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輾轉到了四月, 賈赦早在初七過後,便隨著大船南下金陵了。


    最近整個四月裏,捷報頻傳,賈赦縣試、府試俱已通過,現在隻差一個院試了。


    若是院試順利, 那他便是正經的秀才了。


    張沅芷逗弄著兒子, 一點一點地為他讀著書,或是彈奏幾曲, 教著他認認字兒,時不時地迴娘家一趟, 再不就是帶著他入東宮, 令他同徒豫好好兒玩一陣兒。


    徒豫一會兒噠噠噠跑過來,仰起頭, “姨母!你看表弟,他這麽喜歡親親?弄得我一臉口水。”


    張沅芷拿著帕子放在清水裏, 為他擦了擦,“這就好了, 去罷!”


    一會兒又過了來, “姨母, 你看表弟, 一直在地上爬, 很髒的!”


    對對手指,“我……我抱不動他!”


    太子妃忙給自己身邊的侍婢使了個眼色,去那頭將瑚哥兒抱了起來, 放到了榻上。


    她笑罵著,“臭小子,真是多事!想和你多說一會兒,偏他出來打攪!真是掃興!”


    說著還微微提了聲音,“一會兒若是有事,就找青禾,這點小事兒她還是可以的,不必來煩你姨母。”


    徒豫高興地應了一聲,隨後又開始圍著瑚哥兒碎碎念。


    瑚哥兒話尚且說不好,完整的句子都少,也不知哥倆兒是怎麽聊到一起的,還如此開心。


    “聽說妹夫已是過了縣試與府試?那現在豈不就是童生了?隻待四月裏,院試一過,便可歸來了。”


    張沅芷搖頭笑笑:“姐姐這話說得未免絕對了,江南文風興盛,名儒遍出,書香世家亦是不在少數,哪兒就那麽容易?我還不知道他?說得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還不知心裏多虛呢!”


    “前些日子母親進宮,我聽她說,祖父和外祖父都道這次妹夫十拿九穩,你快別謙虛了!”


    “前兒父皇不知打哪兒聽說了妹夫上進了,還通過了童試,龍顏大悅,隻道他為妹夫賜下的字沒白賜,當真是青年俊傑!”


    聞言,張沅芷輕笑道:“能得聖人一句稱讚,也不枉我日日催著他上進,也沒白瞎聖人的賜字。”


    “雖有祖父和外祖父斷言,但我生怕他萬一狀態不好,亦或是生了病,沒發揮好該如何?這豈不是又要耽擱?無法為自己正名?”


    太子妃歎氣,看著妹妹。


    她是知道自己妹妹的情況的,說起來也就是在普通後宅,瞧著境況比她這個在深宮的好上幾分。


    但若要張沅敏來選,同樣的繼承人身份,她寧可進這深宮,也不願頭上頂著兩重婆婆,與她們每日為著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執。


    現在這日子多好,入宮沒多久就接手宮權,閑暇時還能看著這些宮妃鬥得和烏雞眼一樣,上頭沒有婆婆,這些個宮妃多時還得先對著自己行禮,令人心中暢意得很。


    雖說東宮向來在風口浪尖上,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地朝著他們湧來,可見招拆招,隻一想到那群人跳腳的樣子,隻覺渾身舒爽,安泰不已。


    日子久了,還覺得甚是有趣,招數越是複雜,她越上頭,並且樂在其中。


    “你那弟妹我記得是出自金陵王家?”雖是詢問,但已是十分確定,接著道:“前些日子,聽說這王家將家中幼女許配給了一皇商之子?門不當戶不對,引得父皇都是連道可惜。”


    張沅芷聞言,當即心頭一凜。


    金陵四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皆損,這是書中原話,且常有聯姻,此話不假。


    而榮寧二府算是直接倒向了太子,現今王家管著各國朝貢,海船等事務,薛家又是以舶來品為主業,這在聖人眼中,豈不就是四家替太子在撈錢?


    可王家對太子的態度,一直都是若即若離,捉摸不定。


    可恨她竟然忘了這事兒!果真是一孕傻三年!


    再往深裏細想,薛家為何攀附王家?王家為何非薛家不可?還不是看著這關係七拐八拐,最後能與太子扯上?


    更甚者,王家或許早已另投他主,這一切不過是為了給太子潑髒水,離間這對兒天下間最尊貴的父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稍有養分,便會生根發芽,直至長成參天大樹,再也無法拔除。


    在原書中,四大家族,雖俱都走向沒落,子孫不繼,可王家在王子騰的帶領下,卻是穩步上升的。


    這樣的簡在帝心,怕是早在那個新皇登基前,便投誠了罷?


    隻是這次,太子不倒,他貌似挑錯了人。


    略微思忖片刻,張沅芷笑道:“我記得甄家一直盤踞江南,是為一霸,幾十年來,連任江寧織造,王家之前便是走了這甄家的路子,才得以得到這鴻臚寺卿之位,這壽王,倒真是有個好養母。”


    見張沅敏笑著點頭,她心下便確認了。


    隻聽太子妃道:“自打去年皇上晉了原本的林妃為靜德妃,這宮裏啊,就沒了以往的清淨日子。”


    “本來呢,靜德妃是打算聯合甄貴妃,一同打壓東宮的,”說到這兒,太子妃笑了出來,“可誰想甄貴妃是個腦袋軸的,眼看靜德妃起來了,身居四妃之位不說,還得了個封號。”


    “柔德考眾越靜,恭己鮮言曰靜,這個封號寓意不錯,加上四妃位分,基本與貴妃位持平,更別說甄貴妃沒有封號。”


    “她可不就急了?打壓東宮?先把自己的老對手壓下去才是正理,無論壽王如何勸說,與她分說都沒用,靜德妃這也急了眼,兩人現在鬥得如火如荼,早已令……”


    說到這兒,她停了下來,笑了笑,慢慢地啜飲著茶水。


    張沅芷挑眉,所以,現在是她們狗咬狗,東宮隻作壁上觀,順帶這兩人將後宮折騰得烏煙瘴氣,聖人心有不滿了?


    那這倒是一件好事。


    她眸光微動,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後宮失和,那前朝……”


    “唉!大皇兄與二皇兄也是無奈,自然,在前朝已是針鋒相對,”她再度歎氣,“你說貴妃與德妃又是何必?倒叫他們兄弟也傷了和氣。”


    張沅芷心有戚戚地點頭,“姐姐說的是。”


    “你姐夫今兒午間不迴來,在禦書房與父皇議事呢!你就和瑚哥兒留下,咱們一道用膳。”


    張沅芷剛要推辭,便被太子妃截了話頭,“不許推辭!我是太子妃,後宮宮權在我之手,她們不敢說甚麽!敢出言,下次她們家人前來請安,待上一刻鍾我就敢叫人攆走他們。”


    張沅芷笑道:“姐姐怎的一段時日不見,這般霸道了!我留下還不成?隻是你外甥的吃食,須得另做了!”


    太子妃笑了,“我還當甚麽事兒?芝麻大點的事情,也值得你如此惶然?青藍!”


    很快一個宮婢走了過來,對著二人行禮。


    太子妃吩咐道:“叫禦膳房的人做一些一周歲多的孩子能用的吃食,味道要好,還要能輕易克化。”


    青藍再度行禮,“是,奴婢這就去。”而後垂首慢慢退了出去。


    “跟姐姐你進宮這許多年了,就連青藍與青禾兩個,也穩重多了,在看不出以前的青澀稚氣。”


    兩人坐下,太子妃語感歎道:“這樣一個磨煉人的地兒,不穩重些,可怎麽好呢?就要被人吃了!”


    深宮繁華,雕欄玉砌,可這宮牆下的累累白骨,哪有人在意?


    “當日他們為了跟著我,是下了死命苦學規矩的,一日隻睡上兩個時辰,其餘時間不是被宮中教養嬤嬤操練便是自己咬著牙在房中練習,有時房中燈火徹夜不息,那嬤嬤瞧著,都大為動容。”


    兩人又是聊了一會兒,沒多久,午膳便呈了上來。


    瑚哥兒一口一口地吃著糖蒸酥酪,還有蝦仁雞蛋羹,吃到高興處,眼睛都眯成了一朵桃花。


    徒豫就在那裏心不在焉地用膳,吃飽了,就盯著用膳樂嗬的瑚哥兒,時不時出聲笑,歡快得很。


    用了膳,太子妃才看著徒豫道:“好久不見他這般開心了,許是瑚哥兒年紀尚小,心思純淨,咱們姊妹兩個又親近,他也敢去接近了了,哪怕隻是個孩子。”


    聽到這裏,張沅芷不由心中微酸,“暉兒曜哥兒怎的不叫來,他們哥幾個就能一同頑樂了!”


    太子妃支著腦袋,“暉哥兒他前些日子不慎染了風寒,畢竟是倒春寒,一個不小心就中招了,雖說好轉了,但還在咳嗽,家裏就沒教他進宮來,怕傳染給其餘人。”


    張沅芷搖頭,“這孩子,既然不是大的症候,那便還好,家裏都沒同我說一聲,我隻當家中無事呢!”


    “你最近煩亂,暉哥兒那兒也不是甚麽大病,吃了幾服藥便好了,哪用得著告訴你?一點子小病,難不成要弄得天下人都知道?”


    張沅芷嗔她一眼,“你分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又道:“等過兩日,我帶著這臭小子家去看看,別人說的,總沒有自己瞧見的真實。”


    “出了門子,我才知道這報喜不報憂的人,到底是個甚麽心態了!自己一個人撐著也就罷了,哪願意叫至親之人也跟著自己擔驚受怕呢?唉!”


    太子妃聽了,亦是默然。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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