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剛打鳴,外麵的天氣還朦朧著, 月亮的殘影還掛在天上。


    張翠站在院子裏咆哮, 嘴裏說著罵人的話, 臉上卻止不住的笑意。“懶丫頭, 你還不起床, 馬上我那好女婿就要上門了, 快起來收拾自己。”


    也不怪張翠高興,女兒都十七了,再留得留成老姑娘了。況且女婿自身條件也不差。萬萬沒有不開心的情緒, 她巴不得女兒早點嫁出去呢。


    “娘,來了來了。”玉娘麻利的穿好新衣裳, 洗臉的時候還特意對著水麵照了照。


    像他們這麽窮的農家, 哪裏買得起鏡子, 一年到頭也穿不起新衣裳,從小她就沒穿過一件完整的衣裳, 哪一件不是補了又補的?


    玉娘稀罕的整了整裙擺, 雖說不是正紅色的新娘服, 可好歹是一件新新的衣服, 她可是第一次穿新衣服呢。


    聽說還是在玲瓏繡莊買的, 再說了紅布多值錢呢,村裏姑娘出嫁有一塊紅蓋頭就不錯了。


    這邊唐禹醒過來卻是頭冒金星,他竟然遇到了一位同葛朗台一樣吝嗇的人。


    今天是原身成婚的日子,為了省錢竟然連妻子的新娘服都舍不得買大紅色的,他也不是沒有錢, 隻不過是舍不得買罷了。畢竟在這個大男人看來,買一件大紅的的衣服也隻能穿這麽一次,多不劃算呢。


    “大哥,大哥,快起床了。”


    “好。”唐禹一個鯉魚躍身,直接拽起床頭上放的衣服穿上。


    好在原主對結婚還有些期待,昨夜睡覺前提前把第二天要穿的新郎服放在床頭。不然他現在肯定手忙腳亂。


    唐禹嫌棄的看著八成新的衣服有些嫌棄,好歹也是自己的新婚吧,連件新郎官的標配都沒有,真寒顫。


    “哥,哥。你別墨跡了。快點,到桂花村還有十幾裏地呢。”這是三弟陸榮的聲音。


    外頭的人一直在催,好在唐禹在古代待過,麻利的給自己梳了一個記憶中的發髻。


    要說陸福一個鎮上人怎麽會娶一個十幾裏外的村裏姑娘呢?這還跟陸福的吝嗇有關。


    陸福的父親是個外鄉人,勞心勞肺的賺錢養家,從一開始的租房子到後來花了所有積蓄買下這個小院子。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安身之所,卻不想當初拚命賺錢累垮了身子,生了病,又不舍得花大價錢去醫治。本想著扛一扛就能熬過去的陸父一病不起,留下媳婦和三個兒子就去了。


    陸父死了後,陸母改嫁,才十五歲的陸福就擔負起一家之主的重任,養活兩個弟弟。他年紀小,賣苦力也沒人要,隻好做起來貨郎生意。


    少年十五歲瘦弱的肩膀,每日挑著扁擔,籮筐裏裝著貨物,走街串巷的賣貨,但城裏人的生意不好做,走兩步就到店裏了,誰願意去買一個小貨郎的東西呢。


    為了家裏,陸福隻好走遠點將東西挑到鄉下賣。在外麵風餐露宿地裏過夜也是常有的事。


    雖說辛苦吧,這幾年好歹也攢了錢財,今年二十二了,也該到了成婚的年紀。隔壁跟他同齡的王賢孩子都能跑了。


    陸福一合計,自己也該娶一個媳婦迴家傳宗接代。可是一打聽才知道鎮上的媳婦太貴了,實在是娶不起,光彩禮就把他嚇退了。


    一來二去,陸福在下村賣貨的時候認識了精明利索的玉娘,他覺得這姑娘也不錯,長得如花似玉。


    最重要的是,姑娘家裏也不要太多的彩禮,二倆銀子就能娶迴家。真真是再劃算不過了。


    兩人迅速的在三個月內敲定了婚事,定好了日子。


    唐禹一過來就趕上娶親,直接做了新郎官。


    方才說過了,陸父是個外鄉人,在這裏也沒什麽親戚。陸母又改嫁了。所以三兄弟一合計決定家裏也不擺什麽酒席,隻去新娘家把嫂嫂接迴來在院子裏拜天地就完事了。


    整個過程也不需多少錢,新娘子的彩禮錢才是大頭。往後家裏不過是多一個人吃飯的事。


    三人走了一上午,趕在中午飯之前到了玉娘家。


    玉娘姓陳,父親是個獵戶,一家子靠著父親上山打獵掙錢,她上麵有三個哥哥,卻隻有兩個娶了嫂嫂。


    因著家裏窮,陳家打算先嫁妹妹得了彩禮就給老三娶媳婦。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玉娘長得如花似玉卻沒在附近村子裏嫁出去的原因。她家裏太窮了。


    陳家是獵戶,住在山上,家裏又沒田可種,全靠大山給飯吃,說不準哪天家裏就斷糧了,需要外嫁的女兒接濟。


    村裏的小夥子倒是願意娶個漂亮媳婦迴家暖被窩,可奈何家裏的老娘是絕計不會同意的。這樣沒娘家助力的媳婦,娶迴家也怕娘家人上來打秋風。


    “女婿來了。”張翠一見到兄弟三人上門,立馬對著女兒的屋子喊了聲,又催二兒媳婦放下手中的活計,進屋去給女兒說說話。


    陳家倒也不是完全看中陸福那二兩銀子的彩禮,二兩銀子在這村裏算高,但也不是頭一份。


    主要這個女婿是城裏人,還有房產,光這兩條就甩了村裏漢幾條街。更可況這個女婿還是個健全人,是個能掙錢的主。


    對於這樁婚事,陳家人跟天上掉餡餅似的,一下子就砸到他們身上。張翠覺得其中最關鍵的莫過於女兒長得漂亮,畢竟這十裏八鄉的再沒有比她姑娘最俊俏的。


    最大的功勞嘛,當然屬於她。要是沒有她張翠,怎麽能生出這麽出息的姑娘?


    對於嶽母異常的熱情,唐禹隻能笑嘻嘻的應著。他的記憶片段中,陳玉長得的確漂亮,然而原主看中的隻有這姑娘彩禮少。


    陳大嫂是本村的姑娘,陳家花了不菲的彩禮娶迴來的長媳,輪到陳二哥娶媳婦的時候,家裏就拮據,給了兩百斤糧食一袋子紅薯就把陳二嫂娶進了門。


    陳三哥今年十八了,目前還沒有定親的姑娘,不過他自個也不著急,整天一副樂嗬嗬的。他一見到兄弟三人立馬過來摟住陸貴,兩人湊到一起說起悄悄話。


    福貴榮華,這是陸家三兄弟的名字,可惜陸父隻生了三個兒子,隻得了福、貴、榮。


    陸貴今年也十七了,比陳三小了一歲,兩個算是同齡人,又話題可說。


    雖說陳三哥嘴上叫著陸福妹夫,其實他還是挺怕這個妹夫的,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叫姐夫。哈哈。


    考慮到路途遠,張翠一大早就指揮家裏人殺雞煮肉的,務必讓女兒在家裏吃一頓最好的午飯再出嫁。


    三人一上門,就被拉到了飯桌上,唐禹輪流被三個大舅子灌酒。


    張翠見幾個男人在飯桌上海天海地,瞪了三個兒子一眼,隻負責自己玩的開心,下午可是有十幾裏的山路嘞,灌醉了女婿今個可怎麽入洞房啊。


    她偷偷踢了一腳老頭子,示意他看著點,陳大樹端著酒嘴角咧到耳朵根子上,完全忽視了她的白眼。


    他做獵戶憋屈了一輩子,如今生了個好女兒,又得了一個城裏女婿,村裏哪一個老頭子比得上他春風得意。


    自從女兒定了親啊,他在村裏一時風頭無限啊。連兒子的嶽父嶽母都要高看他陳大樹一眼。


    “無事,繼續喝,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一醉方休。”陳大樹黑黝黝的臉頰上兩朵高原紅,雖說看起來有些傻氣,可也真的看得出來他高興的不行。


    因為今天的飯菜放的油水足,每個人都吃的滿嘴流油。男人們更是暈乎乎的,喝的都飄了。


    好在唐禹心裏有數,隻專注於灌陳家的四個男人,如今那幾個男人倒了一片,他還站的穩當當的。


    吃完飯,一群人坐下來緩了緩。唐禹看漸漸往下落的太陽,起身跟嶽母告別。不要問這麽遠的路程為什麽沒有雇傭一個馬車,因為太費錢了。


    “ 嶽母,我現在便把新娘子接走了。”


    “行。”張翠轉身迴了閨女屋子,想要再叮囑女兒兩句。


    可一進屋,看到亭亭玉立坐在床頭的女兒,張翠嘴裏有些打結,雖說她早上高高興興的期待著女人出嫁,可現在真的要走了,心裏反而難過起來。


    慈母的一片心,哪怕家裏窮,張翠對女兒的愛還不減的。


    “我的玉娘………”


    “娘,您別哭”玉娘見母親一哭,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淚,離開十七年的熟悉的親人去到另外一個家,她也有些害怕和彷徨。


    兩個兒媳婦一人拉一個,“ 可別哭了娘,讓妹夫看到還以為咱們家舍不得嫁小姑。”


    “是啊,小姑快擦了眼淚,這白淨的臉一哭就不好看了。”


    幾人湊在起來說了幾句悄悄話,總算打散了離別的悲傷。


    陳大樹暈暈乎乎的把女兒遞到女婿手裏,他酒還沒有醒就被媳婦撈起來,此時就指望女婿能早點把女兒帶走,他再迴去躺床上酣睡。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迴城裏,唐禹心裏暗暗叫苦,古代就是這麽不方便,下次一定要有個代步的工具他才肯陪媳婦迴娘家,不然就讓嶽父嶽母來他家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明天的劇情…………


    陸福是個鐵公雞人設!會是一個小門小戶的故事!


    有點困咯,先和小夥伴們道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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