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成名是個很罕見的現象,往往隻有春晚才能營造這樣的化學反應。


    但一劇成名的例子還是相對較多的,例如現在的仙劍眾小生。


    出名是個漫長的化學反應,在初期顯得尤為激烈,體現在當事者生活的方方麵麵。


    曹家小年夜這頓晚飯吃的熱烈非凡,和往常不一樣,一家人雖然坐在一起,但卻忙碌得一個個都像是接線員,飯菜都顧不上吃,每個人都洋溢著喜不自禁的笑意,有的在接電話,有的正打出電話。


    電視上播放著仙劍的劇情,飯桌上滿滿一桌子菜,這會兒大家都沒怎麽動筷子,隨著仙劍收視率的水漲船高,幾乎所有曹家熟悉的親屬和朋友,都已經知道曹家那個一貫默默無聲的兒子上電視了,拍了一部大火的古裝片。


    於是乎,也談不上攀高枝或是拉關係,更多是純粹的驚奇,身邊居然要出了個明星?


    這小破島一貫低調沉寂,從古至今都沒出過幾個有名氣的人,這突然出了個曹一方,確實是石破驚天了。


    各種寒暄和恭喜就順著手機信號撥了過來,爺爺退休了,打他電話的人少,他雖然嘴上說著藝人這份工作不好,但看著孫子露臉,他也忍不住到處炫耀起來,這會兒電話已經撥給了他一位老年癡呆的老同事……


    “老王啊!”曹爺爺一口假牙,笑容耀目:“哈哈哈,你現在看電視嗎?你看那個北河衛視,我孫子拍戲啦!男主角!哈哈哈哈——!對對!不是不是!不是我!我孫子!嗨!沒罵你!我說的是我孫子!一方!”


    曹媽媽打完一個電話,滿臉堆笑,顯得法令紋特別深,但此刻卻奇異的不顯老,她對曹一方說:“過年這兩天,跟我去你外婆那一趟!”


    “知道了。”曹一方明白老媽的心思,外婆那邊和她關係一直有點僵,現在難得打電話過來,也是因為曹一方的緣故,媽媽自然是覺得極有麵子,幹脆趁這個機會,迴去緩和下關係,也炫耀一下兒子。


    他此刻正低頭迴複著微信上的各種道賀信息,這會兒心情大好,特別耐心的逐條迴複。


    陳玄禕也發來了信息。


    這家夥的頭像沒換,還是淫笑柴犬,後麵隻簡單兩個字:【恭喜。】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曹一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猶豫了會兒,不知道該迴什麽。


    他總覺這條信息太短了,於是顯得話裏有話。


    陳玄禕給他的印象很深,他一下子就迴想起來,當初陳玄禕說過的那番話。


    “你會知道什麽是地獄,天堂一樣的地獄,有人捧你,繁花簇錦,然後也會有人放狗咬你,人間煉獄……”


    過了許久,曹一方才迴了一句謝謝。


    如同絕大多剛剛有所成就的人一樣,曹一方不願意去多想,未來可能遇到的黑暗和成名的副作用。


    他上輩子那麽期盼的事兒,今生實現了,又是大過年的,全家人都很開心,他自然也很開心,他也想要這份開心。


    似乎還嫌這頓飯不夠熱鬧,沒過多久,隔壁鄰居也來串門了,爺爺奶奶住的這地方,周圍都是平房,左鄰右舍的比較熟絡,不過平時從來不往這跑的,如今也過來了。


    “喲!一方現在出名了啊!”


    “出息了出息了,你看,哈哈哈!電視裏也是他!”


    “我看看,一方也在呢?我們這的大明星誒!”


    “沒呢沒呢。”曹媽媽笑的嘴都合不攏,兀自還謙虛著:“剛拍了一部電視劇,都沒放完呢,還不算出名!哈哈哈哈!不算出名!”


    都是叔伯阿姨,在他們麵前,曹一方表現乖得很,低頭淺笑道:“剛出道而已,談不上明星,就是一個小藝人。”


    “這孩子太謙虛了!”


    “我們家閨女也看這電視劇呢,可迷你啦,迴頭給阿姨簽個名!”


    “哎喲阿姨看你說的。”曹一方羞赧得連連擺手:“我這又不是啥明星,沒出名呢,再說了大家都是鄰居,簽什麽名啊,不用那套……這是笑話我呢。”


    大家其樂融融,笑成一團。


    期間曹媽媽和鄰居們聊嗨了,開始說起曹一方小時候的一些糗事,曹爸爸趕緊打斷,扯到別的話題去,然後尋了個機會低聲提醒:“別亂說話,以後要注意一方的形象問題!”


    曹媽媽難得的沒懟他。


    這頓飯吃到很晚還沒完,鄰居們陸陸續續的來,陸陸續續的去,大家都聊很舒服,因為曹一方謙遜知禮,說話得體,他們莫名其妙的覺得有麵子。


    但曹一方很憋屈,因為都是長輩,他得一直收著自己,其實他也很得意很興奮,但卻不能表現得太過。


    眼看著還有人不願離開,聊得正熱絡,曹一方隻能跟父母說了一聲,自己先迴去了。


    現在家裏他最大,自是沒有人指責他。


    迴到家,洗著澡,曹一方終於釋放了。


    ……


    “就是這個feel倍爽——!”


    浴霸的暖黃燈光下,曹一方仰頭甩發,水珠四散,他握著蓮蓬頭開嗓,如同巨星登場:“爽爽爽爽——!”


    十分鍾後,他在把蓮蓬頭換成了吹風機,一樣當麥克風使:“天是那麽豁亮,地是那麽廣!情是那麽蕩漾!心是那麽浪!歌是那麽悠揚!曲兒是那麽狂!看什麽都痛快!今兒我就是爽!”


    一個人的空間,肆意妄為的發泄,曹一方開著暖氣,穿著一身明晃晃如同龍袍的棉質睡袍,扭頭搖臀,尬舞尬唱,可以說是非常浪。


    又吹了兩下頭發,他拿著吹風機對著窗戶,像是麥克風更像手槍,然後他伸直了握住吹風機的手臂,慢慢的平移了一個九十度,用播音腔大聲道:“樓上的朋友們,跟我一樣來好嗎!我說曹一方你說浪!”


    “曹一方!”


    他手放在耳邊,做傾聽狀。


    然後自己和聲:“浪!”


    “曹一方!”


    “浪!”


    “樓下的朋友們!我聽不到你們的聲音!”曹一方幹脆拔下了插頭,左手高舉,如同交響樂指揮那般起了個旋轉上天的手勢,然後又是把吹風機對準了想象中的觀眾。


    他想象中,這個舞台是被觀眾環繞的,於是他慢慢的平移,轉了個圈:“大聲的告訴我,誰才是你們心中的superstaaaaa……”


    最後一個顫音,是因為曹一方轉身後,終於看到了自己臥室門口一臉憋笑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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