緊趕慢趕的, 賈赦總算是要迴來了,至於科舉成績,他死活不說,非要到了家才同家裏人說,周圍人也都死死封了口, 問不出來。


    賈曼溪今歲已有十八, 到明年三月,便要出嫁了, 隻可惜,那時候賈政也迴不來。


    這次他也沒跟著賈赦迴來, 賈代善一聲令下, 他想迴也迴不來。


    倒是鄭姨娘,朝著王家身上潑髒水, 被王氏得知,狠狠教訓了一番, 賈政那些日子擔驚受怕,兼之對其惱怒, 也沒管她, 八千兩的私房, 不過兩個月時間, 就撒出去二百兩還多。


    叫人點個菜要錢, 出去買個東西要錢,叫人給搬個東西要錢,剪一些花花草草還是要錢, 都要把鄭姨娘逼瘋了。


    偏她拿著這些人還不能如何,都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她手上無權,這些人,輕易不能得罪。


    京中的那些人,對她是滿心厭惡,當家太太還賞了她二十個耳光,險些將她的臉都毀了。


    她花了高價,才從別人手中買到了一瓶修容膏,勉強保住了臉。


    這高門府第,當真不是個好呆的地兒!


    日後跟著二爺迴了京城,還不知要受到怎樣的磋磨。


    想到這裏,鄭姨娘悲從心起。


    寵愛沒了,容貌險些毀了,不得當家太太的青眼,更被正房太太視作眼中釘,若像周姨娘那樣有個孩子也是好的。


    這日子,簡直是一眼便望到了頭。


    隻是她忘了一點,哪個做母親的,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們被外人挑撥,而反目成仇。


    這件事情,雖有賈政的示意在,但人心總歸是偏的,誰都會站在自己的孩子一邊。


    她當初就不該摻和到此事中,被冷落一段時日,好過現在腹背受敵,被打落在泥裏。


    可她沒想,賈政的日子也沒比她好過,甚至更是水深火熱。


    賈代善已是又在族譜上為他記了一筆,並在信中警告,若再不安分,哪怕隻有苗頭,起了害人的心思,也會直接將他踢出族譜,趕出家族。


    並命人斷了他大半的銀錢 ,叫人專門過來抽了他六十鞭子,當真沒有半分手軟,以致他現在還在床上趴著,痛苦??□□。


    後背血跡斑斑,傷痕縱橫,賈政半分氣力都沒有了,連說話都是奢望。


    來的那是賈代善身邊的老人,在府上最是有威信,現在日日跟在他身邊看著他,每次一見到他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他就忍不住兩股戰戰,心中鬱卒。


    哪怕過去半個月了,他仍記得那高高揚起的鞭子和耳邊咻咻的揮鞭聲,和打到身上恨不能當場去世的痛感,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


    張沅芷坐在那兒,翻看著嫁妝單子,“二百匹上好布料,都有什麽顏色,什麽圖案?什麽料子,一一報上來!”


    秋霜上前道:“料子分別有十幾種,除開雲錦蜀錦和緙絲,每類二十匹,圖案顏色不盡相同,有雲錦、蜀錦、宋錦、潞綢、緙絲、雲霧綃、蟬翼紗……”


    “其中蜀錦有雨花錦,浣花錦,雨絲錦,方勝錦、八達暈錦……多是紅色,蜜合色,石青色,蔥綠色,嫩黃色等稍微豔麗些的顏色。”


    張沅芷聽罷,“二百匹布料,看著有些少了,看著不那麽體麵。”


    “我曾翻閱過姑姑那時出嫁留下來的陪嫁單子,上麵陪嫁了六百匹布料,隻是若再給大妹妹添上一百匹,隻怕又是花費不少,壓箱銀子又縮了水。”


    秋霜也皺著眉,“看起來是少,不若折個中?再添上六十匹潞綢杭綢素軟緞繚綾漳緞?這些一匹十幾二十幾兩銀,最多不過四十兩,就能買到好的,咱們量大,還能和他們壓壓價,再省出一抿子!一千兩定是夠了!”


    張沅芷有些麻爪,一千兩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可對於賈曼溪這個庶女來說,是一大筆銀子,她未必願意為了一個體麵,而在減少自己的壓箱銀子上讓步。


    可她婆母又明明白白吩咐了,務必要叫嫁妝顯得體麵富貴。


    她太難了!


    “與其咱們在這兒胡思亂想,瞎出主意,還不如去正院那邊兒去問問她們母女,左右這體麵也不是我要的,與她們先說清楚再說!”


    張沅芷食指輕敲著桌子,吩咐道:“秋霜,你去!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如實與胡姨娘母女說個清楚明白,公中給大妹妹撥了兩萬五千兩銀子置辦嫁妝,你把賬冊也拿去,給她們瞧瞧!”


    秋霜笑道:“這倒是,公中的東西,都是便宜折到了大姑娘的嫁妝裏,幾乎都要打了對折,放在外麵,至少要多花上四千兩銀子,現在賬麵上還剩下一萬兩,瓷器、藥材、布料再加一起,也就是兩千兩了!下剩八千兩,其實,也足夠給大姑娘做壓箱銀了!”


    其實賈曼溪這些嫁妝,就是頭麵布料和田產占了大頭。


    張沅芷又囑咐道:“便是她們不答應,咱們再想轍便是,也不必強求,大不了將那些雲錦蜀錦緙絲給換下來一半兒,換成別的料子,不也是極好?”


    反正叫她自掏腰包給她們補上,那是不可能的。


    迴雪笑道:“這個法子倒也不錯!有好的一部分充門麵也就夠了,其餘的料子,也不是不好,隻是比不上雲錦蜀錦罷了!”


    秋霜笑道:“我這就去同她們說一聲,問一嘴!”


    張沅芷聽了,擺擺手,“去罷!她們拒了也無妨,法子都是人想出來的,一計不成,還有一計呢!”


    又是看了半個時辰的單子,秋霜便迴了來,滿麵喜氣道:“她們那邊兒同意了,胡姨娘本是不大想的,可大姑娘明事理,且她知道若錯過這一遭,日後一千兩,可買不到這樣一直時興、幾十年都不會掉色的好料子了,就是勸胡姨娘,費了許多功夫。”


    聞言,張沅芷起身,揉了揉肩膀,抻抻懶腰,笑道:“辦成了便好,隻要她們是真心實意的,過程不重要!費再多功夫也值了!”


    “至於瓷器和藥材,等著過年那一陣兒,一道跟著家中的采買來罷!還能花的更少一些!”


    秋霜想起了什麽,又道:“對了,大奶奶,剛剛我去正院兒尋胡姨娘和大姑娘,迴來時候被付姨娘和邱姨娘攔住了,話裏話外,都在打探太太有沒有打算給二姑娘和三姑娘舉辦笄禮一事。”


    張沅芷輕輕“啊”了一聲,掩口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二妹妹和三妹妹都已經十六歲了,隻不過一個生辰在三月,一個在十一月,按理說,今年也該辦了,到明年,就十七歲了!”


    “辦嘛,自然是要辦的,約莫十月左右罷,會給兩人一道辦了,也就是小小的一場。”


    迴雪在一邊收拾著桌麵道:“怕是太太覺著付姨娘與邱姨娘沒個安生時候,故意壓著兩人呢!也好得個清靜!”


    “想來給兩個姑娘議親的時候,那兩人更是安靜了!”


    墜露納罕道:“早晚都有這一日,我就納悶了,為何她們先前不消停些,沒準兒太太還能看著她們老實的份兒上,就像大姑娘,給尋摸一門好親事,這樣上躥下跳的,對誰都沒好處!”


    “這下二姑娘和三姑娘少不了對各自的姨娘埋怨了!”


    秋霜一語中的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後宅也是一樣,她們的孩子來得晚,先前因著老爺太太有隔閡,對太太又是各種不服,各種滋事,後頭才發覺,老爺對太太甚是尊重,她們把老爺鬧得也煩了,這才迴過味兒來,但也晚了。”


    “但太太好麵子,她們掐住了這一點,太太也不和她們一般見識,她們也懂得見好就收,可太太心眼兒也沒那麽大!”


    “瞧瞧,這可不就要找補迴來了!”


    一群人笑出了聲,嗔道:“還以為你膽子多大呢!這麽長一籮筐,我險些沒聽清楚!”


    又是說笑一會兒,張沅芷看了眼日頭,天晌了,便道:“使人去瞧瞧,怎的還沒迴來?”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璉哥兒和玫姐兒的奶聲,“我們迴來了!”


    “母親,母親,我們餓了!想吃糕糕!”


    璉哥兒帶著妹妹跑了進來,衣服上滿是褶皺,散亂的很,“你這是去與人打架了?”


    又將目光轉到了玫姐兒身上,“你的小揪揪又怎麽了?”


    說起這個,璉哥兒就生氣得很,“有人欺負妹妹!揪妹妹的頭發,都疼哭了!我把他,打了一頓!”


    將玫姐兒招唿過來,輕輕碰了碰她手指所指處的頭皮,隻聽她一聲痛唿,又扒開看了看,隻見有一處都紅腫了,皮下沁著點點血絲,放在小孩子身上,顯得尤為可怖。


    張沅芷皺眉,這是哪家熊孩子,下手這麽重?


    “這是誰下的手?把事情經過給我講出來!”


    她心中滿是怒火,卻也尚存幾分理智。


    若這事兒是自家孩子引起的,她需要給人家道歉賠罪去。


    璉哥兒小胖手和腦袋一同搖著,“不是不是的,不是我們惹事,是他們,下課時候,李放繞過了屏風,坐到了妹妹後麵,就抓了妹妹的頭發!是他先找事的!”


    “我氣不過,就把他打了!不過,”璉哥兒仰起頭,麵有不屑,“我有分寸,沒打出血,隻把他手拿著硯台砸了幾下!”


    “誰叫他手不老實?”說完,有些惴惴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玫姐兒趴在她懷裏,悶悶道:“母親不要怪哥哥,是那個人討厭!我的頭被他扯頭發扯得好痛!”


    張沅芷笑了,摸摸他的腦袋,柔柔道:“璉哥兒保護妹妹,做得很好,下手有分寸,更是好。”


    璉哥兒聞言,心中那一點心虛也沒了,咧嘴笑了起來,忍不住挺起小胸脯,得意地很。


    “但是下次打了架,記得把衣冠整理好,聽到沒?”


    “再就是,隻要不是你們先惹事,咱們家不怕事情找上頭來,日後打架,也得看人下菜碟,打不過,就先忍著,或者,你想想,那是哪兒?義學是誰家的?”


    璉哥兒眼神一亮,“那是咱們家的,我找族裏的兄弟,一起打他一頓就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公府嫡長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creative皎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creative皎皎並收藏[紅樓]公府嫡長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