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打成立獨立工作室以來,關於未來發展路線的話題就一直沒斷過,曹一方本來不想跟白荼再聊這個,方向早就已經定下了,他的工作室主要搞內容創作,若作品為人,劇本為魂,編劇就是他工作室裏的核心人員。


    曹一方不是全才,但他腦子裏有劇本,手底下有真章,編劇們寫好寫差,一目了然,做真正意義上的霸道總裁,內行帶領內行,能夠把控的死死的。所以這個思路完全沒問題,無限樂園第一季的成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按照他的思路繼續走,隻要大環境不變動,曹一方保持身體健康,精神不崩潰,美好未來就是擺在眼前,是唾手可得的果實。


    曹一作室,出品少而精的大熱劇,所有養分供給於他一人之身,久而久之,淬骨化氣,百煉成神。


    可是白荼看到了資源的浪費。


    他曹一方一人得道,於整個公司而言,能有多少收益?


    白荼早就在腦海中把工作室轉化成了公司二字。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心甘情願做個沒有思維的工具人,白荼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野望。


    白荼首次提出是發微信,曹一方看到以後,沉思少頃,做了個認真的迴複:


    別鬧。


    白荼見字如麵,坐在辦公室裏閉目思考,他不是職場萌新了,在老東家的遭遇讓他更清楚,一定要溫和的讓領導接受自己的想法。


    而且曹一方更固執啊,白荼觀察了這麽久,覺得他有嚴重的性格缺陷,可能是童年不幸吧,硬上肯定反彈,你強他更強,悍馬撞南牆,自己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長篇大論肯定不行,怎麽辦呢?


    磨。


    曹一方來到工作室,正檢查郝韻萊的劇本,屁股還沒做熱乎,白荼就敲門進來,板磚樣杵在那,“老板,我想跟您談一談。”


    曹一方看他樣子覺得好笑:“工資不談。”


    白荼嚴肅道:“不談工資。”


    “那就更沒什麽好談的了。”


    “”


    曹一方知道他想說什麽,走過去按捏他僵硬的肩膀,好言相勸:“藝人經紀部的事真的不要說啦,我翻來覆去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真的分不出資源”


    令他吃驚的是白荼就兩個字迴答:


    “好的。”


    然後轉身就走。


    搞的曹一方有點束手無策跟我傲嬌呢?


    當天下午,上周曾經來麵試編劇的隗樂又一次拜訪,帶來了他克蘇的三集劇本正文。


    曹一方的辦公室基本上是給郝韻萊用的,她目前是唯一的禦用編劇,所以隗樂來的時候,郝韻萊也在場,這小夥的形象把嚇得不輕,不怪她,連曹一方都覺得隗樂長得太像反派角色了,眉骨無毛,左臉燒傷,特別像是被潑了硫酸的計春華這得多慘。


    不過這孩子戰戰兢兢的樣子也讓人心疼,坐在椅子上,屁股隻沾一半,背都不敢靠上去,臉上還努力保持著和善的微笑。


    寫作的人同理心比較旺盛,郝韻萊見他這樣,趕緊迴報以微笑,本來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不怎麽好看,但這心靈一美吧,連臉上的麻子都開始發光。


    隗樂受寵若驚,更加用力微笑,也更醜了。


    曹一方不忍心看這倆社交障礙的傻孩子懟著笑,低頭安靜審稿,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他也大概知道克蘇魯是個什麽概念了,所以隗樂寫的東西,很容易就能看進去。


    以一個內向的孩子作為主角,切入神秘事件。


    在這個故事裏,男孩兒的世界滿目瘡痍,酗酒的父親,精神質的母親,打著開玩笑名義,往死裏整他的青春期哥哥,簡直是開局地獄模式。


    男孩因為性格問題還有手指有殘疾,在初中被各種欺辱,隻有一個聖母般褒義詞的女學長對他還行,結果他在某一次暗中護送尾隨該女生迴家的路上,看到一隻粘乎乎的生物把女神拖進了樹洞裏,少年就開始了他的征程。


    從滿是畸形怪物的樹洞死裏逃生後,男孩跟一個沒有臉的神秘人簽訂了一個叫做新神契約的東西。


    三集,到此為止,曹一方很快就看完了。


    如果說故事有多驚豔呢,不至於,但是隗樂獨特的文筆和文采,還有對劇本寫作的熟練度,甚至是分鏡頭的畫麵感,都讓他萬分吃驚。


    曹一方心裏有點小雀躍,看來人才也不是都需要三顧茅廬去請的,居然就自己送上門了一個。


    “問你幾個問題啊,我比較好奇。”


    隗樂緊張擦汗,笑道:“您考我吧。”


    曹一方擺擺手:“哎呀什麽考不考的,就是隨便聊好吧,就當是考你吧。”


    他打算先問個最簡單的問題,看看他對行業理解,“你這算是電視劇劇本對吧?為什麽選擇一個才六年級的男孩作為主角?一般來說,電視劇的主角都是成年人吧,發揮空間也多一點。”


    隗樂久經社會毒打,緊張歸緊張,思維卻半點不亂,仔細想了一會兒,沉穩的說道:“首先我明確一個基本思路,這是一部帶有真正恐怖元素的電視劇劇本國內是不可能拍攝的。”


    曹一方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那麽既然不可能拍攝,我為了讓您看到我的寫作能力,我就是完全放開了寫,按照驚悚劇的基本法來創作,完全沒有考慮審核的問題。”


    隗樂坐姿像個軍人,說話像在匯報任務,敞亮而嚴謹,“縱觀全世界恐怖片,第一主角通常是兩種人女人和孩子,老人缺乏代入感,而且實在折騰不動,所以該類型片中,婦孺代表,讓人代入其中,隨之境遇,心驚肉跳。”


    曹一方上次就發現,隗樂劇本中的人物對白是硬傷,太書麵化,不生動,現在發現他自己說話也更適應書麵化的語言。


    上次他講話的時候沒這個問題,可能是自己在家偷偷練了很久,怎麽進行口語化的表達。


    蠻拚的。


    曹一方又問:“性格設定內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麽會做一個手指殘疾的設定我看啊,好像是多了一個,左手六指?”


    隗樂說:“本來想寫他外貌醜陋,或者有其他更有說服力的殘疾,但是我寫網絡學到了一些經驗,主角可以慘,但不能太慘,外貌和殘疾往往讓讀者接受不了,所以反正,隻要跟大多數人有一點點不同,受到欺負和歧視就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了。”


    曹一方總覺得隗樂寫作代入了很多自己的經曆。


    他又低頭看了看劇本末尾,“新神契約是什麽東西?還有你這個設定讓我很好奇,無麵男是什麽身份哦,當然,不說也行,我就隨口問問。”最後一句完全是出於禮貌,曹一方突然意識到,國內抄襲問題相當嚴重,出版的書都能被光明正大的抄,創意這種摸不著的黃金就更別提了,做編劇的肯定會介意說太多自己的創作想法。


    誰料他笑著說:“我也不知道。”


    曹一方一愣“哈?”


    隗樂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您就讓我寫三集,所以我就寫了三集,我沒有想後麵的內容,寫到這裏,完全是因為這麽寫可以留一個吸引人的懸念”


    曹一方當然不會生氣,相反,還覺得隗樂既現實又聰明,他很尊敬死用功的人,但是誰都不喜歡用那樣的人,有效率的努力才能成事,當即笑道:“標準美劇寫法。”


    “哈哈也不算,人家至少第一季有大綱。”


    “留下來吧,以後這裏也是你的辦公室了。”曹一方突然說道。


    他眼看著隗樂的三角小眼逐漸放大,裏麵透出光亮,曹一方都被感染到了一絲喜悅。


    就像是剛拿到名校錄取通知書的學子,眼神裏那種旺盛的希望,就仿佛未來一切盡有可能,舞台剛剛拉開帷幕。


    隗樂就是暮氣深重,飽經滄桑的皮囊裏,藏著一個朝氣蓬勃的靈魂。


    曹一方也很高興,他讓與墨跟隗樂好好聊聊薪資待遇和上班方式,曹一方的工作室提倡編劇坐班。


    隨後他哼著歌跳著舞走進衛生間,往馬桶上一坐。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沒紙了。


    “我說,外麵”


    一句話沒說完,門下悄默聲的塞進來一包紙巾。


    曹一方費解:“外麵是誰?”


    沒人迴應。


    打開紙巾一看,上麵寫了兩個字。


    老板。


    抽出來後,發現後麵幾張都有字,誰能在紙巾上還寫出一手漂亮的小楷?


    連起來讀。


    老板。


    我想。


    跟你。


    談談。


    衛生間頓時地震。


    “白荼!!!你跟老子拍恐怖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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