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戶,mosaic休閑廣場,“千葉の魂”主題賓館。


    櫻井雪奈赤裸著身體來到洗漱間,匆匆洗了澡,一邊欣賞著精致的身體,一邊用吹風機吹著濕漉漉的頭發。


    一滴滴閃爍著燈光的水珠,在她雪白色的胴體上輕輕滾動,韻律著青春性感的節奏。雪奈歎了口氣,用拔毛貼糊在腿上,輕輕撕扯著長出的白色汗毛。


    真討厭呢!為什麽汗毛長得這麽快!每天都要處理!


    收拾完畢,畫了一個精致的白領妝,雪奈對著鏡子噘起紅嘟嘟的小嘴滿意地親了一下,隨手拿起手機,半遮著胸部自拍了一張,發到了twitter上。不多時,評論和求交往的關注信息就過了上百條。


    雪奈大略看了看,沒有私信,略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微微一笑,開始穿衣服。


    loewe的裙子,diesel蕾絲鏤空上衣,lv手包,chrisn louboton的鞋子,一件件穿在身上,遮擋了誘人的身體,卻展現了奢侈品堆砌的虛榮。


    她厭惡地瞥了一眼床上還在熟睡的肥胖男人,抓起一大摞散亂在桌上的日元,塞進包裏,頭也不迴地出了房間。


    一個公司小職員,如果要買這些別人羨慕的東西,就要有把自己的身體獻給男人換來財富的覺悟呢。


    走出主題賓館,眯著眼睛看陽光時,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心裏喜滋滋的。


    “喵……”一隻又老又醜的黑貓從樹上跳下來,跑到她身邊,蹭著雪奈粉嫩的小腿叫著。


    雪奈皺著眉頭,厭惡地一腳把貓踢開,像錐子一樣尖銳的鞋跟刺進了貓肚子裏。那隻貓腹部流著血,叫聲越來越淒厲,幽藍色的眼睛睜得滾圓,卻並不逃跑,反而怯怯地往雪奈身邊慢慢挪動著!


    “渾蛋!”雪奈終於忍不住了,瘋了般地對著黑貓又跺又踢,直到黑貓血肉模糊地橫在地上,被鮮血糊住毛的肚子急促地上下抽搐,尾巴微微顫抖,聲音越來越微弱……


    “姐姐怎麽可以傷害貓呢?”路過的幾個小學生背著書包,跑過來圍著貓,一個小女孩掏出手帕,擦著貓身上的血,心疼地把它抱在懷裏,幾乎要哭出來了。


    雪奈徹底發狂了:“你知道嗎?這隻貓纏了我整整十九年了!十九年了!從我很小的時候,它就一直跟著我!你知道當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忽然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舔你的臉,睜開眼睛看到這隻黑色的貓,它放著光的眼睛是多麽嚇人嗎?你知道在洗頭的時候,閉上眼睛衝掉洗發水,睜開眼發現它在窗戶外麵蹲著看你有多麽可怕嗎?你知道和男朋友吃飯的時候,它突然出現跳上桌子,把一桌子美食攪得亂七八糟是多麽尷尬的事情嗎?它不是貓,它是我的惡魔!”


    “也許它在保護你呢,”小女孩眼中滾著淚珠,“總之傷害貓是不對的!”


    雪奈兀自生著氣,伸手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後擦著鞋跟上的貓血,氣憤地把衛生紙丟出車窗!


    再做一年應召女郎,攢夠了錢,一定要開自己喜歡的花店!走進公司大門,雪奈暗自下了決心。


    “雪奈今天好漂亮啊!”男同事色眯眯地看著她深v上衣裏若隱若現的乳溝說。


    “哎呀!雪奈你換了最新款的lv包呢,要很多錢吧?我們這些普通人隻能有眼饞的份兒嘍。”女同事酸酸地說道。


    雪奈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微微鞠躬,謙虛地說著;“哈依!請多關照!今天又是努力的一天。”


    可她心裏卻鄙夷著這些人:哼!一個普通職員還想打我的主意?哈!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根本沒有本錢得到名貴的東西啊!


    也許是早晨的黑貓讓她心裏有些氣憤,也許是昨天晚上應召時過於激烈,當電梯到達公司那一層時,雪奈忽然覺得很疲憊,全身癢得厲害。


    想到那隻黑貓,雪奈更是憤怒!


    肯定是它把身上的跳蚤帶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死不了,下次見到時喂它毒藥罐頭好了。


    公司沒來幾個人,雪奈習慣性地向一個辦公格子看去。


    “清和君,早上好!”正在看文件的清和是她喜歡的類型,雖然清和已經結婚,但是她不介意和他發生免費的一夜情。


    身體越來越癢,像是有許多小毛刺紮著皮膚。雪奈有些後怕,難道昨天晚上那個老男人有傳染病?


    清和抬起頭應了一聲,忽然像是見到了鬼,指著雪奈,嘴唇不停地哆嗦著,喉嚨裏發出“咿呀咿呀”的怪叫!


    “清和君,你怎麽了?”雪奈心想剛才貓血濺到腿上了,正準備低頭看。陸續走進公司的同事,本來還有說有笑,卻突然尖叫起來!


    “尾巴……尾巴……”


    尾巴?雪奈不知所措地站著,感覺屁股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她歪頭向後看去,三條長長的尾巴竟然從她的裙子裏伸了出來,來迴擺動著。


    就像是貓尾巴!


    這是怎麽迴事?雪奈徹底傻了,伸手想抓尾巴,卻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巨大的貓爪,白色的、毛茸茸的、帶著尖利的指甲,兀自蠕動著……


    雪白的腿上,也開始起了變化……


    刺癢感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大片的汗毛從皮膚裏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鑽出生長著,很快就覆蓋了兩條曾經美麗筆直的雙腿。腳漸漸縮小,骨骼和血管像是被煙頭燙了的螞蟥,縮成一團,變得滾圓,彎曲的趾甲從腳趾中探出。


    “啊!我這是怎麽了!”身體可怕的變化讓雪奈尖叫著,可她耳朵裏聽見的卻是“喵喵”的聲音。


    淒厲、恐懼、絕望!


    就像剛才被她虐待的黑貓。


    清和已經暈倒在地上。在同事們的厲聲尖叫裏,她慌亂地在辦公室裏四處亂撞,身體從未像現在這麽輕盈靈巧,明明就要撞到牆,卻下意識地扭身躲了過去。


    就像一隻貓!


    直到她撞到玻璃前,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雪白的貓,穿著人的衣服,張著嘴“喵喵”嗥叫著,舌頭上的肉刺根根豎起!


    “嘭!”玻璃被撞碎,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七樓飛了出去,在空中張牙舞爪地扭動著身體,重重落在了地上!


    血肉,迸濺!


    肢體,殘碎!


    血泊裏,屍體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碎骨碴子如同荊棘從全身刺出……


    “喵!”在小女孩懷裏的黑貓掙紮著跳到地上,一瘸一拐地向遠處跑去,在馬路上留下一串串血跡。


    “好奇怪呢?”小女孩歪著頭問同學,“你們聽到了嗎?那隻貓好像在不停地喊‘雪奈’。”


    同學們笑了:“稚子,不要亂說啦!貓怎麽會說人話呢。倒是你,對貓有些太溺愛了呢。家裏收留了那麽多流浪貓,身上天天都沾著貓毛。”


    “討厭,那不是貓毛!我汗毛長得快嘛!”


    二


    “月公公,你說這日本地方雖小,可是人海茫茫,到哪裏去找傑克?”我灌了口清酒,滿嘴的蒸餾水味兒,著實不好喝,“丫的催眠術那麽霸道,要是偷偷出境,或者貓個地方藏起來,那真是比大海撈針都難!”


    “你丫就不能消停會兒?”月餅不耐煩地合上書,“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有本事見到月野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去!在我這裏撒什麽歡兒!”


    我枕著胳膊躺在床上,飄窗附近小床上的陽光總是讓我感覺愜意舒適。不過月餅說喜歡靠窗睡的人都缺乏安全感。我沒好氣地迴了句:“鬼都是從窗戶鑽進來的,要是半夜看見一隻鬼貼在窗戶上,估計能把您月公公嚇死!也就我這天生橫練膽子的人才敢睡在窗戶邊上。”


    我推開窗戶,吹著海風,欣賞著宮島的風景。遠山碧水,漁民撒網收網,肥嘟嘟的鮮魚在網裏活蹦亂跳,濺起的水珠如同珍珠晶瑩,深紅色的大鳥居像慈祥老人一樣笑嗬嗬地守護著島上的子民。


    抽著煙喝著酒,雖然是日本的名煙“七星”,清酒更是石川縣的“天狗舞”,不過我抽起來總覺得有股子捂了好幾天的被子的味道。酒更不愧是清酒,騙喝起來和蒸餾水沒什麽區別,隻能解解渴。遠不如國內的紅將軍抽起來給力,也不如二鍋頭那種霸道的辣勁兒讓人熱血沸騰。


    “你丫就是個屌絲命。”月餅看我愁眉苦臉的表情,下了結論。


    話是這麽說,可是既然入了鄉就要隨著俗,而且這個七星煙裏麵的“七”大有講究。“七”在日本的文化生活中是一個吉祥的數字,民間把每年一月七日專稱謂七日正月,並在家裏布置七福神等吉祥裝飾物禱敬諸神以祈福祉。估計這個牌子剛創立的時候起這個名字,也是為了行大運買賣興隆,看來開店、生孩子起個好名求個平安吉祥,對亞洲人來說都是傳統。


    不像歐美人,大街上喊聲“傑克”“露絲”,肯定有十個八個迴頭應聲的。


    “你丫看什麽書呢?”我自己喝酒喝得無聊,月餅拿著本破書翻了半下午也不吭氣,我悶得都快發黴了,“不好好養精蓄銳和傑克決一死戰,捧著本書玩什麽命!”


    月餅估計被我吵得夠嗆,把書丟了過來,我接過一看——《日本妖怪大全》。


    “這書上的事情你也能信?”我哭笑不得,“等將來有時間,我把咱的經曆也寫寫,絕對比這個真實過癮。”


    月餅拿了根煙在鼻子上聞著:“多準備些資料也是好的,這本書裏麵有些東西估計不假。我剛看到‘化貓’這種妖怪,講的是佐賀藩的名門鍋島家的一個家臣,名為小森半太夫。他經常對一隻貓施暴,不斷虐待它。於是這隻貓怨氣叢生,吃掉了本家的愛妾,然後變成愛妾的模樣報複。化貓的妖變過程寫得也很詳細,和咱們國家傳說裏的妖變大同小異,知道‘貓臉老太’的事情嗎?”


    “貓臉老太”這四個字讓我泛起一股寒意,那是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發生的詭異事件:某寒冷城市,上班的人們忽然發現路上凍死了一個人,由於是趴在地上,從花白的長發和身形來看,死者是一個老太太。


    當警察趕到,驗屍官準備將老太太翻過身時才發現,她的臉已經牢牢凍在馬路上,隻好用酒精一點一點化開。當把屍體翻轉過來後,也許是因為冰凍造成的肌肉收縮和血液沉澱,驗屍官發現那個老太太竟然長了一張貓臉!


    而據報案者說,曾經有一隻貓從老太太身上跳了過去。


    後麵的事情我就不太了解了,隻聽聞貓臉老太的屍體在停屍房神秘失蹤。在隨後幾年,經常有學生晚自習放學時看到有個長著貓臉的老太太在街上遊蕩,嘴裏還不停地喊著:“迴來吧……迴來吧……”


    這件事情曾經給當地造成了極大的恐慌,甚至學校為此取消了晚自習,就連傍晚放學也要有家長來接。


    也許是謠傳不攻自破,又過了幾年,這個“貓臉老太”的傳說才漸漸被淡忘,也再沒有人看見過她。


    “那是傳說吧?”我擦了擦冷汗。


    月餅揚了揚眉毛:“傳說不一定是假的。我曾經聽都旺說過,貓臉老太被抓住了。”


    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而且都旺是主要參與者,難道是抓來煉蠱?我的好奇心又起來了:“月餅你丫怎麽就不知道多問問!”


    “你以為我不想知道?不管我怎麽問,都旺就是不說!”月餅有些遺憾,“他說這不是我所能承受的事情。”


    “月野今天會做什麽好吃的伺候南少俠?”月餅故意岔開話題。


    聽到這句話,我就頭疼。


    解決了“宮島人皮”事什之後,由於傑克那個殺千刀的暫時沒什麽風吹草動,月野索性讓我們在這裏休養幾天,欣賞欣賞風景,好好放鬆一下。


    我本來還想拿著相機拍幾張照片發發微博,可是每次走到街上,想到這裏曾經是武士埋身之所,地下全是碎骨和冤鬼,又因為裂口女的出現心理上也有了陰影,看見紅綠燈就渾身不自在,幹脆貓在屋子裏喝喝酒抽抽煙,和月餅扯扯皮,算是宅了。


    月野可能是因為感謝,又有些愧疚,每天倒是變著法做些日本特色的飯菜給我們送過來。像我這種一日無肉不歡的主,飯量自然也是極好的。偏偏飯團還不如小孩拳頭大,配上幾片紫菜、菠菜,切成片的四分之一個雞蛋,根本不能填飽肚子。


    好不容易看見點魚肉、大蝦、蠔類的海鮮,還是生的,據說還是黑羽捕的!


    想到黑羽擺著臭臉挽著褲腿拿著漁叉站在海裏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笑。


    生海鮮蘸著芥末吃的時候更是衝得鼻子隻想打噴嚏,而且我還有些海鮮過敏,吃了之後渾身起疙瘩。


    月餅說:“南瓜,為了愛情,別說是過敏,就是過命,你也要把它吃下去。”


    於是我隻能每天看著笑眯眯的月野,慢慢地把壽司吃完,摸著肚子擠出滿足的笑容:“謝謝,我吃飽了。今天的壽司真好吃,辛苦你了。”


    然後到了半夜估計月野睡了,我才偷偷泡上方便麵,一邊撓著疙瘩一邊和月餅偷偷補充幹糧。


    正琢磨著呢,門被推開,月野闖了進來。這與平時禮貌地輕輕敲三下門截然不同,一定出了什麽事情。


    “神戶出現怪事,請協助我。”月野簡明扼要地說道,“請兩位收拾東西立刻出發,路上給你們資料。”


    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和貓有關嗎?”


    月野正準備迴屋收拾東西,訝異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這麽巧?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會知道,隻是好像看到月野,我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而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發現我們倆之間存在許多驚人的默契。


    其實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會和一個人異常默契。說什麽想什麽做什麽都驚人地相似,甚至在不認識之前,也曾經做過許多完全一樣的事情。比如給寵物或者別的東西起同樣的名字,比如曾經在某天發過類似的微博,比如在同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裏很有感觸。


    大家會把這些統稱為“緣分”,其實完全是因為兩個人的命格相同或者相似。擁有此類命格的人,一生中遲早都會遇到,並且還會繼續交集一生。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月野的生辰八字,本著“卦不算己,相不看親”的規矩,拜托月餅根據兩人麵相、氣還有出生年月(這個是知道的)進行了簡單的演卦。月餅雖然這方麵不如我通過那兩本書上所知道的掌握得熟練,但是靠這個行走江湖吃口飯的水平還是有的。丫推演了半天才說:“南瓜,你和月野的命格很奇怪,都是天生有地無天,命裏缺一,而且確實很相似。”我竊喜之餘,倒也沒忘記給他封個紅包消消演卦帶來的天命災。


    “黑羽呢?”月餅收拾著背包,“為什麽你隻說了協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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