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說到做到, 第二天他沒幹活,帶著家裏的女眷們上街采購, 同時也自己去買材料。


    惠元大師曾說過隻有百年以上的龜殼才能進行占卜,若是想知前塵舊事, 得需要同等年份的鏡子。


    這鏡子想必芎的陵墓裏會有, 畢竟千年前技術還沒有完善, 銅鏡屬於稀罕物品。經常被當做奢侈品陪葬在貴族的墓葬裏。


    等到了晚上, 外麵靜悄悄的, 隻唐禹的房間裏亮著煤油燈。


    他房間的空地處擺了一個圓形的法陣, 半空出圍著一周繩子,上麵掛著符咒。紅色的朱砂色在黃色的符咒上看起來格外的神秘。


    唐禹坐在法陣中央,口中念念有詞,用毛筆沾朱砂在鏡子上畫著奇特的符號, 又寫上芎的生辰八字。


    大約念了一刻鍾,芎見唐禹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的唐禹從鏡子裏看到一座威嚴肅靜的宮殿。


    穿著暗紅色太監服的人恭敬的俯首,對著坐在雕砌龍形的男人低聲道,“ 炎王, 三王子已經到宮門口了。”


    那被稱為炎王的男人留著絡腮胡子, 身影十分健壯,他低沉嘶啞著聲音吩咐道:“遣散花園周邊的宮人, 放罷迷香後把人抬到偏殿。”


    “奴才遵命。”那紅衣太監移動著小步伐, 快速的走出大殿。


    殿內還站著其他幾位穿著白衣袍子的鶴顏白發的人,其中一個捋一捋胡子,神秘莫測的說道, “ 有此子的運氣加成,王的大業將成。”


    “恭賀大王,此子自帶祥瑞之兆,出生時紅光乍現,彩霞齊飛。龍命,龍時辰出生,當真是特貴之貴的命格。”一個手持拂塵的中年男人斷言,他穿著白色道袍子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再加上王的龍命,何愁大業不成?”


    “炎王英明!炎國千古長存。”宏偉的大殿內響徹著這四個字,仿佛炎王已經一統五國。


    炎王聽著幾位天師的恭維,心頭大喜,他拍案叫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足以證明他內心的激動,“好好好,此乃孤的愛子。如今能為炎國大業做出犧牲,也算是死的其所,將來天下一統、國之大業都有我兒的一份功勞。”


    “孤的國家可萬世長存,子子孫孫皆可為帝。在座的諸位都是功勞最大的人。”


    直到宮人將芎抬進偏殿,後麵的畫麵戛然而止。


    不過就算不看後麵的畫麵,唐禹也已經猜到事情的真相。炎王為了自己能有一統五國的功績,成為第一帝,奪取了芎氣運。


    這種從親緣身上汲取運道的秘術,極為陰私。親緣關係越近,越能得到對上最強的運勢,而芎正好那個大運氣者。無論是命格還是氣運。難怪芎的陵墓會被修在涼州荒山野嶺,且布局陰私,感情是指望人在時候還能汲取芎的運道。


    唐禹不僅有些唏噓,或許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在乎自己手中的權勢,甚至犧牲自己的親人也無所謂。


    而在李望舒的記憶裏,睿智了一輩子的炎王的確做到了天下一統,可晚年他卻做了一件荒唐的事,集天下書籍燒之,且大肆打殺所謂的道人。


    想必他真正的原因是恐懼天師們的能力,害怕他們用同樣的方法再製造出一個帝者,毀了他的建立的國……


    他以為這樣做自己的國家就能萬古長存,卻沒想到,在他死後的百年之內,國家就破滅了。


    *十年後*


    陽光慢慢穿過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殿裏,一個素衣的女子,跪在佛像前,桌上亮著一盞微弱的油燈。


    “小姐,夜深了,五皇子今夜怕是來不了。”自從皇後娘娘被廢後,紅苕就改叫小姐了。時光荏苒,當年青春俏麗的紅苕轉眼也三十了。


    三月才有一次的母子相見,李梓瑜日日盼著,眼見著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深暗,想必孩子是被別的事畔住了。她看著油燈微弱的光線,輕輕的皺了下眉頭,“想必是有事,罷了,我們歇息吧。”


    李梓瑜手撐著地起身,附身對著油燈,噗,吹了一口氣,油燈滅了,嫋嫋的煙緩緩上升。


    冷宮裏多的是空殿,這間是她們主仆二人特地收拾出來做廟堂的。除了每日在廟堂裏為親人祈福,懷著信念依靠度日,旁的實在不知道該有什麽作為未來的依撐。


    這邊李梓瑜跟紅苕剛睡醒,門口響起來一陣敲門聲。


    “快快快,肯定是樺兒來了。”李梓瑜連忙穿衣起身,喚著一旁邊的紅苕。


    兩人自從來了這冷宮,就睡在一個殿裏,兩人相互取暖,相互依靠。冷宮實在太空曠冷寂,有人陪著,有人念著才不那麽孤獨。


    因著生母沒了封位,蕭樺從懂事起就叫娘,他壓低聲音喚著,“娘,我來了開門。”


    本來天色已經晚了,可是他卻按耐不住想要見到母親的心,淑妃娘娘雖說並沒有苛待他,可他不是淑妃的親子,娘娘的心思向來都放在嘉柔皇姐身上。


    紅苕甫一開門,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圓臉蛋,高鼻梁的黃衣男孩站在門口。


    他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臉部的輪廓還沒有凸顯出來,可是卻一本正經的繃著大人的嚴肅臉,看起來有反萌差。


    李梓瑜迎上去,撫著孩子的肩膀,連眼角都溢滿了笑容,“ 樺兒來了,晚上可吃過晚飯?”


    “娘,紅苕姨。我吃過了。”小男孩沉穩的點點,麵色沉穩,像個經曆過事故的大人。若是細心觀察,能從他微微揚起的嘴角看出他的欣喜。


    兩人一左一右的擁著小男孩進了殿內,一個人拿衣裳,一個人倒茶,手忙腳亂的不亦樂乎,“娘跟你紅苕姨閑來無聊,又給你做了幾件裏衣,小孩子身體長得快,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比比看。若是不合身娘現在給你改改尺寸。”


    蕭樺打量著殿內,兩張床、幾個簡單的木箱子、房間內沒有什麽裝飾,都是淡雅至極的顏色,隻窗棱處的花瓶裏點綴著一束野花,為房間平添了幾分雅致。


    他小時見過淑妃娘娘的宮殿,華麗精致,房間內無一不是精品,許多物件都是有價無市的珍寶。


    連他自己的宮殿裏都有擺件裝飾。


    兩者相差甚大,時常讓蕭樺覺得自責,他渴望變得強大,強大到連父皇都無法反駁的時候,到時候他便可以保護親近的人,不再讓他們受委屈。


    他鼻子微酸,斂眉掩飾過眼裏的情緒,故作輕鬆的接過娘遞過來的裏衣,放在身上比了比,“ 很合身,娘親還記得我的尺寸。”


    衣服的材質比不上內務府的布料,針線也不如內務府的繡娘縫製的精致,可是他穿的裏衣都是娘跟紅苕姨親手做的。


    “合適就好。”李梓瑜欣慰的疊好衣服,再整齊的包裹起來,“你外公來信說第二批暗衛過幾日就來,這樣你身邊也能有人的指使了。”


    三年前,第一批出師的暗衛隻有四人,一人在暗處保護李梓瑜,有兩人時刻跟在蕭樺身邊,還有一人負責傳信。


    如今第二批,將近有十人之多,足夠讓蕭樺舒展拳腳了。


    暗衛的質量,蕭樺親自領教過,可以說是絕世高手。若是能組成一支強大的軍隊,必定所向披靡,可是這個過程短則二十年,或者更長。


    連外公細心培養近十年,也不過才二十人。


    “這事外公也來信同我說過,朝堂上李家的弟子已經按照外公的囑咐安排在各部,其中確實有幾個可遇之才。”蕭樺低垂這眉眼謀算著這幾人能夠上升的空間。當初李家資助的貧寒書生中也有一二人有大用。


    不過現在他們勢力到底太弱,還需要厚積薄發才對。“如今大哥和三哥鬥的正厲害,我這時冒頭怕成了篩子。”


    大哥是父皇長子,三哥的母親是繼後,父皇尚未立儲君,這兩人如今的資曆不分上下。


    李梓瑜心疼的撫摸著兒子,憐惜他小小年紀就要為了生存謀算,“你外公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先觀虎相鬥,保存實力。”


    若是父親還在朝中為宰相,她的樺兒還是風頭無二的中宮嫡子。想起往昔,她不由得感慨,“當初你外公還在朝堂為宰,你出生時多少人巴結,想攀附、跟隨。如今卻要我們去交好這些朝臣,才能拉攏他們。”


    娘說的曾經,蕭樺已經不記得了,從他記事起他就不再是中宮嫡子,而是皇帝的第五子。如今的中宮嫡子更是三皇兄。


    現在從朝堂上的形式分析來看,他是最弱的皇子,外家被流放,朝中無可用之人。連幾歲的皇弟都不鳥他,覺得他絲毫沒有競爭力。


    可誰都沒想到,外公遠在涼州也能掌握朝堂的動靜,安插自己的人手。


    不虧為本朝第一個連中六元的大才。


    如今有外公的助力,他隻需要安穩的長大,培養自己的人手,將來就能在皇子中嶄露頭角。“娘勿擔心,外公還在背後為我們籌謀,總有有那麽一天的。”


    李梓瑜親昵的扯了扯兒子嚴肅的臉頰, “娘知道,我跟你紅苕姨都等著那一天呢。你啊,也別總一天到晚的繃著臉,一點沒有小孩子的朝氣。”


    “雖說你父皇容不下我們李家,可是他到底還坐在那個皇位上,你越是顯得弱小,他反而憐惜你。沒事的時候,就多去他麵前孝敬孝敬找找存在感。”在這冷宮裏待了十年,李梓瑜才悟透這個道理,猜透這個男人當初的心思。


    蕭樺點點頭。


    芎在一旁看著母子相聚的場麵,心裏卻在數天上的星星。他微微歎了一口氣,皇家向來如此,父子兄弟相仇,也不知道李家什麽時候才能一家團聚。


    想必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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