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玉幽篁的一揮手,位於祭台陣法之外, 卻將整個祭台本身的陣法全部包攏起來的弧形光圈緩緩顯現出來, 泛著淡淡的綠色光暈。緊接著,如同帷幕被一雙手緩緩撥開般, 那層淡綠色的結界漸漸被撤下, 露出了外界真實的樣子——


    玉幽篁帶來的人已將整個祭台牢牢圍住, 個個寄出法寶兵甲, 摩厲以須。


    而稍遠一些的地方, 站著巫家的一眾精英子弟,俱都睜大了眼張大了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那與他對視時眼中閃過的驚惶和恐懼,分明是將剛才那些話都聽了進去。


    巫不應廣袖之下的右手猛地顫了幾下。


    他最不願意讓巫家眾人知道的事,竟是如此被暴露了出去?


    玉幽篁……好個玉幽篁!


    他以為是請君入甕,沒想到這無恥小兒竟給他來了個連環套!甚至在他毫無察覺之時將祭台法陣牢牢壓製住, 在其外布置了另一層雙向法陣!


    從裏往外看, 是他早已布置好的幻境。


    從外往裏看,卻是能將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收攬眼底,甚至連他們的對話也聽得清……


    偏生, 他又自以為對擊殺玉幽篁之事十拿九穩, 便順帶承認了當年剝取巫陳靈根之事。這就相當於,他在所有精英弟子麵前, 承認了這有違人倫道義之事。


    拔靈根,其邪惡和令人反感的程度,不亞於奪舍和搜魂。


    玉幽篁不過一招, 便使他大廈將傾。


    事前接到內應消息,聞說玉幽篁要率人前來找事,他便已經做好了多手準備。那傀儡,便是事先準備好的,若是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步,說不得,也隻有讓這鳴竹山的小公子埋身此處了。


    他千算萬算,卻獨獨沒有料到一點,那就是玉幽篁本身的實力。


    他……竟能壓製這承天祭台上遺留萬年的陣法!


    巫不應一時駭然,幾乎將門下弟子會如何看他之事拋於腦後。


    玉幽篁看他神情驚駭,不由微微一笑,“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麽有這麽大的能耐,竟能壓製你天寧洞承天祭台之上的所有陣法?”


    說著,他以折扇掩住了半張臉,一陣低笑。


    “承天祭台?”


    “也就你們巫家,會將這破玩意兒當做個寶。”


    巫不應聽他辱及承天祭台,雙眉倒豎,但因為承天祭台確實被他壓製了,實在難以開口辯駁。


    心下一時五味陳雜,驚駭、憤怒、不屑、擔憂,種種情緒一晃而過,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憋屈。


    站在外圍一眾精英弟子前方的巫嶠聽玉幽篁辱及巫家,不由沉下了臉。許是在太古遺境打過交道的關係,他麵對有著出竅期實力的玉幽篁也未顯得有什麽懼色,開口沉聲道:“玉公子,慎言。”


    玉幽篁眯了眯眼,偏過頭看向巫嶠,意味深長地“啊”了一聲,問道:“這不是巫陳的表兄麽?叫……叫什麽來著?”


    萬物生提示道:“巫嶠。”


    玉幽篁點點頭,“噢,巫嶠。”他含笑道:“說來,你我也是老相識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當真覺得,這個承天祭台,是個寶貝?”


    巫嶠一陣語塞。


    承天祭台是個寶貝嗎?


    當然是。不僅堪稱族中聖地,其上麵的陣法更是厲害,哪怕放眼整個天元界,那也是排得上號的。否則,也不會被巫家主用來招待玉幽篁及其屬下,借以對付他們了。


    可前提是,他沒有在太古遺境見到過承天祭壇。


    那屬於上古七大部落——華猐部族的信仰聖地,承天啟地,上下交感,迎送仙人,獻食祭祀的場所。


    光是占地,便足有百頃之廣,更莫說其上布置的無數繁雜大陣,和精美的石刻玉雕。


    但凡身上流淌著巫族血脈的,無不對其向往有加,崇敬至極。


    那,才是真正的承天祭壇!


    這麽一對比,天寧洞這個承天祭台,便不由有了幾分畫虎類犬的意思。


    可笑太古遺境一行,獨他一人活著走出,而所有在太古遺境中收集采摘的東西,也都莫名消失,似無從帶出。他有心向族人說明,卻苦無證據,反遭嗤笑與不信。


    天寧洞避世許久,少與外人往來,又因身負上古巫族血脈,得其傳承,近些年來,倒是有了些妄自尊大的意思。


    說到傳聞,巫嶠不由一驚。


    他憶起來,玉幽篁與巫陳二人,在太古遺境時與華猐、秦華兩部是十分交好的,而華猐部,正是巫族前身。會不會……這玉幽篁也從華猐部那裏得到了什麽有關巫族的傳承?


    如此,才說得通他如何能壓得下承天祭台的陣法。


    有珍珠在此,不怪魚目黯然失色。


    對於玉幽篁的拋問,他隻垂下了眼,不作迴答。


    興許,玉幽篁的到來也不是壞事。


    巫家……確實該有些改變了。


    巫陳的那筆血債,也該償還了。


    身後的弟子們不由扯他的衣袖,小聲提醒他快說話呀。


    他閉上了眼,緩緩搖頭。


    巫不應和一眾巫家長老臉色青紅交加,而玉幽篁則是暢快大笑。


    一長老站出來質問道:“巫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幫著外人,來說我們巫家的不是嗎?”


    “就是!我巫家的承天祭台自古以來誰人不高看一眼?豎子無禮!胡說八道!”


    有人開口之後,其餘幾名長老就紛紛跟上,大有不服之意。


    巫嶠心道:胡說不胡說,看一眼祭台不就見分曉了?


    那祭台上的法陣被玉幽篁牢牢壓製,巫不應幾番驅動,倒是發了點微光,然後就消寂下去了。


    以玉幽篁之能,完全可以叫那些陣法連辦絲微光都發不出來,可他一肚子壞水,便是要故意放一手,讓那些陣法顯出啟動之勢,再把它們壓下去,


    如此,才好叫那些不服氣的天寧洞弟子看個明白,你們那位家主不是毫無動靜,而是反抗了,卻被你爺爺我給摁著頭壓下去了。


    那幾位長老火力齊開,罵得那叫一個唾沫齊飛。


    魔宮一眾部下聞得他們如此辱罵自家頭兒,一個個看向他們的眼神不由銳利起來。


    不知從哪裏而來的風,忽然間吹上了祭台之上。


    微風拂麵,巫不應悚然一驚,厲聲喝道:“住口!”


    他聲色俱厲,比之方才對上玉幽篁還要兇狠幾分,一句大喝,駭得身側幾位長老齊齊閉口,一個個唯唯諾諾,不敢言語。


    外圍一眾巫家弟子便隻見家主一聲大喝,然後就開始警覺地看向四周,似有什麽大敵正悄無聲息地前來,就潛伏在他們周圍一般。


    連巫嶠也怔住了。


    他同樣感受到了那陣風。


    那樣陌生,卻又那樣熟悉,駕著漫長歲月奔騰而來,帶著遠古時青草與泥土、石刻與神話的味道。


    他猛地抬頭,朝萬裏蒼穹之上看去——


    隻見他瞳中的藍天白雲之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點,卻隱隱有越來越大之勢……


    巫嶠渾身猛然顫抖了幾下,眼中幾乎要熱淚盈眶。


    在無數巫家弟子驚異的目光中,他屈膝跪下,將巫杖平放於地麵,雙手從兩側抬起,在空中劃出半圓曲線,交叉於頭頂,最終緩緩移到額前。


    像是再度看到神跡那般,他虔誠拜倒在地。


    玉幽篁……玉幽篁他……竟真的得到了華猐真傳……


    竟然連這個……也為他所掌控……


    風,從上方而來,唿嘯生從無到有,再到隱隱轟鳴,刮的此間眾人袍發翻飛。


    那是——太古遺境之風,巫族聖地,承天祭壇降臨。


    “巫氏子弟巫嶠,恭迎聖跡。”


    巫不應仰頭望著那攜著龐大威勢降臨,近乎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骨子裏的本能迫使他險些要跪下去。


    濃厚的信仰之力壓迫在他身上,他試圖抗拒,卻噴出一口鮮血來。


    在親眼看見那巨物底部的巨眼圖騰時,他忍不住生出一股荒謬之感,同時心中充滿了兩個字:


    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李寰錚:都說了是我安排的,結果都把功勞記在那根破竹子身上,你說氣不氣?


    春雨:不氣不氣啊,我請你看小說好不好?聽說隔壁要開新文了,叫做《求生:無邏輯的言情世界》。


    李寰錚:講什麽的?


    春雨:講一個酷炫的boy在無邏輯言情世界蹦迪的故事呀~


    李寰錚:沒興趣。


    春雨:陪我去看的話,可以得到一個愛的親親哦~


    李寰錚:去就去……先說好,我可不是為了什麽親親,我是為了我倆的友誼!


    春雨:好的呢,魔君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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