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嬌慣


    你經曆過大悲大喜嗎?


    ——像做夢一樣,絕望後的生機,萬裏陰雲透進的一縷旭光。


    不,用這些都無法形容。


    ——是重生,帶著無限歡喜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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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景,你不能把我鎖起來,我是活生生的人。”


    她一步步走向他,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你什麽也不跟我說。”


    齊景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他不知道盧知蘇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都已經放了她,她怎麽還不跑?


    她終於走到他身邊,抬頭仰視著他。


    “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把我鎖起來?”


    齊景表情突然變得痛苦,他又想起了他親眼目睹的場景。


    他幾番欲言又止。


    ——“我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犯病了,我控製不住自己。”


    他低下頭,臉也轉了過去,似是不敢直視她。


    ——“我是個內心陰暗的瘋子,我跟我父親沒什麽兩樣;”


    ——“從小在那種家庭裏長大,我早該知道的,我早就被潛移默化地扭曲了。”


    這些他一直難以啟齒的過去,都是別人想象不到的陰暗難堪。


    ——他也隻能用這隻言片語說出來。


    盧知蘇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齊景居然還有這麽多她不知道的事兒。


    除了她猜測的和別人吃飯被看到之外,什麽那種家庭,什麽內心陰暗,什麽心理疾病,她統統一無所知。


    “什麽時候開始的?”


    盧知蘇聲音有些微的顫抖,迴憶起從前相處的細節,她根本不敢深思。


    ——在她麵前一直溫柔體貼的愛人,到底都經曆承受了什麽,才會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齊景閉上眼,嘴唇都咬出了血。


    ——“半年前,或許更早,我不知道,我本來就很極端。”


    ——“裝模作樣實在太累。”


    他咬著牙,說話都帶著狠意。


    ——“我其實嫉妒的要死,我恨不得每時每刻都獨占你,但我壓抑著,一天比一天痛苦。”


    他聲線有些嗚咽,眼圈都泛紅了。


    ——“我睡不著,吃了很多安眠藥,我不敢相信自己得了精神病,死活不願意去看醫生。”


    “直到——”


    “我有了傷害你的想法,我知道自己自己瘋了。”


    ——她的表情,從震驚,到不可置信,還有眼裏的恐懼和慌亂,讓他的心沉到了底。


    ——全完了。


    他不再說話,隻是低著頭,眼神呆滯的盯著地麵。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抬起腳,繞過齊景,開門走了出去。


    齊景用餘光,隻能看到膝蓋以下。


    他想抬頭,再最後看看他心愛的姑娘,可他不敢。


    若是看到那雙從前溢滿愛意的雙眸中,此刻全是厭惡和驚懼,他怕自己會活不下去。


    那扇門被輕輕關上,齊景終於沒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像失了魂一般,他屈起腿,臉埋進雙膝。


    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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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知蘇拿著手機上樓的時候,又順便接了一杯溫水。


    她推開門,卻發現齊景坐在地上,聽見開門聲明顯身子僵硬了一瞬。


    “齊景——”


    她試探性地輕喚,地上的人卻毫無反應了。


    盧知蘇慢慢過去,把水杯放在桌上。


    她轉過身,剛彎下腰,不過一瞬。


    ——她原本以為睡著了的齊景,雙臂已經勒住了她的腰,甚至被拖拽著,拉進了懷裏。


    他輕咬她的脖頸,氣息紊亂,用勁兒極大。


    “你怎麽還敢迴來,不怕我再把你鎖起來嗎?”


    她沒說話,沉默了很久。


    ——“齊景,你哭了嗎?”


    她答非所問,她能感受到肩上的濡濕。


    他瞬間頓住所有動作,隻是安安靜靜地抱著她。


    盧知蘇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伸出雙手,搭在他後背上。


    “對不起,是我沒有給你安全感,沒有做到我該做的,沒有顧及過你的感受。”


    她聽到一聲極細微的哽咽。


    “是我行為不當,造成誤會,沒有提前跟你說,是我的錯。”


    齊景的身子有些發顫,好像在忍耐著什麽。


    “是我作為你朝夕相處的戀人,沒有發現你的壓力和精神異常,在你發病時還刺激你。”


    她輕撫齊景後腦,溫柔的不像話。


    ——“對不起。”


    “我剛才下去和我父母說過了,我要把你介紹給他們。”


    她微笑著,但眼睛也有些泛紅。


    “不管你得的什麽病,都沒關係。”


    “咱們去看醫生,看不好就一直看。”


    “我們還有那麽長的下半輩子,總能治好的。”


    她鼻頭發酸,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她把頭靠在齊景額邊,慢慢閉上眼睛。


    “我再不會離開你了。”


    齊景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喉嚨裏發出困獸一般的嗚咽聲。


    ——終於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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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年四月,桃花始盛開。


    這個季節大多都是泛著和煦微風的晴天,最是適合出遊踏青。


    有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妻子走動。


    ——大概是去西山公墓。


    齊景扶著知蘇,騰出一隻手將懷裏素淡的捧花放在碑前。


    “爸,我來看你了。”


    他麵容和順,時不時看向身旁的人,笑的溫柔。


    “這是我妻子,您的兒媳婦,她叫知蘇。”


    ——仔細看,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過了這麽久才來看您,您一定得原諒我。”


    他後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有他父親當年的意難平,有對他的寬厚父愛,亦有他對所愛之人的情真意切。


    ——好像一時之間,把憋了這麽多年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知蘇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我和知蘇前段時間領證了,我們舉辦了婚禮。”


    “還有了一個孩子,不過他才三個月大。”


    齊景看向知蘇的腹部,眉眼都是柔和。


    “我過得很好,我也會永遠愛護她們。”


    “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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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扶著她往迴走,心裏盤算著晚上吃什麽。


    ——知蘇最近稍微有些孕吐反應,吃的也少,他心疼死了。


    一個不注意,妻子就被路旁的桃花和蝴蝶吸引了注意力。


    “齊景,這桃花可真好看啊。”


    齊景倒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畢竟眼珠子一直放在妻子身上,沒顧得上看別的東西。


    “是挺好看的,要不迴南城了我也買一株種上,來年就能開花。”


    ——“那樹誰來照顧呢?”


    知蘇耍著小性子,揪著這句話不放。


    “我來照顧,我把這樹養好,知蘇負責欣賞就行了。”


    他亦哄著她,順著她。


    她勾著嘴角,笑起來比桃花還好看。


    教他恍惚想起,初見知蘇時,同學說的那句話。


    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大概他那個時候就動心了吧,所以才會那麽慌張的落荒而逃。


    他不再扶著她的肩膀了,改去握她的手。


    ——十指緊扣。


    “知蘇。”


    ——“嗯?”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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