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顧瑾妤礦大的衣擺,馬車沿著河岸停下。


    環繞在四麵一側的河流倒映著淋漓模糊的寺廟。


    上台階時,令沉軒一直抬手護在她的背後。


    顧瑾妤提著衣服,到了大雄寶殿。


    殿中佛陀笑口常開,中間的大鼎嫋繞香火。


    她在一旁,看著旁人也求簽,來了興致。


    “求一根吧。”顧瑾妤迴頭看令沉軒。


    鬧脾氣,適可而止就行。


    如果今天令沉軒是霍驍,她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理會她。


    令沉軒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祈求他從前從不屑的神佛。


    這是不是,代表這他的妥協?


    他站在顧瑾妤身後,看著虔誠的拿著簽筒晃動,馬上就調出來一根,便喜滋滋的拿起,去找人解簽。


    令沉軒抬頭看了一眼端坐在眼前的佛,伸手抽出一根簽字:“求姻緣。”


    他跟顧瑾妤一左一右,在大殿的兩個方向。


    顧瑾妤說的是:“求前程。”


    老和尚看了一眼顧瑾妤的麵相,為之一驚:“這姑娘都求姻緣,偏偏你要求前程?”


    顧瑾妤摸摸臉:“厲害厲害,這都能算出來!”


    “老衲可不是算出你是個女子,而是看出來滴!”光頭老和尚抽出第六簽。


    “前程第六簽,上上簽!”


    顧瑾妤坐直了身子。


    老和尚速速打量了一遍,遞給顧瑾妤:“施主麵容尊貴,且前世今生多磨難。須知,天定良緣有辛苦,天定的通天路,亦是艱難重重。”


    顧瑾妤感覺自己被騙了三兩銀子。


    “還有呢……”她歪頭看著老和尚。


    誰前半生不吃苦?


    都說的是一些套話!


    老和尚笑著撚了撚胡須:“金鱗豈是池中物,龍臥淺灘等海潮。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上九霄。如若東山能再起,大鵬展翅恨天低!”


    顧瑾妤忽然之間心潮澎湃,猛然點點頭。


    老和尚越說越起勁:“施主天人之姿,若是能克服眼下磨難,將來必然心想事成!”


    顧瑾妤又重重的點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對!還有呢?”


    “還有啊,你看你的這個簽文上麵是一句……”


    另一邊


    令沉軒一連十六簽,皆為下。


    “公子,這姻緣簽一連十六簽,簽簽皆為離。一次是巧合,十六次,就莫要執著。”


    大師雙手合十,看著眼前執著的人。


    令沉軒麵容平靜如水,沉靜的望著大師:“既然簽簽皆為離,那我為何還能遇見她?”


    大師歎了口氣,將簽收起:“世上所有的相遇,不是恩賜,就是劫。若無相欠,怎能相見。”


    若無相欠,怎能相見?


    令沉軒睫羽在眼下垂下一道陰影,轉過身去。


    看著就在自己不遠處的顧瑾妤,佝僂著背,住著下巴聽的津津有味。


    他唇邊不自覺劃過一抹笑來。


    “施主。”


    身後的大師又叫他:“其實這世間動人之事,遠不隻在男女之間。”


    令沉軒麵色陰鷙側臉看去:“大師,我心愛之人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你這話,我信不了。”


    他長袖猛烈一揮。


    木魚聲聲的大殿,想起破裂撞擊之聲。


    嚇得顧瑾妤也跟著看過去,便見到令沉軒跟前的桌子都成了廢屑。


    “你幹什麽呢?”顧瑾妤忙走了過來,扯了一下令沉軒的衣服。


    他抬手在她後背,引著她出去:“沒什麽,走吧。”


    “我還沒聽完!”顧瑾妤轉頭看著那個說話又好聽老和尚那兒。


    “不準,找別的。”


    令沉軒眼底出現了異樣的偏執。


    帶著顧瑾妤出了法華寺,直接去了國安寺。


    而那個給令沉軒跟顧瑾妤解說簽文的和尚,站在一起。


    老和尚笑道:“你說什麽實話啊,現在的人,都喜歡聽假話。”


    大師悠悠的看了老和尚一眼:“阿彌陀佛。”


    國安寺


    同樣的簽文,簽簽為離。


    幾乎是迴來之後,令沉軒就是一臉陰沉。


    顧瑾妤也不敢問是怎麽了,老老實實的迴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這才要拿出腰間的紙條時,忽然發現不見了!


    她驚恐的渾身的汗毛倒立,猛然轉頭去找。


    地上什麽都沒有!


    這一瞬間,顧瑾妤深刻的感受到了什麽是頭皮發麻!


    那是老黃給的紙條啊,她看都沒有看呢。


    此刻,剛整理好馬車的寒鴉,發現了在馬車裏麵的紙條,打開一看,臉色驟變。


    “公子!”


    他也不去找顧瑾妤了。


    而是唿喚著就朝著書房奔去。


    顧瑾妤沿路出來的路上,剛好看見寒鴉行色匆匆!


    “小鴉!嘿!鴉仔!”


    顧瑾妤捂著肚子,腳步奇快無比:“幹啥呢,急匆匆的,有人燒你屁股了?”


    她臉上擠出笑,看著寒鴉瞧自己的眼神不對,更加的提心吊膽。


    寒鴉冷颼颼的看了顧瑾妤一眼:“我要去找公子,你有事兒?”


    “有事兒啊!”


    顧瑾妤攔住寒鴉:“咱們也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你說是不是?走,我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寒鴉扯開顧瑾妤的拉扯:“我沒有什麽話想要跟你說的,我要去找公子。”


    “令沉軒有事兒出去了!”


    顧瑾妤招唿了管家過來,一問,果然是出去了。


    “咱們在正廳說好吧?”顧瑾妤指了指正廳的方向,開始玩兒心理戰術,先打消對方的警惕心。


    她已經把紙條的這件事情告訴了緋月,緋月已經去找了。


    但是不遠處,緋月衝著她搖搖頭,沒找到。


    那麽十有八九,就是在寒鴉身上了。


    拉著寒鴉進了正廳,顧瑾妤招唿管家上好酒。


    “來,喝一點。”


    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已經快是天黑了。


    寒鴉麵色沉冷的擺擺手:“不必了,我從不喝酒。再說你,你一個孕婦,跟我喝什麽酒?”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顧瑾妤給寒鴉滿上,推了過去:“喝一點點怎麽了?你喝酒,我喝酸梅湯,我們互不耽誤。”


    寒鴉低頭看了一眼那杯酒:“我不會喝酒!”


    “那可真是太好了!”


    顧瑾妤把心裏話喊出來。


    看見寒鴉陰沉的臉,馬上收起喪心病狂的笑:“不會喝酒才需要練啊,萬一遇到非要逼你喝的那種不要臉的惡霸,你到時候總不能推辭吧?”


    寒鴉想說除了你從沒有人敢逼我喝酒。


    “來,就喝一杯。”顧瑾妤把臉裝在兜裏。


    把自己的那杯酸梅湯幹了,亮出杯底:“非得我喂你是不是,這麽多天的感情,白處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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