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怎麽這麽矯情了?”月餅皺著眉做嘔吐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已。”我隔著玻璃遙望著六甲山,不知道那個神秘的老婆婆怎麽樣了?盡管她找迴了心上人,可是她真的會幸福嗎?


    就這樣過了幾天,黑羽那個渾蛋的恢複能力驚人,居然很快出了院。在沒有傑克消息的日子裏,我原本很快樂的心情又莫名增添幾分醋意。


    當然還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我們還真去洗了一次溫泉。可是讓我備感失望的是,居然不是男女同浴!我和月餅兩個大老爺們泡在溫泉池子裏,場麵實在有夠尷尬。倒是黑羽悠然自得,從溫泉上漂著的木盤裏端起溫好的清酒,有滋有味地喝著。


    垂頭喪氣迴到賓館後,我們坐在陽台曬太陽抽煙,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懶洋洋得幾乎要睡過去了。


    門,突然被推開!


    月野拿著一摞照片走了進來,黑羽緊跟在她身後。


    “有傑克的線索了!”月野把照片遞給我們。


    富士山,滿山盛開的白色櫻花,花瓣如雪飄落著,一個金發男人站在櫻樹下,陶醉地仰著頭。


    “終於可以見到他了。”月野居然紅了紅臉,很興奮地說。


    月野這種奇怪的反應讓我沒反應過來,倒是月餅問道:“月野,你說的他是誰?”


    “拍這組照片的人,”黑羽手叉胸前斜靠著牆,“全日本最有名的攝影師,被稱為‘鬼畜之影’的吳佐島一誌!”


    月野攏了攏長發,露出好看的脖頸,我看到了一顆圓圓的紅色小痣……


    在日本神戶的六甲山上,有一處長年不冷的溫泉,清冽的泉水和適中的溫度、豐富的礦物質,成了日本人趨之若鶩的溫泉聖地,被日本人稱之為“神之饋贈”。更是有傳說,這潭溫泉能夠洗滌靈魂深處的汙穢,從而得到神靈的啟示。


    但是在2007年7月27日,四名沐浴者結伴而來,卻在洗浴過程中,水溫突然驟升到一百攝氏度,把四人活活燙死在水中。據後來的目擊者描述,整個溫泉像是一鍋燉肉醬湯,無數根零碎的骨頭遍布泉底。從此,“神之饋蹭”溫泉再無人敢來。還有些山民說,他們經常在半夜聽到溫泉附近有老婆婆哭泣號叫的聲音……


    第七章 鬼畜之影


    網上流傳的很多關於日本的靈異照片,大多數都出自一個化名“吳佐島一誌”的攝影師之手。雖然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但是這份神秘卻讓他在靈異照片界有著極高的榮譽。


    但是在2008年,吳佐島一誌卻人間蒸發,徹底消失了。


    就在吳佐島一誌消失那年,全日本最受爭議、最負盛名的著名攝影師突然推出一係列紀念已故愛妻的攝影圖集。作者在扉頁上寫道:當我按下快門的時候,定格的不是畫麵,而是禁錮了隱藏在畫麵裏的靈魂,塵封了一份跨越千年的愛戀。


    奇怪的是,這本攝影集裏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張露出臉的照片。還有人說,他們在一張帶有金屬門把手的照片反光中,看到了攝影師舉著相機,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兩三歲大的紅衣小女孩。


    “鬼畜”,在日語中原意指像魔鬼畜生一樣殘酷無情,一般指有心理變態性虐傾向的流氓或淫棍具備五種不道德的性取向,且有濃重虐待傾向。


    “鬼畜”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含義,是泛指世間一切不幹淨的東西。被稱為“鬼畜之影”的人,會在世界各地用相機捕捉靈異畫麵,向世人展示不為人知的詭異世界。


    進入21世紀後,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被稱為“鬼畜之影”,並且沒有人能夠有信心說:“我比他厲害很多。”原因很簡單,近十年的“世界十大靈異圖片”中,其中有七張是他拍攝的畫麵。


    有人說,他本身就是“鬼畜”;也有人說,他有一雙能看到“鬼畜”的眼睛;更誇張的說法是,他擁有一台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可以捕捉到“鬼畜”的相機,他是陰陽師。


    當然,隻有在“鬼畜”攝影界他才被冠以這麽至高榮譽的稱號,而他展現給世人的真實身份,則是全日本最受爭議、最著名的攝影師。


    他的名字叫作——吳佐島一誌!


    一


    去富士山之前,我們迴到賓館收拾東西,我忍不住在百度欄裏輸入“吳佐島一誌”,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有幾百萬條相關搜索,更想不到的是這個被稱為“躲在鏡頭後麵的淫穢攝影者”的人,粉絲多得無法想象,更被無數攝影界的大師新秀們追捧:“逐漸感覺到在視覺感觀被泛‘性’影像填鴨的背後,有著更深遠的景觀。”“我在日常淡淡地走過去的順序中感覺到什麽。”“吳佐島一誌的‘迷色’正代表了對女性身體癡迷到變態的藝術巔峰。”


    “月野怎麽會把這種人當作男神?”我舉著手機,看著吳佐島一誌的照片,感覺天都塌下來了,“一個拍色情照片的猥瑣老頭居然還能有這麽大的名氣,真是島國特色。”


    月餅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南瓜,你丫來趟日本,暗戀個女孩本來也挺正常,但是為什麽情敵都這麽奇葩,難道你天生命犯天煞孤星?”


    我哭笑不得地撓了撓頭,這個是佐島一誌長得確實太鬧著玩了。


    看模樣丫也有五十歲上下,一派老不著調的形象,穿著圖案花哨的無袖背心,還是深v會閃光的那種,戴著頗似麻將牌中“二餅”形狀的墨鏡,發際線很高,頭發理成一邊一小撮的“兩隻貓耳”模樣。就這麽個玩意兒,居然能讓月野興奮得五迷三道,而且聽說暗戀這個老不正經的女人能從靜岡縣排到山梨縣(富士山橫跨這兩縣)。


    我雖然不如月餅那麽玉樹臨風,可好歹是個人模樣,而吳佐島一誌連個人樣都沒長利索,難道拍些流氓照片比英俊瀟灑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還要好使?


    這都是什麽世界!


    “你們收拾好了嗎?”月野在門外匆匆喊著,“咱們要盡快出發。要知道,能見吳佐島先生一麵可不容易呢!黑羽,別磨蹭。”


    “哈哈!”月餅喝了口水差點沒嗆出來,“我們這就好了。”


    我十個不服八個不忿地收拾著衣物,順手把吃了能拉肚子的巴豆粉塞在背包最外層,尋思著丫要是敢給月野拍個什麽變態裸照,就把藥下到他的水裏,包管他按快門的時間就能拉上三五趟。


    “不過,”月餅還在翻手機,“吳佐島先生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單就這張靈異照片,不僅僅需要拍攝時等候時間的耐心,更需要非同一般的膽量。這個人不簡單。”


    我接過手機看著圖片:滿天烏雲如鉛塊壓在天幕,殘月勉強從中探出一點光芒,鋒利地劃開了陰森的光線,使得天空透出了讓人寒戰的淒冷。廢棄依舊的古宅房門打開,半截門扇脫落了門軸,斜垮垮地垂落著,一株掉光落葉的枯樹孤零零矗立在宅前,樹身上有一張模糊的人臉,破爛得隻剩下傘骨的紅色雨傘丟棄在不遠處的老井旁。從古宅的一扇窗戶裏,能看到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靜靜地站在宅子裏,長長的頭發垂到胸前,蒼白的臉上,一雙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眼睛中透著沉沉死氣,懷裏抱著殘破的人偶娃娃。


    “絕對ps的!”我很不屑地把手機塞進包裏,“國內隨便找個郭美美級別的,都能做出這樣的效果圖。”


    月餅推開門自顧自向外走去:“你忘記了前幾年日本火了很久的一部恐怖片了嗎?這個畫麵像不像?你再看看拍攝日期。”


    古宅、枯樹、老井、小女孩、人偶娃娃……


    這些圖像讓我立刻想到了那部看了會全身發冷的恐怖片,我連忙看了看拍攝日期,居然是恐怖片上映前一年。


    難道那部恐怖片裏演的一切都是真的?隻是最後把靈異迴歸於現實,是為了掩飾真相?


    “吳佐島一誌是那部恐怖片的影像顧問。”月餅的聲音在走廊裏迴蕩著。


    我又想到一個很可怕的問題:那個小女孩被拍下來之後呢?她去了哪裏?難道是被……


    二


    一路上,月餅和月野都在聊著關於吳佐島一誌的事情,月野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講著。我和黑羽支著下巴看風景,誰也沒插話。


    當月野說到“隻有吳佐島先生那麽強壯的男人,才能把深v服裝穿得那麽有型”時,我和黑羽都麵露不屑,捎帶著挺了挺胸膛。我心裏還腹誹,丫長得和《鐵臂阿童木》裏麵的茶水博士一個德行,跟強壯能靠上邊兒才活見鬼了!


    神戶市至靜岡縣,由西向東途經大阪、奈良、津、名古屋這四個比較有名的城市,說起來挺遠,其實也就是不到三百公裏。


    日車這種東西短、南北長的地理構成,也間接影響了日本人的“氣”。從風水上講,“東氣西歸”,簡單點說就是每天東方的陽氣隨著日落歸於西方,這個過程越長,所處環境中的人們就越能受到陽氣影響,心胸豁達開朗,也會有更加樂觀向上的處世態度。而整個口本島偏偏東西窄南北長,這種氣也造就了日本人心胸狹隘、做事刻板的性格。由於陽氣不足陰氣過旺,更增添了強烈的攻擊性和原始欲望,這從大和民族曆來好戰、又充斥著各種色情文化中可見一斑。


    所以大到國家,小到樓房建築物、居家環境,東西方向的距離至關重要,這是閑話,暫且不提。


    倒是日本島的城市劃分,有必要多說幾句。日本的行政區劃是都、道、府、縣,共有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縣。


    一都是東京都,是日本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等中心。一道是北海道,這裏的開發比國內其他地方晚一些。二府是京都府和大阪府,是關西地區的主要地方,是關西的曆史和經濟的中心地帶。


    日本的縣相當於中國的省(當然麵積要小得多),共有四十三個縣。所以日本的行政區劃一共有四十七個。除了北海道,都、府、縣以下分成兩個係統。


    一個是城市係統,有市、町(街)、丁目(段)、番地(號);另一個是農村係統,有郡(地區)、町(鎮)、村。所以在日本是縣大市小(這和國內完全不同)。唯獨北海道沒有縣,隻有區和市。


    所以富士山所處的靜岡縣從行政角度來說,比兵庫縣首府神戶市要高一級。


    聽自己喜歡的人誇別的男人自然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所以雖然一路上風景不錯,我悶悶地看了不多會兒,就瞌睡過去了。


    可能是想得太多,睡覺時亂七八槽做了不少夢,時而是傑克一刀砍在我的臉上,連舌頭都劈成了兩半;時而是那個小女孩抱著我的腿,嗚嗚直哭。還好我秉承的睡覺原則是“不管做什麽夢,就當是看電影”,倒也睡得口水直流。


    直到夢見月餅突然變成了吳佐島一誌,拉著月野要進攝影棚拍照片,才感覺全身一空,猛然驚醒。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除了我,其餘人都不見了……


    我頓時清醒過來,隔著車窗向外看去,車子停在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叢旁邊,草叢中間位置的野草亂糟糟向兩邊分開,尚在顫動的樹葉顯示剛有人從這裏走過。草叢對麵,一棵早已喪失生命活力的枯樹張牙舞爪地遮擋著陰暗的天空。傍晚的涼風吹過,樹枝“吱吱呀呀”晃動著。從樹端至根部,一道被閃電劈中的焦黑色裂縫延伸而下。一口長滿苔蘚的古井被雜草掩蓋了半截,孤零零地遙望著一座古宅。


    宅子沒有院落,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門微掩,兩側窗戶在屋簷的陰影中如同怪獸眼睛,深邃而空洞。


    這個場景異常熟悉,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忽然,我想起出發前看到的吳佐島一誌拍攝的“鬼畜之影”照片,正是這個地方。當時看照片隻覺得恐怖,可是看到真實的場景,我才發現這個屋子的五行風水布局,很有問題。


    東是枯樹為木,西是古井為水,中是古宅為土,如果是這樣,那麽照片上的紅傘在南為金,而那個紅衣女孩,卻是在北為火。這是五行相克,有死無生的“聚陰地”。


    迴國後我和月餅在一次詭異的旅途中,曾經在火車上遇到過“養屍地”,倒是和“聚陰地”有異曲同工之妙。


    “聚陰地”不但招鬼,而且長年居此地的人,也及容易被鬼上身附體。


    我憑著對照片的記憶向紅傘和女孩的位置看去,空空如也。或許,被埋在地下了?為什麽月野會來這裏?為什麽又把我獨自扔在車裏?難道他們出了什麽意外?


    也許是心魔作祟,我好像看到了紅衣女孩站的位置,泥土漸漸翻拱破開,從裏麵探出一隻白森森的手。


    這種奇詭的感覺看著漫長,其實隻有短短幾秒。我摸出煙想抽一根穩穩神,古宅的燈突然亮了。昏黃的燈光將兩扇窗欞影子映在地麵,劃出兩個巨大的方塊。恰巧框住了傘和紅衣女孩的位置。


    有道人影在窗戶上一閃而過,“吱呀”,一隻手把窗戶推開……


    三


    “你丫可算是醒了。”月餅撐著窗戶四處看了看,“就沒見過你這麽能睡的,居然還說夢話。別杵在那看風景了,估計你也看不出什麽名堂,還不快進來。”


    我心說月餅你丫怎麽就知道我看不出名堂,按照那兩本書上了解的,這分明就是個“聚陰地”,不過沒有傘和女孩,倒也形不成真正的風水格局。看月餅氣定神閑,不像是有什麽大事發生,我心裏踏實了,點了煙往屋裏走。


    走到門口正要推門的時候,我忽然有了個模糊的概念,屋裏燈光所籠罩的地方,是照片中傘和女孩的位置。這是不是太巧了?陽氣(光)出現在南金北火之地,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地下必然有東西,而且見不得人,需要靠陽氣的滋養維持這種風水格局。


    我又琢磨了一下月餅剛才那句話,心裏頓時亮堂了。月餅也看出這是“聚陰地”,他推開窗戶不僅僅是為了喊我進屋,而且也是在觀察開燈後的室外風水,並且暗示我注意這裏的格局。我忽然想到“聚陰地”好像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來,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讓我非常不舒服。


    “請進。”正當我枚在門口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短發,深褐色皮膚,方臉,下巴微寬,鼻子短而直,眼角略向下耷拉,一圈幾乎肉眼看不見的微紅色眼皮圍著眼睛繞了一圈,使得整個麵相不但沒有顯得不精神,反而因為這種男人中難得一見的桃花眼,而透出陰鷙的迷人銳利。


    這個人是誰?


    “吳佐島一誌。”中年男子禮貌地伸出手,“在神聖的富士山下熟睡可是有靈覺的人才能泰然做到的,所以沒有打擾您的清夢。另外三人正在屋內品茗,請賞光寒舍。”


    我頓時糊塗了,看照片上明明是個邋遢猥瑣版的茶水博士,怎麽突然化身成熟穩重大叔了?


    吳佐島一誌微微一笑:“我對外的身份是攝影師,自然需要通過化裝來掩飾真實相貌,否則因為區區一點知名度無法正常開展鬼畜攝影工作。你們中國有句俗話‘樹大招風’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這句看似謙虛實則無比嘚瑟的話讓我著實厭惡,不過麵上還是堆著笑,和他握了握手:“您的作品我看過不少,拍得不錯!聽說您和蒼井空女士挺熟悉?”


    “南君,在著名的‘鬼畜之影’吳佐島一誌先生麵前,請你要有尊敬的覺悟。”月野在裏屋帶著怒意說道。


    “哈哈!”吳佐島一誌倒是很好相處的性格,用力握著我的手,“南君幽默的性格我很喜歡。我不但和蒼井空很熟悉,波多野結衣、寶生琉璃這些可愛美麗的女孩子也都和我保持著長期的合作關係。”


    我也跟著哈哈笑著:“吳佐島先生真是個實在人。”心裏卻罵著:加藤鷹別不是這個老不正經化裝假扮的吧。


    想到化裝,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傑克!


    久未遇見的傑兜,不也正擅長化裝嗎?


    我不免多看了吳佐島幾眼,臉頰、脖子、耳朵、額頭這些地方的紋理很自然,不像是戴了什麽麵具。


    吳佐島一誌哪裏會想到這麽個工夫我琢磨了這麽多事情,轉身進了左側屋:“富士山上的積雪燒製的水,一定要控製火候。燒製五分熱後加雪到八分熱,再加雪燒製十分熱,才可以用來衝泡全日本最有名的‘靜岡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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