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範閑至鎮南王府。


    “主子,小公子來了。”憶如進來告訴我,範閑來了。


    “快讓他進來。”我對憶如說。


    憶如出去迎範閑進來。


    “給姨母請安。”範閑向我行禮請安。


    “起來吧。”我帶著範閑去祠堂祭拜一番,又帶著他認了府上的人,換上早早準備好的鎮南王世子朝服,就上馬車進宮了。


    “去宮裏參拜一番,你這個鎮南王世子的身份就算是落實了。”


    “是!”範閑應下。


    我看著範閑的樣子,似乎有心事,便開口問他“怎麽了,我瞧著你有心事?”


    “就是覺得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有點反應不過來。”範閑迴話道。


    “讓你一直留在儋州卻非我們所願,隻是從前京都太不安全的,如今好了,你有了自保之力。我們也放心讓你來京都了。”


    範閑去皇帝宮裏參拜的時候,我並沒有陪著他,隻是在偏殿等著。若非必然,我是不想看見他的,我雖然不知道當年姐姐身死他到底扮演這什麽角色,但是總歸,他就算不是策劃者,也是知情而不阻止者。


    片刻,範閑出來了。


    “見過皇上了?”


    “是。”範閑迴話,接著範閑又問我“姨母不想見陛下?”雖是問我,言語間卻很肯定。


    “是啊!不想見他。”我迴話。


    範閑見我沒有想多說的意思,也就不再開口問了。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今日靖王世子辦詩會,範閑以此八言榮登榜首。我看著這詩,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是首好詩,隻是暮氣重了些,這是閑兒寫的,到底是姐姐的孩子!”


    次日


    “主子,公子被京兆尹府傳了過去!”憶如說。


    “因何緣故?”我問


    “打了郭寶坤,聽那意思,打的很重,而且……”


    “而且什麽?”我問


    “長公主那邊似乎把公子的侍衛抓了。”憶如說。


    “那個假死的滕子京?”我又問。


    “正是。”


    “太子那邊什麽意思?”


    “太子說長公主示意她去京兆尹府旁聽,給他們施壓!而且看樣子二皇子似乎也要去。”


    “讓他去吧!準備馬車,我也去!”說罷,我起身向外邊走去。


    憶如連忙那披風給我披上“主子,外邊風大。”


    等我們到了京兆尹府時,長公主的人壓著滕子京在堂下。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我說。


    “皇嬸安”“王妃娘娘安”……幾日互相行禮問安。


    “不知鎮南王妃駕到有何大事!”長公主的婢女說道。


    “葉流雲,給滕子京送綁!”我坐下後,囑咐葉流雲給滕子京鬆綁。又接著說“範閑是我義子,也是鎮南王世子,算起來範閑如今也是皇室中人了。梅大人要審他,怎麽也該到我府上通報一聲啊!”


    “王妃,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是範閑,且不論他打郭寶坤,單單就他欺瞞滕子京一事,便是欺君罔上的罪名。”長公主的婢女說。


    我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葉流雲動手,葉流雲拔出劍刺向李雲睿的婢女。並未取她性命,卻也讓她重傷。在場的人看見這一幕,無不震驚。


    “把她扔給李雲睿!告訴她,別在我眼皮下搞什麽小動作。”


    我又接著說“梅大人,京都人的記憶力看來都不算好啊,我養病這些年,是不是太過沉寂,讓你們都忘了我葉疏眉是什麽人了?”


    鎮南王剛剛去的那年,北齊大軍壓境,我親率燕雲十八騎至邊境血拚七日,平了叛亂,由此傾城夫人血羅刹的名字算是傳了出來。那一戰一年後,我中了毒,後來毒雖解了,卻到底傷了身子。便一直養身體,在京都也算是沉寂了下來。


    “今日我便把話放在這裏,範閑也好,滕子京也好,我鎮南王府都護下了!”


    “王妃如此,置法理與何物?”說話的是郭寶坤的狀師,也算是京都才子。


    “法?理?我倒是不知道,這京都何時講過法,講過理了。範閑和滕子京我帶走了。誰若是有異議,大可去禦前參我一筆。”說罷,我起身,拉著範閑就要走。幾人雖然有心阻攔,可是有葉流雲這個大宗師在,誰又敢妄動呢。


    這時皇帝的貼身公公來了,宣旨意說滕子京的事情他知道,不算欺君。讓太子和二皇子迴府上,又讓梅執禮去見他。我知道,以皇帝的性子,梅執禮怕是要魂歸故裏了。


    我拉著範閑上了馬車,送他迴範府。


    “姨母剛剛好霸氣啊!尤其是那句這京都什麽時候講過理,要是放到網上,就是新一代流行語啊。”


    “網上?”


    “沒什麽沒什麽。”


    “下次若是再有這種事情,你不必理會!讓他們來鎮南王府找我就是了。”我對著範閑說“你不像是個衝動的,今日把事情鬧的那麽大是為了什麽?”


    “我想退婚,我不想娶那個林婉兒。”範閑說。


    “好。”


    “姨母,我真的……姨母說好,姨母答應了?”範閑問。


    “既然你不願意,我想辦法幫你便是,下次不可如此衝動。”


    “我還以為姨母不會同意呢。”


    “要是姐姐在,也一定會同意的,姐姐說過,人這輩子,夫妻之間相處時間最長,若是對方不是自己喜歡的,會後悔一輩子的”我說。


    “姨母,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範閑問,這個問題他問過很多人,得到的答案各樣不同,但都說他娘是個奇女子,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他很像聽聽,聽聽眼前這個,和他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一直護他的女子說一下,他母親究竟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姐姐,她是一個很孤獨的人。她喜歡在夜裏看月亮,她告訴我,月亮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一樣的。”


    “姐姐她有一身的理想和抱負,她要改變這個世界。”


    我希望慶國的人民都能成為不羈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時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災惡侵襲時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時,不恐懼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獻媚……我希望慶國的國民,每一位都能成為王,都能成為統治被稱為‘自己’這塊領土的,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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