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界


    夷陵亂葬崗


    “我真的不能理解,”金淩沒好氣地斜了一眼在亂葬崗四肢著地爬得飛快的厲鬼,眼睜睜地望著他爬著爬著身體就從腰腹出分開了,腸子內髒的流了一地,混進亂葬崗的血泊中,“為什麽每次我們一開始都會看到這段曆史,之後才會去看其他的曆史片段?”


    歐陽子真下意識避開一個到處抱著頭找頭的無頭鬼,“可能是因為魏前輩在這裏待的時間太長了吧?”然後就看到那個無頭鬼又去抓魏無羨的頭,結果被魏無羨狠狠地用一塊石頭砸碎了他的爪子。


    坐在正在打坐修煉的魏無羨身側,藍思追一點一點地推測著時間線,“雲深不知處的求學結束,尋找陰鐵一事無疾而終,溫氏岐山教化以屠戮玄武一事為終結,昨夜我們剛剛經曆了溫氏火燒蓮花塢,那接下來的,應該是江宗主和魏前輩躲避溫氏追捕一事。”目光移到閉目修煉的魏無羨的身上,“也是魏前輩為何出現在亂葬崗的前因。”


    夢界的曆史並非是按照時間線一一呈現在眾人眼前,藍思追四小輩隻能根據曆史的情節還有族中記載以及長輩曾經提過的事情加以推測整理,大體上不會出錯,但也別求事事完整,畢竟魏無羨出現在亂葬崗這件曆史事件已經折磨了他們好幾夜。


    坐在藍思追身側靠著塊石頭的藍景儀頭昏腦漲,明顯是還沒從醉酒中緩過神來,聞言,眨眨眼,“那如果這個夢界又跳時間線了呢?”


    藍思追側開眼神,“夢界很少跳躍過長的時間線,除非我們在現世已經或者即將遇到什麽人或者事情,夢界才會呈現出與之有關的曆史事件。”經過這幾次他們進入夢界所看到的曆史事件,藍思追暗自揣摩出了些許規律。


    藍景儀好好想了想,“我們第一次進入夢界,看到了魏前輩和含光君在寒潭見到了藍翼前輩,是因為思追和我不小心掉進寒潭裏麵。是因為寒潭這個地點。”


    金淩也迴憶起來,“第二次進入夢界,我們看到的是大舅舅和二舅舅他們在雲深不知處求學的曆史,是因為我們四人在現世遇到了我大舅舅和含光君,並且進入清河後,我們碰上了我舅舅和聶叔叔。”


    歐陽子真也開始分析,“第三次進入夢界,我們所看到的曆史事件都是跳躍了時間線,彩衣鎮除水行淵,玄武洞斬殺屠戮玄武,還有現在這件曆史事件,都與魏前輩有關。”


    “如果除了魏前輩出現在亂葬崗這件事,前兩件的相同點大概隻有含光君和魏前輩都救了蘇涉一命。”藍景儀望了歐陽子真一眼,“但我們沒在現世遇到蘇涉這號人物。”


    “難不成是因為這兩件事都與魏前輩和含光君有關?”歐陽子真一頭霧水。


    “而這幾夜,夢界沒有再跳躍時間線,”藍思追也陷入沉思,“今夜若無意外,應該也不會跳躍時間線,除非,我們將會遇到什麽人。”說到這裏,藍思追一頓,看向金淩,“金淩,你那邊的事情如何?”


    “還是沒抓住那個給我扔死貓的混蛋,”聞言,金淩抱起雙臂,氣惱道,“我已經追到耀州了!”


    “耀州?”藍景儀默默想了一下地理位置,“豈不是離櫟陽很近?”


    歐陽子真也是一愣,“我這邊也是,”皺眉,“我接到族內子弟的傳訊,說他們遇到怪事,也是被人扔了死貓,正一路追查著,我今天剛好和他們在商州匯合。”


    “不對,”藍思追皺眉,“有人在引我們匯合。”


    金淩下意識地摸了摸歲華的劍柄,“難道就是在莫家莊丟出鬼手要傷害你們姑蘇藍氏子弟的那一批人?”


    藍景儀揉了揉眉心,又掐了自己一把,清醒過來幾分,“大小姐代表了蘭陵金氏和雲夢江氏,子真,你那邊除了你家族的人外,還有其他家族嗎?”


    “有,”歐陽子真點頭,“零零散散,有六七個家族的子弟,大部分都是各個家族的嫡係子弟,屬於四大家族之下比較有名的四大家族的附屬家族。”


    “四大家族中,現在隻有清河聶氏和我們姑蘇藍氏的子弟尚未遇到這件怪事?”藍景儀抿抿唇,“有人在針對我們這些嫡係子弟,幕後之人想做什麽?”


    金淩一皺眉,滿不在意,“管那麽多做什麽?把這個幕後之人揪出來不就成了嗎?!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設計我!”


    金淩作為蘭陵金氏的唯一嫡係血脈,自幼接受江澄和金光瑤的教導,不提自身實力不弱他人,單單是這一身的傲骨,就不會允許他在這個幕後之人麵前認輸!未戰先言退,從來不是他金淩的風格!


    歐陽子真抬手按住金淩的肩膀,“沒錯,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既然我們發現了對方在設計我們,我們不如就此機會,反過來把他給揪出來!”


    藍景儀若有所思,“與其事到臨頭慌裏慌張,不如搶占先機占據上風……”他的眼眸一亮,“沒錯!大小姐,這次我站你這邊!把那些搞壞事的混蛋一個不落地全都給他揪出來!一個不留!”


    藍思追望著突然熱血起來的三人,忍不住扶額,“這件事情需要我們從長計議,”麵對同時麵向自己的三雙亮晶晶的眼眸,藍思追沉默地移開視線,方道,“找個時機,我們在現世見上一麵,除了我們四人外,其他家族被設計的子弟們也需要一起商討。”


    “可以,”歐陽子真微微一笑,“我會告訴他們的。”


    “我們可以試一試,”藍景儀反應極快,“如果真的符合你所說的規律,接下來,我們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可以看到魏前輩和江宗主逃亡這件事,另一個,便是看到這件怪事的線索……”


    不知從何而來的白霧卷席而來,藍景儀下意識地扭頭望向藍思追,衣懷裏多日未曾發生異動的乾坤袋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起來。


    終是白霧遮眼。


    幾息後,白霧散去。


    藍景儀旋身一轉,荒唐出鞘,直直對準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眉眼間盡是一片霜寒,“我原以為自己撒酒瘋惹怒了思追,沒想到竟是醉了酒被人給糊弄了,你說對吧,假冒我家思追還製造出幻境來騙我的烏龜王八蛋!”


    頂著藍思追外貌的人有些疑惑,“你怎麽看出來的?”


    “小爺我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思追,”藍景儀眼神冰冷,“你沒發現我都沒靠在你身上也沒叫你一聲‘思追’嗎?並且你偽裝得實在是太差勁了,思追什麽時候和我說話會不看我啊?”


    對方了然,“那你先前說的那句話也是假的了?”


    藍景儀無所謂,“這裏又不是現世之地,家規可以暫時不管它。”說著,荒唐就往前一送,穩當當地停在了對方的喉間,“你說是吧,先生。”


    華光一閃而逝,清清冷冷如同月中仙的道長平靜地站在原地,“長生。”


    “我不明白,”藍景儀微微眯起雙眸,“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你可以控製夢界?”


    道長倒是有些詫異,“你知道了?”


    “猜的,”藍景儀沒有收迴荒唐,“就像你偽裝成思追時說的那番話,夢界給我們呈現的曆史事件都太巧了,恰好為我們提供了那麽多的線索,一次兩次還能算是巧合,但這幾日之所以不跳時間線,是因為我們正好能從當年的曆史事件中獲得線索——薛洋。”


    “我猜,薛洋定是沒死,而你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薛洋和鬼手有關,對嗎?你就是那個使用小型傳送陣的人,你出現在清河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的,你的目的就是推動我們盡快的找到鬼手的剩餘部分。而現在,你偽裝成思追,製造出這個幻象,也是為了給我提供線索,”藍景儀從沒有這般冷靜地將腦中的情報線索編織成線,一一道出,“有人要對我們這輩修士下手,而解決辦法隻有一個,找出鬼手的真實身份。因為幕後之人的目的並不是殺了我們,而是通過襲擊我們激怒我們背後的家族,以此來更快地查清楚鬼手的身份,還有他的死因。”


    “幕後之人以天下為局,世人為棋,圖謀不小,可是幕後之人卻沒有料到先生你的存在,”藍景儀直直地望著道長的雙眸,“我曾以為你是族中長輩,但當年我在長老在族譜添上思追的名字時翻過族譜,確定了你並非我藍氏族人,”微微抬頜,“你到底是誰?!”


    道長唇角微揚,並沒有迴答藍景儀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既然你早知道我並不是你藍氏族人,為何不將我的存在告知族中長輩?”


    “長生,”藍景儀收劍迴鞘,突然笑了,先前的那份冰冷瞬間消失,“這是你為我取的乳名。”


    道長注視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少年言笑晏晏地望著自己,眼裏藏著幾分靈動的狡黠,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孩子,那個被族人欺負後,一個人打了迴去的瘦小孩子。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道長頓了頓,“那你現在又為什麽不繼續假裝下去?”


    “因為你偽裝成了思追呀,”藍景儀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先生,難道你不知道?你製造幻象就製造幻象,騙我就騙我,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但你萬萬不該偽裝成思追。”


    藍景儀眸色微沉,“思追可是我用命來保護著的人,你怎麽可以扮成他?”


    他可以容忍一切,卻絕不能容忍這些事情落到藍思追的身上。


    道長再次看了藍景儀一眼,眼眸裏的情緒是藍景儀看不明白的存在,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他收迴了視線,“我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你的時間不多了,而我的計劃,需要你。”


    “所以,”藍景儀拖長了聲調,笑意盈盈,“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道長望向藍景儀,“我需要你活著,隻有你活著,我才能使用九轉陰陽魚。”


    “我要你活到沒有利用價值的那一刻。”


    隻有你活著,我才能完成天道所交予我的任務,我才能顛覆這個可笑至極的世間……隻有你活著,我才能對這個世界複仇。


    道長向藍景儀走去,清冷的眉眼被血色吞沒,層層血意覆上那雙清朗如月色的眼眸,妖冶的玄妙咒文浮現在眼尾處,生生為那雙鳳眸添上幾分鬼魅,青灰色的道服一寸寸被血色淹沒,在他走過的地方,血色漫延。


    “至於我是誰。”


    “世人稱我為,延靈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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