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錦妏在電視裏看到過那些位極人臣的老頭子們,基本上都是一張板正撲克臉,幾綹長髯,目光裏透著通達世事老奸巨滑的精明之光。


    當她見到澹台府的大家長澹台政明時,她當即便覺得,那些腦殘的古裝劇總算有一樣是靠譜的,就是這些大老爺們的形象。


    澹台政明四十多歲,穿一身沉綠的“卍”字團花便服,墨色的軟帕頭束發,下巴上留有一撮山羊胡,修剪得很幹淨。


    他坐在客廳正中的官帽椅上,神態端正,不怒自威。


    在他的右側下首位子上,坐著沈如春和澹台寶蓉母女二人。澹台寶蓉在父親麵前收斂得多了,不敢像在老太太麵前那般哭鬧,眼淚都流得無聲無息,肩膀不時的聳動一下,表示她很委屈。她的生母沈如春則是一臉忿忿的表情,想必是來向澹台政明告狀的吧。


    見澹台鳳時領著滕錦妏進來了,娘倆兒整齊劃一地翻了一個白眼,然後又整齊劃一地扭轉頭,一齊哼了一聲。


    這場麵很有喜劇效果,若沒有澹台政明在,可能滕錦妏會笑出來。


    但是看著澹台政明那張嚴肅的麵孔,滕錦妏一緊張,就不敢笑了。


    “父親。”澹台鳳時恭身上前,先向澹台政明施了禮。


    滕錦妏也趕緊跟上去,她不會施古禮,隻能規規矩矩地躹躬:“澹台伯伯,您好。”


    旁邊傳來“哧”的一聲譏笑:“您好?這是什麽奇怪的說法?要不然呢?難道你認為我爹現在不好?”


    “寶蓉!”澹台政明臉一肅,輕斥了澹台寶蓉一句。


    “女兒知錯了。”澹台寶蓉馬上低頭認錯。


    “如春,你說的話,我大概也聽明白了,無非就是兩個小孩子打架。怎麽說錦妏姑娘也是我們家的客人,寶蓉先動手,就是她的不對。恰巧錦妏姑娘來了,寶蓉還不快給錦妏姑娘道歉?”澹台政明沉著臉,當著滕錦妏的麵兒教訓了澹台寶蓉幾句。


    沈如春聽澹台政明這樣說,馬上轉頭訓斥自己的女兒:“我就說是你失禮,你非要來找老爺討個道理,現下老爺也說是你的不是,你還有什麽話說?還不快去跟錦妏姑娘道歉?”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滕錦妏。


    她想:如果滕錦妏是個知禮的,這時候她就應該站出來,向澹台政明承認自己也有錯,道歉就算了,隻要寶蓉姑娘不計前嫌,她們就還是好姐妹雲雲……


    可惜,滕錦妏並不喜歡這樣的“禮”,她反倒覺得澹台寶蓉欠她一句“對不起”。


    所以她一言不發,站在那裏等著澹台寶蓉過來道歉。


    澹台寶蓉在老太太和太太那裏沒有討到便宜,本想老爺會因著滕錦妏是滕家姑娘的緣故,為她撐一撐腰。沒想到便宜沒討到,又要向滕錦妏道歉。


    但是在父親麵前,她不敢胡鬧,也不敢不聽話,便忍著一肚子的委屈,來到滕錦妏的麵前,委委屈屈地道了一聲:“錦妏姑娘,是我失禮了,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滕錦妏這才笑了:“寶蓉姐姐客氣了。”


    就這樣?她不是應該也迴幾句歉意的話嗎?這是什麽態度?難道她掐斷自己的指甲,就不應該道歉了嗎?


    澹台寶蓉差點兒氣暈過去,咬牙瞪著滕錦妏。沈如春怕女兒忍不住脾氣,再鬧起來,趕緊向澹台政明告退,拉著女兒走了。


    澹台政明一直在看著滕錦妏,讓滕錦妏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一個什麽物件,而他在評鑒自己的品質一樣。


    終於,他抬起手來,招了招:“你過來。”


    滕錦妏往前湊了湊。


    “你們家的事,我聽說了,你也不必太難過,以後就當這裏是你的家,安心住下吧。”澹台政明先是說了一些常規的客套話。


    “多謝澹台伯伯收留。”滕錦妏也客氣地迴應了一句。


    澹台政明沉吟了片刻,問滕錦妏:“錦妏姑娘,你在家裏有沒有見到過一塊玉玦,墨玉,雕成龍形……或者它就在你身上?”


    滕錦妏穿越到此處後,遭遇了數次的追殺,每一個抓她的人,都要向她問起這塊玉。


    沒想到今天澹台政明也問這東西,她不禁起了疑心,轉頭看向澹台鳳時。


    澹台鳳時柔聲道:“你不用害怕,見沒見過,你如實說來,那東西不是你一個小孩子能拿得住的,它會要了你的命。”


    滕錦妏突然想起來,姐姐臨死前,把一隻玉香囊塞給她,讓她一定保管好,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它,因為那是一件要命的東西。


    姐姐還特意強調了一句:“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有這個東西,包括澹台鳳時!”


    可澹台政明問的是一塊玉玦,姐姐給她的是一個玉香囊,根本不是一個東西啊。


    她謹慎地揣摩著,最後還是說:“迴澹台伯伯的話,我在家裏沒有見過一隻龍形的玦,我身上也沒有那東西……鳳時哥哥應該知道,我兩手空空離開家,什麽也沒帶出來。”


    澹台政明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便釋然一笑:“好的,若是你想起什麽有關那玉玦的事,記得告訴我。我叫你來,也是為了見一見你,我與你父親……也是有一些交情的,你們家出了這樣的事,我很痛心。”


    “我若想起任何與那塊玦有關的事,一定不會隱瞞。澹台家於我有恩,我當感恩圖報。”滕錦妏這樣說著,心裏卻還是在犯核計。


    “好的……”澹台政明點了點頭,“元貴,把錦妏姑娘送迴去,讓她好好歇著。”


    一個小廝應了一聲,向滕錦妏客氣道:“錦妏姑娘請吧,外麵天漸黑了,我給錦妏姑娘照著點兒路。”


    滕錦妏看向澹台鳳時,澹台鳳時在她肩上輕輕一拍:“你先迴,我有事情要與父親談。”


    滕錦妏知道自己不能時時賴著他,便向澹台政明告了退,跟著元貴出去了。


    離開澹台政明的視線,心裏的緊張感消失了,滕錦妏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在錐紮一般疼痛。她忍著,沒有出聲,一直迴到綠蘿院,她才急急地把裹纏手掌的紗布拆開,往自己的手心瞧。


    天哪!不是上了藥嗎?怎麽會這樣?


    隻見原本指甲尖大小的傷口,像是被什麽蟲子啃過了,麵積大了一倍不止,而且還在潰爛,冒著黑紅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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