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鼎部所在的第二峰上, 一座洞府的大門自裏向外被擊得粉碎。九黎從洞府裏衝出來, 麵色極其難看,咬牙道:“妖族毀約, 竟敢動本尊的人!”


    忽地抬頭看到空中數條血河, 以及完全被妖氣覆蓋的第一峰峰頂, 九黎和身後趕來的餘蓉、衡步同時大吃一驚。


    衡步驚道:“是血祭!妖族想吞掉第六塊噬魔劍碎片!”


    九黎臉色更黑:“本來還不想管隱仙宗的事,看來如今不得不出手了。”


    抬手一指第一峰峰頂, 對衡步、餘蓉道:“你們去打斷刑誅老兒的血咒,隻要血咒被打斷片刻,血祭便告失敗。本尊去阻止那隻想挖楚諾靈根的妖修!”


    衡步、餘蓉低頭稱是,齊聲念了幾句口訣,兩人身上冒出一股紫煙。紫煙褪淨後,紅色的魔光衝天而起。


    魔光之後,衡步變成一隻兩丈來高的三頭魔,餘蓉則化身為一隻骷髏火鳳。兩魔恢複真身後,都散出魔丹中期修為,相當於人族的結丹中期。


    兩魔正要往第一峰飛去, 周圍景物突然詭異地全部消失。


    “不好!妖族的空間陣法!”餘蓉叫道, “我們不知被轉移到哪個空間裂縫裏了!”


    對麵傳來大笑聲, 朱絕和墨鉤出現在三魔視野裏。兩者都是半人半妖的狀態, 墨鉤此刻是妖丹中期修為, 而朱絕居然有妖丹巔峰修為, 比衡步、餘蓉高出一個境界!


    在修真界, 一個境界的差距就是絕對的戰力差距, 而九黎的築基修為根本擋不住朱絕一根小指。因此朱絕一方雖然比九黎少一人,卻占有巨大優勢。


    九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上將軍居然違約。”


    朱絕哈哈一笑:“那女修的靈根對本族三殿下極其重要,噬魔劍碎片更是關係到本族的根本,末將隻不過聽令行事罷了,並無有意欺瞞少主的意思。”


    九黎拔出長劍,凜然道:“那麽靈乘大陸上的數千萬魔兵也沒有履行合約的必要了。”


    朱絕揚眉:“魔族和妖族遲早會有一戰,你我心知肚明。至於戰事開始的遲早,就要看少主您能不能從這裏出去了。”


    於此同時,剛剛進入楚諾靈識的凝晶獸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倒黴,果真是通智修為的妖修。”


    藍雀氣得呱呱大叫:“老滑頭,你我想當年也是渡劫期的妖修魔修,今天難道要栽在一隻通智小妖手上?快把你最拿手的法術使出來!再不快點女娃娃就廢了!”


    凝晶獸沒好氣地道:“老子現在隻有聚靈期,使那法術靈氣不夠!”


    “那還不簡單?爺爺我的靈氣全給你!”


    藍雀大笑,往凝晶獸的元神上一幢,念了幾句發音極其古老的口訣。頃刻間,藍雀的元神立刻幹癟下去,而凝晶獸的元神漲大了許多。


    凝晶獸也念了一段古怪口訣,忽然停下道:“那法術不分敵我,我隻能保證女娃娃元神不受影響。你我這一睡,要再醒來就難了。”


    藍雀呸了一聲,虛弱地道:“靈氣都給你了,老滑頭你想臨陣脫逃不成?”


    凝晶獸哼了一聲,繼續口訣。


    朱啟已發現兩獸元神,笑道:“不過是聚靈期的小妖和煉光期的魔獸,能耐我何?也好,等會兒連你們一起收了。”


    藍雀一連呸呸了數聲,凝晶獸一聲低喝:“地凍術!”元神迸發出大片黑芒。


    黑芒一接觸到沉寂的識海,海麵立刻結了一層黑冰!黑冰迅速向識海深處、遠處擴展,所到之處刹那間便凍結。


    “什麽?!”朱啟駭然發現,當黑芒迅速蔓延到道境山內時,自己地元神竟也開始凍結。


    慌忙之中他以元神之力抵抗這種凍結,但黑芒似乎無視一切力量,甚至無視他的通智期威壓,元神在黑芒的侵蝕下依然緩慢地凍結,連妖氣都結成密密麻麻細小的黑色冰晶!


    這時凝晶獸又迅速吟出一段口訣,元神迸發出一層金光後,表麵居然出現無數細小的裂紋。與此同時,黑芒正好穿過楚諾的元神以及元神下方的一小片識海,這片區域竟然奇跡般的沒有被凍結。


    黑芒穿過道境山基底進入經脈,進而湧入氣海,頓時楚諾的經脈、氣海也結成了黑冰!


    而三色靈根和楚諾的丹田此時終於徹底斷開,無數光線鑽入,將三色靈根裹住,要將其拉出丹田。


    千鈞一發的時刻,大片黑芒如奔騰的獸群揚起的塵土一般湧入丹田,靈根被凍在丹田內,纏住靈根的光線全部碎裂,三色光消失,楚諾的靈根變成三粒黑色冰晶!


    “不!!!”朱啟慘叫了一聲,最後一絲清醒的元神也被凍結。


    凝晶獸的元神徹底幹癟下去,與藍雀的元神一起凍結成兩粒遍布裂痕的冰晶。萬獸鐲內,兩獸的肉身迅速僵硬,徹底失去了生機。


    昏迷中的楚諾仿佛聽到幾聲凝晶獸模糊不清的聲音,一切便都歸於沉寂。


    楚諾遊蕩在一個古怪的地方,看上去象是一片廣闊的冰原,但印象中冰雪是潔白晶瑩的,這裏的冰雪卻是漆黑的。


    冰原上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座小山。山腹內是空的,山腹底部有一汪潭水,楚諾常跳進潭水裏去玩耍。


    在潭底楚諾找到一隻體型和她差不多的黑冰球,她想了許多種玩法,最後還是覺得拿來當球踢最合適。


    離小山很遠的地方,她又發現了兩隻個頭小許多的冰球。她沒敢碰,因為兩隻冰球上全是裂痕,似乎隨時都會碎掉的樣子。


    冰原渺無人煙,卻時不時聽到人聲。開始時楚諾還好奇這些人聲是從哪裏來的,但找了幾次都沒找到後,她漸漸的也就不當一迴事了。


    這一日人聲特別吵鬧,楚諾聽到一個年輕女子的哭聲:“她沒死,你們不能就這樣把她扔在這兒!”


    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相對平靜:“我隱仙宗掌門雖然失蹤,卻沒見屍首,生死難料。他日若掌門果然迴來,卻不見義女,你們如何交代?”


    一個陌生冰冷的聲音立即道:“世上已無隱仙宗。一個連結丹修士都死絕了的宗門,沒有資格被稱作宗門。三大宗門看在以往共同作戰的情分上才決定收留你們,不要得寸進尺。”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嗤笑道:“兩百多萬弟子死得隻剩下數千,這種情況下你們掌門還不迴來,他修煉成了縮頭烏龜不成?”


    一陣嘲笑夾雜著一陣怒罵聲,楚諾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很不想聽到這些聲音。但無論她飄到哪兒,這些嘈雜的聲音都在,躲也躲不開。


    直到吵鬧聲被一個自遠處而來的蒼老聲音喝止,將那個帶頭嘲笑的弟子訓斥了一頓。


    這時一道漠然的聲音響起:“我已決定隨巨劍部去禦靈宗,但條件是她也得一起去。”


    說話人似乎是什麽重要人物,話一出口,兩邊都安靜下來。


    片刻後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道:“先帶她迴宗門,其他的事交由長老團做決定。”


    這場爭吵就這樣結束了。但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各種小吵小鬧似乎一直沒有停歇過,有時楚諾還能聽到一個年輕女子低低的嗚咽聲,以及另一名女子在旁邊的安慰聲。


    每次那個年輕女孩嗚咽時,楚諾總覺得極不舒服。還有那句 “世間已無隱仙宗”,每次想起都讓她覺得全身冰涼。“隱仙宗”,很熟悉的名字,似乎和她有極重要的關係,但她想不起來。


    自那以後,楚諾整日都在冰原上遊蕩,想“隱仙宗”和她是什麽關係,想那兩名女子是誰。每當經過那兩隻遍布裂痕的冰球旁識,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畫麵在意識裏閃過。


    她不再踢球玩耍,一直徘徊在裂痕冰球旁。她總覺得那兩隻冰球在碎裂前想對她說些什麽,她甚至試圖將意念注入兩隻冰球,迴應她的卻隻是冰涼的死氣。


    “你們究竟想對我說什麽?”楚諾將身體靠在兩隻冰球上,無計可施。


    突然周圍不斷響起撞擊聲、還有刺耳的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楚諾一下跳起來,她知道那些看不見的人又在激烈地爭吵了。隻是這次似乎特別激烈,雙方甚至動上手了,讓她有些擔心那兩名女子。


    那名愛哭的女子怒喝道:“長老團早就做了決定,你們憑什麽帶走她!”


    那個冰冷的聲音道:“長老團隻答應在她活著的時候收留她,沒說死了還要收留。活人有活人待的地方,死人自有死人的去處。”


    另一名女子沉聲道:“她雖已有多日沒有唿吸脈搏,但我以靈識探過,她體內生機一直沒有完全消失,怎能說是死了?修煉之人,沒有唿吸脈搏依然活著也不是奇事。長老團既已發過話,就算你們是執法堂的人,也不能擅自帶走她。”


    另一個油滑的聲音嗤笑道:“既然你說她還活著,那好啊。以她的修為資質,連外門弟子的資格都夠不上,按規矩應去北山飼養靈獸。”


    “你們欺人太甚!”愛哭的女子叫道,“這段時間你們千方百計想帶走她,無非是看中她儲物袋裏的東西!”


    冰冷的聲音喝止道:“杜師妹說話還請注意些。禦靈宗有禦靈宗的規矩,我等執法弟子若是破壞了規矩,受罰雙倍。這是執法堂的令牌,令我等帶走楚諾的屍身好好掩埋。至於她的財物,若她沒有遺囑,按我宗規矩須交給內務堂充公。”


    這時角落裏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掩埋就不必了,我還沒死。至於財物,對我還有些用處,恕我無法充公。”


    屋內眾人刷地齊齊看向角落裏的榻上,其中一名青年駭然指著榻上之人,顫抖著道:“你……你……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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