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此前吃過虧, 邢霽秋這次也長了記性, 他雖然沒跟元棠棣打過交道,但是看這人滿臉奸詐圓滑的樣子, 就知道此人決計不可信。


    “你當我傻?”


    “我當然知道邢大公子不傻。”


    元棠棣清了下嗓子,“不過我也有個要求。”


    “要求?”邢霽秋瞪眼, “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談要求?”


    他話剛說完,身後的侍從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接著一隻人影直接從人堆中飛了出來, 摔落在了他們之間的空地上。


    那侍從捂著脖子滿嘴黑血地倒地不起, 餘光裏那一角紫袖微動,趙畫琸動了動手指,那侍從頃刻間便知趣的直接斷了氣。


    邢霽秋駭然變色,“你, 你使了什麽妖術!”


    元棠棣笑了笑, “沒什麽, 我想邢大公子應該也不願意看到最後兩敗俱傷的局麵吧?我這個要求很小,我把他給你,你給我們隨便指一條路,若是我們在半刻鍾被追上,那便束手就擒,邢大公子也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的把我們帶走。”


    這井底密室建造年代有多久遠他不清楚, 但來時注意到兩邊石壁上能照人相貌的水鏡和方才那構成幻象的仙齋, 就知道這密室絕不簡單, 其中必定機關重重, 危險密布。


    他一個人倒是不要緊,隻是師兄身上有傷,再加上一個沒了靈力的蕭景千,跟這麽多人在這種密閉的空間動起手來對他們而言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那侍從又低聲和邢霽秋耳語了幾句,還時不時看向他們,這密室由邢氏的人一手建造,可以說除了他們,外人根本就沒辦法在這密室中找到出口甚至避開機關和危險,過了一會兒,邢霽秋抬起頭來,看著他眯起眼睛道:“你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元棠棣攤手,“怎麽,邢大公子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你密江城的天羅地網?”


    “我們公子說給你們半刻鍾,按開你身後那塊磚往左拐有條隧道。”侍從大聲複述道:“往前怎麽走看你們自己怎麽選,這裏機關多,要是不小心被射死了或者摔死了,可就怨不得我們了。”


    “多謝。”


    元棠棣謙和的笑了笑,隨即輕輕送了蕭景千一掌,把人直接推進了對方的範圍之內,邢霽秋冷哼一聲立馬送了他一腳,將人踹翻在地。


    染了血跡和灰塵的長發糾成一綹,蕭景千有些狼狽的摔在地上,雖然還是一慣的沒什麽表情,但邢霽秋看他偏偏就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待到元棠棣走遠後,才一手拽住他衣襟將人提了起來,冷嘲熱諷道:“蕭仙君,今日落在我手裏,滋味如何?”


    蕭景千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吃軟怕硬的樣子,低笑了兩聲,看著他動了動唇角,邢霽秋眉頭緊鎖,瞪著他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就是個廢物。”


    他氣若遊絲地輕嘲了兩句,立馬惹得邢霽秋暴跳如雷,當即一巴掌扇過去,臉頰上瞬間便多了一道印子。


    “你別以為你得我爹的信任就可以踩在我頭上了,在這密江城裏,老子才是主子!”憋悶多日的窩囊氣終於可以借機發泄出來,邢霽秋說不上有多爽快,又伸手將他一把拽了起來,哂道:“你看看你,死到臨頭誰願意幫你?左右你師尊也下了死令,我帶具死屍迴去給他,也不算過分吧。”


    “死令?”


    他沉寂已久的眼底終於掀起一絲波瀾,轉看向邢霽秋,認認真真的問道:“他當真這麽說?”


    話及此處,他忽然輕笑出聲,“師尊何必如此呢,他一句話我就會迴去了,為什麽……”


    “你他媽有病,我要是你師尊,被你這麽個白眼狼對待,我不剁了你就奇了怪了。”


    說著,又送了他一腳將人直接踹翻在地,身旁的侍從得他授意立馬將人又撈了起來。


    “把人給我看好了,要是讓他也逃了,我……”


    他話說到一半,一聲慘叫驀地在洞窟之中傳來,那聲音過於淒厲,叫的人平白無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邢霽秋剛要怒罵出聲,就見身後原來的侍從突然自亂陣腳了起來,眾人紛紛作鳥獸散開,一邊大喊著有蛇,一邊揮刀斬劍的亂砍著。


    手中摔落的火把也因為慌亂的人影將周身的景象映照的明滅不定,扭曲詭異,邢霽秋頭冒冷汗的看了一眼也沒看出哪兒有什麽蛇,剛想發脾氣,可下一刻,頭上一涼,身後的侍從立馬驚恐的大叫道:“公,公子,在,在你身後!”


    “啊——”


    伸手摸上頭臉,就感覺到一陣濕乎乎的粘液順著眼睛滑下,邢霽秋慘叫了一聲,那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蛇頭鬥大如牛,蛇身健壯鱗片如甲,兩隻眼睛宛如燈籠般兇惡至極的瞪著他。


    接著連掙紮的機會也不給,那粗壯的蛇尾一把卷住他將他直接甩飛了出去。


    “你,你別過來!!”


    那侍從長這麽大哪裏見過這麽大的蛇,一時駭的連手中的劍幾乎都要拿不穩,他餘光瞥見一旁極為淡定的蕭景千,忽然心一橫正要將人抓過來。


    那蛇眼一眯,頃刻間露出猩紅的血盆大口,那侍從竟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眼看目的達到,那巨蛇終於慢悠悠收起嘴巴,扭動著身子到了蕭景千麵前。


    “騰蛇?”


    說起來他們應該同為上古遺族,而蕭景千會認識這騰蛇是何物也並不奇怪,隻是他卻並沒有半分見到同類的高興感,仍舊一臉風輕雲淡的坐直了身子,抬手拭去嘴角的鮮血問道:“是雲也重?你主人讓你來的?”


    騰蛇歪頭看了看他,隨即伸出蛇尾輕輕戳了戳他下巴,接著尾巴一卷直接纏上他腰身速度極快地將人一把拖了出去。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在驚愕那突然憑空出現的巨蛇,卻無人注意到那原本口吐黑血倒地不起的侍從究竟是什麽所變。


    倏然一陣疾風卷過眾人身旁,兩隻黑影驀地一躍而出,其餘侍從驚慌不已的揮舞著刀劍,卻沒人發覺到身旁的火把正一根根逐漸熄滅。


    直到原本恍若白晝的洞窟被黑暗一寸寸吞噬後,不遠處的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極大的轟鳴聲,所有人先是一愣,接著那聲音便如同傾潮之水般迅速朝著洞窟內靠近。


    “是,是什麽東西?!”


    “是蝙蝠,是蝙蝠!火,火呢!!”


    有人大叫出聲,然而下一刻數百隻黑漆漆的飛影極快地席卷了整座洞窟,尖牙利齒猛地刺進皮肉之中劃拉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腥臭的氣味迅速在周身彌漫開來,元棠棣捂著嘴巴差點兒吐出來,他身形迅速緊貼在一旁的石壁上,一手凝出一把長劍化作一道寒光祭出,將那衝著他振翅而來的蝙蝠直接戳成了血篩。


    “師兄?”


    他睜大眼睛試圖去尋找趙畫琸的身影,然而眼前除了聳動的黑影和嘈雜的喧鬧聲之外,竟不知方才還同他有音信傳遞的人轉眼間跑到了何處。


    腳下又朝前走了幾步,很快便不得不被逼迴了原位,現在所有火把都被滅了個一幹二淨,那洞窟中棲息的蝙蝠沒了火光的威脅,很快便衝進來將這宛如甕中之鱉的眾人攪成了一片血潭。


    一隻足有半個成人腦袋大的蝙蝠忽然從頭頂俯衝了下來,元棠棣一驚,抬手欲砍,接著手腕驀地被人一把握住,一具身體已經撲上來將他推倒在一旁。


    那蝙蝠見一擊未中,很快又重新振翅衝了過來,來人不知從何處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蝙蝠直接砸了過去。


    一陣悶響傳來,那蝙蝠被砸中了腦袋摔落在地,吱哇亂叫了一聲直接被一劍戳穿釘在了地上。


    兩人速度極快地順著原路返迴,按照那侍從先前的說法確實找到了一條隧道。


    往裏走不過幾步之遙便是另一間密室,趙畫琸和元棠棣進去後,騰蛇和蕭景千果然也在裏麵。


    “為什麽救我?”


    騰蛇雖縮小了數倍,但那蛇身卻還是緊緊纏繞著蕭景千,以防他中途掙紮逃脫。


    “閉嘴,沒人想救你。”


    元棠棣懶得看他,扶著趙畫琸找了個角落坐下,這才開始整理兩人身上不小心被濺到的蝙蝠血。


    這蝙蝠常年隱匿在井底昏暗潮濕的地方,沒有天敵和外來因素影響,自然要長得比外界的普通蝙蝠還要大,不過這對於他們來說倒是沒什麽,最重要的是那蝙蝠血有毒,一旦沾染在皮膚上,頃刻間便會生出毒瘡,腐爛掉整塊肢體。


    沒在意元棠棣的態度,蕭景千朝著他抬了抬下巴,氣息微弱道:“他身上也染了血,我建議前輩還是先考慮一下怎麽救他吧。”


    話音剛落,元棠棣扯開的那截衣袖下的胳膊上果然多了一片烏黑泛紫的痕跡,方才場麵太過混亂,為了成功把蝙蝠放進來,他和師兄約好一人一邊先把火把滅掉,卻沒料到這蝙蝠血有毒,更沒料到師兄居然已經中了招。


    “這具身體還真是多災多難。”


    趙畫琸輕輕歎了一聲,阻止了元棠棣要伸手為他療傷的舉動,“這身體早已不堪重折,再輸入過多的靈力,隻會加快它潰散腐爛的速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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