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妄念


    顧域知道宋幼魚要來的時候,一口酒沒咽下去差點把他嗆死。


    雖說他朝思暮想了很久,可心心念念了這麽些時日的人馬上就要見到了,他又有些惶恐,那種興奮期待的心情是前半生從未有過的。


    ——程輾說她不喝酒,要不要把喝的換成茶?換成什麽茶呢?


    ——他也沒聽程輾說起過她愛喝什麽,隻隱約猜測她應該會喜歡喝茶。


    他到底想幹什麽,想要什麽,他自己都理不清。


    腦子裏一團亂,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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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家是百年世家,豪門望族,各宗各氏盤根交錯,紮根頗深。


    從前顧域還沒得到顧家時就有很多女人擠破了頭往他身邊靠。原因無它,即便沒有顧家,他那張臉也長得很具有欺騙性。


    顧域的母親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貌美,名門出身的大小姐,有些江南女子獨有的婉約;隻可惜紅顏薄命,顧域十歲那年她突發急病,與世長辭了。


    顧域長得更隨他母親一些,五官甚至比程輾還要更精致些,隻是沒他白就是了。


    從小就含著金湯匙長大,雖說是旁支出的,可也是同嫡係血緣最親近的旁支,後來母親去世,父親深情也並未再娶,一心一意將獨子養大。


    他沒吃過苦,沒受過這樣——


    這樣不為人知的委屈。


    除了逢場作戲,他並沒有和哪個異性有過多接觸。


    他看著她們時,臉上隻有不耐煩。


    他知道自己這樣也許有些丟人,可頂著所有人怪異的目光,他還是不遺餘力地準備著一切。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他想知道一個答案,等到再見到她,執念沒了,應該也就過去了。


    他想的很是理所當然,他以為自己日思夜想僅僅隻是因為對她還有好奇。


    可是沒有人告訴過他,感情上的事,誰都說不清,誰也看不清。


    顧域一介凡人,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宋幼魚去盛世酒店時,天上就開始下著蒙蒙的細雨 ,程輾要來接她,她嫌麻煩就拒絕了。


    沒多久,她接到程輾的電話,提醒她多穿件外套。


    她心裏好笑他竟同她母親般管的寬,但難免心裏縈繞著淡淡的暖意。


    可其實——


    他們一行人在盛世等她的時候,是顧域先開口說的。


    就是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氣,又隨口問程輾她的行程。


    知曉她沒讓程輾去接時,他唇角落了一絲忍不住的笑意,隨即隱去,又開玩笑般對程輾道,


    “女孩子可是很柔弱的,這麽冷的天,說不準就生病了,可得多穿件衣服才好。”


    頓了一頓,


    又接著說,


    “你那麽寶貝她,怎麽會連這個都想不到啊。”


    帶著些不甚明顯的埋怨意味,程輾楞了一瞬,恍惚覺得自己聽出了一絲嘲諷。


    他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顧域平日浪蕩不羈,同他感情又那麽好,絕無可能在這種跟他無關的小事上計較,又怎麽可能會嘲諷他呢?


    是他最近太敏感了,總是草木皆兵,覺得人人都想搶他的幼魚,竟然連最親近的顧域都懷疑,實在是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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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輾打完電話之後,顧域說要去洗手間,招唿都沒打一聲轉身就走,明眼人都看出來他不對勁兒,可又沒人敢問。


    顧域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起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眉眼越發陰沉,他一直沉默著,


    良久,空曠無人的室內響起他略有些沙啞的聲音:


    “顧域,你可真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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