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迴家之後,我媽問我豆豆的情況,我把經過講了一遍。我媽聽了直皺眉。她說:“楊楊,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也吃過泥巴。”我驚道:“有這種事,我怎麽不知道?”我媽說:“你當時兩歲多,當然不知道。你爸跟我帶著你迴老家看你奶奶,大人沒注意,你就坐在田埂邊抓泥吃。”她說著又歎了一口氣:“楊楊你看,當個媽多不容易,成天操不完的心。小白現在都當媽了,你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媽一邊叨念一邊進廚房給我下了一碗麵條,吃完我就迴到房間倒頭大睡。這一覺從中午一點過一直睡到晚上將近十點。睡的時間雖然長,品質卻不高,來來迴迴做著同一個夢,夢見我躺在床上睡覺,困得要死,朱弟弟還一直在旁邊吵吵鬧鬧,問我到底要不要去吃燒烤。我覺得他就是一隻蒼蠅,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都說熬一個夜得補幾天才能補迴來,這確實不假。我雖然睡了差不多十個小時,還是覺得渾身沒勁,打不起精神。最可悲的是,大約是因為沒了歐婆婆送的香囊,平時那些對我敬而遠之的長腳蚊似乎全都趁著我睡著的時候瘋狂地報複我,我被咬了十幾個包,一個咬在上嘴皮中間,一個咬在腳底板,讓我“癢”不欲生。我眼睛還沒睜開,就先爬起來找花露水擦。就在我抱著自己的腳底板坐在床上塗抹花露水的時候,朱弟弟打了我的手機。


    “今天不吃燒烤了?”我一接電話就聽到這麽一句,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


    “一天到晚燒烤、燒烤,除了燒烤你還能不能說點別的?我是長得胖了點,但我不是五花肉,不能烤來吃的,幹嘛每次找我都是‘燒烤’。你是不是看上賣燒烤的四川小姑娘人美嘴甜?這麽喜歡燒烤,你幹脆去追她得了。”


    自從我帶著江一平和朱弟弟在我家樓下吃了一次燒烤之後,此後我似乎就成了“燒烤”的代名詞。朱弟弟很難打一個電話給我,如果他打給我,必然提到兩個字,那就是“燒烤”。再是什麽人間美味,成天吃也會煩,更別說隻是小攤上的燒烤,吃多了致癌的好嗎。這人腦子這麽軸,還寫小說、還大神呢。


    我大概期待他說點什麽,可朱弟弟悶了半晌,硬是一句話沒講,我覺得特煩,索性把電話給掛了,從櫃子裏翻出幾件換洗衣裳,準備先去衝個澡。拉開房門的時候,我扭頭看了一眼被我扔在床尾的手機。我掛了他的電話,他居然也不知道打一個迴來,好像是我亂發脾氣了。想到這裏,我更煩。


    衝了個涼水澡之後,我自己煮了一碗雞蛋麵吃。在煮麵的過程中,我打了個電話給小白,問她豆豆情況怎麽樣了。沒想到小白告訴我,她跟她老公、老媽現在都在婦幼保健院兒科病房裏,今天下午豆豆住院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十分驚訝:“怎麽就住院了呢?他還吃泥巴?”


    “不是吃泥巴,不過也跟吃泥巴有關係。”


    小白告訴我,今天上午查完了微量元素迴到家沒多久,豆豆就開始喊肚子疼。小孩子喊肚子疼是常事,她順時針方向幫豆豆揉了一會兒肚子,沒想到情況非但沒有好轉還更嚴重。豆豆疼得哭鬧不停,接著就上吐下瀉。從豆豆的排泄物裏,她看到了兩條蛔蟲,大概有蚯蚓那麽粗。所以她老公剛出差迴來,倆口子就帶著孩子去醫院了。醫生說,豆豆吃泥巴,泥土裏有寄生蟲卵,他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染上了寄生蟲。一個下午上吐下瀉,前後加起來拉了五條蚯蚓那麽大的蟲子,醫生給開了出發,打吊針、吃藥,還讓留院觀察。不過下午六七點的時候,情況好轉了,現在孩子睡著了。


    小白講述的情況,讓我想起了陳瑩被歐婆婆下蠱後的症狀。直到現在,一迴想起那些白色的小線蟲,我還頭皮發麻。我問小白:“我給你那香囊,你給豆豆戴上了?”


    小白說,“戴上了呀,一迴家我就讓我媽找了跟紅毛給他掛上了。”說到此處,她似乎想起了點什麽,問我:“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我怎麽覺得,他好像是掛上了香包才開始喊肚子疼的。哎,劉欣楊,你要是給我從哪裏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我可跟你沒完!”


    歐婆婆給我的這個香包,肯定不是什麽害人的玩意。不過,小白這麽一問,我也有點心虛。畢竟這個香囊裏到底裝了什麽、它有什麽功效,我也說不上來,隻覺得這東西沒有害處。我對小白講:“這香包我隨身帶了那麽久,要是它有什麽問題,那我還能活蹦亂跳?”接著我就把在榕江的遭遇跟小白說了一下。我告訴她,我極度懷疑,她家豆豆惹上了什麽“蠱”之類的東西,要不怎麽聞到我那香囊的味道就不吃泥巴了,還上吐下瀉地排蟲,這簡直跟陳瑩當時的情況同出一轍。不過,陳瑩那狀況可要惡心得多。我剛說完,小白就愣了。她當時在病房裏,不敢大聲說話。她讓我等她一下,接著就從病房裏走到走道上。她跟我講:“你這麽一說,我到想起一件事情。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吧?端午節過了沒多久,我們去陽朔、歸蘭玩的事情……”


    小白從高中時代就很喜歡旅行,她跟她現在的老公就是在本地的一個驢友群裏認識的。這個旅遊群的群主我見過幾次,三十多歲,是一個不算太胖的胖子,喝啤酒很厲害,曾經隻身一人背著個背簍步行去西|藏。我們都叫他“莽哥”。前年還跟他去東海島玩。


    今年端午節過後,在莽哥的號召下,旅遊群裏十多個人去了一趟桂林的陽朔,接著又從桂林去歸蘭。這次旅行有一些新人加入,為了方便大家,都是開著車去,而且這條線路她們以前就去過很多次了還比較熟悉,所以小白就把豆豆也帶上了。去陽朔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但在去歸蘭的途中卻出了點問題。


    當時他們路過一個地方景色很漂亮,覺得就這麽開車走有點可惜,就找個鎮子把車都停好了,大家背上裝備往山裏走。小白帶著孩子,原本是不太樂意的。但莽哥自信滿滿地說,這個地方他以前來過,進山走一個鍾頭就有一個村子,叫做鳳泉村。這個地方未經旅遊開發,民風淳樸,村裏的老臘肉特別好吃,可以在老鄉那裏租幾個房間住,吃點山珍,第二天一早去鳳泉山上玩玩再去歸蘭。一個多小時又是熟路,有人領隊,裝備老公背,她就抱孩子,想想也可以,小白就同意了。可是,進山走了兩、三小時之後,一行十多個人卻迷失在了山林裏。


    小白說,當時的情況特別詭異。按領隊的說法,他們走過一段上坡路之後,再下坡就是他說的那個村子。可是他們走了三個多小時,卻幾次繞迴同一個地方,指南針也失靈了。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大家心裏都很焦慮。在這種狀況下,人的本能就是責怪,自然會去抱怨和怪罪那幾個鼓動大家進山的人,氣氛鬧得不太好。不過,最終還是領隊莽哥經驗豐富,他按照林子裏樹木的受陽麵確定的方向,快天黑的時候,他們在林子裏看到了一些生活垃圾。當時一群人都高興壞了,垃圾啊,能看到垃圾就說明很快就能找到人了。果不其然,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天黑之前,他們走到了一個鎮上。進了鎮子找人一問才知道,他們打一開始就走了和鳳泉村截然相反的方向,那個地方鐵礦多,指南針失靈是很正常的。


    在他們迷失在山林裏,中途休息的時候,小白看到山裏麵有一顆桃樹,樹上結了不少毛桃。這些桃子個頭都不大,但看上去是成熟的。當時有幾個人激動了,就爬上樹摘了幾個毛桃下來。湧礦泉水洗洗一吃,又脆又甜,比街上水果攤上十幾塊錢一斤的桃子好吃不少。於是大家都上樹摘桃子,樹上的桃子全被他們摘光了。小白在這種事情上是不落人後的,摘了十多個,放在背包裏,其中有一個算是這棵樹上個頭最大的。等他們迴到鎮子上的時候,就找個地方洗幹淨了吃。然後把最大的那個桃給豆豆,沒想到,這個桃子裏麵居然有蟲。


    等豆豆發現告訴小白的時候,桃子裏那條白生生的肥蟲已經被他咬斷吃下去一半了。小白本身也是個打得粗的人,她跟她老公看到桃子裏那條白色的蟲子,拿來往垃圾桶裏一扔,還笑著說,沒事沒事,自然環境下吃桃子長大的蟲子那也是高蛋白。可是豆豆卻說:“有小螞蟻,爬到手上了。”他說著就一巴掌打在自己胳膊上,這時候小白菜發現,被她扔掉的那個桃子裏除了白色的肉蟲,還有很多小螞蟻,紅色的,非常小。那些螞蟻爬到了豆豆手上,被他拍死了。


    原本,這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想想看,桃子那麽甜,蟲子也愛吃啊。可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小白發現豆豆一直在撓自己的小手臂,抓過來一看才發現,他手臂上被螞蟻爬過的地方,出現了很細小的一條條的紅痕。小白連忙倒水給他清洗了一下,又用塗蚊蟲叮咬的軟膏給他擦傷,讓他不準撓。當天晚上,她們住在鎮上的小旅館裏。因為蚊子多,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是把窗戶關上的。可是第二天早上起來,小白開窗戶,卻發現窗台上有很多那種紅色的小螞蟻在爬。因為很小,不留神根本就不會注意到。等她注意到之後才發現,地板上,窗戶上,都有很多這樣的小螞蟻。她當時頭皮就麻了,喊她老公。小白的老公也是個很無聊的人,看到螞蟻之後,他直接摸出打火機去燒。但螞蟻這麽多,他也燒不完。在他們離開旅館之前,小白反複檢查,確定自己隨行的物品、衣物、背包上麵,都沒有沾上這些螞蟻,這才上車走了。等他們從歸蘭迴來之後,發現豆豆被螞蟻爬過的手不但紅腫不消,而且皮膚還開始潰爛。去醫院,醫生開了一種叫做蛇毒清還是什麽的藥片,讓磨成粉,敷在皮膚潰爛的地方,這樣過了一周才好轉。


    “你這麽講我就想起這事兒,豆豆吃泥巴,是從我們旅遊迴來之後才發生的。別的都好說,但那天起來開窗戶,看到窗台上好多細小的紅螞蟻,我差點嚇死了。不是有這種說法嗎?些動物或者昆蟲會分泌一些人聞不到的氣味或者是液體,你一弄死它,同類就會順著它留下的氣味和液體找到你報仇什麽的……你說這會不會……”


    我聽了也愣了半晌,然後才道:“你狂蟒之災看多了吧?一隻螞蟻沒長翅膀,不可能大老遠追你追到這。再說了,如果豆豆拉出來的是螞蟻或者肉蟲我都不講了,他拉的是蛔蟲,你可別冤枉了人家螞蟻,螞蟻跟蛔蟲又不是一家。”


    “那他吃泥巴呢?怎麽會平白無故啃泥,還半夜跑出家門。”小白問。


    我說:“螞蟻又不吃泥巴,你想多了。”


    我話雖然是這麽講,但也忍不住想,這豆豆吃泥巴,跟他拍死那些螞蟻,是不是能扯上什麽關係?


    第二天下午,小白打電話跟我說,豆豆情況穩定,已經出院。微量元素檢查報告也出來了,說孩子有點缺鋅,吃泥巴可能是因為缺鋅導致的。如此想來,孩子缺鋅,味覺上會出現一些異常,所以本能地吃泥。泥土中有蟲卵,所以孩子吃了泥過後鬧蛔蟲,上吐下瀉。可是小白卻很堅定地認為,那天在花園裏看到豆豆啃泥的時候,那眼神絕對不是她兒子平時的眼神,感覺就像被什麽東西附體了一樣。不過,在戴上歐婆婆給我那個香囊之後,豆豆就沒有再出現任何異常的表現。


    “所以,你這寶貝玩意,就先給我兒子戴個一兩年再還你吧!”


    小白在電話裏這麽說,我忽然想起她高一的時候看上我一件衣服,說先借來穿個一兩年還我,現在十年都快過去了,那衣服我可沒再見過。做人不能這麽無恥的,我橫豎都要讓她請我吃頓好的,不然對不起歐婆婆。我跟小白商量了一下這個問題,她說:“好啊,你來東山,我請你吃烤魚。”


    烤……我一聽這,頓時就萎了。我大中華飲食文化博大精深,蒸煮煎炸炒,難道就不能換點別的?


    這個星期天上午,朱弟弟打電話給我,說:“出來?”


    我說:“全國都解放了,還要出哪裏去?燒烤啊?免了,我現在最討厭的東西就是燒烤。”


    他說:“不是,看電影。”


    我愣了愣,直懷疑我耳朵出了毛病,這貨還真開竅了啊?


    我問:“去哪裏看?”


    他好像還挺興奮,說:“大劇院,看《哥斯拉》。”


    此後一個星期,隻要是跟朱弟弟出門,就是看電影。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想,還好暑期將至,電影還比較多,也夠看個十幾天,不知道看完電影之後,下一步他又打算怎麽辦了。感覺這條路,有點……難。


    作者有話要說:最初寫這個故事,隻是為了好玩,打發一下時間,沒想過寫長。我肚子裏的貨已經放完了,怪念頭都木有了,再寫下去隻能純粹地扯蛋,所以選擇在這裏完結。托大家的福,我第一次有一篇文收藏能上千數,一想到迴頭開新坑又要從0開始攢數據,還真有點兒舍不得撒手。不過,凡事留點遺憾,生活才有盼頭~稍微晚一點,我寫個朱弟弟跟劉欣楊的靈異番外。純粹為湊字數,因為我最後一期榜單任務還差2000字,tat,大家慎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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