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內，陳知麵朝天花板躺在床上，她的室友周詩悠在她對床下夾頭發。
陳知當然不可能把z帶迴寢室住，z也說戴維人工智能公司讓他每晚去一位開發者的住處報道充電。
她還記得z在寢室樓下和她告別，信誓旦旦地說“我明天也會來找你的。”
她可從來沒對z說過希望他來找她之類的話。但他這麽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沒拒絕，給自己找借口說就當帶著他體驗一下人類的大學生活好了。
至於那隻奪貓糧的機械貓她還是沒想明白。
“悠悠呀，我記得你家養了隻仿真犬？”
她記得悠悠在朋友圈經常po她家狗狗的照片，實力擺拍，180個動作不重樣。
一開始陳知以為是隻和她家一樣的真狗狗，直誇乖巧，一問才知道是受歡迎的機械犬。
那些照片裏的仿真犬在她眼裏頓時就跟部被翻來覆去的手機沒區別了。
從小因為體質特殊沒接觸過這類智能玩具和寵物的她，總覺得這些小玩具不會智能到哪裏去。
搞得後來她上網吸貓，都要先驗證一下網紅家的貓是真還是一肚子的電線。
網騙不？360種貓狗隨便吸，全是假的。
“對啊，你也想養了？”
在陳知其他三位室友眼裏，她就像是上個世紀穿來似的，除了手機以外，從來不提智能產品。
在她們看來，都大學生了怎麽能反科技呢？反科技就是反時代！她們長期致力於向她普及高科技的美好。
“要喂食嗎？會不會突然跑了？”
她腳邊的手機發出了一條消息提示音——經她測試放腳邊手機脾氣最小，九成可以正常鬧鈴。
起身去夠手機時，悠悠正好燙好頭發，“啪”地合上美發棒，腳一蹬椅子轉向對床。
“可憐單純的橙汁啊，今天就讓周詩悠女士帶你體驗高科技仿真寵物的美好吧！”
她朝陳知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激活寵物之後你可以輸入3-5份生物信息，就是臉部和聲音識別，從此沒有主人的允許它誰的命令都不會聽的，可比那些強頭倔腦誰都兇的貓狗好多了！”
消息來自一個她熟悉的人：
[陸薄安：上次發布會我看到你提問了，能想到這些問題很厲害呀。]
[橙汁：嘿嘿。]
[陸薄安：對了，你家的狗我幫你留意著，昨天我有個朋友說他之前看到了隻長得差不多的，結果人家說那狗他們家養了兩年了。]
陳知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她媽在家庭群裏抱怨昨晚她遛橙子的時候有個人非要問她那隻蠢狗是不是他們撿來的，說他朋友在這附近也丟了這樣一隻狗。她媽就差找出當年買狗時的網絡收據來證明了。
她腦袋裏是她那中年老母親拽著狗繩和別人爭狗的畫麵，可憐的橙子莫名躺槍。
……唔
[橙汁：謝謝你啊，我家那隻狗……找到了，就今天！]
此時周詩悠已經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三，我家的寵物詩詩不需要喝水不需要喂食，隻要你不叫它它絕對不會跟著你，比起那些沒有自己生活纏著主人的寵物要好多了。你隻會體驗到擼狗的快感，絕對不會有理毛遛狗的痛苦……”
[陸薄安：那太好了，在哪裏找到的呀？]
陳知腦袋裏是下午z說要來找她，不久就跟著她一起喂起了貓。
[橙汁：他自己迴來的！]
[陸薄安：是公的呀，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名字她還沒編好……
“所以！”周詩悠已經進入了總結語，“吃下我這份安利吧橙汁，跟我一起養仿真寵物，走向不需要向鏟屎官低頭的幸福人生！我還是他們公司會員，我推薦你買還能打九點九折！”
陳知：“……”她腦袋裏是家裏那隻亂撕家裏餐巾紙抱著她的腿蹭癢一到早晨就在她房門前鬧騰的蠢狗。
不行……容她拒絕，再乖的仿真寵物也可能生吃了她的！
她“啪啪”按下兩個z，把名字發給了陸薄安：
[橙汁：章彰]
對麵那頭的人盯著這奇特的名字看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句迴複。
***
第二日，陳知在選修課上昏昏欲睡，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在你們教學樓底下。]
沒有備注陳知自然也知道是誰，她立刻清醒了，悄悄從後麵溜了出去。
“z大佬！”她一出教學樓就看到站在門口的z，他正在觀察這座藝術人文樓門口的達芬奇的雕像。
“你們人類為什麽喜歡給已經不存在的人建立雕像呢？”z不是很理解。
陳知從來沒想過這種事，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崇拜和紀念吧，大概有些還帶有宗教和權威。”
“感覺沒什麽作用意義。”
程序和算法講究的是目的，輸入指令再通過各種過程完成指令，沒有目的的事向來是不會執行的。
“嗯……”陳知覺得這個問題很複雜，她盯著雕像靜靜地思考了一會。
z知道人類思考時總是慢吞吞的，他身邊的她也是，一想事情就會嘴巴就會不自覺的撅起來。
很多東西他總能一步就得到答案，那些他接觸的科研人員卻總是需要折騰很久。
他記得之前和研究團隊內的一位開發者下棋，當他已經模擬了200種可能的時候，對方才不確定地走了一步。
人類想的太慢了……
身旁的陳知還在思考著，明明也是慢吞吞的，他卻覺得她……有點可愛？
z不確定可愛這個詞能不能用在這，但是他不管，就當是吧。
陳知不知道在自己思考這一個問題的這幾分鍾裏，z已經從群體探討到個體，從人生哲學落點到她。
她抬起頭，在這節選修課的第30分鍾，認真地在一座雕像前緩慢地開口道：“撇去宗教和權威不談，很多時候人類製造雕像或是留下影像是一種精神上的傳遞。人……我們的生命太短暫了，所以我們向來喜歡用創造力去留下點什麽或者幫助後代記住點什麽，所以啊……可能這些在你看上去沒有作用的東西，有對我們而言自己的意義吧？”
現在是上課時間，大樓外沒什麽人，偶爾有一兩個路過的學生看到雕像前的兩個人，都會以為是要考試前的拜考神。
反正一到考試前無病亂投醫看到一座名人雕像拜一座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我這節課還沒結束呢，你介不介意陪我上一會課？還有半節我就沒事了。”
見z點了點頭，陳知在前麵帶起路。
“對了，你怎麽找到我的教學樓的？”她好像沒告訴他今天在幾號樓上課。
“你的手機開了定位。”
陳知僵了下身子，才繼續上樓。
“你也太可怕了……那是不是我告訴你一個號碼你可以定位位置？”
z迴答的輕描淡寫：“嗯，很簡單的事。”
陳知：“……”
*
藝術鑒賞課老師是位50歲的中年婦女，她發現今天自己的課上一位女生在溜出去十分鍾後帶了一位男生迴來。
她不反對自由戀愛，但是因為談戀愛耽誤學業她就不讚成了。
“現在大家看到的，是一幅14世紀的油畫，下麵有同學從藝術鑒賞的角度談一談這副繪畫嗎？”
陳知一抬眼，就看到講台上的藝術鑒賞老師走了下來，學生們都一個個頗有壓力的抬起頭跟著老師的身影，生怕她下一秒停在自己身邊，還有的裝模作樣翻起書上折痕都沒有的參考書。
女老師最後停在了陳知這一排走廊，然後敲了敲陳知……旁邊的桌子。
“這位同學上課還戴帽子，看來很有我行我素的藝術家風範，來鑒賞一下這幅畫？”
陳知這才意識到她忘記讓z把連衣帽脫下來再進教室了。
點到z比點到她自己還要讓她緊張啊……
老師就在她身旁，一點點聲音都會被她聽到。
正著急怎麽破的時候，z站起了身，摘下了衛衣的連衣帽。
“對不起老師，剛外麵有些冷我忘記脫了。”
20度，冷……
陳知緊張的要出汗了……
周圍有幾位和她有同樣想法的同學低聲跟著笑了幾聲。
z仍舊淡定地站著，然後開口迴答起問題：“這幅畫是14世紀畫家筆下的《月光下的她》。在畫麵處理上，他遵循著古典繪畫法則，以嚴謹的造型結構描繪處於側光中的人物，精心處理了光影……”
這是節跨專業選修課，課堂上多是些沒接觸過藝術專業的學生，老師第一次聽到一位非專業學生在集體劃水的選修課上用專業術語完整的描述了一副畫的繪畫特色。
“我怎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像是哪個明星？”
陳知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了小聲的議論。
意識到萬一被人知道才上過媒體熱議的人工智能來他們學校上課，那可能要引起個大風波。
“你怎麽什麽帥哥都說見到過，明星來我們學校無非就是借個場景拍電影。”
“也是哦……”
再看看一群低頭玩手機的同學，陳知忽然間又不擔心了……
“那感情方麵呢？你能用自己的話說說看從這幅畫上看到了什麽情感嗎？”
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後，又提了一個問題。
感情方麵……？
陳知仔細打量了一下畫作，油畫命名為《月光下的她》，但整張畫像上，柔軟的月光照在桂樹上，沒有她。
陳知的眼睛往斜上方瞟，z非常冷靜：“濃重的悲傷和深沉的愛。”
“對，畫家的妻子在這幅畫作的一年前身亡了，而這棵桂花樹就是他們的初逢地。”
老師示意z坐下，對他的答案很是滿意。
陳知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節選修課她已經上到第五節了，她看這些藝術都還是一臉懵逼。
……z怎麽做到的？
“你……這……”陳知看看z，又看看畫。
z淡然地告訴她：“識圖，網上有很多類似的鑒賞，我挑了一段。”
陳知：“……”原來這個人形自走電腦讀的是標準答案，打擾了。
“陳知。”就在她羨慕嫉妒的時候，隻聽到z忽然問道，“愛情，是什麽？”
*
愛情是什麽？
這個剛剛鑒賞完畫作，在老師麵前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完“濃重的悲傷和深沉的愛”的人工智能，現在一本正經地問她“愛情”是什麽？
下課鈴打完，陳知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隻有十筆的字。
“你沒查過嗎？”
z的每個問題，都快把她逼成哲學家了。
“給予或期待的滿足感還是多巴胺的分泌？”他給了陳知一道選擇題。
“唔……”陳知有點迷醉感，“這個我還真的難以解釋，應該都有吧……”
硬生生把選擇題兩個答案都選上了……
深度陷入“愛情是什麽”這道她曾經絕對不會去思考的命題的陳知，目光被什麽突然吸引。
“z你快看，那隻貓是不是昨天那隻？”
灰色的虎紋貓出現在了宿舍區門口的保安亭後，探著一個腦袋。
在得到z的肯定後，陳知帶z跟了上去。
從周詩悠那裏她得知，仿真貓在認定了主人以後是不會亂跑的，會出現在馬路或者野外，隻有可能是被人丟棄。
可是丟棄身體構造不會變呀，貓糧又是什麽操作。
“那隻貓……”陳知指了指虎紋貓，“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控製其他智能機器一樣控製呀？”
“那隻貓沒有進行對外信號傳輸，如果要改造或者下達指令的話我需要通過它的接口。”z解釋完道，“如果你需要抓住它的話我可以幫你。”
“不不不……不用。”
陳知想起了z的世界武術，抓貓那還真是大材小用。
虎紋貓此刻沿著牆壁停在了一戶餐飲店家門口，抓了兩下牆壁開始“喵喵”叫。
店的老板娘好像認識這貓，從玻璃櫃內拿了小塊裏脊肉扔給了貓，貓一口叼住也沒吃，轉身跑了。
陳知急匆匆跟了上去。
z猜不透陳知的目的，但她做的所有的事情他至今都很感興趣。
虎紋貓最後竄進了宿舍區隔壁廢棄的創業園，直接鑽過了鐵欄杆的縫隙，往大樓後方奔了進去。
陳知隻能眼睜睜看著。
“……過不去。”她歎了口氣。
“過得去。”z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她抬頭望了望將近三米高的鐵欄杆，腦海裏是z抱住她“蹭蹭”兩下踩著黑色欄杆翻過去平穩落地的畫麵。
想想有點小刺激？
“那……試試？”她猶豫著伸出了手，準備讓z把她扛起來。
z看著陳知伸出的兩隻手，不明所以。
於是他把一本跟女性相處方式捆綁下載的書籍幾秒內翻閱了一遍，最後握住了陳知伸出的一隻右手。
陳知以為他要帶她翻欄杆，卻見到z牽起她的一隻手，沿著欄杆拉著她走了起來。
怎麽肥四？弄撒子呐？
z的手溫溫的，皮膚和人類的一樣柔軟，輕輕按下去能感覺到人造皮膚下撐起形狀的合金。
可能不清楚力度，z拽得她有些緊，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後在一臉的迷茫下，z帶著她從產業園區的大門口走了進去。
原來大門口距離那處欄杆就一百米拐個彎的距離。
她明白她好像誤會了什麽，z也好像誤會了什麽……
她還是選擇抽出了那隻手，嗡嗡低聲道：“z……你好像誤會了什麽？”
“誤會了什麽？”z的視線順著那隻收迴去的手，遊走到陳知臉上。
“我本來以為你會抱著我跳過欄杆……”誰知道他以為她讓他牽她。
如果z是人類，陳知一定覺得他在吃他豆腐，但是他不是啊。
但如果z是人類，她自然也不會要他帶著她翻過去，所以這種情況根本不會出現。
這種辯證真累啊……
z的腦袋微微歪了歪：“你想讓我抱著你翻過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不清楚麵前這個人類的承受能力。
“……”她的意思好像又被曲解了。
見她沉默不語，z又把那本書核對了一遍，總感覺沒毛病。
直到他注意到了被他直接忽略的書籍名——《五年結婚三年約會》。
陳知放棄解釋了，她徑直順著剛才虎斑貓走的方便，拐進建築後麵。
在這裏她發現了一處似乎很久沒什麽人使用的非機動車底下停車室，樓梯一直往下延伸，一直下到更深的地方還掛著一盞表麵布著不少灰塵的小燈，散發著黯淡的光線。
顯然，這盞小燈對照明幫助並不大，即便是白天，前方的地下停車室因為沒有窗戶，還不適應黑暗的雙眼一點都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她打開了手機內置的手電筒模式，順著自己腳前一點點掃了過去。最後在這個大概隻有四分之一個籃球場大的停車室中央，發現了好幾隻貓，它們或坐或立，也都盯著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背後冒了上來。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撞在了z胸口。
“怎麽了？”z成像方式比人類要更多樣和複雜，這個房間在他眼裏非常清楚。
“你沒看到嗎……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貓？”
這些貓仍舊隻是盯著她，沒有動作。有點奇怪。
z擦著她進了地下室，然後從地上拎起一隻貓帶到陳知麵前。
貓咪身上沒什麽灰塵，“喵”了一聲，沒掙紮也不害怕。
z把貓翻過來肚皮朝上，然後用小臂拖住，再用手撥開毛發。
陳知在尾端看到了一根嵌在皮肉裏的金屬裝置。
“這是什麽？”陳知想摸，又不敢碰。
“它的充電裝置。”z答道，“你看的這幾隻全是仿真貓，不過型號和出產日期不一樣。”
見她猶豫，z將貓拎到她麵前還摸了摸：
“沒事的，這種型號的牙齒和爪子都是矽膠的，很安全。”
陳知覺得z的樣子，像極了昨天她安利他擼貓時的場景。
她忍不住勾起了唇，但是還是沒有接過。
真牙利爪的真貓她一點都不怕，這智能的仿真貓……不了不了。
但是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仿真貓？
陳知往前走了幾步，聽到了角落裏有其他動靜。
她的燈光一照，在一輛廢棄的電動車後方，看到了兩三隻小小的白色物體。
這時她旁邊有什麽東西朝她竄了過來，她一轉身就看到一隻正朝她撲來的灰色的虎斑貓，還在半空中的時候，被z一把從後頸的毛處抓住。
被抓住後雖然沒有低吼聲，四隻腳卻朝著她的方向蹬個不停。
z眯了眯眼睛，如果他沒察覺錯，這隻機械貓剛剛是觸發了防禦機製，在抵禦陳知做的事。
“你想做什麽呀？”
見z把貓翻了過來，陳知出了聲。
“關了它。”z簡明扼要。
“先等一下。”
z雖然很想繼續，但還是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這些小貓和這隻仿真貓的舉動，讓陳知感覺它在護犢。
她每靠近小貓一步，z手裏那隻仿真貓就叫的越響亮。
真是……奇了怪了。
看清這三隻小貓時，陳知“咦”了一聲。
這三隻小貓的花色她見過，是那隻昨晚沒來吃貓糧的玳瑁的崽。它們正圍著一塊肉，這肉正是先前機械虎斑貓帶店裏帶走的那塊裏脊。
越來越奇怪了。
“為什麽仿真貓會養真的小貓崽啊。”陳知又將燈光換了個地兒，發現另外幾處也有幾隻貓崽。
每當她發現一處小貓時，都會有一隻剛站在中央的仿真貓攔到小貓們前麵。
現在是野貓的繁殖季，小貓崽多很正常，但絕對不應該在這。
“我這裏沒有類似的記錄，但是我可以讀一下這隻貓的內部程序。”
說這話時，z的一隻手食指前段從前半截打開，是一根接頭。
“……對它沒影響吧？”陳知看了眼小貓。
“如果它出問題了你會難過嗎？”z還記得夏曉曉說過，曾經陳知藏在校園裏喂養的小狗被人帶走了，她難過了好久。這些仿真貓好像很不樂意陳知在這裏，但是他又不想讓她為它們難過。
“誒？”陳知不解地望了z一眼，不清楚他為什麽這麽問，“我是不會，但是我怕這些小貓崽會吧。你還是小心點。”
聽她這麽說，z決定還是不擅自做改動了，插入了仿真貓的接口處。
仿真貓“喵喵”胡亂叫了一通，z將手指拔了出來。
“這隻貓半年前就沒有再接受到原主人的任何生物信息指令。”
“那它是被扔掉了？”仿真貓隻要程序正常不會亂跑。
“那它的程序有什麽問題嗎？”陳知問道。
“很正常，你說的那種行為應該是離開原來的環境學習後產生的。”
陳知意識到人工智能程序一開始就是應用在這些仿真寵物身上的，可能它們沒有情感，但是它們會學習。
於是它們學著和自己相像的生物，學會了如何撫養小貓。
天呢……她收迴機械寵物就是一肚子電線這種話。
可是它們如何充電呢？
陳知的燈光照了一圈，在牆角看到了給電動車用的充電裝置，一切都明白了。
“可是這些小貓自己的貓媽媽呢？總不可能是這群仿真貓搶來的吧？”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燈光一下子關閉了——她的手機又死機了。
在黑暗裏失去畫麵的她，聽到耳邊一陣陣貓叫聲，打了個寒顫。
有一個兒時親身經曆的噩夢，一瞬間浮進了腦海。
她看準門口的光，一顆心吊著朝那方向走，結果碰到了旁邊一輛立著的雙輪車。
車“哐嘡”倒在了地上，徹底激起了所有仿真貓的防禦機製。
聽到一聲聲越來越近的貓叫聲，她一緊張又一腳踢在了倒下的車輛上。
她吃痛地“啊”了一聲。
這時，她感覺有一隻手環過她的肩，著了些力帶著她在黑暗裏行走。
*
z在車倒地的時候意識到人類薄弱的視覺能力一時無法適應這種黑暗，周圍的貓又一隻隻靠了過來，可以出手解決貓但是先前陳知讓他小心一些……
在聽到她有些痛的發出“啊”的一聲，他產生了一種很不舒服，應該帶她離開這裏的想法，於是他靠過去環過她的肩膀。
光線強烈一點時，陳知在他旁邊鬆出一口氣。
聽到她說了句“還好你在旁邊，我真的很害怕那些仿真貓”後竟然感覺什麽被填滿了，是一種奇特的被稱之為滿足感的東西。
他第一次希望聽到身邊的人類再多和她說幾句，比如褒獎他的話之類的。
見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很仔細地集中了語言識別能力，隻聽到她有點憂慮地說道：“那些小貓沒事吧……？”
陳知當然不可能把z帶迴寢室住，z也說戴維人工智能公司讓他每晚去一位開發者的住處報道充電。
她還記得z在寢室樓下和她告別，信誓旦旦地說“我明天也會來找你的。”
她可從來沒對z說過希望他來找她之類的話。但他這麽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沒拒絕，給自己找借口說就當帶著他體驗一下人類的大學生活好了。
至於那隻奪貓糧的機械貓她還是沒想明白。
“悠悠呀，我記得你家養了隻仿真犬？”
她記得悠悠在朋友圈經常po她家狗狗的照片，實力擺拍，180個動作不重樣。
一開始陳知以為是隻和她家一樣的真狗狗，直誇乖巧，一問才知道是受歡迎的機械犬。
那些照片裏的仿真犬在她眼裏頓時就跟部被翻來覆去的手機沒區別了。
從小因為體質特殊沒接觸過這類智能玩具和寵物的她，總覺得這些小玩具不會智能到哪裏去。
搞得後來她上網吸貓，都要先驗證一下網紅家的貓是真還是一肚子的電線。
網騙不？360種貓狗隨便吸，全是假的。
“對啊，你也想養了？”
在陳知其他三位室友眼裏，她就像是上個世紀穿來似的，除了手機以外，從來不提智能產品。
在她們看來，都大學生了怎麽能反科技呢？反科技就是反時代！她們長期致力於向她普及高科技的美好。
“要喂食嗎？會不會突然跑了？”
她腳邊的手機發出了一條消息提示音——經她測試放腳邊手機脾氣最小，九成可以正常鬧鈴。
起身去夠手機時，悠悠正好燙好頭發，“啪”地合上美發棒，腳一蹬椅子轉向對床。
“可憐單純的橙汁啊，今天就讓周詩悠女士帶你體驗高科技仿真寵物的美好吧！”
她朝陳知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激活寵物之後你可以輸入3-5份生物信息，就是臉部和聲音識別，從此沒有主人的允許它誰的命令都不會聽的，可比那些強頭倔腦誰都兇的貓狗好多了！”
消息來自一個她熟悉的人：
[陸薄安：上次發布會我看到你提問了，能想到這些問題很厲害呀。]
[橙汁：嘿嘿。]
[陸薄安：對了，你家的狗我幫你留意著，昨天我有個朋友說他之前看到了隻長得差不多的，結果人家說那狗他們家養了兩年了。]
陳知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她媽在家庭群裏抱怨昨晚她遛橙子的時候有個人非要問她那隻蠢狗是不是他們撿來的，說他朋友在這附近也丟了這樣一隻狗。她媽就差找出當年買狗時的網絡收據來證明了。
她腦袋裏是她那中年老母親拽著狗繩和別人爭狗的畫麵，可憐的橙子莫名躺槍。
……唔
[橙汁：謝謝你啊，我家那隻狗……找到了，就今天！]
此時周詩悠已經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三，我家的寵物詩詩不需要喝水不需要喂食，隻要你不叫它它絕對不會跟著你，比起那些沒有自己生活纏著主人的寵物要好多了。你隻會體驗到擼狗的快感，絕對不會有理毛遛狗的痛苦……”
[陸薄安：那太好了，在哪裏找到的呀？]
陳知腦袋裏是下午z說要來找她，不久就跟著她一起喂起了貓。
[橙汁：他自己迴來的！]
[陸薄安：是公的呀，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名字她還沒編好……
“所以！”周詩悠已經進入了總結語，“吃下我這份安利吧橙汁，跟我一起養仿真寵物，走向不需要向鏟屎官低頭的幸福人生！我還是他們公司會員，我推薦你買還能打九點九折！”
陳知：“……”她腦袋裏是家裏那隻亂撕家裏餐巾紙抱著她的腿蹭癢一到早晨就在她房門前鬧騰的蠢狗。
不行……容她拒絕，再乖的仿真寵物也可能生吃了她的！
她“啪啪”按下兩個z，把名字發給了陸薄安：
[橙汁：章彰]
對麵那頭的人盯著這奇特的名字看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句迴複。
***
第二日，陳知在選修課上昏昏欲睡，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在你們教學樓底下。]
沒有備注陳知自然也知道是誰，她立刻清醒了，悄悄從後麵溜了出去。
“z大佬！”她一出教學樓就看到站在門口的z，他正在觀察這座藝術人文樓門口的達芬奇的雕像。
“你們人類為什麽喜歡給已經不存在的人建立雕像呢？”z不是很理解。
陳知從來沒想過這種事，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崇拜和紀念吧，大概有些還帶有宗教和權威。”
“感覺沒什麽作用意義。”
程序和算法講究的是目的，輸入指令再通過各種過程完成指令，沒有目的的事向來是不會執行的。
“嗯……”陳知覺得這個問題很複雜，她盯著雕像靜靜地思考了一會。
z知道人類思考時總是慢吞吞的，他身邊的她也是，一想事情就會嘴巴就會不自覺的撅起來。
很多東西他總能一步就得到答案，那些他接觸的科研人員卻總是需要折騰很久。
他記得之前和研究團隊內的一位開發者下棋，當他已經模擬了200種可能的時候，對方才不確定地走了一步。
人類想的太慢了……
身旁的陳知還在思考著，明明也是慢吞吞的，他卻覺得她……有點可愛？
z不確定可愛這個詞能不能用在這，但是他不管，就當是吧。
陳知不知道在自己思考這一個問題的這幾分鍾裏，z已經從群體探討到個體，從人生哲學落點到她。
她抬起頭，在這節選修課的第30分鍾，認真地在一座雕像前緩慢地開口道：“撇去宗教和權威不談，很多時候人類製造雕像或是留下影像是一種精神上的傳遞。人……我們的生命太短暫了，所以我們向來喜歡用創造力去留下點什麽或者幫助後代記住點什麽，所以啊……可能這些在你看上去沒有作用的東西，有對我們而言自己的意義吧？”
現在是上課時間，大樓外沒什麽人，偶爾有一兩個路過的學生看到雕像前的兩個人，都會以為是要考試前的拜考神。
反正一到考試前無病亂投醫看到一座名人雕像拜一座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我這節課還沒結束呢，你介不介意陪我上一會課？還有半節我就沒事了。”
見z點了點頭，陳知在前麵帶起路。
“對了，你怎麽找到我的教學樓的？”她好像沒告訴他今天在幾號樓上課。
“你的手機開了定位。”
陳知僵了下身子，才繼續上樓。
“你也太可怕了……那是不是我告訴你一個號碼你可以定位位置？”
z迴答的輕描淡寫：“嗯，很簡單的事。”
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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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鑒賞課老師是位50歲的中年婦女，她發現今天自己的課上一位女生在溜出去十分鍾後帶了一位男生迴來。
她不反對自由戀愛，但是因為談戀愛耽誤學業她就不讚成了。
“現在大家看到的，是一幅14世紀的油畫，下麵有同學從藝術鑒賞的角度談一談這副繪畫嗎？”
陳知一抬眼，就看到講台上的藝術鑒賞老師走了下來，學生們都一個個頗有壓力的抬起頭跟著老師的身影，生怕她下一秒停在自己身邊，還有的裝模作樣翻起書上折痕都沒有的參考書。
女老師最後停在了陳知這一排走廊，然後敲了敲陳知……旁邊的桌子。
“這位同學上課還戴帽子，看來很有我行我素的藝術家風範，來鑒賞一下這幅畫？”
陳知這才意識到她忘記讓z把連衣帽脫下來再進教室了。
點到z比點到她自己還要讓她緊張啊……
老師就在她身旁，一點點聲音都會被她聽到。
正著急怎麽破的時候，z站起了身，摘下了衛衣的連衣帽。
“對不起老師，剛外麵有些冷我忘記脫了。”
20度，冷……
陳知緊張的要出汗了……
周圍有幾位和她有同樣想法的同學低聲跟著笑了幾聲。
z仍舊淡定地站著，然後開口迴答起問題：“這幅畫是14世紀畫家筆下的《月光下的她》。在畫麵處理上，他遵循著古典繪畫法則，以嚴謹的造型結構描繪處於側光中的人物，精心處理了光影……”
這是節跨專業選修課，課堂上多是些沒接觸過藝術專業的學生，老師第一次聽到一位非專業學生在集體劃水的選修課上用專業術語完整的描述了一副畫的繪畫特色。
“我怎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像是哪個明星？”
陳知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了小聲的議論。
意識到萬一被人知道才上過媒體熱議的人工智能來他們學校上課，那可能要引起個大風波。
“你怎麽什麽帥哥都說見到過，明星來我們學校無非就是借個場景拍電影。”
“也是哦……”
再看看一群低頭玩手機的同學，陳知忽然間又不擔心了……
“那感情方麵呢？你能用自己的話說說看從這幅畫上看到了什麽情感嗎？”
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後，又提了一個問題。
感情方麵……？
陳知仔細打量了一下畫作，油畫命名為《月光下的她》，但整張畫像上，柔軟的月光照在桂樹上，沒有她。
陳知的眼睛往斜上方瞟，z非常冷靜：“濃重的悲傷和深沉的愛。”
“對，畫家的妻子在這幅畫作的一年前身亡了，而這棵桂花樹就是他們的初逢地。”
老師示意z坐下，對他的答案很是滿意。
陳知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節選修課她已經上到第五節了，她看這些藝術都還是一臉懵逼。
……z怎麽做到的？
“你……這……”陳知看看z，又看看畫。
z淡然地告訴她：“識圖，網上有很多類似的鑒賞，我挑了一段。”
陳知：“……”原來這個人形自走電腦讀的是標準答案，打擾了。
“陳知。”就在她羨慕嫉妒的時候，隻聽到z忽然問道，“愛情，是什麽？”
*
愛情是什麽？
這個剛剛鑒賞完畫作，在老師麵前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完“濃重的悲傷和深沉的愛”的人工智能，現在一本正經地問她“愛情”是什麽？
下課鈴打完，陳知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隻有十筆的字。
“你沒查過嗎？”
z的每個問題，都快把她逼成哲學家了。
“給予或期待的滿足感還是多巴胺的分泌？”他給了陳知一道選擇題。
“唔……”陳知有點迷醉感，“這個我還真的難以解釋，應該都有吧……”
硬生生把選擇題兩個答案都選上了……
深度陷入“愛情是什麽”這道她曾經絕對不會去思考的命題的陳知，目光被什麽突然吸引。
“z你快看，那隻貓是不是昨天那隻？”
灰色的虎紋貓出現在了宿舍區門口的保安亭後，探著一個腦袋。
在得到z的肯定後，陳知帶z跟了上去。
從周詩悠那裏她得知，仿真貓在認定了主人以後是不會亂跑的，會出現在馬路或者野外，隻有可能是被人丟棄。
可是丟棄身體構造不會變呀，貓糧又是什麽操作。
“那隻貓……”陳知指了指虎紋貓，“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控製其他智能機器一樣控製呀？”
“那隻貓沒有進行對外信號傳輸，如果要改造或者下達指令的話我需要通過它的接口。”z解釋完道，“如果你需要抓住它的話我可以幫你。”
“不不不……不用。”
陳知想起了z的世界武術，抓貓那還真是大材小用。
虎紋貓此刻沿著牆壁停在了一戶餐飲店家門口，抓了兩下牆壁開始“喵喵”叫。
店的老板娘好像認識這貓，從玻璃櫃內拿了小塊裏脊肉扔給了貓，貓一口叼住也沒吃，轉身跑了。
陳知急匆匆跟了上去。
z猜不透陳知的目的，但她做的所有的事情他至今都很感興趣。
虎紋貓最後竄進了宿舍區隔壁廢棄的創業園，直接鑽過了鐵欄杆的縫隙，往大樓後方奔了進去。
陳知隻能眼睜睜看著。
“……過不去。”她歎了口氣。
“過得去。”z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她抬頭望了望將近三米高的鐵欄杆，腦海裏是z抱住她“蹭蹭”兩下踩著黑色欄杆翻過去平穩落地的畫麵。
想想有點小刺激？
“那……試試？”她猶豫著伸出了手，準備讓z把她扛起來。
z看著陳知伸出的兩隻手，不明所以。
於是他把一本跟女性相處方式捆綁下載的書籍幾秒內翻閱了一遍，最後握住了陳知伸出的一隻右手。
陳知以為他要帶她翻欄杆，卻見到z牽起她的一隻手，沿著欄杆拉著她走了起來。
怎麽肥四？弄撒子呐？
z的手溫溫的，皮膚和人類的一樣柔軟，輕輕按下去能感覺到人造皮膚下撐起形狀的合金。
可能不清楚力度，z拽得她有些緊，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後在一臉的迷茫下，z帶著她從產業園區的大門口走了進去。
原來大門口距離那處欄杆就一百米拐個彎的距離。
她明白她好像誤會了什麽，z也好像誤會了什麽……
她還是選擇抽出了那隻手，嗡嗡低聲道：“z……你好像誤會了什麽？”
“誤會了什麽？”z的視線順著那隻收迴去的手，遊走到陳知臉上。
“我本來以為你會抱著我跳過欄杆……”誰知道他以為她讓他牽她。
如果z是人類，陳知一定覺得他在吃他豆腐，但是他不是啊。
但如果z是人類，她自然也不會要他帶著她翻過去，所以這種情況根本不會出現。
這種辯證真累啊……
z的腦袋微微歪了歪：“你想讓我抱著你翻過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不清楚麵前這個人類的承受能力。
“……”她的意思好像又被曲解了。
見她沉默不語，z又把那本書核對了一遍，總感覺沒毛病。
直到他注意到了被他直接忽略的書籍名——《五年結婚三年約會》。
陳知放棄解釋了，她徑直順著剛才虎斑貓走的方便，拐進建築後麵。
在這裏她發現了一處似乎很久沒什麽人使用的非機動車底下停車室，樓梯一直往下延伸，一直下到更深的地方還掛著一盞表麵布著不少灰塵的小燈，散發著黯淡的光線。
顯然，這盞小燈對照明幫助並不大，即便是白天，前方的地下停車室因為沒有窗戶，還不適應黑暗的雙眼一點都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她打開了手機內置的手電筒模式，順著自己腳前一點點掃了過去。最後在這個大概隻有四分之一個籃球場大的停車室中央，發現了好幾隻貓，它們或坐或立，也都盯著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背後冒了上來。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撞在了z胸口。
“怎麽了？”z成像方式比人類要更多樣和複雜，這個房間在他眼裏非常清楚。
“你沒看到嗎……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貓？”
這些貓仍舊隻是盯著她，沒有動作。有點奇怪。
z擦著她進了地下室，然後從地上拎起一隻貓帶到陳知麵前。
貓咪身上沒什麽灰塵，“喵”了一聲，沒掙紮也不害怕。
z把貓翻過來肚皮朝上，然後用小臂拖住，再用手撥開毛發。
陳知在尾端看到了一根嵌在皮肉裏的金屬裝置。
“這是什麽？”陳知想摸，又不敢碰。
“它的充電裝置。”z答道，“你看的這幾隻全是仿真貓，不過型號和出產日期不一樣。”
見她猶豫，z將貓拎到她麵前還摸了摸：
“沒事的，這種型號的牙齒和爪子都是矽膠的，很安全。”
陳知覺得z的樣子，像極了昨天她安利他擼貓時的場景。
她忍不住勾起了唇，但是還是沒有接過。
真牙利爪的真貓她一點都不怕，這智能的仿真貓……不了不了。
但是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仿真貓？
陳知往前走了幾步，聽到了角落裏有其他動靜。
她的燈光一照，在一輛廢棄的電動車後方，看到了兩三隻小小的白色物體。
這時她旁邊有什麽東西朝她竄了過來，她一轉身就看到一隻正朝她撲來的灰色的虎斑貓，還在半空中的時候，被z一把從後頸的毛處抓住。
被抓住後雖然沒有低吼聲，四隻腳卻朝著她的方向蹬個不停。
z眯了眯眼睛，如果他沒察覺錯，這隻機械貓剛剛是觸發了防禦機製，在抵禦陳知做的事。
“你想做什麽呀？”
見z把貓翻了過來，陳知出了聲。
“關了它。”z簡明扼要。
“先等一下。”
z雖然很想繼續，但還是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這些小貓和這隻仿真貓的舉動，讓陳知感覺它在護犢。
她每靠近小貓一步，z手裏那隻仿真貓就叫的越響亮。
真是……奇了怪了。
看清這三隻小貓時，陳知“咦”了一聲。
這三隻小貓的花色她見過，是那隻昨晚沒來吃貓糧的玳瑁的崽。它們正圍著一塊肉，這肉正是先前機械虎斑貓帶店裏帶走的那塊裏脊。
越來越奇怪了。
“為什麽仿真貓會養真的小貓崽啊。”陳知又將燈光換了個地兒，發現另外幾處也有幾隻貓崽。
每當她發現一處小貓時，都會有一隻剛站在中央的仿真貓攔到小貓們前麵。
現在是野貓的繁殖季，小貓崽多很正常，但絕對不應該在這。
“我這裏沒有類似的記錄，但是我可以讀一下這隻貓的內部程序。”
說這話時，z的一隻手食指前段從前半截打開，是一根接頭。
“……對它沒影響吧？”陳知看了眼小貓。
“如果它出問題了你會難過嗎？”z還記得夏曉曉說過，曾經陳知藏在校園裏喂養的小狗被人帶走了，她難過了好久。這些仿真貓好像很不樂意陳知在這裏，但是他又不想讓她為它們難過。
“誒？”陳知不解地望了z一眼，不清楚他為什麽這麽問，“我是不會，但是我怕這些小貓崽會吧。你還是小心點。”
聽她這麽說，z決定還是不擅自做改動了，插入了仿真貓的接口處。
仿真貓“喵喵”胡亂叫了一通，z將手指拔了出來。
“這隻貓半年前就沒有再接受到原主人的任何生物信息指令。”
“那它是被扔掉了？”仿真貓隻要程序正常不會亂跑。
“那它的程序有什麽問題嗎？”陳知問道。
“很正常，你說的那種行為應該是離開原來的環境學習後產生的。”
陳知意識到人工智能程序一開始就是應用在這些仿真寵物身上的，可能它們沒有情感，但是它們會學習。
於是它們學著和自己相像的生物，學會了如何撫養小貓。
天呢……她收迴機械寵物就是一肚子電線這種話。
可是它們如何充電呢？
陳知的燈光照了一圈，在牆角看到了給電動車用的充電裝置，一切都明白了。
“可是這些小貓自己的貓媽媽呢？總不可能是這群仿真貓搶來的吧？”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燈光一下子關閉了——她的手機又死機了。
在黑暗裏失去畫麵的她，聽到耳邊一陣陣貓叫聲，打了個寒顫。
有一個兒時親身經曆的噩夢，一瞬間浮進了腦海。
她看準門口的光，一顆心吊著朝那方向走，結果碰到了旁邊一輛立著的雙輪車。
車“哐嘡”倒在了地上，徹底激起了所有仿真貓的防禦機製。
聽到一聲聲越來越近的貓叫聲，她一緊張又一腳踢在了倒下的車輛上。
她吃痛地“啊”了一聲。
這時，她感覺有一隻手環過她的肩，著了些力帶著她在黑暗裏行走。
*
z在車倒地的時候意識到人類薄弱的視覺能力一時無法適應這種黑暗，周圍的貓又一隻隻靠了過來，可以出手解決貓但是先前陳知讓他小心一些……
在聽到她有些痛的發出“啊”的一聲，他產生了一種很不舒服，應該帶她離開這裏的想法，於是他靠過去環過她的肩膀。
光線強烈一點時，陳知在他旁邊鬆出一口氣。
聽到她說了句“還好你在旁邊，我真的很害怕那些仿真貓”後竟然感覺什麽被填滿了，是一種奇特的被稱之為滿足感的東西。
他第一次希望聽到身邊的人類再多和她說幾句，比如褒獎他的話之類的。
見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很仔細地集中了語言識別能力，隻聽到她有點憂慮地說道：“那些小貓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