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歐爾麥特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老了,明明以前就算完全接下菲涅婭的一拳,他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可現在承受下隻覺得被揍的部位仿佛還在隱隱作痛……


    但是……真的好懷念,心中蔓延起的感情幾乎讓他眼眶濕潤。


    三人就這麽僵持著,目人強硬參與進這場戰鬥後菲涅婭便不再攻擊,她慢慢的收迴揮出的拳頭,又鬆開手指安靜的垂在身側,動作就像普通的人類那般靈活自然,反而讓目人摸不準她此刻的狀態。


    菲涅婭沒有開口說話——或許是因為不會說,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目人,臉上沒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就在對待陌生人的態度沒來由讓目人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明明上次在那個奇怪空間裏所見到的菲涅婭還那麽強勢暴躁,為什麽等再次見麵的時候會是這樣……


    「……對不起爸爸,但是……媽媽——」目人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開口唿喚的聲音都在顫抖,他竭力壓製著心中的感情,可眼前卻還是控製不住的變得濕潤,一顆心髒跟著說出的話語而抽痛著,「已經沒事了,請迴來好嗎……而且那是爸爸——不是敵人啊……」


    「……」


    菲涅婭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靜靜地看著目人,就像隻被這麽設定的機器人,甚至都沒有抬起頭看歐爾麥特一眼,在唯一要執行的指令被暫停後便進入什麽都察覺不到的狀態。


    但目人的話很明顯還是有用,菲涅婭雖然麵上沒有顯露什麽,身體卻漸漸化作金色的磷粉消散,即使在光照充足的白天也看的清清楚楚。


    接下來菲涅婭應該就會這樣慢慢消失直到重新迴到那個光球的狀態吧——目人忍不住在心裏想著,卻看見菲涅婭在完全消失前忽然抬手朝她伸過來,似乎是想觸摸他。


    隻可惜消散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菲涅婭沒能成功觸碰到自己,目人慌忙抬起的手指也沒能握住母親的指尖,就像一直以來讓人無比遺憾的錯過,隻有無數金色磷粉飄散在空中,最後在他胸前聚集,沒有任何猶豫的重新沒入他的身體,消失不見。


    「……」


    本來還能好好緊繃的情緒終於在和母親分別的這一刻而徹底繃不住,目人驚訝的睜大眼睛,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有淚水已經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不想哭,不能哭——可是完全忍不住。


    目人緊緊的咬著牙,他垂在身側的手也下意識的握緊來讓自己繃住,可卻在歐爾麥特伸出手按住他肩膀的時候瞬間崩盤,像是得到安慰後終於無法再自己堅持下去的小孩子,急需依靠來讓自己發泄心中的悲痛。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目人滿臉的淚痕,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握歐爾麥特的手掌,可卻在接觸到他的時候直接將手銬給拷上,鎖芯契合時的哢嚓聲響讓歐爾麥特都愣了一下,心中正蔓延著的所有傷感和擔心之類的情緒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


    「……目人,你——」收迴手,歐爾麥特看著掛在手腕上的手銬,他有些沉默,同時還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剛才看見目人情緒翻湧的那麽厲害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下意識的想去安慰,誰知道目人的心智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堅韌到這種程度,竟然還知道利用這個時機——


    目人思念菲涅婭的感情不會作假,歐爾麥特不會懷疑,他還以為孩子會被悲傷給占據甚至將考試也一起放棄……


    「……我輸了啊——」放下手腕,歐爾麥特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看著目人,對於孩子的這一變化感到意外又欣慰,雖然考試開始後他一直在逃跑,但戰鬥的確是他不擅長的方麵,與其勉強自己,交給更適合的兄長和朋友也是正確的做法。


    「……對不起。」目人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他用袖子擦掉眼淚才抬起頭看向歐爾麥特,眼眶紅紅的,臉上滿是自責和愧疚的神情,「……利用這樣的機會來取得勝利——我……很卑鄙吧,對不起……」


    「……不,這沒什麽,和敵人的戰鬥本就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取得勝利」,歐爾麥特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伸出按住目人的肩,輕聲安撫道,「你做的很好。」


    從一開始知道這孩子的身體差成這個樣子的時候,他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他交手……他以為會一直護著這個孩子平安的長大,但卻總是事與願違,目人被各種各樣的危險逼迫著直到走到今天這一步。


    「……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你成長了好多啊——」歐爾麥特伸出手撫摸著目人的臉頰,那是菲涅婭剛才想要觸摸,卻又沒能碰到的地方,此刻則由他來繼續將這個動作延續下去,「……這樣說可能不太好,但現在的你已經能好好控製好自己的感情,還能合理的利用,真的很厲害。」


    一開始和目人見麵,孩子滿身的負麵狀態不管怎樣都無法掩飾住,哪怕他自身已經有意在收斂,情緒卻依舊處於隨時都可以爆發崩潰的狀態。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性格,看著菲涅婭在自己麵前消失,他肯定早就崩潰大哭了吧……


    其實——想哭的人不止目人啊……


    歐爾麥特收迴按著目人的肩膀轉而捂住自己的腰側,因為沒有自主意識,菲涅婭的攻擊並未留情,加上戰鬥發生的太快他根本沒有機會取下身上的負重裝備……剛才的戰鬥,他應對的很辛苦——


    歐爾麥特微微皺起眉頭,他感覺喉嚨深處泛起腥甜,但此刻在孩子麵前他不想表現出來,連忙把身體的不適給壓下,等待疼痛緩解了一些才又抬起頭高興的大笑出聲,「恭喜你們目人!這場戰鬥考試你們合格了!」


    「太好了!可以去參加合宿了!就像做夢一樣!」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致人,他像是完全沒受傷的樣子,直接一把抱住跑過來的綠穀,可卻因為力道太大,目人聽見綠穀發出唿痛聲。


    「嗚哇?!抱歉!」致人被嚇了一跳,他意識到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不會有實質性的傷害,連忙鬆開綠穀,轉而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對不起小久!你……沒事吧?」


    「……話說爸爸,這個訓練場破壞成這個樣子——沒問題嗎?」沒有看致人和綠穀那邊,目人環視周圍一圈才抬起頭看向歐爾麥特,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你和媽媽的戰鬥——也太可怕點了吧,我先說好,恢複這麽大的範圍這種事情我是做不到的……」


    「放心,這個不用你操心!」歐爾麥特哈哈的大笑著,他伸出手毫不客氣的揉著目人的腦袋,直到揉的目人不穩的踉蹌幾步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雖然造成這麽大的破壞不太好,但是真懷念啊……」


    歐爾麥特長長的歎了口氣,像是在迴憶,又像是感歎,他抬起頭環視周圍的狼藉,不知道心裏想起了什麽,直到好半晌才又低下頭看向目人,「以前和你媽媽一起進行英雄活動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破壞能力超大,每次解決掉敵人的時候周圍的建築也毀的不成樣子,不由得讓人懷疑她才是敵人。」


    「……看出來了。」目人有些汗顏,他現在已經摸透菲涅婭的性格,母親憑借著自己有強大的實力就直接亂來,如果平時對付敵人的時候她也是剛才和歐爾麥特交手的模樣,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的確會造成很大的破壞呢。


    「後來民眾的抗議太多,我也和她說了這件事,菲涅婭她……並沒有收斂,但後來每次戰鬥她就會先開啟記錄,這個習慣一直保留到永山市——」話題說到這裏歐爾麥特猛的頓住,深埋在心中的傷心事讓他忽然之間就陷入沉默,臉上的笑容也以很快的速度淡去。


    他似乎不願意在繼續討論這件事,就算強顏歡笑仿佛也變得很困難,最後隻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哪怕身軀依舊高大也無法掩飾他周身的落寞,「……算了,不提這個了。」


    「……」


    目人想要關懷的話語都到了嘴邊,卻因為歐爾麥特的率先放棄而沒能說出口,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轉而對著歐爾麥特笑著點了點頭,乖乖接受了父親的安排,「嗯,不提了。」


    母親的死亡成為父親心中永遠的傷,這種事的確沒什麽好提的。


    排名前三的兩位英雄交手的動靜太大,果然沒能瞞住校方,雄英高中的教師很快趕過來,看到被破壞的已經沒有原來痕跡的訓練場也有些驚訝,紛紛看向歐爾麥特,很好奇明明是他和幾個學生的交手,怎麽能達到這種程度。


    相澤消太倒沒有詢問他們三個什麽,隻是催促他們趕快去保健室接受恢複女郎的治療,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後便轉身朝著歐爾麥特走去,顯然是想詢問考試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記得這個賽場有攝像頭的吧。」雙子扶著綠穀往保健室方向走去時,想起之前他們還圍觀過別人的考試,目人忽然間反應過來,他睜大眼睛望向另一邊的致人,著急道。「如果考試的時候有人在那邊看,那豈不是——」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心裏想念著菲涅婭,可目人卻並不想將這個狀態的菲涅婭展現在同學們的麵前,那個模樣太過於冷酷,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


    「應該沒事的。」致人跟著緊皺起眉頭,目人一說起這件事,讓他也跟著變得有些擔心,但他卻沒有將心中的情緒顯露出來,而是將搭在綠穀背上伸出去拍了拍目人,示意他放心,「隨遇而安吧,而且就算被看見了——也沒有辦法,我們也不可能把看到戰鬥畫麵的所有人的記憶都給清除掉吧?」


    「……倒也是——」目人有些挫敗的歎了口氣,他見綠穀走路有些辛苦,不由得將他摟的更緊,關心的詢問道,「你沒事吧?小久?」


    「……嗯,還好啦,我沒事的。」綠穀溫柔的笑了笑,他在兩人的攙扶下慢慢往前走,隻感覺每邁出一步,後背處的肌肉都跟著在抽痛,清晰的觸感傳達自大腦,讓他的臉色都跟著一起變得煞白,「……就是稍微有些難受——」


    「把樹幹都撞斷了,怎麽可能隻是小傷!更別說你還在地上滾了那麽一圈!」致人在另一旁附和道,語氣中滿是埋怨,他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麽,忽然間像是反應過來般猛的抬起頭看向目人,「……說起來這次考試,目人你是不是沒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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