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起床了, 還睡?當自己是以前的貴人呢。”一個獄卒朝地上猝了一口痰,對這些罪犯們不屑。當初這裏的哪位不是高高在上官老爺太太, 是那金枝玉葉的小姐少爺。


    有權有勢的時候就欺壓他們這等小人物,


    如今成了喪家之犬,可不就能讓他們低等賤民隨手拿捏。“都滾起來吃飯,真是一群豬騾,當老爺的時候還沒吃夠啊, 天天山珍海味的怕是都吃膩了!哼,果然是老天爺有眼,像你們這種狗仗人勢的貪官啊活該被流放……報應不爽…”


    幾乎每日, 他們都要忍受獄卒們的辱罵, 要是之前,哪有人敢在他們頭上撒野?怕是朝堂上的皇帝偶爾也會被他們逼得節節後退。如今也隻能在頭上頂一個忍字,命運憂關,那些小卒願意罵就罵吧,隻要能留著這條小命走到涼州就算萬幸了。


    “ 爹, 我的腳不疼了。”榮格欣喜的發現昨晚挑的水泡都愈合了, 腳上穿的鞋子都覺得舒服許多。


    “ 不疼就好,今天走路能舒服些。多幫你媳婦抱抱恆錦,她力氣小。”


    “我知道的爹。”李榮格悄然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妻子, 神色認真的點點頭。


    提起兒媳婦齊氏,又是另一番故事,當初李榮格的意中人隻是個五品小官家的嫡女,跟他丞相之子、皇後之弟的身份實在懸殊過大。在母親為他下聘了門當戶對的齊家女後, 李榮格是十分抗拒這門親事的。


    甚至在齊氏進門後就納了意中人為妾,可是這次下獄,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擊,本以為可以白頭偕老的意中人唯恐不及的改嫁,留下的卻是本可以和離歸家的正妻。


    曾經的李榮格書生意氣、浪漫且深情,可到了那刻,他恍然意識到,除了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愛情外,人生中還有更重要的東西,例如親情、譬如責任。


    從齊氏願意跟他流放的那一刻開始,李榮格就決定縱使他給不了妻子濃烈的愛情,但這輩子絕不納二色。古書上說,娶妻賢福及三代,從前他不懂,現在卻深有體會。


    “恆錦給我抱,多喝點水,路上才有力氣。”李榮格把水葫蘆遞給妻子,從她懷裏接過兒子,哪怕孩子才兩歲,但抱著走五十路裏的路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 嗯。”齊氏矜持的揚起嘴角,喝了一大口水,隨手從地上抹了一把土抹在臉上,她生的極美,明眸皓齒、朱唇粉麵,哪怕這兩個月以來吃了不少苦,也依然不損她的美貌。


    所以每日裏都要想辦法扮醜,在臉上抹灰算是最常用的了。


    這幅好顏色,使得有些獄卒已經蠢蠢欲動,屢次暗示唐禹這個當家人把齊氏交出去。


    李望舒好歹是當朝丞相,足智多謀且性格孤傲,讓他把自己的兒媳婦給他人糟蹋,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現在輪到唐禹,就是把這些獄卒都殺了,冠上逃犯之名,也不會讓獄卒們玷汙了齊氏的清白。


    “你…你…你,說的就是你,磨磨嘰嘰拖後腿,給老子快點吃,該上路了。”那獄卒直接過去踹了唐禹一腳,走前還別有深意的看了齊氏一眼。


    明明別人都還沒收拾好行李,卻偏偏朝著唐禹發威。顯然是沒事找茬,想教訓教訓他。


    工部侍郎董家的兒媳婦唯唯諾諾的垂著眉眼,眼中帶著憐憫悄悄看了齊氏一眼。


    好幾次她都想一死了之,因為她不姓董,所以董家人需要謀取利息的時候就把她推出去讓那些獄卒糟蹋。真不愧是因為貪汙受賄被流放的,這一家人真是讓人惡心。


    “ 胡氏,想什麽呢,孩子哭了不知道哄?”董家夫人尖牙咧嘴的開口大鬧,乘別人沒看見的地方,她悄聲在兒媳婦耳邊威脅,“你別以為攀上了那低賤的獄卒就翅膀硬了,別忘了你還是我董家婦,等到了涼州,老娘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什麽叫她勾人獄卒,明明是董家把她推出,董家有兩個未出閣的閨女還有這個老婆子怎麽不讓她們去“伺候”那些獄卒。因為她的賣身,這一路上董家不知道走的多順利,家公走累了都可以坐牛車。


    再看看人家李家,齊氏比她漂亮幾倍,可是因為李家人護著,如今那獄卒連齊氏的衣角都沒摸到,哪怕李家這一路上走的艱難,可至少齊氏有臉見人。


    不像她,董家明明用著她的“賣身錢”,卻又嫌她身子肮髒。


    想到昨晚她迴來後,丈夫不著痕跡的挪到離她遠的位置,胡氏內心湧起無法言說的悲痛。要不是為了兒子照顧年幼的兒子,她早就一頭撞死……也好過受旁人的目光。


    ****


    “走走走,上路。”獄頭一聲吆喝,犯人們一路上排成隊趕路。


    這一百人的隊伍,有二十名左右的獄卒押送,像這種流放的人基本上都是朝廷重犯,為了保險起見,防止犯人們畏罪潛逃,每次派的獄卒都是有一定數的。


    有三輛馬車,兩輛馬車在隊伍前頭領路,一輛慢悠悠的墜在隊伍的最後麵趕人。


    大約走了一個時辰,這時候日頭還不算高。董家老爺氣喘籲籲的跑到馬車旁,他低頭哈腰的同其中一個獄卒商量著。


    “ 官爺,你看看能不能讓我坐會,我這老胳膊老腿實在走不動路了。求求你能不能讓我坐坐馬車…”董老爺搭拉著一張苦瓜臉,他裝作難受的□□著。


    要說他累,獄卒是不屑的,這隊伍裏還有年紀比他更大的人,以及五六歲的幼童,哪個不比他有資格說走不動路。


    那獄卒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掃過董家兒媳婦胡氏的時候心思動了動,罵罵咧咧的讓旁邊的同伴給這個老頭子騰點位置。


    董家老爺立馬縮成一團擠在馬車上,他縮頭縮腦的樣子不像是曾經當過威風凜凜的官老爺,倒是像一個地痞無賴。


    “嘿,你兒媳婦的滋味不錯啊。”背後的一個獄卒突兀的推了他一把。


    聽到這句話,董老爺跟吃了翔一樣憋屈,可現在人家是官,他是囚,隻能點頭哈腰幹笑著。


    那獄卒嘴裏說著葷話,眼睛還四處望董家的其他女人身上瞄,“ 你女兒還是黃花大閨女吧。看起來有幾分姿色啊。”


    “說起來咱們還沒睡過正經的官家小姐呢,那一身的細嫩皮子看著就讓人心癢癢…”


    無怪乎他們太大膽,連董家當家做主的老爺都是個慫蛋,董家不被欺負誰被欺負?他們都看不上董老爺無恥混蛋的樣子,可是卻又貪戀董家女人的滋味。


    董老爺這樣的人精,幾乎秒懂那獄卒嘴裏話的意思,他一言難盡的瞥了一眼隊伍群裏的兩個女兒,都是快到及笄之年。要是沒被流放的話,這兩個女兒指不定能給董家添幾分助力,可是現在隻能可惜了這些賤民們, “是嘞,還沒嫁人呢。”


    “官爺們要是喜歡,我就送一個過來,哎,這在家裏的時候也是我嬌生慣養著長大的,現在成了這樣,能伺候官爺倒成了她們的福分了。”


    不管怎麽說,董老爺的話至少恭維到幾位獄卒的心坎上,他們樂滋滋的拍著胸脯保證,這幾天路上多給董老爺補補身子,勾肩搭背的大笑著,“ 行啊,老董,你有眼力勁啊,晚上爺爺們可等著黃花大閨女啊。”


    “要我說啊,還是李家的兒媳婦有模樣,比那窯子裏的姐還漂亮。”昨天抽了唐禹一鞭子的官差心裏想著美人,那副蕩笑的嘴臉引的同伴大笑。


    他叫王五,本來是個街頭混混,可他姑姑是女牢的小獄頭,所以就送了人情把侄子塞進來了。他這人之前就是哥混不吝的,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那位啊,你可別想了,李家那老頭不同意。”他身旁的獄卒暗地裏翻了一個白眼,人家怎麽說也當過丞相的,從前跺跺腳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能把兒媳婦送給你這無賴毀了清白?


    “他不同意有啥用啊,我跟你說…”王五湊到一個獄卒耳邊輕聲細語道:“他不同意,咱們不會用強的?他一個聖上親自處理的罪犯,有啥資格不同意……我跟你說,到了晚上啊……”


    兩人正秘密謀劃著,倏地,一個威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別毀了我們的規矩。”


    犯人的家眷,要是家裏不同意的,官爺們也不能亂動,這是解押犯人的行規。


    獄頭目光清正的瞪著兩人,平日裏獄卒們在犯人麵前非打即罵,他從來不管,畢竟是一堆獲罪的犯人罷了,可是有人要亂紀,他就不會輕饒。


    王五嘴巴利索,連忙苦哈哈的告罪,“ 馬獄頭,哥們兩個就是開個玩笑,哪能強迫人家呢,我們都是當差的,可不願意失去這份差事,都是我們嘴賤,您大人有大量…”


    “就是就是。”另一個人附和道。


    馬獄頭皺著眉頭,抬了抬嘴上的胡子,想跟他們說什麽,可一想說了怕是也沒人願意聽, “罷了,以後別讓我再聽到。”


    他從馬車上跳下來,慢慢走到隊伍中帶著枷鎖的中年男人旁邊,他有幸曾在街上看過李丞相的官轎,那是他還是威風凜凜的一品大員,走在街上百姓都會避讓仰仗。


    都說好人有好報,可見老天爺是不長眼的,他們馬家雖然沒有受過丞相府的恩惠,可是皇城底下的百姓都知道,丞相是個一心為民好官。


    馬獄頭用佩刀敲敲唐禹的枷鎖,把鑰匙扔到他手裏,“卸下來吧,後麵的路還長著呢。”


    “ 馬頭,這不和規矩啊,上頭說一直鎖著……”一旁的獄卒趕過來開口道,可是他話說了一半,看見馬頭麵無表情的臉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上司。


    “我多嘴我多嘴。”他假意扇著巴掌,躲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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