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裏隱隱傳來經文吟誦聲, 碎片上爆發出強烈的藍光。


    宋傑“啊”地驚唿了一聲, 仿佛被刺紮到一般抽迴手。放到眼前一看,整隻手掌都結了一層藍冰,若不是抽迴得快, 這隻手隻怕就廢了。


    刑誅也是大吃了一驚, 本能地向後彈射出去。能使元嬰巔峰修士吃虧的攻擊力, 他可不敢輕視。


    就在這時,尋魔晶的能量終於耗盡, 變成完全透明的無色水晶, 不再噴出紅色觸手, 連中間那道黑色細線也不見了, 啪嗒一聲跌落在石桌上。


    再看那塊碎片, 依然在遠處,被藍色符文組成的鎖鏈纏得密不透風。隨著宋傑延伸出去的那部分神識之力逐漸耗盡, 碎片、符文、水鏡都在迅速地模糊、乃至消失。


    宋傑臉色鐵青,之前自己誇了海口,想不到低估了禦靈宗的封印導致計劃失敗, 這讓他很沒麵子,也很受打擊。同時他也產生了和刑誅一樣的疑問,這封印若是元嬰修士所結,他不可能破不了,難道仙元大陸上真的出現過比元嬰期更強大的存在?


    刑誅也很是失望, 望向宋傑的眼神中帶著強烈的嘲諷。他可沒忘記宋傑做法前投來充滿嘲意的一眼, 現在正好迴敬給宋傑。


    同一時間, 東山洞府裏,慕容斷又噴出一團血塊。


    耳朵裏立刻傳來九黎的暴怒聲:“慕容斷!怎麽跟你說你就是不聽呢!”


    一道紅光閃過,九黎充血的雙眼出現在慕容斷麵前。


    “我告訴你慕容斷,你要是還想護著你那小情人,起碼得活著進入仙元試煉!要那枚龍骨發簪發揮效用,也得你這身子骨承受得了才行。”九黎咬牙切齒地道。


    慕容斷整了整被九黎扯壞的衣領,淡淡地道:“我要是說我剛才並沒在修煉,你信不信?”


    “信你全家!”九黎咆哮,“信你我特麽是妖生的!!”


    慕容斷歎了口氣,站起身道:“你要是妖生的,我豈不是也變成妖生的了?剛才有人牽動了禦靈宗禁錮的噬魔劍碎片,我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九黎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慕容斷說的是什麽,緊張地道:“妖族又有行動了?不能啊,上次他們已經元氣大傷了。”


    “不是妖族,至少不是妖族直接出手的。應該是個元嬰期的小子,用的是鏡像挪移術。方法是對的,可惜碎片上的封印太強,他的能力不夠。”慕容斷邊說邊悠閑地朝洞府外走去。


    九黎急道:“你去哪兒?你就不擔心那小混蛋把碎片偷走?”


    “又不能修煉,待在洞府裏做什麽?整天聽你大喊大叫麽?”慕容斷腳步不停,語氣淡得仿佛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事,“偷我碎片的小混蛋多了,我哪兒擔心得過來。”


    他嘴角微微翹起,沒有人能偷走他的兵器,哪怕噬魔劍已經四分五裂,哪怕其中的幾片表麵上看已經妖化,它依然是天下第一魔兵。它隻是在等待他的複蘇,等待他將碎片重組。


    如果他再不能複蘇了呢?也沒關係,他會命令噬魔劍繼續蟄伏,直到有緣人出現。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種話,他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對於這浩瀚的宇宙來說,一個生命逝去又算什麽。活著,是天地的一部分,死了,還是天地的一部分,隻是存在的方式不同罷了。


    慕容斷的洞府靠近東山山巔,站在自己的洞府門口居高臨下望去,可以看到山腰上其他核心弟子的洞府,這其中也包括楚諾的洞府。


    他輕輕歎了口氣,如果真的離開,應該還是會有些留戀的。


    頸上的獸牙閃爍起金光,並且發出警告的震動聲。通常有極其重要的通告時,獸牙才會產生這麽大的動靜。


    慕容斷靈識探入獸牙,眉頭漸漸鎖起,搖了搖頭又轉身走迴洞府。


    剛才九黎還暴跳如雷,隻這會兒功夫,這家夥已經把剛才的不快拋在腦後,大咧咧地占了他的床榻,一邊喝著靈酒,一邊拋著靈果吃。


    大概沒想到慕容斷這麽快迴來,九黎含著滿嘴的靈果,不解地瞅著慕容斷。


    慕容斷掃了一眼滿地果殼,不由得揉了揉兩邊太陽穴。


    “宗門剛剛發的通告,昨日兩名南山女修失蹤,今晨兩人的命牌先後爆裂。這次失蹤的地方是在宗門內,而且兩名女修都是執法弟子。宗門下了禁令,自此時此刻起,任何人都不能離開自己的住所。”


    九黎胡亂將滿嘴的靈果吞了,嚷道:“那雜碎還有完沒完了,居然折騰到宗門裏來。山頭那幾個結丹小混蛋真的可以去死了。”


    慕容斷臉色也是不太好看。修真界是個講實力的世界,兇手能瞞過結丹修士並非那些結丹修士無能,有可能是兇手修為不低,也可能是有特別的隱藏能力。


    若是在從前,這麽一個小雜碎根本不算個事。但是現在,他自顧不暇,隻能等待禦靈宗的結丹修士慢慢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他曾經是一唿百應叱詫風雲的人族帝淵,而現在連這種小事都解決不了了。


    宗門通告是發向全體弟子的,宋傑的獸牙裏也收到了同樣的通告。


    宋傑正因為破除封印失敗的事鬱悶得不行,獸牙震動起來的時候,他隨便用神識掃了一下,忽的想到什麽,歪過頭若有所思。


    刑誅本來對禦靈宗的內部事務毫無興趣,但看到宋傑的反應,忍不住問了一句:“出了什麽問題?”


    宋傑沒立即迴答,而是悄悄放開一點元嬰神識,無聲無息地探向東山上某一處。


    刑誅微微一驚:“你就不怕東山那些小子感應到你的神識?”


    宋傑點了點頭,自語道:“果然如此。”這時才抬頭看向刑誅,“隻是稍稍探一探立刻收迴,除非那兩個老家夥出關,否則誰能感應到老夫。”


    “讓宋道友都如此著緊的事,究竟是什麽?”


    宋傑正想迴答,洞府外圍的防護陣法傳迴能量波動,有人正在進入宋傑的洞府外圍範圍。


    刑誅不滿地道:“道友不是已經宣布閉關了麽,怎麽還有人不知好歹來打攪?”


    宋傑笑了笑道:“想必是有要緊事吧。正好,我剛剛想起這個人,這個人便來了。有了她,封印可破!”


    話音剛落,防護陣又傳迴一陣能量波動,有異物撞到了大陣。


    宋傑擊掌兩下,嗖的一聲,一塊玉質的傳音符穿過大陣、穿過洞府門,飛到宋傑和刑誅跟前。


    傳音符裏傳來一道綿軟好聽的女修聲音:“南山邱允兒冒昧來訪,不知宋師兄可方便相見?聽聞宋師兄閉關修煉,特為師兄帶來一樣稀有的寶物,可助師兄突破瓶頸,不知道友可有興趣一觀?”


    “築基女修?”刑誅疑惑地看向宋傑,不明白僅僅一名築基女修如何能幫助宋傑破除碎片封印。


    宋傑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對刑誅道:“煩請道友和兩位隨從暫避片刻,破除封印所需之物就著落在這名女修身上了。”


    來者隻是築基修為,刑誅他們並不需要特殊的隱身符隱藏,因此隻是狐疑地退到牆角,使一個小法術融入周遭的岩石裏去了。


    幾人剛一退開,小玉便上前來收拾石桌上的茶具,獨留下宋傑麵前的茶盞。


    宋傑這才傳音到門外:“原來是邱仙子,請進吧。”


    邱允兒本就長得麵龐精致、楚楚可人,今天更是精心打扮過,更添了一分嬌媚。可惜宋傑是個活了一千五百歲的老怪物,什麽女修沒有見過,看到邱允兒這幅打扮便已心中有數,暗自冷笑。


    邱允兒笑盈盈地走進來,迎麵看到乖巧站立在宋傑身邊的小玉,腳步一頓,兩條細眉微微一蹙又舒展開,眼裏露出一絲了然的神色。


    宋傑指著石桌對麵示意邱允兒坐下,譏嘲問道:“宗門剛剛才發了禁足令,仙子這麽做就不怕宗門懲戒麽?仙子獨自出行,就不怕遇上那個殺人狂魔?”


    邱允兒擰身坐下,可憐兮兮地瞥了宋傑一眼,似乎頃刻間就會有淚珠兒滴下:“師妹是誠心誠意來給師兄獻寶的,師兄何必這般冷嘲熱諷。”


    宋傑冷哼了一聲:“不必矯揉造作了,邱仙子是什麽樣的人老夫還不清楚麽。直說吧,你帶來什麽,要和老夫做什麽交易。”


    邱允兒嫣然一笑,伸手撫向宋傑臉龐:“師兄才多大年紀,整日‘老夫’‘老夫’的做什麽。”


    她一隻玉手還未碰到宋傑,忽然覺得宋傑的氣質完全變了,自己的手仿佛正在伸向一隻兇獸的巨口。她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縮迴手。


    她和宋傑做過不少不可告人的交易,因此一直知道宋傑在掩飾自己的修為和資質。但宋傑曾經給她的感覺隻是“很強”,卻從來不是“可怕”。她一直對自己的姿容很自信,認為隻要她願意,控製住宋傑不在話下。


    但剛才一刹那的感覺讓她不再有那種自信了,驚魂未定地看住宋傑,心底不斷在盤算,自己這一趟是不是算漏了什麽。


    隻是那種“可怕”的感覺隻出現在她伸出手的那個瞬間,現在的宋傑看上去又是那副莊稼人的憨厚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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