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厚重濃鬱的妖氣染成墨色,顏色斑駁的妖鬼們扭曲著化成一團,土地上燒起了無數彩光的火焰。


    這個地方有屍骨,還有屍骨。


    戰馬被來自地下的雙手扯去四足,青麵的鬼將馬上的武士割裂,剝下皮膚和馬鬃混著鮮血批在自己身上。


    白衣黑帽的陰陽師布下結界,釋放紅麵的式神衝進赤色的鬼群中撕咬,這同族的鮮血澆在它們身上,狂化的鬼群咆哮著衝向結界,不顧靈力侵蝕的刺痛把奴役同族的陰陽師撕成碎片。


    戴著角獸麵具的鬼投擲石頭磨成的長矛,將遠處的武士連人帶馬劈成兩半,自己也在這一瞬間被陰陽師的咒術絞成肉泥,濕答答地流在另一個屍骸上。


    遊弋的鬼拖著森然的紫色鬼氣怪笑著,在人類憤怒的眼神中將落單的美餐拖拽上半山,然後將瑟瑟發抖的東西摔得粉身碎骨。


    各色的妖鬼從四麵八方襲來,空中,地麵,儼然都為血河。


    濛濛的血雨從空中爆炸開的屍體裏飄灑在陰陽師們頭頂,三層結界都防不住的氣味讓人作嘔,武士們則用刀砍殺,這是僥幸脫逃的,他們的戰馬早已成為鬼怪的口糧,就連他們自己也不能保證四肢完好無損。


    那些鬼怪也是,弱小的家夥死在人類手上的數量已經不可勝數,死狀也大多是淒慘地不堪入目。


    可惜的是,源氏的那把妖刀已經毀壞,再沒有機會飲到這腥味十足的酒。


    斬鬼之刃終於如願同主人一起戰鬥,主人則將重要的背後交給他來守護,主人並不信任其他人,或者說是對他實力的認可。


    那麽,沒有一隻鬼怪可以傷到那位正直、強大、正義的源賴光大人!


    揮舞著長矛、棍棒還有拳頭的鬼怪露出獠牙,色黃且散發著惡臭的涎水順著那張大的口器滴落在泥土上。


    鬼切的眼神徹底冷下來,這等貨色本不該來汙了主人的眼。


    高貴的源氏家主並沒有被這些可怖的麵容嚇到,反倒是說習以為常,他並不是單純的富家貴子,也並不是單純的陰陽師。


    妖鬼圍困一人一刀,這等場麵早已數見不鮮。


    鬼切的刀很快,三把配刀就像是他自己,用起來便順心順手,砍起那些醜陋的家夥來毫不費力,哪怕是骨骼也被鋒利的刀刃平滑地切開。


    源賴光握著安綱的手很穩,每一刀都能準確地將心髒貫/穿,他沒有選擇像鬼切一樣的打法,斬段骨骼用的力氣可不是人類常有的。


    膝丸與安綱將包圍他們的圈子斬下一半,髭切與獅子之子則將另一半的頭顱獻上。


    但是,這已經是第三日。


    傾盡源氏之力的討伐殺掉大半的小妖,但陰陽師與武士已經在屍山血海中戰鬥了整整兩日。


    人類會疲憊,但是妖鬼不會。


    鬼切的主人,同樣戰鬥兩日,同樣殺敵無數,同時,他也無比疲乏。


    那雙持刀的手雖然穩健,但經過高強度的戰鬥之後,人類的體質就讓它們開始顫抖,開始細微的失誤。


    源賴光曾在前兩日拖住鬼王,就連鬼切也不被允許靠近,周圍的鬼怪被斬鬼之刃殺盡。


    鬼王的拳頭砸上膝丸,血肉之軀生生地同刀劍碰撞出火花,再用另一拳就將橫在中間的刀擊退一截。


    人類的力量實在有限,但並沒有結束。


    源賴光並不隻是因武術而聞名,在陰陽道上的天賦也並不差。


    鬼王背後的葫蘆挑釁般噴出五道火焰,皆對準了要害之處,躲不開也不能全部免除。


    鬼王這一招是想試探這人類的實力,看他是否值得一戰,但是這試探卻會要了一個普通武士的姓命!


    鬼切想要接下這五道火焰何其容易,瞬間便能將其斬段,但是這樣的速度是人類不可及的。源賴光用靈力附上兩把配刀,附著光膜的刀不懼這鬼炎的高溫,膝丸甚至在斬段火焰的瞬間以震動表達自己的興奮。


    麵對剩餘三道火光,源賴光並不躲避,但奇怪的是,那三道火像是撲在一層罩子上一般,分流到了灼熱的空氣中,陰陽師的銀發在熱浪中翻卷,他迴以一個自信的微笑。


    那是起初的時候,消耗如此之大,主人怎麽撐得下去?


    這樣想著,鬼切的刀更快了,僅用衝力就瞬間把五隻青鬼揮飛,一刀則從斜下方將他們斬斷。


    揮出一刀,何須一瞬?


    所到之處便無鬼可活。


    鬼切此時,遙望不遠處的主人,他很明了地看到人類的疲倦。


    他順手斬殺一個綠麵鬼,不禁再次擔憂起來。


    在鬼切迴首的一瞬間,恐怖的妖力裹挾著酒的腥風向主人襲去。


    那狡猾奸詐的鬼王乘這個時機把全身的妖力匯聚成爪,他要殺掉這狂妄的人類,為大江山的弟兄們報仇。


    鬼王的紅發仿佛是一道流星的焰尾,極速前進,然後以萬鈞之力掏出敵人的心髒,然後享受著敵人因痛苦而扭曲的死相,將手中的心髒捏成碎肉,一絲絲品嚐。


    鬼切不停地對自己說——


    他要殺了你的主人!


    他要了結你的所有!


    他要把你的光,永遠地,完全地抹殺!


    ……


    所以……


    他不允許!


    他的刀可以快不過鬼王,但他這副軀殼絕對不能,也不可能到達不了主人身邊!


    他甚至來不及收刀,這副軀殼用最快的速度擋在主人身前,他看到鬼爪貫穿自己的胸口,他看到主人的衣袍沾上他的血。


    他毫不猶豫地為主人擋下這一爪,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犬齒要住下唇,口中的血爭相湧出,滴落在鬼王麥色的手臂上。


    鬼切忍住劇痛,持刀的手緊緊抓住鬼王的手臂,他用發燙的左眼看向兇惡的鬼王,出乎意料的,鬼王注視著這隻紅色的眼睛,愣住了一瞬。


    “你是……”


    鬼王驚愕地注視著這把刀,不,是這位同族。


    隻有一瞬,但是對於主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話音未落,源賴光已經用佩刀安綱斬下那顆頭顱。


    鬼王臉上殘存的驚愕同他的頭顱一齊落地,從頸部噴出的鮮血濺入左眼,鬼切眼睛裏傳來靈魂的刺痛,透過黏膩的鮮血,他看到了新的世界。


    那些死去的鬼怪,那些屍體……


    他們轉著身體或是頭顱,癡癡地笑。


    最後,這些碎片都慢慢變成了,他自己。


    他的意識隨著鮮血一同流失,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黑暗。


    *


    鬼切沒有死。


    源賴光將鬼爪抽出,帶出血流和碎肉,那把刀閉著雙眼,紅色的血好似淚水從左目中淌下,胸口的大洞不停地將周邊暈染成紅色,最後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鬼王已死,群鬼散作鼠竄,不一會兒便跑得沒了蹤影。


    源賴光抱起忠心的刀,鮮血淅淅瀝瀝地打濕了半邊白衣,他尋迴髭切與獅子之子,走迴營地。


    存活的陰陽師們抬出木匣,將鬼王猙獰的頭顱封存。


    鬼切還活著。


    源賴光無比清晰地知道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靈力探入刀身,細密的傷口被潤澤,來自主人的甘甜靈力不似上次那樣霸道,它們這次格外輕柔地撫過血管,遊走於全身。


    靈魂上的愉悅向沉睡的意識模糊地唿喚著,那把刀抱著最後一語沉沉入睡,在夢中悄悄翹起嘴角。


    甜美地笑著。


    他聽見主人說著讚美的話——


    真是一把好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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