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走,走便是,何必非要帶上我?”


    一胡子斑白的儒雅老者撣撣衣袖,無奈道:“你看,我這兒草木成蔭,水木明瑟,日子不知有多逍遙自在,隻有你們羨慕的份兒,何必與你們去那京都受罪?”


    張柳氏無奈,看向柳景氏,“娘,您就這麽由著他?”說著,她眼圈便紅了,“自打我十八歲出嫁,都二十八年了了,可這二十八年來,我們統共見過幾麵?”


    “其他夫人太太,父母娘家都在京,想要見一麵,不知有多輕易,叫人備了馬車,車夫走一圈兒就到了,可我呢?”


    張柳氏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張沅芷頭皮發麻,上前安慰,又聽她娘道:“莫說三五個月了,便是三五年,咱們見一麵都難!”


    “何況你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平日也不愛叫那些下人們伺候,若真出了個好歹,我是你們唯一的女兒,叫我如何自處?又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我?還有緋兒……”


    柳景氏也是連連滴淚,叫柳文卿一個頭賽兩個大。


    她連忙扯過張沅芷,“她自小跟著你們二老長大,對你們的感情非比尋常,你們難道就不想給她找個好夫家出嫁嗎?”


    “緋兒不是已定下了親事?如何還要找?”柳景氏忙問道。


    張柳氏聞言,恨恨道:“可恨那韓家,不早早說明那韓其臻與其表妹情投意合,依然定下了親事,我們家老太太三年前過世,結果他們家以此為由退婚,不久後……”


    張柳氏哭得喘不上起來,“不久後才知道,那韓家表妹與韓其臻早已是無媒苟合、珠胎暗結!”


    “若我家老太太好好兒的,說不準緋兒入門後第一日就要對著一個有孕的貴妾!”


    饒是兩位老人身體硬朗,此時也是氣得身子打晃。


    柳景氏抱著張沅芷就哭道:“我苦命的緋兒啊!怎麽攤上這麽一個不講究的人家!”


    “怎麽會到如此地步啊?”


    柳文卿也拍案怒道:“這韓家未免欺人太甚!竟是沒有半點規矩!他們表親有意,自該將他們心意弄個明白再做打算,明知兩人有情,卻是直接定下親事,棒打鴛鴦,若這事傳揚出去,還以為是咱們仗勢欺人!他們自己不處理幹淨,憑什麽牽連緋兒?”


    張柳氏想著父母遲早也會知道張沅芷退親的事情,卻沒想二老如此震怒,連忙柔聲道:“我們家也不是吃素的,這點父親您盡管放心,且張家找人得來了幾封兩人的書信,話語中的綿綿情意,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何況,裏麵還有兩人問及小產的事情,板上釘釘,若他們府上敢攀誣我女兒,張家定會讓他們身敗名裂!”


    柳文卿還是氣唿唿的,伸出二指指著張柳氏夫妻顫巍巍道:“你二人這是給緋兒挑的什麽婚事?你看看你們子女的親事,也就老大夫妻琴瑟和鳴,大姐兒入了東宮,見天兒和一群女人打機鋒,兜圈子,緋兒遇人不淑,竟是配給了一多情種子!”


    痛心疾首道:“叫我如何說你是好啊!”


    柳張氏卻是和張遠陪著小心:“父親,彤兒乃是聖旨賜婚,您這樣說不好,不好。”


    “不就是聖旨?何況家中上上下下沒有別人,你們怕什麽?就算有小人作祟,大不了我去頂上!”


    “老劉,老劉,叫人收拾東西,你啊,和我還有老太太去京城住下!”又恨恨道:“我倒要看看,哪家小子,竟要魚目棄了明珠!”


    見他鬆了口,張沅芷欣喜不已,忙安慰道:“他無慧眼,於我來說,那是幸事,若不是這一出,我也隻當他是個尋常公子哥兒,好在祖母即便去了,也是憐惜我的,叫家裏發現了這廝的真正麵目,否則,那韓家就是個火坑,等著我跳進去呢!”


    柳景氏撫著她的頭發,老懷欣慰道:“外祖母的緋兒長大了,懂事識禮了,再不是那個擦破了點油皮就哭喊著要糖吃的小女孩了。”


    “老爺,”劉叔侯在外頭叫道,“咱們家在京城中宅院眾多,不知尋哪一處落腳好呢?”


    “有山有水有竹林就成,別的倒也不挑什麽了。”


    “我是哪個銘牌上的人?有個地兒住著,就不錯了!”


    劉叔嗬嗬笑著,“老爺慣會取笑自個兒!”


    又沉吟許久,“有山有水,倒是好辦許多,張家後麵兩條街,有一處四進的大宅子,雖就咱們主仆幾人住著,冷清了些,但其他院落,鎖上便是,平時灑掃,倒也便宜。”


    別看柳文卿隻是書院院長,但柳家也是十幾代傳承,家大業大,他平日最不喜這些俗務,揮手道:“那就這樣吧,不必說了。”


    “那老奴即刻去叫人整理箱籠,不知老爺準備何日出發?”


    “半月後吧,是個好日子。”


    “對了,怎麽不見白兒玄兒?他又到哪兒去了?”柳景氏連忙問道,“這孩子當初我記得與緋兒感情極好,走到哪兒都要跟到哪兒,這次怎麽沒跟著來?”


    張柳氏歎氣,“白兒隨著老爺子迴京打理族務去了,至於玄兒,這孩子前些日子不慎得了風寒,離開前倒也漸漸好轉了,可哪敢讓他吹風?於是就想著讓他多養幾日,我們三人先行,他隨後跟上,算算日子,再有個六七日,也就能與咱們匯合了。”


    ***


    七日後,張玄到了,先是拜見了外祖,而後就被柳景氏親親熱熱地拉了進去。


    “聽你母親說你得了風寒,我還道一個身子骨強健的男孩子,怎麽比你姐姐這個弱質女流還不如?如今見了你方知原委,你如何還沒有小時身體康健,能摔能打了?”


    張玄略有些羞赧,“外祖母容稟,這的確是一時不慎,您別看我生的白嫩些,實則君子六藝我一樣不落,騎射也是三日練上個把時辰,除這一次,我已是四五年沒有染上這等症候了!”


    柳景氏唯一的女兒遠嫁,看了自己的這些個外孫,自是欣喜不已,便順著他的話道:“原是這樣,聽人說有些人不常生病,但若是生了病,那兇險程度也遠非尋常可比,你想來也是如此了。”


    “快進去坐,你病剛剛痊愈,可得少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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