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妄念


    顧域其實早就見過宋幼魚。


    所有人,包括程輾在內,沒人知道這件事,在後來許多愛而不得又思念成疾的日子裏,顧域把這唯一的,隻屬於他倆的記憶,一遍遍地在腦海中迴放,聊表慰藉。


    那時候距離他讓程輾帶人過來卻被拒絕已經過去好些天。


    關於宋幼魚這個人所有的意識都被現實中的燈紅酒綠漸漸淡化,他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紈絝。


    紙醉金迷。


    那天是情人節。


    四月十二號。


    他記得特別清楚。


    顧域和東子一行人剛剛在城南高速路飆完車迴來,他旁邊還坐了個極為標誌的美人兒。


    東子在前麵開車,時不時跟他調侃一下那個女人,逗得她花枝亂顫。可他興致全無,全程未發一言。


    且越發覺得昏昏欲睡,整個人都疲乏極了。


    等紅燈的時候,他卻猛的清醒了。


    或許是緣分,


    或許是命運,


    怎麽就那麽巧?


    早也不醒,晚也不醒,偏偏就那個時候醒?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旁邊是個小公園,裏麵的合歡樹長勢極好,非常有名。


    他看到有個女孩兒,在樹下畫畫。


    穿著一件連衣裙,上麵是白色的,下麵的裙擺層層疊疊,有白色,有那種朦朧的,泛著幾乎看不出來的淡淡碧色,上麵繡了好多的合歡花。


    她就靜靜的坐在樹下,麵前擺著畫架,合歡花落在她身上,分不清是衣服上的還是樹上的。


    他幾乎停止了唿吸,周邊的一切都仿佛靜止,唯有眼前的一人一樹。


    後來呢?


    後來他看到了程輾,


    他看到少年飛奔過去,直跑到那個女孩兒麵前。


    他看到他從身後拿出一束玫瑰,小心翼翼的塞到女孩兒懷裏,又難掩激動,輕輕地抱了她。


    他終於看清了女孩兒的臉。


    怎麽說呢,顧域一瞬間福至心靈,就想到了他母親曾經教過他的一句詩。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像精靈,也像妖精。但是通身溫和的氣質又不勾人。


    ——原來,她就是宋幼魚。


    程輾背對著他,女孩兒抬眸,視線穿過人群,忽然好像看向了他。


    他心裏一跳,想要看清楚些,東子卻發動車子,那個神仙樣的人兒瞬間就遠離了。


    他看向駕駛座,聲音含了些自己都未察覺的怒氣。


    “東子,你……”


    怎麽突然就開車了?


    但他在東子轉頭的一刹那,突然就停住了。


    “算了,沒事兒,你開車吧。”


    有什麽好質問的?綠燈亮了,就開車了,再正常不過了。


    不正常的是他。


    他剛剛,


    簡直像是瘋了一般。


    居然——


    居然肖想阿輾的人。


    還有,他為什麽不告訴東子他看到了阿輾?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顧域心裏暗暗唾棄自己,卻又控製不住自己去想,想那個女孩兒的裙子;想那個女孩兒身上的合歡花;想的最多的,是她看向他那一瞬間,他心髒驟停,心底深處細細密密的癢,那種情愫,陌生的讓人害怕。


    但他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記憶就越是清晰的刻在他腦子裏。


    讓人瘋魔的,


    甜蜜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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