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凝這個名字對大多數人而言並不陌生。


    林宗主共有兩女一子, 長女林瑩, 次女便是這位名叫葉之凝的女修。


    仙門人人皆知她並非林宗主親生, 但自小就由林宗主親自教養,隻可惜二十多年前突然走失,從此以後就再也不見其的蹤影。


    葉之凝不見後萬歸宗曾數次出門尋找,林宗主本人對義女遺失之事看似也無比上心……可今日, 眾人卻有些迷惑了。


    驚嵐穀在場修士並非隻有謝顧朗一人,與謝顧朗同輩的修士對這個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一個驚嵐穀修士用折扇微微掩口,偷偷注視著謝顧朗的麵色和鏡中的畫麵:“……這, 林小姐是怎麽了,她殺了葉之凝?這句話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但合在一起卻是糊塗了。”


    驚嵐穀是排行第三的大門派, 由他們中的人第一個開口,馬上就有很多人出聲附和。


    鏡中的畫麵還在繼續。


    被林瑩拍開手的宋如風同樣被這番話驚訝到, 作為一個常年不在門派中,在外麵一浪就是三年五載的外政園主,他雖說是晚輩但對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陌生。


    他聽過很多關於葉之凝的事。


    包括如今甚少有人知道的,葉之凝曾是驚嵐穀十二穀穀主之一,謝顧朗的心愛之人。


    假如真像林瑩所說的,葉之凝是她所殺,那這件事就會是件大事了。


    葉之凝這個人看似無足輕重, 可實際上她的身份很特殊。她除了是萬歸宗宗主的義女,林瑩的妹妹外,還是葉家現任的家主。


    十多年前葉家發生巨變, 當時的葉家家主以及葉家很多有話語權的長老都發生意外,死的死瘋的瘋,葉家家主之位便落到葉之凝的頭上。但她因為下落不明,如今管理葉家的人實際上是萬歸宗的少主林天昊。


    如果這個葉家僅僅是個不見經傳的小家族就也罷了。可偏偏不是這樣的。


    千年前這個葉家可是個盛極一時的鼎盛世家,它若是不曾衰敗,那麽就算是萬歸宗在它麵前也得矮上一頭。


    傳言葉家敗落後,曾將自家的仙器丹藥等等寶物一並掩埋封存,形成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寶庫。


    仙門中誰若是得到,無論是於自身還是家族門派,都將會是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由此一旦林瑩殺葉之凝是事實,那麽萬歸宗……從收養葉之凝的那一天起便是有所圖謀、其心可誅的。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宋如風不敢獨自妄下定論,他在十六個小弟子懵懵懂懂的神態裏朝天放了一支信號煙花。


    得叫其他幾個全都過來,但是這五個人中還有一個林天昊——宋如風腦子轉得飛快,他扔出兩道傳音符閉眼默念了幾句口訣,決定一道通知星雲派,一道告知掌門。


    假如此事是真的,萬歸宗必定會全力將此事壓下去,到時候難說不會對身在冰原的他們斬草除根。


    他記得每個試煉地中都置放有無數塊晶石,可以全方位監督試煉地中的情況。


    通知掌門是為了保命,而通知門派是為了讓萬歸宗百口莫辯。此次盛會不止是星雲派弟子負責監督一職,他的傳音符送到門派內,等於是讓駐守的弟子全部知道,一傳十十傳百,一旦冰原的晶石開啟,在那麽多人的眼皮底下,萬歸宗就搞不了任何小動作。


    同一時刻,星雲派正殿內亮起的數塊晶石裏統一炸出了一個帶有星雲派標誌的煙花。


    沈玄英一開始就很有選擇性地開啟了十塊晶石,其中的兩塊照射到宋如風和夏不遮,剩下的八塊則僅有冰原的畫麵。


    被晶石照到的夏不遮看到天上的標誌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起身叫上正在休息的小輩們,一同趕往宋如風那邊。


    一個金丹期修士有所行動,其他的幾個也必然和夏不遮一樣,正在往這邊來。


    葉青幽早已迴到營地,此時他和沈玄英酒都喝完了一壇。


    注視著天上的記號從明到暗,直至徹底不見後,他才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終於來了。”


    一語畢,他重新睜開眼,所有不穩定的情緒就全都不見,一雙眸子再次變得明亮。


    “快走吧沈掌門,”葉青幽站起身仔細理好自己的袖子,“想必不需半個時辰冰原所有的晶石就都會開啟了,你在這裏不怕被人看到?”


    沈玄英見他又恢複成平時的模樣,稍稍放了點心:“你曾經想過以另一種方式報複謝顧朗和林瑩,做了一具和葉之凝一模一樣的傀儡,讓謝顧朗一直以為你師父還活著。如今計劃有變,他那邊你準備如何解釋?”


    葉青幽道:“解釋的理由有很多種。我大可告訴他,我這麽做是為師父報仇,想查出殺我師父的人究竟是誰。畢竟一個殺人犯如果見到他殺死的人還活著,一定會露出破綻。隻可惜我的計劃還沒施行,兇手就自己承認了。反正他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林瑩是我嚇瘋的。”


    沈玄英道:“你已經有開脫的理由自然最好。隻是……”


    後麵的話沈玄英欲言又止。


    葉青幽看他一眼,被火光照映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我們兩個都這種關係了,你還有什麽可顧慮的。我猜你,想問謝顧朗的事?”


    他這句“這種關係”說得讓沈玄英心頭又酸又熱:“若,林瑩認罪還你師父一個公道後,你會對謝顧朗如何?”


    葉青幽就知道他想問這個,他收起笑臉,淡聲道:“謝顧朗這個人,嗬。我始終是喜歡不起來的。就算知道他和我師父的恩恩怨怨又如何,我對他的改觀並沒有丁點變化。”


    “我還是很討厭他,不管他當年的那句話是氣話還是如何,我都很討厭他。”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冷冷一笑,握緊了拳頭無奈極了,“誰叫我師父就是喜歡他。把他當寶貝一樣。”


    末了,他背過身去:“隻要他這次不給我添亂,看在師父的份上我饒他一命。但他最好識相些,等這件事一過離我越遠越好。”


    葉青幽這麽說,沈玄英明白他已經做了極大的讓步。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無論林瑩也好,謝顧朗也好,這兩人他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可是那一段記憶,讓他看到葉之凝是如何深愛謝顧朗,如何獨自等候了他二十一個春秋。


    這讓葉青幽如何下手,去殺她此生最愛的人。


    沈玄英從來不想他去原諒誰,也不想把他變迴那個充滿正義的少年。他的初衷隻是希望減輕他身上的擔子,護著他不叫他受人欺負走上曾經的路。


    可是這樣洋裝堅強的他實在太叫人心疼。


    明明對誰恨得牙癢癢,卻不得不放過。


    沈玄英看著他的背影和握得骨節泛白的拳頭,胸中一酸沒能控製住,從後將他擁入懷中。


    葉青幽說的對,他確實是不能再留了,所有的晶石就快全部開啟,他不能被人看到。而且剛剛他把葉青幽背迴來,葉青幽還四處找雪團。也虧得他變成雪團時偶爾也會獨自往外跑,葉青幽便以為雪團出去了,才沒有過多的懷疑。


    ……但,葉青幽警惕又聰明。


    現在是他還有要事,沒有分心。等到這件事有了一個結局,他閑下來,那時雪團和他的關係怕是瞞不住了。


    不過也罷。


    有些事情沈玄英總要麵對的。


    變作雪團也好、沈沫也罷。


    葉青幽早晚都會知道的。


    沈玄英有些緊張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在想,如果他知道,他會如何?


    這真是一個未知的答案。


    不過眼下想這些還太過遙遠,一切都不如懷中結結實實抱到的人重要。


    沈玄英拍拍他,盡量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這個人:“不氣了,不氣了。”


    他的頭就埋在葉青幽耳邊,吐露每一個字時熱騰騰的氣流全撲在他的耳畔和脖頸,這讓葉青幽渾身都是一顫,明明平如鏡麵的一顆心,好似被人扔進一塊石子,攪得漣漪陣陣,一塌糊塗。


    他急忙掙脫這個懷抱,幹巴巴地哈了一聲:“你夠了啊,讓你一次就行了,難不成真當我是個小孩要人安慰?!”


    沈玄英掃到他鬆開了緊握的雙手,暗暗鬆了口氣,溫聲道:“師弟不氣就好。”


    葉青幽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他現在是真的懷疑,這個沈玄英究竟是不是上天專門派來懲罰他的。


    還有這句“師弟”能不能別叫了。


    葉青幽之前叫也就是為了惡心他。


    誰知人沒被他惡心到,反倒是讓他左一句“師弟”,右一句“師弟”叫個歡。


    師弟什麽呢師弟?


    上一世便算了,但這一世還沒成呢,就提前叫上了?


    葉青幽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動手趕起人:“快走快走。”


    沈玄英笑著歎了口氣,站起來往後退了退:“好吧。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葉青幽沒去看他離開的方向。


    他已經察覺到了,就算現在他和沈玄英什麽都不說破,但他們倆的關係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不。或者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就非比尋常。


    隻是當年他太忙,被很多東西所煩惱,哪裏有多餘的時間靜下心來仔細去想。


    思緒被攪得很亂,葉青幽趕緊拍拍自己的臉,默念道:“專注專注。”


    逼自己把沈玄英拋到一邊後,他把篝火滅了,心裏盤算著自己迴來的時間和雪團不見的時間。


    “都半個時辰了,該迴來了吧。”


    不知是不是言靈的緣故,他才說完這句話一抬頭便看到遠處的雪地上,有一隻大白虎在雪地中打滾。


    白虎玩得很高興,或一頭紮在雪堆中,或追著雪花在雪地上撒歡。


    看到這一幕葉青幽呆了一下,有些懷疑是不是迴來的時候因為天太黑,白虎的顏色又和雪色相近所以才沒發現它一直都在附近。


    可現在由不得他再多想,雪團既然迴來了,那他也該叫醒小輩們去看看林瑩,順便做戲做到全套,把這件事推上頂峰。


    作者有話要說:沈玄英:雪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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