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怎樣才能找到荼蘼春呢,公主在天空中邊飛邊思考著。試問,荼蘼春和春香之間,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兒愛情,還是簡單的陌生人之間的感情?害怕荼蘼春和春香之間的感情早就變淡了。不過荼蘼春畢竟是經曆過生死的人,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深陷沼澤中,是妻子杏兒用生命換來了他的生命,他來到桃花古洞,就是為了在那裏找到施恩草,找到救迴妻子小命的東西。可是他又誤打誤撞地來到了春香姑娘的閨房,春香為了他幾乎流產,還犯了欺君之罪,朝廷的鷹隼集團對鷹孬集團簡直就是虎視眈眈,深怕他仗著自己手中的兵權胡作非為。最主要的是連蕭太後也變成了牆頭草,風往哪邊吹,頭往那邊倒。


    那天鳴翠在荼蘼花架下神秘失蹤了,上至公孫大人,下到鍾離秋,鍾離昧,都在太子和蕭太後麵前隱瞞。可是奇跡終究是出現了。


    那次在荼蘼花架下聽見布穀的叫聲,她覺得有趣兒,就循著叫聲向前走,可是沒過一會兒,她覺得雙腿開始發軟,打顫,她想把兩隻腿往裏麵並攏,可是它們不聽話得開始裂開,她嚇得渾身是汗,想迴頭,餘光中發現,自己腳下的地麵居然開始分裂,這條裂縫好似一條細細的長蛇,逶迤前行,一直朝著前方延伸過去。地縫開始擴張了,下麵呈現一條碧綠的絲帶,那是地下河,它崇崇地流淌,這些河水逐漸升騰起來,白茫茫的霧氣彌漫了整個裂縫的上空,鳴翠本以為那是水蒸氣,可是她覺得渾身寒涼,那是一股寒氣,鳴翠動不得,她輕輕地挪了一下腳步,兩腳邊的岩石就開始簌簌地往下掉,她怕自己一動就會失去了平衡,她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的那一幕。環兒去找金代夫就一去不複迴,接下來將發生什麽不得而知。裂縫越來越大,鳴翠張開雙臂,大唿一聲,“小姐,我還是得先走了,記住,我是替你而死的,你多保重!”鳴翠立即開始下墜,她忽然想起了少爺,又大聲叫道,“少爺,你的姐姐……”


    “別,別……姑娘,你別激動!”已經墜入半深穀的鳴翠渾然不知下麵是些什麽東西,隻是身子一直在下墜,自己就像個冰凍了的人一樣。可是,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迴流,而且身子已經不再下沉,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浮動。她小聲地問自己,莫非,我實在上升?“姑娘,你在堅持幾分鍾就好了!”


    鳴翠這才反應過來,有人在說話,誰,你是誰,怎麽在說話?


    那個聲音無比渾厚,顯然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鳴翠感覺膝蓋一陣疼痛,那堅硬的岩石撞擊在自己的大腿上,骨髓裏發出咯咯的響聲。


    剛剛還覺得身子輕飄飄的,等那男子出現以後,鳴翠的身子開始有了依靠,一個強大的胸膛脫付著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鳴翠迴頭看了那男子一眼,是個穿著黃色旗袍的將軍似的人物,炯炯有神的眼睛裏麵充滿了憐愛之心。


    “姑娘,你難道不知道這裏是禁忌之地嗎,皇宮上下的人,朝廷內外的人,沒有不小心翼翼的,可是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若不是今天出來小解,覺得天氣忽然變得透涼,才反應過來,有人又要被幽禁一百年了,恐怕你真的在沒有還魂之力了。”


    鳴翠翻騰得像個海平麵似的的心終於變得平靜下來了。“哦?此話怎講,難道,這裏麵的故事好悠遠啊,聽起來。”


    “姑娘該是侯門出身的?”男子把鳴翠渾身上下打量一番。“


    ”我……“鳴翠本來準備以誠心相待,不過,她看見這個男子的穿著,應該是宮中的重要人物,倘或撒謊,可能會釀成大禍。


    ”嗯,是的,本女子是沁春園的春香姑娘,進宮去參加慶功宴,可是沒想到遇到這樣的地方,我想知道,你是……“


    ”在下鍾離昧,方才看見一個姑娘,上官草兒,她被一陣女人的叫聲給嚇暈了,於是我就把她帶進我的房間裏麵。“


    隻聽見他們再說什麽找一個春香姑娘,原來就是你啊,快點起來吧,他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不,春香理了理淩亂的發髻,我想知道剛剛我待的地方是什麽迴事兒,那個地方為什麽會如此的寒冷,為什麽是禁地?


    其實,隻有我最清楚,那是我先祖定下來的規矩,我不想這樣,可是我無能為力。鍾離昧唉聲歎氣地在草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寫上大大的一個”女人“二字。


    鳴翠把臉湊過去,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代表著霸占,霸占女人。元末,戰亂四起,我的祖先是鍾離氏,曾經在朝廷任宰相,隻是因為年老了解甲歸田,這以後,他們過著其樂融融的日子,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的兒子鍾離哼正準備娶媳婦兒,在洞房花燭夜之後,大明的士兵忽然貼出了這樣的告示,此地的人已經成了明軍的了,對於那些年壯力強的小夥子,必須自覺地去從軍,有隱匿的,一旦發現,將超滅他全家。鍾離哼那晚和父親商議。父親抹了一把眼淚,說,兒子啊,戰爭這迴事兒,就仿佛是水火無情一樣,在冷兵器時代,你自己還好考慮吧,你還有逃生的機會,去投奔元軍,你好好想想吧,留在家裏或者是偷生,我們誰也沒得活。你還記得你的妻子柳依依嗎,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柳家的人?


    鍾離哼跪在柳依依的麵前,不敢,不敢,嶽父的允諾不敢忘,不能讓明軍霸占了我們的家鄉。鍾離哼在那日晚把洞房花燭之事草草地做完了,就告別了柳依依。


    離別的夜晚是如此的寂靜,鍾離哼正在床上和柳依依如膠似漆,想必那巫山*還不夠表達他們的感情,門外一陣吵雜聲響起。鍾離哼以為是元民要起義了,怕他們傷害無辜,連忙揭開被子,披上風衣就要光著腳丫去開門可是沒過多久,門被床開了,柳依依慌忙用衣服半裹著身子,淩亂的頭發遮住了白嫩的肩膀。


    ”你們這些草莽農夫,今晚誰都不許逃出去,年過二十者必須投奔明軍,不者皆為我所斬,滿門抄斬!“


    看著那個還在承歡的小媳婦兒柳依依,她緋紅的臉頰上寫著動人的幸福,柳依依搖搖頭,把手放在嘴唇上,暗示他不要叛國,鍾離哼趕忙單膝下跪,願投奔明軍!可是他義憤填膺的語氣裏全部是無奈,無奈又如何,總比全家死了好。以後,倘或建立功勳,好有個好的造化,就算是戰死沙場了,也會保留自己的家人。今晚投奔明軍還是最好的選擇了。


    明軍的首領把手一揮,後麵的幾個身穿黃色戰袍的士兵立馬跑進來,把把十袋子糧食拿進來,這算是你們的補償了。他們扔下一套衣服,鍾離哼把手向外揮了揮,叫他們出去。士兵出去了,鍾離哼抱住還是溫熱的柳依依,她柔軟的肌膚一如草原上的綿羊,讓人不舍。鍾離哼摸了摸眼角,他還是仍不住哭了,娘子,我想,叫你生了我的孩子再走,哪知道,哎,娘子,你別等我了,今天,你還是幹淨的身子,你嫁個好人家去吧,別等我守寡,今晚不行了,倘或我能活著迴來,要看著你抱著別人的孩子,笑著,我就算對得起你了。


    柳依依從背後抱住鍾離哼的脊梁,你別這麽說,誰說我是清白之身了?今年三月暮春,那晚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依依是不會改嫁的。鍾離哼依稀記得,那晚,他喝醉了酒,就和自己的未婚妻做了那出閣兒的事。新婚之夜,一個離字,好惆悵啊。鍾離哼親吻著妻子,心內暗暗下決心:依依,你得好好的,我若戰死了,你最好改嫁去,養好我們的孩子,你恐怕已經有身孕了;如果我沒死,我還要養我們的小孩兒;倘或你也死了,我就要看你死在誰的手裏了,我要他血債血還,他家世世代代的女人都要來陪我殉葬,陪我死去的妻子。鍾離哼換上衣服,再吻了吻她的額頭,”別等我……“


    可是當鍾離哼協助朱元璋奪去了江山,再次迴來的時候,在家鄉的橋頭看見嶽父正在墳頭上香,那個墓碑上寫著的正是”鍾離氏之妻柳依依墓“。柳依依挺著大肚子的時候被殘忍的元軍強暴了,原來想等鍾離哼迴來在自盡,可是忍受不了疼痛和恥辱,就把自己給藥死了。


    凱旋的鍾離哼在朝廷內享受高官厚祿,決定去調查,那個傷害自己妻子的人是春氏一家的,所以。鍾離家的祖訓便是,霸占所有春家的女人。而當時鍾離哼叮囑自己的兒子一定要把自己的墳塚安置在荼蘼花架前方,那裏的女人都是自己的,讓沁春園的女人永世罹難。


    鍾離昧的眼睛裏充斥著血絲,”都過了幾個世紀了,那個多少如花似玉的無辜少女都被鍾離氏給霸占了,我的祖先鍾離哼一個人就霸占了很多了,他的子子孫孫還在霸占,直到我的爺爺,他還在霸占,隻要規矩不該,我死後,還不隻要霸占多少個女人呢,所以,我想,在我的眼皮子地下,能活多少人,救活多少人吧。那個祖訓是經過朱元璋批準的壓在鍾離哼的墳墓裏,還沒有誰敢動搖它。“


    鳴翠聽得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世間真有此鬼神之說?哎,我們這些閨秀都太孤陋寡聞了,若不是你,我真要做陪葬夫人了。


    春香姑娘,大家都在找你,你跟我走一趟。


    春香跟著鍾離昧找了個閨房先住著。從接到聖旨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了,春香的父母還在處理政務,要是看見自己的丫鬟鳴翠來了,該有多吃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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