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原本苦臉的隊伍增加了一個, 一路上就聽到小德和萬大人小聲的歎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怎麽滴了呢，不過這可不影響六娘和顧燕幀的心情, 難得能有這般光明正大出宮的機會，他倆可是挺開心的，一路上都有說有笑的。
因為要先去京兆府調人才能去鎮軍候府，所以出宮之後是先去的西城西二街的京兆府衙門, 一路上路過一條特別熱鬧的街市，六娘還順帶買了一包點心邊走邊吃, 別說，還真不愧是京裏有名的老字號，這點心的味道還真不錯。
“你要嚐嚐嗎？”六娘從紙袋裏拿出一塊兒白色的桂花糯米糕舉到了顧燕幀跟前問道, 這袋子裏是那家點心店裏賣的最好的四樣點心的組合, 裏頭有桂花糯米糕、蓮子糕、菊花撒子還有蘿卜酥餅，其實這裏頭做的最好的並不是桂花糯米糕而是那個蘿卜酥餅，那個蘿卜酥餅外層的酥皮做的特別的好，絲絲縷縷的咬一口都掉渣，內裏的餡兒還是蘿卜絲加上豬肉、火腿還有香菜調配的，味道香而不膩，滿口生香，可惜這點心也算是葷腥, 顧燕幀如今守孝不能吃，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給他第二好吃的桂花糯米糕了。
顧燕幀笑著點了點頭，就這六娘的手吃了那塊不過麻將大小的桂花糕, 這東西做的小巧，一口一個，滋味也確實不錯，軟糯香甜，而且甜而不膩，吃著確實好。
萬全跟在後天，總感覺陛下和這位辛侯之間的相處有些不太對，可要說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最後便隻好把這事兒壓在了心底。
進了府衙，萬全便麻利的喚了手底下的四個捕頭，然後又點了一百衙役跟著他一起前往鎮軍候府，皇上跟著呢，萬全隻想快些去侯府然後把事情查完，這樣才好讓陛下迴宮，省得他跟著懸心。
隻是一行人才到侯府，隔著好一段距離六娘便聞見了一股子血腥氣，微微皺起了眉頭，“別過去。”六娘攔住顧燕幀將人護在了身後。
“怎麽了？”顧燕幀問道，麵上帶著些微迷惑。
六娘搓了下鼻子，道“我好想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還……挺衝的。”六娘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聲音中透著股冷，這股子血腥氣給她的感覺不太好，裏頭似乎還透著股邪氣，反正味兒不太好。
“該不會是那兇手又犯案了吧！”萬全怒道，說著便要衝過去。
“別過去，血腥味很重，死的該不是一個兩個，甚至不是十個八個，你進去不是送菜嘛！”六娘伸手拽住萬大人的衣袖拉的他一個踉蹌，這老大人性子也夠烈的，情況都還沒摸清楚就敢往裏頭衝，簡直不要命了。
“不若讓我先去探探情況？”林四封開口道，他倒是沒有不信辛六娘的話，人的名樹的影，辛六郎的名號是戰場上真刀真槍拚下來的，她的判斷還是能讓人相信的，不過林四封也了解萬大人，知道侯府裏有人出事兒，萬大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與其大家夥就這麽僵持在這裏，還不如他過去探探情況呢。
六娘遲疑了一下，看了顧燕幀一眼，道“要不我去，你送顧公子迴家？”六娘輕聲開口道。
顧燕幀搖了搖頭“朕乃真龍天子，難不成害怕一個殺人的惡徒不成，咱們一起進去便是。”顧燕幀肅聲說道，他也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死在他手底下的敵人隻比六娘手上的多絕不會比她手底下的少，也就是最近幾年他在京中養傷養病，這才瞧著文弱了些，六娘著實不比對他這般擔心的。
六娘聞言，看了顧燕幀一眼，而後點了點頭，“那你一會兒跟在我後頭，自己多加點小心。”說著，伸手從自己腰後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廚刀，自打進京，這把刀還真是許久不成出鞘了。這刀沾染了人血自帶了幾分血煞，已經從一把單純的廚刀變成了兇器，所以六娘不會再用它做飯切菜，不過這也不代表這廚刀無用，擱在廚子手裏確實不算好用，但作為武器帶上一些兇煞之氣並不是壞事兒。
說罷，六娘看了萬大人一眼，自己走到了侯府的大門，一腳便把侯府的大門給踹開了，那可是侯府的大門，實打實的黑鐵木製作，結實、死沉，可卻被六娘一腳就給踹開了，看的萬全等人也是愣了。
隻是大門一開，六娘卻差點惡心的吐出來，連連後退了兩三步才站穩當了，她不是沒見過死人，可卻著實不成見過這般，這般，殘破的、七零八落的斷肢殘骸！
瞧見六娘連退三步以手撫胸一副驚嚇著的樣子，顧燕幀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怎麽了？”隻是話音沒落，眼睛掃到鎮軍候府內的場景，也是被驚了一下，不過相較於六娘被嚇得夠嗆的樣子他卻並不覺得侯府內的場景有多麽的可怕，六娘經的少，殺人都跟跳舞似得，便是上戰場殺人都是衣不沾血，一刀封喉，漂亮得很。可顧燕幀卻是實打實經曆過對外族的戰爭的，那種時候你死我活，根本就不講究殺人好看不好看，一場大戰打下來，殘肢斷臂腦漿腸子那能堆滿了整個戰場，這侯府之內的屍首瞧著是不太好看，卻也不至於讓顧燕幀害怕。
“別怕，不過是些死人罷了。”顧燕幀伸手拍了拍六娘的背以作安撫。
六娘搖了搖頭，“還好，隻是從未見過這般，這般可怖的殺人手段。”六娘微微蹙眉道，她雖殺人不少，可每次都是一刀斃命，而且因為她的能耐，顧燕幀一路進京隻打過一次真正的攻城戰，就是進京的那一場，可因為六娘幹脆利落的殺上了城牆開了城門，其實那一場仗死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絕大多數還都是被六娘幹脆利落的一擊擊殺的，所以她是真的沒瞧見過這樣的場景，猛的瞧見確實是有些惡心的。
跟在後天的萬全等人這會子也趕了過來，瞧見侯府裏的場景，一個個也是要吐不吐的，不過萬大人和林四封還有幾個捕頭見多識廣還能忍，帶來的衙役裏可不都是他們這樣的，有幾個先忍不住吐了出來，牽累的那些個本來就強忍著的人也跟著吐了，本來侯府裏頭就一股子屍臭味，這會子這味道就更難聞了。
不過六娘的膽子到底是大了不少，適應了一下也就不覺得什麽了，無視了身後作嘔的一群人率先進了侯府檢查那些屍體，那些屍體雖然殘破，但其實致命傷卻隻有一處，就是心口上的爪痕，六娘伸手比劃了一下，而後咬了咬嘴唇，這個傷口可不是凡人能弄出來的。
可若是妖的話，為什麽要這樣做啊！別看人間的話本子上描寫的妖精一個個窮兇極惡，動不動就殺人吃人啥的，但其實真正的妖壓根就不是那樣的。
能夠啟靈成為妖的都不是傻瓜，一般便是不走道家的路子修行，走邪路子也頂多是像辛家的那些姐妹似得，修采陰補陽的術法，一般也不至於害了人的性命。像這種大批量的屠殺人族，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便是六娘修煉成了地仙，殺人也是有所顧忌的，這隻妖這般肆無忌憚的殺人奪心，在六娘看來跟作死也沒什麽差別了，擎等著挨雷劈吧，若是修為不夠，不但給死，還給被劈個魂飛魄散再無轉世的機會呢。
“可有發現？”顧燕幀看著六娘跪在一舉屍體跟前愣神，走上前問道。
六娘點了點頭，揚了揚手做了個抓的動作，道“這些屍體都是被人一爪掏心而死，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顧燕幀聞言，微微蹙眉，剛要說什麽一旁的萬全便開了口，“照辛侯這話說，難不成害人的是什麽妖物？”
“萬大人還知道妖物呢？”六娘笑著反問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些讀書人都不信這個，不是都說敬鬼神而遠之嘛。”
萬全聞言，無奈的苦笑，而後歎了口氣，道“原本也是不信的，隻是早年曾在蜀地經過一遭奇異的案子，自那之後也就信了！”
六娘點了點頭，“十有□□是妖，不過我很想不明白，這妖為何要大開殺戒。”六娘皺眉道，能有能耐一日之間殺了這麽多人的妖精很顯然是有些個道行的，這妖不在山裏潛心修行跑出來殺個毛的人啊！
“妖嘛，不都是窮兇極惡的。”一旁的林四封不甚在意的說道。
六娘瞥了林四封一眼，沒搭理他，人對妖的偏見自古有之，沒必要多計較，反正人生在世不過百年，何必和這種短命的家夥計較。
“走吧，進去看看，說不準能找到什麽。”六娘站起身，拉著顧燕幀沿著屍體一路往花園的方向而去，她已經感覺到了，花園深處有靈力的波動，而且，那個波動有越來越強的趨向。
一路沉默的走到後花園，直到走到花園中的蓮花湖，六娘總算才見到了那位犯案的兇犯，在看到湖中以人類心髒作為陣眼，漂浮著的大陣之後，她總算是明了那隻妖為何要殺人了。
“這是？”顧燕幀看著懸空飄浮於湖中心的一個孩童還有一條四五米長的巨大紅鯉，眼中滿是詫異，因為眼前的一幕著實太過詭異了，原本開滿白蓮的蓮花湖，此刻卻沒有隻花片葉，隻有滿湖漂浮的心髒，那些心髒甚至還砰砰的在緩慢的跳動，這一的場景著實太過可怖和滲人了。
“是逆天奪命的四逆陣。”六娘淡淡的說道，眼中透著一股子冷漠。
“什麽是四逆陣？”一直追著六娘和顧燕幀的林四封開口問道，跟著過來的萬大人眼中也帶著詢問之意。萬大人又不傻，那湖中央的大鯉魚十有□□就是殺人的兇犯，而原因肯定是辛侯所說的四逆陣，萬大人自然想要知道這裏頭的前因後果，這麽多人命填在裏頭，總要有個緣由吧。
“四逆陣，逆天、逆命，以我之命，換你之命，此為四逆。”六娘淡淡的說道，說罷，六娘捂著自己的心口，隻覺得渾身發寒。
這種四逆陣乃是上古禁術，需要九顆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的心髒輔以一百零八顆死亡不超過六個時辰的人類心髒組成陣法，這還不是最苛刻的，想要發動陣法，必須要一個修為在化神以上的大妖以自己全身的鮮血獻祭方能啟動，等陣法完成，這個大妖不但會血竭而亡，還會因為換命之故魂飛魄散再無轉世之餘地，且因為這個陣法太過陰損惡毒，有傷天理，在陣法完成之後，實施陣法的地方會變成絕地，百年之內都會寸草難生。
“怎麽會有如此惡毒的陣法！”萬全眉頭緊鎖，世上怎會有這般以人命做犧牲的陣法，簡直是罔顧人倫，天理難容。
六娘聞言，歎了口氣，是啊，誰都知道這陣法惡毒，可卻仍舊流傳了下來，因為這是極少數可以救治半妖的法子，“看到那個孩子了嘛，那估計是那條紅鯉和凡人的孩子，人妖生子違逆天理，是活不長的，那魚是為了救她的孩子。”六娘冷淡的說道，說實話，她挺看不上這條蠢魚的，人妖乃兩道，本就不該在一起，既然沒有承擔後果的能耐便別去玩火，如今玩火自焚，不但害了自己的性命，還牽累了這麽多無辜，便是她的孩子，如今陣法已成，命是保住了，可因為陣法死的這些人的血債卻也算在了這個孩子的頭上，從今往後的每一日這個孩子都要背負著一百一十八條性命，其中一條還是他親娘的命的債，走下去。
“這，這可真是！”萬大人聞言，麵上也是怒急，就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就要殺這麽多人命，實在是喪心病狂。
“大人也不必氣惱，此陣一成，那紅鯉便會魂飛魄散，也算是稍作償還了。”這個陣法雖惡毒，卻也不是鼎鼎惡毒的那種，至少這個陣法隻需要凡人的心髒，那些凡人的魂魄想來已經順利前往地府轉世投胎了，如此，倒也還算公平。
萬大人聞言，隻是搖頭，心裏的氣怒憋在心口裏那是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憋得他都快嘔血了，可這罪魁禍首都要死了，他還能怎麽滴，可真是氣死了！
“不過，那個孩子萬大人打算怎麽處置？”六娘看了一眼即將完成的大陣，開口問道。
“那孩子……”萬大人聞言皺起了眉頭，那孩子手上沒沾染過一絲血腥，可他的母親確實是為他殺了那麽多人的，照理說，這孩子其實算不得無辜，隻是萬全做事一向都依律行事，這孩子以律法來說是無罪的，所以理智上萬全覺得不該牽連，可想到那滿地橫死的無辜人，還有這滿湖的心髒，感情上卻也著實過不去啊！
六娘點了點頭，“看來萬大人是不打算讓這孩子替他母親贖罪了。”六娘笑著說道，怪不得人人都說萬全清正，便是這份不遷怒的品行便已經殊為難得了。
萬全點了點頭，“這孩子以律法來說是無罪的，老夫確實不想牽累無辜，但這孩子的命是用這麽多條性命換來的，老夫也著實是……。”說道最後，萬全無奈搖頭，心下也是滋味雜陳了。
就在此時，大陣完成，天空忽然變得陰沉了起來，院子之中忽而刮起了一陣邪風，風不很大卻陰冷的讓人骨頭發疼，風吹過門廊和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聽的人心中發寒。
六娘見狀，從袖子裏甩出九顆靈石在自己身周十米的範圍之內設置了一個簡單的五行防護陣，“都到我身邊來，不然一會兒出了事兒我可不負責。”六娘淡淡的說道，說著伸手把顧燕幀護在了身後，她如今的修為不足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對付凡人沒問題，對付這種逆天的陣法引來的雷擊那是萬萬不成的，所以還是老實做個鵪鶉的好。
六娘話音剛落便見天空之中橫空落下一道驚雷，那條原本已經一動不動的紅鯉卻如迴光返照一般睜開了眼睛，猛的一彈身上浮現出一道金光，擋住了那道雷光。
不過見此一幕六娘也是愣了，情不自禁吐了倆字出來“我去！”
我勒個去，這蠢魚夠牛的，居然有功德金光護體！不過就算如此，這蠢魚估計也撐不過去這雷劫，本來她以自身的精血開啟陣法，陣成之後就該沒命的，如今還能活著已經是因為功德金光給她撐著了，這般強弩之末硬頂雷劫，肯定是死定了好嘛！
“怎麽了？”顧燕幀輕聲開口，相交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聽到六娘口吐髒字兒呢！
“那紅鯉魚不知道救過多少人，身上的功德金光厚實的要命，若不是做了這樣的事兒，估計再過不久她就能飛升了。”六娘低聲跟顧燕幀說道，麵具下的眉頭卻是皺的越發的緊了。
她原本還以為這條紅鯉魚是因為動了凡心這才和人相戀而後逆天生子，可瞧這紅鯉身上這般濃厚的功德金光，顯然這是個走功德道的正道修士，這樣的妖修自來都是向道之心穩固的，不說心如止水，卻也相差不大，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思來想去六娘隻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這紅鯉倒黴催的碰上了十分難能一見的飛升情劫！相較於直來直往幹脆利索的飛升雷劫，這情劫可是少見的很，不但發生的概率小，而且能渡過情劫的千不存一，可以這麽說，渡雷劫飛升的妖精經曆的都是普通難度副本，那遇上情劫的就是開啟了地獄難度副本，一般碰上都不知道自己碰上了，能在最後渡劫失敗的是反應過來那都算是聰明人了，一般腦子不夠數的，估計是死都不知道為啥。
不過這種情劫雖然確實難過，但隻要能過去，天道都會有所獎賞，一般渡雷劫飛升頂多也就是個地仙巔峰，可若是過了情劫，那最次也是金仙起步，到那時可是真真兒的鯉魚躍龍門，非同凡響呢！
想到此，六娘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了，這紅鯉但凡腦子聰明些，以她身上這般濃厚的功德定然能夠成為金仙的，真是太可惜了。
隻是再怎麽可惜，這雷劫她也幫不上忙，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紅鯉魚被雷劈成了魚幹，等雷劫過去，那條紅鯉身上的功德金光已經完全消散了，當真是千年修行一朝喪啊！
看著雷劫停了下來，六娘揮手打散了五行防護陣，而後看了顧燕幀一眼，腳尖一點飛身靠近那條紅鯉，這條紅鯉若當真如她所想，那也是真的挺可惜的，六娘想要問問具體的情況，若當真是渡情劫失敗，她倒也願意幫著收拾一下爛攤子。
“還有氣兒不？”靠近那條紅鯉，六娘半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開口問道。
紅鯉魚聞聲，費力的睜開了眼睛，其實六娘他們剛剛進來的時候她便已經有所感應了，畢竟也是個渡劫期的妖修，隻是那時候大陣已經開啟，她已經無力阻攔他們進來了，沒想到這些人中居然還有一個同道，這還真是不知好壞了。
紅菱強撐著一口氣變化成人形，隻是卻也隻有半個人形，隻上半身為人，下半身仍舊是魚尾，她的樣貌很美，同六娘的妖嬈驚豔不同，紅菱是個似水一般的溫潤美人，一雙杏眼帶著薄薄的水汽，帶著一種憂鬱的美麗。
“小女紅菱，還請你看在同是妖修的麵上，不要，傷害我的，孩兒。”紅菱有些虛弱的說道，她此刻早已是強弩之末，不但氣血已虛，更是魂魄不穩，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要魂飛魄散了，不過她並不後悔，那是她和張郎的血脈，張郎已逝，她無論如何都要抱住他們唯一的血脈。
六娘點了點頭，“自然，我隻想問你一句，你可是在渡情劫？”六娘開口問道。
“情劫？”紅菱被六娘問的一愣，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恍惚間露出了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原來我是在渡情劫啊！”紅菱低聲呢喃著，怪不得師傅送她離開的時候神情那般奇怪，原來是師傅算準了她要渡的是情劫啊！
可想想自己這幾年來的經曆，紅菱又笑了，不論是不是情劫，她都不悔！因為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緣分，便是為此魂飛魄散她也是甘願的。
看來她猜對了，這真是條貨真價實的蠢魚，“我是驪山弟子，你出身哪裏，我可以送你的孩子迴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六娘開口說道。
“小女，出身，東海蓬萊。不必，送我的孩兒，迴去，他如今，已經是個普通的凡人了，從今，往後，便讓他好好的，好好地，在凡間生活就好。”紅菱斷斷續續的說著遺言，說罷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一個儲物袋遞給了六娘，“這裏麵有我這些年收集的一些東西，便，贈與，同道了，隻，隻希望，你能，不要，為難，念兒。”話音未落，紅菱的手便垂了下來的，瑩瑩的紅光自她身上飄散，這是散魂的征兆。
六娘皺了皺眉頭，著實看不得這樣一個傻妹子就這般完蛋亮，顧不得許多，連忙從係統倉庫裏頭翻出一個鎖魂瓶出來，算這笨蛋魚運氣好，她手頭這個鎖魂瓶還是當初去地府尋食材的時候開了幾日的小吃攤，孟婆吃她做的菜好給她的飯資呢，這東西就一個作用，就是收魂魄，別的嘛用沒有，所以一直擱在係統倉庫裏頭積灰，不過如今看來，也不是真的啥用都沒有嘛！
不過這紅菱散魄的速度太快，六娘有沒有專門用以收魂的手訣，所以到最後也隻是收集了紅菱不到二分之一的魂魄碎片，不過這也是她盡力而為了，等迴頭把這瓶子給紅菱的師傅送迴去，想來憑著蓬萊的本事，應該、大概、也許、可能，能把人救迴來呢！
將鎖魂瓶收了起來，六娘轉頭將浮在水麵上的儲物袋撿了起來，而後伸手將那個浮在半空的孩子抱進了懷裏，這孩子也是有夠倒黴的，摻和進一大妖的渡劫裏頭，也不知道運氣是好還是不好，不過瞧這孩子的麵相也是個有些仙緣的，想跟著她吧，等迴頭她想轍看看是送他迴蓬萊還是留在人間。
“如何了？”看到六娘抱著那個孩子迴來，顧燕幀連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剛剛隔得老遠，他們也聽不見這倆人說話，隻顧燕幀著實擔心那條魚害了六娘，這心是一隻都懸著的。
“沒事兒。”六娘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顧燕幀的手臂，而後看向一旁的萬全等人，道“這個宅子因為四逆陣的緣故很快會變成一片絕地，萬大人還是速速將那些死了的下人的屍身收斂了，然後撤出去吧。”
萬全聞言，點了點頭，這案子辦成這個樣子，他心中難免難受，不過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遇上這種非人作案的案子，他們能做的也確實不多，不過真是沒想到，這辛侯居然是個修道之人，能有這般人物輔佐陛下，他們陛下想來也不是凡人，定然是個明君吧！
原本苦臉的隊伍增加了一個, 一路上就聽到小德和萬大人小聲的歎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怎麽滴了呢，不過這可不影響六娘和顧燕幀的心情, 難得能有這般光明正大出宮的機會，他倆可是挺開心的，一路上都有說有笑的。
因為要先去京兆府調人才能去鎮軍候府，所以出宮之後是先去的西城西二街的京兆府衙門, 一路上路過一條特別熱鬧的街市，六娘還順帶買了一包點心邊走邊吃, 別說，還真不愧是京裏有名的老字號，這點心的味道還真不錯。
“你要嚐嚐嗎？”六娘從紙袋裏拿出一塊兒白色的桂花糯米糕舉到了顧燕幀跟前問道, 這袋子裏是那家點心店裏賣的最好的四樣點心的組合, 裏頭有桂花糯米糕、蓮子糕、菊花撒子還有蘿卜酥餅，其實這裏頭做的最好的並不是桂花糯米糕而是那個蘿卜酥餅，那個蘿卜酥餅外層的酥皮做的特別的好，絲絲縷縷的咬一口都掉渣，內裏的餡兒還是蘿卜絲加上豬肉、火腿還有香菜調配的，味道香而不膩，滿口生香，可惜這點心也算是葷腥, 顧燕幀如今守孝不能吃，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給他第二好吃的桂花糯米糕了。
顧燕幀笑著點了點頭，就這六娘的手吃了那塊不過麻將大小的桂花糕, 這東西做的小巧，一口一個，滋味也確實不錯，軟糯香甜，而且甜而不膩，吃著確實好。
萬全跟在後天，總感覺陛下和這位辛侯之間的相處有些不太對，可要說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最後便隻好把這事兒壓在了心底。
進了府衙，萬全便麻利的喚了手底下的四個捕頭，然後又點了一百衙役跟著他一起前往鎮軍候府，皇上跟著呢，萬全隻想快些去侯府然後把事情查完，這樣才好讓陛下迴宮，省得他跟著懸心。
隻是一行人才到侯府，隔著好一段距離六娘便聞見了一股子血腥氣，微微皺起了眉頭，“別過去。”六娘攔住顧燕幀將人護在了身後。
“怎麽了？”顧燕幀問道，麵上帶著些微迷惑。
六娘搓了下鼻子，道“我好想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還……挺衝的。”六娘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聲音中透著股冷，這股子血腥氣給她的感覺不太好，裏頭似乎還透著股邪氣，反正味兒不太好。
“該不會是那兇手又犯案了吧！”萬全怒道，說著便要衝過去。
“別過去，血腥味很重，死的該不是一個兩個，甚至不是十個八個，你進去不是送菜嘛！”六娘伸手拽住萬大人的衣袖拉的他一個踉蹌，這老大人性子也夠烈的，情況都還沒摸清楚就敢往裏頭衝，簡直不要命了。
“不若讓我先去探探情況？”林四封開口道，他倒是沒有不信辛六娘的話，人的名樹的影，辛六郎的名號是戰場上真刀真槍拚下來的，她的判斷還是能讓人相信的，不過林四封也了解萬大人，知道侯府裏有人出事兒，萬大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與其大家夥就這麽僵持在這裏，還不如他過去探探情況呢。
六娘遲疑了一下，看了顧燕幀一眼，道“要不我去，你送顧公子迴家？”六娘輕聲開口道。
顧燕幀搖了搖頭“朕乃真龍天子，難不成害怕一個殺人的惡徒不成，咱們一起進去便是。”顧燕幀肅聲說道，他也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死在他手底下的敵人隻比六娘手上的多絕不會比她手底下的少，也就是最近幾年他在京中養傷養病，這才瞧著文弱了些，六娘著實不比對他這般擔心的。
六娘聞言，看了顧燕幀一眼，而後點了點頭，“那你一會兒跟在我後頭，自己多加點小心。”說著，伸手從自己腰後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廚刀，自打進京，這把刀還真是許久不成出鞘了。這刀沾染了人血自帶了幾分血煞，已經從一把單純的廚刀變成了兇器，所以六娘不會再用它做飯切菜，不過這也不代表這廚刀無用，擱在廚子手裏確實不算好用，但作為武器帶上一些兇煞之氣並不是壞事兒。
說罷，六娘看了萬大人一眼，自己走到了侯府的大門，一腳便把侯府的大門給踹開了，那可是侯府的大門，實打實的黑鐵木製作，結實、死沉，可卻被六娘一腳就給踹開了，看的萬全等人也是愣了。
隻是大門一開，六娘卻差點惡心的吐出來，連連後退了兩三步才站穩當了，她不是沒見過死人，可卻著實不成見過這般，這般，殘破的、七零八落的斷肢殘骸！
瞧見六娘連退三步以手撫胸一副驚嚇著的樣子，顧燕幀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怎麽了？”隻是話音沒落，眼睛掃到鎮軍候府內的場景，也是被驚了一下，不過相較於六娘被嚇得夠嗆的樣子他卻並不覺得侯府內的場景有多麽的可怕，六娘經的少，殺人都跟跳舞似得，便是上戰場殺人都是衣不沾血，一刀封喉，漂亮得很。可顧燕幀卻是實打實經曆過對外族的戰爭的，那種時候你死我活，根本就不講究殺人好看不好看，一場大戰打下來，殘肢斷臂腦漿腸子那能堆滿了整個戰場，這侯府之內的屍首瞧著是不太好看，卻也不至於讓顧燕幀害怕。
“別怕，不過是些死人罷了。”顧燕幀伸手拍了拍六娘的背以作安撫。
六娘搖了搖頭，“還好，隻是從未見過這般，這般可怖的殺人手段。”六娘微微蹙眉道，她雖殺人不少，可每次都是一刀斃命，而且因為她的能耐，顧燕幀一路進京隻打過一次真正的攻城戰，就是進京的那一場，可因為六娘幹脆利落的殺上了城牆開了城門，其實那一場仗死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絕大多數還都是被六娘幹脆利落的一擊擊殺的，所以她是真的沒瞧見過這樣的場景，猛的瞧見確實是有些惡心的。
跟在後天的萬全等人這會子也趕了過來，瞧見侯府裏的場景，一個個也是要吐不吐的，不過萬大人和林四封還有幾個捕頭見多識廣還能忍，帶來的衙役裏可不都是他們這樣的，有幾個先忍不住吐了出來，牽累的那些個本來就強忍著的人也跟著吐了，本來侯府裏頭就一股子屍臭味，這會子這味道就更難聞了。
不過六娘的膽子到底是大了不少，適應了一下也就不覺得什麽了，無視了身後作嘔的一群人率先進了侯府檢查那些屍體，那些屍體雖然殘破，但其實致命傷卻隻有一處，就是心口上的爪痕，六娘伸手比劃了一下，而後咬了咬嘴唇，這個傷口可不是凡人能弄出來的。
可若是妖的話，為什麽要這樣做啊！別看人間的話本子上描寫的妖精一個個窮兇極惡，動不動就殺人吃人啥的，但其實真正的妖壓根就不是那樣的。
能夠啟靈成為妖的都不是傻瓜，一般便是不走道家的路子修行，走邪路子也頂多是像辛家的那些姐妹似得，修采陰補陽的術法，一般也不至於害了人的性命。像這種大批量的屠殺人族，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便是六娘修煉成了地仙，殺人也是有所顧忌的，這隻妖這般肆無忌憚的殺人奪心，在六娘看來跟作死也沒什麽差別了，擎等著挨雷劈吧，若是修為不夠，不但給死，還給被劈個魂飛魄散再無轉世的機會呢。
“可有發現？”顧燕幀看著六娘跪在一舉屍體跟前愣神，走上前問道。
六娘點了點頭，揚了揚手做了個抓的動作，道“這些屍體都是被人一爪掏心而死，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顧燕幀聞言，微微蹙眉，剛要說什麽一旁的萬全便開了口，“照辛侯這話說，難不成害人的是什麽妖物？”
“萬大人還知道妖物呢？”六娘笑著反問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些讀書人都不信這個，不是都說敬鬼神而遠之嘛。”
萬全聞言，無奈的苦笑，而後歎了口氣，道“原本也是不信的，隻是早年曾在蜀地經過一遭奇異的案子，自那之後也就信了！”
六娘點了點頭，“十有□□是妖，不過我很想不明白，這妖為何要大開殺戒。”六娘皺眉道，能有能耐一日之間殺了這麽多人的妖精很顯然是有些個道行的，這妖不在山裏潛心修行跑出來殺個毛的人啊！
“妖嘛，不都是窮兇極惡的。”一旁的林四封不甚在意的說道。
六娘瞥了林四封一眼，沒搭理他，人對妖的偏見自古有之，沒必要多計較，反正人生在世不過百年，何必和這種短命的家夥計較。
“走吧，進去看看，說不準能找到什麽。”六娘站起身，拉著顧燕幀沿著屍體一路往花園的方向而去，她已經感覺到了，花園深處有靈力的波動，而且，那個波動有越來越強的趨向。
一路沉默的走到後花園，直到走到花園中的蓮花湖，六娘總算才見到了那位犯案的兇犯，在看到湖中以人類心髒作為陣眼，漂浮著的大陣之後，她總算是明了那隻妖為何要殺人了。
“這是？”顧燕幀看著懸空飄浮於湖中心的一個孩童還有一條四五米長的巨大紅鯉，眼中滿是詫異，因為眼前的一幕著實太過詭異了，原本開滿白蓮的蓮花湖，此刻卻沒有隻花片葉，隻有滿湖漂浮的心髒，那些心髒甚至還砰砰的在緩慢的跳動，這一的場景著實太過可怖和滲人了。
“是逆天奪命的四逆陣。”六娘淡淡的說道，眼中透著一股子冷漠。
“什麽是四逆陣？”一直追著六娘和顧燕幀的林四封開口問道，跟著過來的萬大人眼中也帶著詢問之意。萬大人又不傻，那湖中央的大鯉魚十有□□就是殺人的兇犯，而原因肯定是辛侯所說的四逆陣，萬大人自然想要知道這裏頭的前因後果，這麽多人命填在裏頭，總要有個緣由吧。
“四逆陣，逆天、逆命，以我之命，換你之命，此為四逆。”六娘淡淡的說道，說罷，六娘捂著自己的心口，隻覺得渾身發寒。
這種四逆陣乃是上古禁術，需要九顆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的心髒輔以一百零八顆死亡不超過六個時辰的人類心髒組成陣法，這還不是最苛刻的，想要發動陣法，必須要一個修為在化神以上的大妖以自己全身的鮮血獻祭方能啟動，等陣法完成，這個大妖不但會血竭而亡，還會因為換命之故魂飛魄散再無轉世之餘地，且因為這個陣法太過陰損惡毒，有傷天理，在陣法完成之後，實施陣法的地方會變成絕地，百年之內都會寸草難生。
“怎麽會有如此惡毒的陣法！”萬全眉頭緊鎖，世上怎會有這般以人命做犧牲的陣法，簡直是罔顧人倫，天理難容。
六娘聞言，歎了口氣，是啊，誰都知道這陣法惡毒，可卻仍舊流傳了下來，因為這是極少數可以救治半妖的法子，“看到那個孩子了嘛，那估計是那條紅鯉和凡人的孩子，人妖生子違逆天理，是活不長的，那魚是為了救她的孩子。”六娘冷淡的說道，說實話，她挺看不上這條蠢魚的，人妖乃兩道，本就不該在一起，既然沒有承擔後果的能耐便別去玩火，如今玩火自焚，不但害了自己的性命，還牽累了這麽多無辜，便是她的孩子，如今陣法已成，命是保住了，可因為陣法死的這些人的血債卻也算在了這個孩子的頭上，從今往後的每一日這個孩子都要背負著一百一十八條性命，其中一條還是他親娘的命的債，走下去。
“這，這可真是！”萬大人聞言，麵上也是怒急，就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就要殺這麽多人命，實在是喪心病狂。
“大人也不必氣惱，此陣一成，那紅鯉便會魂飛魄散，也算是稍作償還了。”這個陣法雖惡毒，卻也不是鼎鼎惡毒的那種，至少這個陣法隻需要凡人的心髒，那些凡人的魂魄想來已經順利前往地府轉世投胎了，如此，倒也還算公平。
萬大人聞言，隻是搖頭，心裏的氣怒憋在心口裏那是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憋得他都快嘔血了，可這罪魁禍首都要死了，他還能怎麽滴，可真是氣死了！
“不過，那個孩子萬大人打算怎麽處置？”六娘看了一眼即將完成的大陣，開口問道。
“那孩子……”萬大人聞言皺起了眉頭，那孩子手上沒沾染過一絲血腥，可他的母親確實是為他殺了那麽多人的，照理說，這孩子其實算不得無辜，隻是萬全做事一向都依律行事，這孩子以律法來說是無罪的，所以理智上萬全覺得不該牽連，可想到那滿地橫死的無辜人，還有這滿湖的心髒，感情上卻也著實過不去啊！
六娘點了點頭，“看來萬大人是不打算讓這孩子替他母親贖罪了。”六娘笑著說道，怪不得人人都說萬全清正，便是這份不遷怒的品行便已經殊為難得了。
萬全點了點頭，“這孩子以律法來說是無罪的，老夫確實不想牽累無辜，但這孩子的命是用這麽多條性命換來的，老夫也著實是……。”說道最後，萬全無奈搖頭，心下也是滋味雜陳了。
就在此時，大陣完成，天空忽然變得陰沉了起來，院子之中忽而刮起了一陣邪風，風不很大卻陰冷的讓人骨頭發疼，風吹過門廊和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聽的人心中發寒。
六娘見狀，從袖子裏甩出九顆靈石在自己身周十米的範圍之內設置了一個簡單的五行防護陣，“都到我身邊來，不然一會兒出了事兒我可不負責。”六娘淡淡的說道，說著伸手把顧燕幀護在了身後，她如今的修為不足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對付凡人沒問題，對付這種逆天的陣法引來的雷擊那是萬萬不成的，所以還是老實做個鵪鶉的好。
六娘話音剛落便見天空之中橫空落下一道驚雷，那條原本已經一動不動的紅鯉卻如迴光返照一般睜開了眼睛，猛的一彈身上浮現出一道金光，擋住了那道雷光。
不過見此一幕六娘也是愣了，情不自禁吐了倆字出來“我去！”
我勒個去，這蠢魚夠牛的，居然有功德金光護體！不過就算如此，這蠢魚估計也撐不過去這雷劫，本來她以自身的精血開啟陣法，陣成之後就該沒命的，如今還能活著已經是因為功德金光給她撐著了，這般強弩之末硬頂雷劫，肯定是死定了好嘛！
“怎麽了？”顧燕幀輕聲開口，相交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聽到六娘口吐髒字兒呢！
“那紅鯉魚不知道救過多少人，身上的功德金光厚實的要命，若不是做了這樣的事兒，估計再過不久她就能飛升了。”六娘低聲跟顧燕幀說道，麵具下的眉頭卻是皺的越發的緊了。
她原本還以為這條紅鯉魚是因為動了凡心這才和人相戀而後逆天生子，可瞧這紅鯉身上這般濃厚的功德金光，顯然這是個走功德道的正道修士，這樣的妖修自來都是向道之心穩固的，不說心如止水，卻也相差不大，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思來想去六娘隻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這紅鯉倒黴催的碰上了十分難能一見的飛升情劫！相較於直來直往幹脆利索的飛升雷劫，這情劫可是少見的很，不但發生的概率小，而且能渡過情劫的千不存一，可以這麽說，渡雷劫飛升的妖精經曆的都是普通難度副本，那遇上情劫的就是開啟了地獄難度副本，一般碰上都不知道自己碰上了，能在最後渡劫失敗的是反應過來那都算是聰明人了，一般腦子不夠數的，估計是死都不知道為啥。
不過這種情劫雖然確實難過，但隻要能過去，天道都會有所獎賞，一般渡雷劫飛升頂多也就是個地仙巔峰，可若是過了情劫，那最次也是金仙起步，到那時可是真真兒的鯉魚躍龍門，非同凡響呢！
想到此，六娘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了，這紅鯉但凡腦子聰明些，以她身上這般濃厚的功德定然能夠成為金仙的，真是太可惜了。
隻是再怎麽可惜，這雷劫她也幫不上忙，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紅鯉魚被雷劈成了魚幹，等雷劫過去，那條紅鯉身上的功德金光已經完全消散了，當真是千年修行一朝喪啊！
看著雷劫停了下來，六娘揮手打散了五行防護陣，而後看了顧燕幀一眼，腳尖一點飛身靠近那條紅鯉，這條紅鯉若當真如她所想，那也是真的挺可惜的，六娘想要問問具體的情況，若當真是渡情劫失敗，她倒也願意幫著收拾一下爛攤子。
“還有氣兒不？”靠近那條紅鯉，六娘半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開口問道。
紅鯉魚聞聲，費力的睜開了眼睛，其實六娘他們剛剛進來的時候她便已經有所感應了，畢竟也是個渡劫期的妖修，隻是那時候大陣已經開啟，她已經無力阻攔他們進來了，沒想到這些人中居然還有一個同道，這還真是不知好壞了。
紅菱強撐著一口氣變化成人形，隻是卻也隻有半個人形，隻上半身為人，下半身仍舊是魚尾，她的樣貌很美，同六娘的妖嬈驚豔不同，紅菱是個似水一般的溫潤美人，一雙杏眼帶著薄薄的水汽，帶著一種憂鬱的美麗。
“小女紅菱，還請你看在同是妖修的麵上，不要，傷害我的，孩兒。”紅菱有些虛弱的說道，她此刻早已是強弩之末，不但氣血已虛，更是魂魄不穩，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要魂飛魄散了，不過她並不後悔，那是她和張郎的血脈，張郎已逝，她無論如何都要抱住他們唯一的血脈。
六娘點了點頭，“自然，我隻想問你一句，你可是在渡情劫？”六娘開口問道。
“情劫？”紅菱被六娘問的一愣，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恍惚間露出了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原來我是在渡情劫啊！”紅菱低聲呢喃著，怪不得師傅送她離開的時候神情那般奇怪，原來是師傅算準了她要渡的是情劫啊！
可想想自己這幾年來的經曆，紅菱又笑了，不論是不是情劫，她都不悔！因為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緣分，便是為此魂飛魄散她也是甘願的。
看來她猜對了，這真是條貨真價實的蠢魚，“我是驪山弟子，你出身哪裏，我可以送你的孩子迴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六娘開口說道。
“小女，出身，東海蓬萊。不必，送我的孩兒，迴去，他如今，已經是個普通的凡人了，從今，往後，便讓他好好的，好好地，在凡間生活就好。”紅菱斷斷續續的說著遺言，說罷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一個儲物袋遞給了六娘，“這裏麵有我這些年收集的一些東西，便，贈與，同道了，隻，隻希望，你能，不要，為難，念兒。”話音未落，紅菱的手便垂了下來的，瑩瑩的紅光自她身上飄散，這是散魂的征兆。
六娘皺了皺眉頭，著實看不得這樣一個傻妹子就這般完蛋亮，顧不得許多，連忙從係統倉庫裏頭翻出一個鎖魂瓶出來，算這笨蛋魚運氣好，她手頭這個鎖魂瓶還是當初去地府尋食材的時候開了幾日的小吃攤，孟婆吃她做的菜好給她的飯資呢，這東西就一個作用，就是收魂魄，別的嘛用沒有，所以一直擱在係統倉庫裏頭積灰，不過如今看來，也不是真的啥用都沒有嘛！
不過這紅菱散魄的速度太快，六娘有沒有專門用以收魂的手訣，所以到最後也隻是收集了紅菱不到二分之一的魂魄碎片，不過這也是她盡力而為了，等迴頭把這瓶子給紅菱的師傅送迴去，想來憑著蓬萊的本事，應該、大概、也許、可能，能把人救迴來呢！
將鎖魂瓶收了起來，六娘轉頭將浮在水麵上的儲物袋撿了起來，而後伸手將那個浮在半空的孩子抱進了懷裏，這孩子也是有夠倒黴的，摻和進一大妖的渡劫裏頭，也不知道運氣是好還是不好，不過瞧這孩子的麵相也是個有些仙緣的，想跟著她吧，等迴頭她想轍看看是送他迴蓬萊還是留在人間。
“如何了？”看到六娘抱著那個孩子迴來，顧燕幀連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剛剛隔得老遠，他們也聽不見這倆人說話，隻顧燕幀著實擔心那條魚害了六娘，這心是一隻都懸著的。
“沒事兒。”六娘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顧燕幀的手臂，而後看向一旁的萬全等人，道“這個宅子因為四逆陣的緣故很快會變成一片絕地，萬大人還是速速將那些死了的下人的屍身收斂了，然後撤出去吧。”
萬全聞言，點了點頭，這案子辦成這個樣子，他心中難免難受，不過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遇上這種非人作案的案子，他們能做的也確實不多，不過真是沒想到，這辛侯居然是個修道之人，能有這般人物輔佐陛下，他們陛下想來也不是凡人，定然是個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