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的親祖母、父親,為了那些個身外之物,竟是如此不管不顧。蘇易之替自己感到悲哀,在這些至親的心裏,想不到他堂堂興國侯爺竟是連點黃白之物都不如。雖說他性子桀驁早已是名聲在外,可對上自家人,那從來也沒半個不字,今兒他倒是要問問清楚,他們到底有沒有置侯府於何地,置侯府的子孫後代於何地?


    剛要開口,蘇易之卻感覺到他的衣袖被輕輕的扯動了一下,滿眼的傷痛還來不及遮掩,就迴身看去,正好對上陳元娘微微有些驚訝的眸子。


    隻是瞬間,陳元娘就掩去了初看見蘇易之滿臉受傷的表情時的驚訝,調整了思緒,起身朝著老太君、老侯爺福了一禮,露出一幅委屈的表情:“祖母、父親,今日這事卻是不關侯爺的事。上午京城幾家商號都來了人,媳婦當時就覺得隻怕是那些個無法無天的欺上了門來,咱們侯府何等身份,那可是開朝皇帝禦賜親封的興國侯府,滿京城裏也尋不出幾家來。”


    “可不是嘛,就咱們侯府的那塊牌匾可都是禦筆親題的。”老太君雖抹著眼淚,語氣中卻有掩不住的驕傲。侯府的地位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當年那麽多姐姐妹妹裏麵,她可是頭一份,雖說她也是庶出的,可保不齊她命好啊,就是那些個平常往來的知府家的嫡小姐,也沒有她嫁的好的,更別說於她父親官階想通的人家了。


    “是啊,所以孫媳覺得蹊蹺。就是府裏的丫頭,平日裏也不見誰因著點子勞什子東西就要出去賒欠的,更別說那些人嚷嚷的姨奶奶們了,那更是不可能。”陳元娘義憤填膺的說道。


    老太君正暗自得意的心裏突然就那麽一滯,支支吾吾的就說不出話來。老侯爺咳嗽了兩聲,重新坐迴了椅子上,吩咐一旁的丫頭上茶。


    陳元娘環顧了一周,發現其他人或多或少麵上也都帶上了幾分尷尬的神色,就是不清楚身後的蘇易之到底是什麽想法了。可不管他是否反對,她也不打算再姑息下去。


    “祖母,孫媳當時真是存了打算,若是那些人存心欺騙,那是定要讓人捆了送去順天府的。誰知去了之後才發現,那些人不隻說的頭頭是道,手上更是有條子,什麽人什麽時辰什麽地點買了些什麽東西,白紙黑字記得是一清二楚,有的還有指印呢。”最後一句,陳元娘壓低著嗓子說道,仿佛有些難以啟齒。


    蘇易之看著眼前那個瘦弱但卻挺得筆直的背影,眼中有莫名的情緒閃過,若是到了此刻他還不知陳元娘的目的,那這麽多年他在外麵可真是白混了。


    “元娘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就派了人過去請了秦媽媽,孫兒也正好迴府。那些個條子孫兒也看到了,隨意看了兩章竟都是姨娘們的,孫兒想著這畢竟是父親房裏的事,哪有兒子媳婦管到父親房裏去的,這才勞煩秦媽媽同那些人對賬,打發了那些人迴去。”


    陳元娘原還想著,今兒可算她一個人唱著獨角戲了,不想稍稍停頓身後卻傳來蘇易之的聲音。看來他是明白過來了,聽得他的話,陳元娘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浮現,似欣慰又似莫名的有些悸動。這可是她兩世為人以來,第一次與人並肩作戰,老實說,這種感覺還不錯。


    “孫兒早已想過了,如今府中的情況,大家也不是不了解。祖母您主持了那麽多年的中饋,爹您當了那麽多年的家,更別說娘您親自將府裏的家底交到了元娘的手上。咱們興國侯府今時今日再不比當初了!”蘇易之倔強的昂起頭,擲地有聲的道。蘇易之不知陳元娘作何想,可他既然是侯府的當家人,那就有他必然要承擔的責任。更何況有些話,陳元娘是嫁進來的媳婦不方便說也不好說,那麽就由他來說又有何妨。


    陳元娘有些意外的看著蘇易之,就是老太君等人也是一臉的驚駭。


    “放肆,興國侯府曆經七代,期間多少榮華富貴,咱們什麽沒見過,什麽沒聽過。別說現今,就是再過個十代八代的,侯府也隻有越來越昌盛的道理。你個逆子,看我不打你,看我不打你。”老太君神情癲狂,她辛苦遮掩想要努力忽視的一切今兒全都被眼前之人戳破,她起身摸了一旁的龍頭拐杖就朝著蘇易之狠狠的打了過來。


    陳元娘一驚,反射性的就要上前拽了蘇易之向後退,誰知蘇易之看上去有些清瘦的身軀就如落地青鬆似得,怎麽也拉不動。隻這麽一耽擱,老太君那一拐杖就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


    屋裏頓時想起大大小小的驚唿聲,陳元娘將頭撇到一邊去不忍心看,她沒想到老太君真的下得去手。光聽聲音就知道,那一下隻怕是半分情麵未留,那得多疼。不管怎麽說,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嫡孫,她怎麽就下得去手。想到剛才蘇易之嚴重的受傷的神情,陳元娘狠狠的攥緊了雙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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