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將人說服, 自然要拿出依據來,這樣別人才能信服。


    在場幾人想著張家現在人丁興旺,又傳承多年,柳氏又是有理有據,況她們自己也早有動搖, 已是信了八分。


    於是便也不阻攔張沅芷喂養孩子一個月。


    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


    賈家的人丁,可是靠著納妾才有今日的。


    別的不提, 就是外放的那位張進,夫妻一子一女, 皆是立住, 張家張沅芷這一代,就沒有夭折的孩子, 叫人稱奇。


    幾人俱是想著,不過喂養一個月而已, 正好還在坐月子不見人,有何不可?一個月後, 迴奶便可了。


    史氏笑道:“親家母這一番話, 倒叫我豁然開朗, 看看我這兩個兒子, 若非府上祖上軍功發家, 他們父親又嚴苛,時常操練他們,就這樣還三不五時地病一場, 若不動彈,還不知身子如何呢!”


    張沅芷便在一旁看著。


    前世她雖不曾生養過,連男朋友都沒有,但是她有大哥,還有侄子,便也了解了一些母乳喂養的好處,絕不止於柳氏所言。


    自然,以古代這等條件,哪知道什麽免疫蛋白或是腦膜炎,能做到如此,她已是十分滿意了。


    便是隻喂養孩子母乳七日,對未來的好處也是極大的。


    幾人得了濟,想著母女二人定是有話要說的,便自找了現成的理由,說要去看看孩子,便都去了另一旁的碧紗櫥裏。


    柳氏低聲問著她:“昨晚當真是一場意外?沒有人插手?”


    張沅芷無奈道:“娘,是意外還是人禍,我還是分得清的。”


    她好笑道:“您當這榮國府是內廷嗎?誰都想著害我一道,真的完全就是意外,我昨兒實在撐不住了,用了餃子就急急忙忙迴來了,睡眼惺忪的,一時沒抬高腳,絆在了門檻上,身子太重,身邊人都被我帶下去了,就是個意外而已。”


    “也是不趕巧,孕婦本就嗜睡,還熬夜守歲,我那時肚子還大,都聚在一塊兒,才有了這驚險一遭。”


    柳氏聞言,長歎一聲,“也是巧了,隻是這些都是沒法子避免的事情,但當初若是將小花園和府上打通,不就沒這事兒了?”


    “可客人來了,若要遊賞一番,可去哪兒呢?”


    柳氏為他正正抹額,“也合該你有此一劫,隻不過,有驚無險,事事順當,母子平安,已是意料之外的好了。”


    見女兒麵有疲色,她才道:“好了,你先歇著,我去瞧瞧孩子,而後就家去了,等到洗三禮,我再來看你。”


    張沅芷點著頭笑笑,“好,大嫂沒比我晚幾日,也快生了,您也得好好看顧他,再過不久,您又要多一個孫子了!”


    柳氏提起這個就有些低落,“本指望著得一個小孫女,日後好好兒寵著,沒想太醫幾日前竟斷言,這就是個男胎,隻能等下一次或是玄兒成婚了,給我生一個了。”


    她忍不住捂嘴笑:“母親,那您可是有的等了!”


    張玄怎麽也得等著有了舉人功名才會成親,這就得四五年,比叫她大哥大嫂再生一個還不靠譜。


    柳氏點點她的額頭,也忍不住笑了,“個臭丫頭!就知道打趣你媽我!”


    說罷,甩甩帕子,“不和你說了,去看我外孫子去!”


    見女兒無事,放下心來,興高采烈地去瞧自己外孫子了。


    繞過屏風,到了另一頭擋的嚴嚴實實的碧紗櫥,孩子就放在床上,旁邊幾個人在那兒逗弄,也不敢上手。


    史氏神氣道:“瞧瞧我孫子,長得多好!這一雙眼睛,隨了赦兒,像朵桃花兒一樣!”


    柳氏湊了上來,稀罕地看著,“是了,眼睛隨了女婿,可這鼻子,隨了我女兒,嘴型也是,耳朵隨了女婿,耳垂厚厚的,一看就有福氣。”


    徐氏點頭道:“可不是,瞧瞧這眉毛,倒是既不像赦兒,也不像赦兒媳婦,但是看著還眼熟!瞧我這腦子,年紀大了,不中用啦!”


    劉氏探過頭來,打量了一瞬,而後笑道:“嬸子,您可真是燈下黑,這雙眉毛,可不就是隨了二叔?您仔細瞧瞧?”


    徐氏聽了,又上前仔細看了兩眼,拍拍腦門,“可不是?分明是隨了國公爺!這臉型卻是隨了我!額頭正好,和楠蓁的一個樣子!”


    吳氏笑道:“要我說,賈家人就是一雙眼睛生得好,瞧瞧這桃花眼,這孩子五官好,湊起來更是好看,日後啊,定是個美男子。”


    徐氏眼神一亮,附和道:“這話說得卻是沒錯,他們一家子,這雙眼睛生的格外好!叫人嫉妒都嫉妒不來!”


    史氏和劉氏也在一旁點頭。


    張沅芷在另一邊,還未睡下,正在喝豬蹄黃豆湯催奶,影影綽綽的,能聽到部分聲音。


    心中腹誹不已,這麽大點兒個孩子,五官都擠沒了,腦袋還尖尖的,活脫脫一個小猴子,上哪兒能看得出長得像誰?


    還是她眼神不好?


    她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


    門口處傳來聲響,不一會兒,簾帳被掀開,探進來一個腦袋。


    定睛一看,卻是賈赦。


    他見張沅芷還醒著,連忙上前來,噓寒問暖,“娘子,你怎麽樣?還好罷?還疼麽?”


    張沅芷白了他一眼,廢話,能不疼嗎?


    賈赦見此,不由訕訕,“你別生氣,我就是說話還沒過腦子,知道你肯定疼得很,那麽大一個孩子呢!六斤六兩,能不疼嗎?”


    “還有就是那門檻,等能動工了,我就把那門檻拆了,換成矮的!差點就出事了!”


    昨晚那驚心一幕,饒是張沅芷已是平安產子,他迴想起,仍覺心驚膽戰。


    “好啦!怎麽還一副小孩子脾氣?門檻拆了,叫來來往往的客人瞧了,成什麽樣子?虧你說得出口!”


    賈赦撇嘴,桃花眼中滿是後怕,性子倔得和驢子一樣,“我不!說拆就拆!你不知道,我倒現在都後怕不已!”


    張沅芷歎氣,“你就不怕父親取了家法抽你一頓?還不老實呢!”


    “抽一頓,我也認了!”


    “你……名聲都不要了?更臭了!”


    賈赦滿不在乎道:“現在都已是臭不可聞了,還差那一星半點兒?你不必擔心!”


    張沅芷又是一噎,心頭火起,冷笑道:“那孩子呢?你又不顧了?”


    聞言,他不禁有些猶豫,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


    片刻後,才看著張沅芷的眼睛認真道:“我想了下,他還小,也不入仕,我定然發奮,早日在科舉一途有所建樹,這樣一來,浪子迴頭的名聲板上釘釘,等他進學了,自是不必為難。”


    張沅芷氣笑了,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這算什麽事兒?


    自己之前激勵他的,反被他拿著話堵了自己的嘴?


    實在無法,“你非要拆了不可?好啊,你去,你去了,日後就別踏進我房間一步了,左右我有兒子陪著了!”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人,摸著他下巴上生出的青茬,歎息道:“這一點小事,你糟踐自己,糟踐自己的名聲,不值得!”


    賈赦握住她的手,上麵還有著一點傷痕,是昨夜被剮蹭了油皮,滲出了一點血跡。


    他目光澄明,笑容幹淨,“我覺得值得就好了,”他略略撇過頭去,耳尖微紅,“但是既然你都下了通牒了,看在你還在坐月子的份兒上,我不同你爭,不去搞那門檻便是了!”


    張沅芷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勸下來了。


    好歹也同床共枕大半年多了,她深知枕邊人的性子,看似玩世不恭,卻心思通透,心性純良。


    便是將這門檻拆了,也會把由頭朝著自己身上攬,不叫外人說嘴她一分半分。


    她虎著臉,“我知道了,你去溫書罷,順帶看看兒子,再給他想個名字,取個小名兒。”


    說到名字,賈赦卻是肉眼可見的消沉下來,垂頭喪氣道:“父親說,大名他來取,不叫我插手,一筆都不成。”


    “可小名兒,有甚麽好取的?找個好聽的賤名不就完了?”


    他跳腳,憤憤道:“我兒子,我這個做老子的還不能取名了!這是什麽道理?和父親爭執,他也忒不講究了,都要對我動手了!”


    張沅芷:“……”


    “二弟妹肚子裏不是還有一個孩子,若是能為這個孩子取名,二弟不知要多歡喜,幹嘛盯上我兒子?”


    張沅芷隻得勸道:“好歹還有個小名兒呢!知足罷,別到時候惹得父親把小名也奪過去了,屆時,你哭都找不著地兒!”


    “對了,忘了問你,這洗三禮,該如何辦?在初三那日,大辦還是小辦?哲敏貴妃的喪期剛剛才過沒幾日,且我也怕招了某些人的眼,為東宮招來禍患……”


    賈赦卻漫不經心道:“自然是要大辦的,正月初三,多好的日子?某些人心黑,就是雞蛋都能挑出來骨頭呢!且這事兒在聖人麵前都掛號了,自然是有排麵得很,沒再怕的,我兒子,自然不能委屈了!”


    張沅芷歪著頭,“所以,這也是家裏的意思?好好兒辦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女主叔叔家一子一女,大女兒和小兒子配置。


    張家這一輩嫡枝一共六個孩子,大房二子二女,二房一子一女,張白最長,其次太子妃,而後二叔家張碧,在之後女主,然後二叔家弟弟,之後張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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