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拿過聘書交給阿爹後站在後頭跟著一起看,這一看就發現這聘書上的東西比著先前多的不是一星半點。


    捏著單子江楓眠與虞夫人對視一眼,心裏直犯嘀咕。


    金光善是個什麽樣的人江楓眠還是有些了解的,那就是個利益為先的人。當初定下婚約時他全是看在金夫人的麵子上,心裏和他兒子都是不怎麽願意的,要不然不可能他兒子說一句他就同意把婚退了。


    先前因為虞夫人同金夫人的關係,聘書上雖然東西多卻也沒像現在這樣。江楓眠不免多想,怕他為的不是阿離,而是她身後的魏嬰與魏嬰背後的擎空。


    闔上單子,江楓眠問道:“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那聘書上頭有著房屋地契,金銀首飾,還有各色味精雕琢的寶石,深海的珍珠,加上羊脂玉、和田玉、青玉、白玉之類的玉石,像不要錢一樣的往上寫。聽說這些都是金夫人親自帶人挑選的,樣樣都是精品。


    這些也就算了,能花錢買到的總不會太叫人看重,江家雖然比不上金家有錢,但這些東西江厭離是從沒少過的。讓人稀罕的是那上麵還有幾件青狐皮。


    狐狸有青、黑、白、赤、黃五色,常見的大多是赤狐與黃狐。其中青狐毛皮最柔順光亮的,它本身顏色漂亮,清淡雅致,一向受各世家女修的喜歡,偏偏有價無市。


    這東西生來狡詐奸滑,數量稀少又不愛群居,常常是是獨來獨往的,極不好抓。要想湊夠做一件衣服的量十分困難,往往都是得了一條皮毛後小心裁剪,加到各色衣服上,給做成滾邊毛領之類的。


    這聘書上頭足足有一件衣服的份量,著實不少。


    再剩下的就普通了,不過是些預示新人白首同心成雙成對的玉如意、玄赤兩色交纏的絲線、長生草、嘉禾、長命縷、膠、漆、五色絲、合歡鈴、九子墨、金錢、祿得、香草、鳳皇、舍利獸、鴛鴦、壽福壽、魚、鹿、烏、九子婦、陽燧,這些象征陰陽協調,順遂和諧,夫妻美滿的東西。


    金光瑤先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解釋道:“自古以來,不管仙門世家還是庶民百姓,婚禮都要過六禮,這六禮一曰納采,二曰問名,三曰納吉,四曰納征,五曰請期,六曰親迎。咱們兩家雖然一向交好,但先前子軒與江小姐的婚約因為某些原因沒成,母親和父親總是覺得對不起江小姐,因此為表敬重與歉意,特意將聘禮稍加了幾分。”


    “本來這次父親母親要親自來的,隻是臨近清談會,有很多事務還要父親母親親自處理。這次來一是來向江宗主提親,二是邀請雲夢江氏來參加清談會。等清談會時父親與母親再與江宗主,虞夫人細細商量兩家婚期。”


    金光瑤又說笑道:“這上麵的幾張青狐皮,都是子軒親自獵來的,我們要幫他,他都不許呢。”


    金子軒當初一看到這種狐皮,就覺得這顏色一定會很適合江厭離。且這青狐常年棲息在嚴寒地帶,毛皮是禦寒的好物件,不論是做大氅還是毛領氈帽都是十分合適的。


    這能做一件衣服的狐皮還是金子軒不分日夜辛苦得來的成果。


    若是有人幫助這狐狸再難抓也會很快抓到,偏偏金公子想要親力親為不許旁人插手。


    這狐狸喜歡晝伏夜出,腦子靈活的很,一點風吹草動就蜷縮在家待幾天不出門,金公子眼睛不敢差錯一點的在一處又一處的狐狸洞門口日夜守候,其中的心酸狼狽不足為外人道。


    金子軒費盡心思獵來的狐皮給誰那還用說,江厭離在金子軒看向她的目光下逐漸羞紅了臉。


    江厭離拿團扇遮擋了一下,心道:這人,先前的含蓄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金光瑤待人接物處理事務上確實有一套,有些話金子軒不能直接說,他卻能幾句話就把金宗主夫婦的看重金子軒的心意給轉述了出來。


    金光瑤說的雲淡風輕,江澄聽的直咂舌,都說金家財大氣粗富甲天下。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江楓眠把單子交給虞夫人,道:“金宗主夫婦的心意我們知道了,多謝貴宗主夫婦如此看重我們阿離。廂房我早就命人備好了,你們舟車勞頓,不妨先去休息片刻,稍後宴席準備好了我派人去請你們。阿澄,你帶金公子和斂芳尊過去休息。”


    “是,阿爹。”江澄道:“金公子,斂芳尊,這邊請。”


    金子軒與金光瑤拱手與金宗主虞夫人行禮告退,又偷看一眼仍被扇子擋住臉看不著的江厭離,遺憾的跟著江澄走了。


    虞夫人把單子交給江厭離,道:“這單子你也看看,看完了自己收著。”


    “是,阿爹,阿娘,女兒先告退。”


    “去吧。”


    江厭離拿著單子起身離開。


    虞夫人等女兒走後哼了一聲,罵道:“金光善這個老東西,滿肚子的算計。他以為全天下就他聰明,把別人都當傻子呢!要說看重阿離,那先前怎麽不這樣。滿肚子的花花腸子,一腦門的陰謀詭計。”


    江楓眠沉默不語,背著手在廳內走了幾步,道:“那這婚事?”


    虞夫人橫了江楓眠一眼,道:“結,為什麽不結?阿離是嫁給金子軒的,與他老子也就公媳這一層。他就是有再多的算計也有金子軒在前頭擋著,若是連自己媳婦都護不住,咱們就把阿離接迴來,不和他過了。再說了,咱們要是隻有阿離一個女兒也就罷了,可咱們還有個兒子呢,那就是她的後盾!阿離以後若是受了欺負就叫阿澄打上門去,再不濟還有魏嬰這個小混蛋,平日混賬是混賬了點,可誰要是欺負阿離他能第一個打迴去。”


    江楓眠想到家中的兩個孩子點頭笑道:“是啊,咱們家有兩個好男兒,三娘子你教的好。”


    射日之征上有五個人一戰成名,魏嬰,藍湛,金光瑤,聶明玦,江澄。


    藍湛是藍氏雙璧天下皆知,聶家的赤峰尊雖然刺殺失敗,但他的勇武被天下人稱讚。隻有金家什麽也沒有,最後金光善舔著臉說孟瑤是奉他的命令去溫若寒身邊臥底的,又舉行了一場小儀式把孟瑤冠以金姓認了迴去。


    隻是先前孟瑤並非無名小卒,誰都知道他去金陵台認親卻被一腳踹下去的事情。金光善這行為雖然明麵上圓了過去,但暗地裏不屑他的有的是。


    但江家就不同了,五個人裏頭他家獨占了倆,一個是嫡傳弟子,一個是嫡親兒子雲夢江氏未來的宗主。雖然嫡傳底子使得不像正道手段,可他對抗溫若寒護佑眾世家修士是實打實的功勞,誰都做不得假。


    魏嬰一隻鬼笛一枚陰虎符讓多少修士免遭傀儡迫害,這就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大過天,誰這時候冒出來說一句魏嬰是歪門邪道的話,都會被唾棄死。


    這江家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任誰都能看出來若不出意外,四大家族以後的領頭人就是江氏了。


    江家出了這麽兩個人才,與家主和家主夫人的精心教導是脫不開的。


    虞夫人挑眉哼道:“可不敢居功,阿澄就算了,為著魏嬰我可沒少聽你說我刻薄。”


    江楓眠立刻坐到夫人身邊,哄著道:“三娘子說的哪裏話,魏嬰性子頑劣,若不是三娘子嚴厲教導,他早就長歪了。為夫長年在外,對孩子們沒盡到當父親的責任。咱家三個孩子若是沒有三娘子的關愛,絕不會有今天這麽出色。”


    虞夫人斜睨著江楓眠笑道:“算你會說話。”


    站在門外的魏嬰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低頭把寧靜之天捏在手裏,突然更想藍湛了。


    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帶著這段時日整理的書籍文獻送到明室給藍啟仁檢閱。


    “不錯,你修複的很好。”藍啟仁頓了頓,道:“過段日子的清談會你和曦臣去吧。”


    藍忘機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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