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嫁衣禮服和窗戶簾子生意迅速火爆起來。


    茉莉她們都很高興。杏花尤其開心,她每天迴家都要告訴她娘田七今天自己又做了多少件衣裳、幾幅窗戶簾子,然後母女倆掰扯著手指頭算已經有幾個銅板了,然後暢想著可以買木炭了,可以添置把剪刀了……一家人因為看見希望而變得其樂融融,娘對弟弟的也不再那麽暴躁了,爹也不再每天皺著眉了。


    這天特別的冷,杏花一直在月亮衣坊待到掌燈時分才迴家,她今天又做了兩件衣裳、一副窗簾,三個銅板啊,想想就高興。雖然冷得有些發抖,她還是步伐輕快的朝家裏走去。


    進屋發現二歪正跟爹坐在床頭上閑聊。她娘田七正在案板上擀麵條,弟弟小麥站在案板邊上盯著娘的一雙手,時不時的問一句:娘,啥時候能吃?田七隻管“啪啪啪”的放著擀麵杖,不迴應小麥的話,她正在留意聽著二歪說的話。


    二歪說:老弟,我來就是給你說一聲兒,別讓杏花在白家做活了,你想想吧,那黑寡婦水仙是什麽人?她也在白家做活兒呢,這能讓咱閨女跟她在一塊兒?


    杏花剛進門就聽見二歪這句話,她心裏一驚:水仙繡花的事兒她們從一開始就說好了,誰都不能往外說,這二歪怎麽知道了?


    二歪又喊她:杏花,大侄女兒,那黑寡婦是不是跟你們一塊做活兒呢?


    杏花說:叔,你聽誰說的?


    二歪一拍他的壞腿,得意的說:別管誰說的,反正就是有這事兒。


    杏花沉默了一會兒,說:叔,不管你聽誰說的,你別再給別的人說了。我們也沒有在一塊做活兒。


    二歪搓著膝蓋說:我就知道杏花不會說假話。你們是沒在一個屋子裏做活兒,實際跟在一個屋裏待著沒啥不一樣,反正都是給月亮衣坊做工唄。


    鐵樹也勸告二歪:老兄,算啦,你知道就知道了,別往外說,你也清楚咱們這莊稼人都特別在意水仙是個寡婦,凡事又喜歡圖個吉利,這要是知道這些花啊草啊都是水仙繡出來的,那還能到月亮衣坊做衣裳?大家不做衣裳了,對白家不好,對水仙也不好,你說你圖個啥?


    二歪耿著脖子說:我啥都不圖!我就想讓大家知道這事兒。以前你們是不知道,現在你都知道了,明兒還讓杏花去不?


    田七插話說:她繡她的花兒,俺杏花做俺杏花的衣裳,這有啥妨礙?


    二歪說:怎麽沒妨礙?跟她共事兒,這倒黴事兒就會傳染。


    田七一聽這可火了,她把擀麵杖往地上一戳,一隻手叉腰,不耐煩的說:二歪,你也別這兒胡咧咧了,該吃飯了,我也沒準備你那一份兒,你還是趕緊迴家自己暖炕去吧。


    二歪不急不惱,他一邊向外走一邊說:你們這一家子啊,真是人窮誌短,不就是為了掙那點工錢?哼,早晚都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田七繃緊了臉,真想用擀麵杖在二歪的腿上敲一缸子,二歪一走,她就問嚴厲的杏花:那水仙跟你們一塊做活兒,你怎麽不早給娘說?


    杏花說:娘,我們幾個都商量好了,誰都不告訴。再說了,水仙繡花關我們什麽事兒,就像你說的,她繡她的,我們互不妨礙。剛開始我也覺得心裏不得勁,但是這段時間水仙都是跟月亮領走要繡花的衣裳就迴家了,過一兩天再送過來,就沒跟我們在一塊坐過。我想著,這確實是井水不犯河水。再說了,水仙她也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


    田七氣急敗壞的說:你知不知道她是寡婦?寡婦晦氣!


    杏花說:娘,你不是說過你和舅舅就是姥姥一人拉扯大的?你不覺得姥姥很可憐?


    田七一時語塞,她把擀麵杖放在案板上,想起以前就因為家裏缺了爹那個頂梁柱,處處被鄰居排擠欺壓的日子,哎,那些日子,真是難為了娘啊,白天幹活,晚上摟著一雙兒女熱淚長流。


    小麥怯怯地看看他娘,再看著案板上的白麵條,還是忍不住說:娘,啥時候吃麵條?


    田七歎口氣,說:真是人窮誌短啊,就算跟水仙在一塊晦氣,為了這口白麵條,還是要去衣坊做工。


    鐵樹說:你別聽二歪說一句就胡思亂想,那水仙成了寡婦是她的錯?我看二歪就是心眼不正,現在看水仙從月亮那兒掙點錢,他又開始打歪主意了。我看這事兒跟咱家就沒關係,明天杏花該去做衣裳還是去做衣裳。


    杏花看娘鬆了口,爹又支持她。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二天上午她喊月季和海棠去月亮衣坊的時候,倆個人都說家裏有事兒,去不了了。


    杏花隻好去找茉莉,茉莉正要出門,倆人挽著胳膊去月亮衣坊。


    路上,杏花跟茉莉說:月季跟海棠咋都不來了?現在咱們可正忙呢。


    茉莉冷笑一聲:膽小鬼唄,聽見打雷就要下雨,準是聽二歪那個王八蛋說什麽了。


    杏花說:啊?你也知道了?


    茉莉說:他昨晚上去我家了,專門給我爹說水仙跟咱們一塊做活不吉利。讓我嗆了幾句走了。


    “那,你爹你娘沒說什麽嗎?”杏花問。


    “他倆說隨我意,我想去就去,我不想去就在家待著”,茉莉說,“那我肯定是去啊,在家待著多沒意思,我還要給自己攢嫁妝呢”。


    說話間已經到了月亮衣坊。水仙正坐在月亮對麵垂淚。看她倆進來,趕緊站起來說要迴去了。茉莉和杏花一看這架勢,心裏就明白了幾分,定是那二歪給水仙也說了什麽。


    水仙走後,月亮似乎並沒有在意月季和海棠沒來,她像往常一樣給杏花和茉莉拿了剪好的衣服樣子,讓她倆好好縫。然後自己出去了。


    月亮去了巧兒的房間,她感到有些棘手,找巧兒商量商量該怎麽辦。巧兒正坐在桌前給小包子縫帽子。


    月亮說:水仙嫂子說二歪這兩天到處亂躥,見人就說月亮衣坊的衣裳是水仙繡的花,寡婦繡的花不吉利,讓大家都別來做衣裳了。水仙嫂子說怕耽誤咱們家的生意,以後她就不再來繡花了。


    巧兒聽了這番話,氣的直拍桌子:二歪這個滿肚子壞水的王八蛋,處處跟水仙過不去。人家繡個花兒關他什麽事兒?


    月亮說:不過我也納悶,二歪怎麽知道水仙嫂子繡花呢?


    巧兒說:月亮,這事兒交給我吧,你先去忙吧,今天我看海棠和月季也沒有過來,肯定是被二歪搗鼓的。


    雨生迴來之後,巧兒給雨生說了二歪的事兒。


    雨生皺眉說:我去串門也有人問我是不是真的,我不會扯瞎話,隻好說是真的。


    巧兒拉住雨生的袖子小聲說:要不咱倆嚇唬一下二歪那個王八蛋吧。


    雨生說:你嚇唬他有啥用?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麽著讓訂做衣服的繼續來月亮衣坊。


    巧兒跺了一下腳說:我生氣,他憑啥這樣欺負人,我猜這迴肯定又是他想打水仙的主意,水仙不從,他就惱了。我這就去找一趟水仙。


    雨生正愁著生意怎樣才能不受影響,也無心管巧兒,就隨便她去了。


    巧兒去找水仙,這是她第一次來水仙家裏,院裏收拾的很幹淨,種了花養了雞,牆角還有一個兔子窩。巧兒在院子裏喊:水仙嫂子,水仙嫂子。


    過了一會兒,水仙紅著眼睛從屋裏出來了,讓巧兒進了屋。


    巧兒開門見山的說:嫂子,我知道你委屈,我過來就是跟你商量怎麽治治二歪那家夥。


    水仙又流下淚來,她搖搖頭,說:沒有一點辦法兒,要想清靜過日子,隻能從這個家搬出去。


    巧兒感覺這話蹊蹺,問水仙:為啥一定要搬家?


    水仙指指院牆:隔牆就是他家。我在院牆上紮了針,撒上了蒺藜,大門拴好,還是防不住他。前幾天半夜,不知道怎麽跑到了院子裏,敲我的窗戶,讓我開門,嚇得我……。還沒說完就又哭起來了。


    巧兒聽水仙一說,才知道原來水仙和二歪是隔牆鄰居,再一聽二歪這半夜到院裏的事兒,也嚇得心裏一顫。她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受到這樣的驚嚇,卻隻能自己躲在家裏哭。


    “那你怎麽不喊人呢?”巧兒問。


    “喊人?我在屋裏嚇得不敢出來,隔壁又是他家,喊了誰能聽見?再說,我是個寡婦,我喊了還不如不喊,讓人知道了指不定咋說我。”水仙一臉悲戚的說。


    巧兒說:那二歪是怎麽發現你繡花的?


    水仙低下頭說:這個……真是對不住你們……那天半夜我沒給他開門,第二天白天他又來了,好在是白天,他不敢怎麽樣,隻是不湊巧,被他瞧見了正在繡的花。


    巧兒氣的肺都快炸了,她告訴水仙,別害怕,我幫你收拾這個膽大包天的二歪。


    巧兒到院裏,東看看西看看,院牆都完整無損,真不知道那二歪拖著一條壞腿是怎麽翻牆過來的。


    水仙端了一盤拌好的麥麩出來,要喂雞和兔子。巧兒跟過去,看那兔子窩裏隻有兩隻兔子,把地上刨出老大的坑。看著看著,她感覺那坑底上好像有點不對勁兒,那土似乎過於鬆軟了,不像是被兔子刨出的。巧兒拿過一把鐵鍬,往那土上一戳,那土居然“嘩啦”一聲塌下去了,下麵露出一個洞來,原來這裏凳著一塊薄木板,上麵隻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土。


    水仙看著這個洞目瞪口呆。


    巧兒把那木板撿上來從新放好。告訴水仙,晚上有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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