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槿顏便待在桃林仔細研讀白淺送給她的昆侖虛藏書,一邊靜靜等待契機的來臨。


    折顏知道她很快便要離開,除了不舍之外,也不在每天釀酒下棋,而是認真的教導她熟練掌握伏羲琴。


    昆侖虛的收藏果真不負盛名,書裏所記載的知識端是高深,因為槿顏從未係統學習,雖天資聰穎,但也時不時會遇到一些疑難問題。


    看到槿顏要學習煉器,折顏偶爾也會幫她指點一下。折顏雖不擅長煉器,但是幾十萬年的經驗可不是放著看的,何況作為父神義子,與墨淵一同接受父親的教養與指導,耳濡目染之下那水平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指導一下初學的槿顏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天才總是用來打擊凡人的。


    擁有高深典籍,再結合自身經驗,又有折顏的從旁指導,付出十分專注的槿顏很快掌握了其中訣竅,從她手中新出的仙器就可以看出她的天賦與進步。


    那柄冰髓所製的長劍被她煉製改良,因她一滴眉心血靈性十足,成功步入神器行列,甚至與白淺的玉清昆侖扇可相媲美。


    撫摸著劍身,這是她做的第一件神器,也是她為日山準備的禮物,這劍中有她對他跨越千年的深情。也許將來她還會煉製出更多的神器,但這柄劍永遠會是獨一無二的。


    最近畢方又出走了,四哥去尋他了。鳳九出嫁正是新婚燕爾,淺淺作為女君亦不常來這十裏桃林了,如今這桃林也就隻剩折顏槿顏二人了。


    時光如細砂般在手中溜走,再次從桃林見到淺淺時,她神情恍惚,遞給折顏一雙血淋淋的眼睛。


    折顏驚詫,對著日光端詳了半日,才道:“這眼睛逾三百年竟還能尋得迴來,是個奇事。”


    眼睛從一尊仙體上脫下來不能超過七七四十九日,否則便隻能報廢了。折顏覺得稀奇,他也沒想到這雙眼睛不是丟了而是安在了別人的眼眶裏,以至於今日將這眼睛要迴來,還能重新安迴去。


    “淺淺,你想起來了?”槿顏驚訝的看了一眼折顏輕輕地問。


    “是啊…記起來了。”隻是那雙眼睛空洞的如同萬丈深淵。


    作為凡人素素,她救了夜華,愛上了他;喝了忘情酒,忘記了一切,即使如此,再相遇,作為上神白淺她還是愛上了他。


    時隔多年,她終是又記起了那一段傷情的前程過往。所有該忘的,不該忘的。


    折顏善解人意咳了兩聲,沒再多問,告訴白淺需花些時日來消除這眼睛上的一些濁氣,除盡了再給她換眼。


    槿顏從後山中扛了幾缸子酒,直接拿起一壇遞給了她,白淺接過槿顏遞給她的酒壇努力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淺淺,我陪你喝,今日一醉方休!”


    “好!”白淺大笑著答應,抱起酒壇仰頭就灌,眼角的淚珠終是落了下來。


    兩位四海八荒唯二的女上神抱著酒壇毫不顧忌女神的形象,直到醉入夢鄉,兩人靠坐的桃花樹下七零八落的全是喝空的酒壇。


    再醒來,已是月餘,折顏後山的珍藏果然不同凡響,白淺槿顏醉得吐了膽汁,頭也疼得幾欲拿把劍沿著額角從左到右穿過去。


    白淺囑咐迷穀留意著九重天上太子側妃的動向,且近日青丘閉穀,待在桃林誰也不見。


    時間不久,迷穀便跑來說,那位太子側妃不曉得受了什麽刺激,終於悟了,向天君呈了書,甘願脫出天族的仙籍,到若水之濱一麵修行一麵守東皇鍾。


    又過了幾日,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夜華君來了桃林,守在結界外始終不肯離去。


    沒有桃林主人的同意任何人都進不來,即便是太子夜華他也不闖進來。七日已過,夜華沒有半分要走的跡象。


    “七天了,夜華君寸步不離地守了七日,淺淺,你……可要見一見他?”


    白淺用手捂住眼睛,水澤大片大片從指縫中漫出去。


    她想開口問問他,是不是因素錦背叛他嫁給了天君,他傷情傷得狠了,所以才一狠之下娶了化做個凡人的素素?他可曾真心愛過素素?他在天宮冷落她,可是為了她好?他愛著素素的時候,是不是還愛著素錦?倘若是愛著的,那愛有多深?若不是她被誆著跳下了誅仙台,他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娶了素錦?他如今的深情模樣,是否全因了心中的悔恨與愧疚?


    “隨他,他樂意站多久就站多久,隻是我永遠都不會再去見他!”


    槿顏知道,白淺心中梗著一個結,可是這結她卻幫不了她。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夜華仍在那立著,沒挪一絲地方。白淺始終沒有去見他,手中卻日日不離酒壺。


    “他…就要走了,你還不去見他?”感受著若水方向的異動,折顏知道大戰就要開始了。


    “這一次我想徹底…忘記他…”白淺把玩著手中的酒壺幽幽說道。


    折顏看著她醉生夢死,心如死灰的樣子告訴她:“你可知,就算你再喝下忘情酒,哪怕再過三生三世,該記得的,還是會記起來。”


    “七萬年流轉,又迴到若水之濱,我該走了。”


    “你去幹嘛?你不是發誓不參戰嗎?”白淺猛地站了起來看向折顏。


    折顏看著白淺激動的樣子笑了笑說:“墨淵那一輩的老神仙,光棍的就剩我一個了,該去做個了解了。”


    “折顏,我陪你一起去。”


    “你?”


    “槿顏?”


    槿顏朝折顏跟白淺輕輕笑了笑:“因為我一直要等的機會到了啊!我要迴家了。”


    “丫頭替我好生守著這桃林,待業火燒盡,桃林不在,還會有花再開,願你夢醒時分,又是一個好時節…”


    “淺淺,不論你的選擇是什麽,我都支持你,因為你是我的姐姐,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就在折顏與槿顏離開不久,素素的侍女奈奈帶著夜華君的兒子阿離來到了青丘,奈奈跪倒在白淺麵前,告訴了她,她所不知道的一切,夜華瞞著她為她做的一切。


    “當初君上帶娘娘上天宮時,隻因人神相戀壞了規矩,為了保護娘娘才將您扮做侍女藏在宮中,隻待生下孩兒,再稟報天君,希望天君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娘娘。誰知卻被素錦發現,素錦用計陷害娘娘,那日誅仙台,素錦要的不僅僅是娘娘您的眼睛而是您的性命啊……


    素錦迷惑天君給娘娘判了天雷加身之刑,是君上拚死相保,替您受刑,娘娘跳誅仙台的那一天,以君上的法力本可以救迴娘娘的,隻是他剛剛受完雷刑修為還未恢複才沒能救迴娘娘……”


    “娘娘可知君上為何總穿一身玄衣,隻因那顏色與血色相近,哪怕遍體鱗傷,亦叫人看不出來,如此,仇人不得快意,親人不得憂心…君上連遭劫難,如今又去打仗,豈不是送死…”


    “…你別說了……啊…”白淺抱頭痛哭。


    待折顏與槿顏趕到若水,擎蒼已經破鍾而出與太子夜華戰在一起。


    傳聞夜華的劍術了得,他手中劍名青冥,那些仰慕他的小神仙稱青冥既出,九州失色。今日見著青冥劍翻飛繚繞的劍花,說是九州失色誠然有些浮誇,但那光華卻著實令人眼花繚亂,一動一靜之間皆帶著的雷霆之氣。


    當然那擎蒼也不負鬼君之名,手拿一杆方天畫戟與夜華君鬥的不相上下。


    鬼後一聲令下,數萬鬼族士兵萬箭齊發,朝著空中射去,無數天兵中箭,如同下餃子紛紛而落。


    “阻止她!”折顏化為鳳凰原型,七彩鳳凰長鳴聲中,引來百鳥爭鳴,百鳥布陣法擋住了鬼族箭矢。


    槿顏拿出伏羲琴,坐於雲端,撥動琴弦,琴音起,遭遇音攻的鬼族士兵痛苦抱頭,丟掉了手中的兵器;琴音激昂,地麵岩石開裂飛至空中,在琴聲的控製中砸向地麵的鬼族陣營。


    鬼族士兵源源不絕,槿顏幹脆收了伏羲琴,化為原型,青色鳳鳥揮翅間地麵上燃起青色火焰,成為上神之後,槿顏的本源之火也隨之上升了一個等級,火焰中,無數鬼族直接灰飛煙滅。


    若水之濱飛沙走石,黃土漫天。忽聽得擎蒼長笑三聲,笑畢長咳了一陣,緩緩道:“今日敗給你,我不服。若不是五百年前的大傷尚未將養好,今日出鍾又折了許多力氣,我絕無可能敗給你這黃毛小兒。”


    那一派濃濃的煙塵漸散開,夜華以劍支地,單膝半跪在地上,道:“終究你是敗了。”


    一身狼狽的鬼君卻詭異地勾起唇角笑道:“你想知道,為何我動也沒動東皇鍾,它卻仍能開啟,哈哈哈哈……我不過用了七萬年的時間,費了一番心思,將我的命同它連在一起罷了。


    若我死了,這東皇鍾便會自發開啟。看來我是要死了,不知道與我陪葬的,是小子你,還是八荒的眾仙……”


    金色的東皇鍾騰空而起,紅蓮的業火將半邊天際灼得血紅,若水之濱一派鬼氣森森。


    槿顏一轉眼就看見那夜華君撲進那一團紅蓮業火。


    “不……夜華!”耳邊傳來白淺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終是放不下他。


    槿顏拚出全身修為祭出本源火劍朝東皇鍾狠狠劈下。鍾體晃了一晃,在那紅光之中,槿顏一把拉過夜華甩向白淺的方向。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東皇鍾直接裂成了無數碎片。兩件神器相撞間天邊裂開一個漩渦狀的口子。槿顏知道,她離開的契機…到了。


    她看了看遠處擁抱著夜華君痛哭的白淺,又轉頭看向身旁的折顏。


    “折顏,我該走了…”


    “去吧…丫頭,我等著你帶心上人一起來桃林見我。”


    “好。”


    槿顏躍至空中化作青色鳳鳥輕鳴長啼一聲,轉身飛進天空中的漩渦消失不見。


    懸在天族心頭數十萬年的東皇鍾終於消失。鬼族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仿佛一切皆是虛幻。


    日光穿透雲層照射下來,十裏桃林煙霞起伏。


    桃花朵朵,灼醉了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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