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好像自從胤禛登上皇位入住紫禁城以來,後宮也好,前朝也罷,事兒都是一樁連著一樁的,從我還沒有從武雪翎、安陵容等慘狀與皇後的那一席話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前朝發生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兒,我從未想過這個世間竟然真的有一種事情叫做“忤逆犯上,肆意謀反”。


    不知從何時起,南方流傳著一種對胤禛很是不利的謠言,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部分。


    大致有四個方麵的內容:一、強調“華夷之分大於君臣之倫”。認為雍正帝是滿洲”女真人,就是夷狄,“夷狄即是禽獸”,“滿人”入主中原是夷狄”盜竊王位,清朝曆經“八十餘年天運衰歇,地震天怒,鬼哭神號”,這是夷狄”統治帶來的惡果,所以要反對清朝的統治。


    二、譴責雍正帝是失德的暴君。列出雍正帝謀父、弑兄、屠弟、貪利、好殺、酗酒、□□、懷疑誅忠、好諛任佞十大罪狀。這麽多的罪狀,根本無資格當皇帝。


    三、指責雍正是用陰謀詭計而篡位的。因而天地不容,使天下“寒暑易序,五穀少成”,出現“山崩川竭,地暗天昏”。百姓饑寒交迫,流離失所,屍橫遍野,反清憤忿,一觸即發。


    第一條與第三條好似反的都是大清朝,但是力度卻並不到,中間譴責雍正是失德的暴君才是主旨。


    謀父,是說胤禛的皇位並非是先皇正大光明傳下來的,先皇在世之時,並沒有宣布胤禛為儲君,而且先皇在駕崩之時,胤禛率先去了暢春園,事後是由隆科多宣布的先皇遺言,不由想起了當年隆科多臨死前的話。


    他說:“皇上,皇上留下了、留下了、聖旨……但是、但是沒人、知道、知道在哪裏?”,他還說了“殺人滅口”四個字,而且他在臨死前還提起哥哥,皇上殺了哥哥,又想著殺害隆科多,而當初將他捧上皇位的剛好是哥哥與隆科多,那胤禛要整治他們並非是因為他們功高蓋主,而是為了殺人滅口。


    想到此處不由心中一驚,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胤禛的心中到底還隱藏著什麽呢?莫非他當真如同隋朝的李廣一般謀害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然後登上了皇位嗎?


    殺兄,是說胤禛殺了廢太子,說是覺得自己不是嫡子,不是正統,故此要殺了名正言順的嫡子,以絕後患,加上胤禛登基的第二年廢太子就在鹹安宮病逝了,於是以訛傳訛說是胤禛暗中下的毒手。


    弑弟,是說胤禛殘忍地殺害了八爺與九爺,還囚禁了自己的親弟弟,目的是為了對付自己的政敵,不顧兄弟手足之情,忍心殺害,乃是慘無人道的暴君。


    貪利,好殺,酗酒,□□等幾大罪狀我感覺是子虛烏有的,雖然我覺得他的心腸很黑,但是在於這些事兒上,並沒有外界傳言那般,貪利隻不過是說他沒收了廢太子、八爺、九爺、十四爺等人田地房屋,將他們的妻妾們有兒子的推給了兒子,沒兒子受內務府供養。


    好殺是說,雍正六年時,因為皇太後的死將所有的死囚一次性殺害了,故此說他殘暴,我倒是認為,那些本來就是死囚,隻不過是提前處決了而已,哪裏來這麽大的罪過呢?


    酗酒,這一點,我個人也是比較公眾的,誰沒有借酒消愁的時刻,我見過胤禛醉酒的樣子,若非太過壓抑,太過煩悶,她也不會借酒消愁的,平明百姓怎麽喝酒鬧事就不算了,一國之君難道就不能有點壞習慣,這一點有些吹毛求疵了。


    □□,這一點,作為紫禁城內的後宮嬪妃,我不得不說一句,胤禛已經夠節製了,至少沒有因為寵幸哪個嬪妃而耽誤了國家大事兒,更沒有如周幽王那般烽火戲諸侯,和妃離開的時候也並沒有發怒,隻不過是病了一段日子,如果暴君,怎麽會沒有殃及魚池呢?


    那麽多後宮嬪妃,他總不能都晾著吧,普通官員還有幾房妻妾呢?作為皇上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啊?總不能一日十二個時辰都在那龍椅上坐著看奏折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誰造出的謠言?”我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卻不知道是在為胤禛抱不平,還會為後宮女子抱不平,憑什麽我們這些宮嬪們要背負上禍國殃民的罪名呢?


    如西施,吳國滅亡跟她有何關係?如褒姒,是她讓周幽王去烽火戲諸侯的嗎?如陳圓圓,如董鄂妃,我不明白為何我們女子要承擔這些罪名呢?


    “娘娘,請喝茶!”碧痕端著安神茶輕輕地擱在我身邊道,弘曆一副冷冷地臉看著我,看似認真地聽著我的分析,實質上,眉頭深鎖,我想著他未必就能跟著我的思緒,隻怕心裏不知道琢磨什麽呢?


    “不必了,四阿哥不必喝安神茶……”碧痕正想端著茶擱在弘曆的麵前,卻被我攔住,輕輕擺手示意他下去,弘曆這才迴神過來,朝我問道:“額娘心中,皇阿瑪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雙眼凝望著碧紗窗外,好似思緒就停在這一刻,他在我心中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嗬嗬,挑起嘴角淺淺地笑了笑,也許是因為我對他已經沒有感情了,故此我倒是不知道他在我心中到底是怎麽樣的人?或許他在我的心中已然不是個人了,是帝王,是君主,身子可以說是魔鬼,他毀了我的一切,毀了我的家,殺了我所有的親人,他還讓我終生不育,永生永世都不能生下孩子,還害死了腹中的胎兒,更重要的是,他害死了我的胤祥,想著想著,我內心便驚起了一層層恨意的漣漪。


    “懷疑誅忠……”弘曆起身淡淡地說道,眉頭擰成一團,環顧四周,雙眼裏好似含著嚴冬的冷冽,寒得讓我全身都發涼,都說胤禛冷臉,我看著弘曆相比他的皇阿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這是犯了一個君主的大忌……”他雙手輕輕一握,發出一陣沉悶而渾厚的響聲,“我將後一定會比他做得好……”我一聽不由慌了神忙著起身去捂他的嘴,這孩子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啊?


    “這兒並沒得你的王府安全……”我怎麽會忘記皇後還留下了眼睛呢?我不敢將她派來的所有人都遣送出去,目的就是為了她放個心,不要太對我死追猛打,目前,後宮之中無疑還是我、皇後、淑貴妃處於三足鼎立的局麵,但是勢力最強的自然是淑貴妃沒得說的,一方麵得了聖寵,另一方麵娘家人得了大權,前朝後宮勢力都很強大。


    皇後一來年老色衰了,胤禛待她不過是恩情而已;二來烏拉那拉族沒得太過能幹的人才,她的幾個弟弟在朝中都是一些文職,沒得什麽實權,胤祥曾經是她的靠山,有著和兮這群關係,加上胤祥幼年時得過她的恩惠,故此肯定是站在她這邊,如此她皇後的位置才能根深蒂固,固若金湯,如今胤祥不在了,她的勢力自然也就減少了一大半了。


    “哼……”弘曆狠狠地將我的手打落,挑嘴一笑道:“額娘,你真是被嚇唬壞了,試問誰會正大光明地給你送眼睛來,她是把別人都當傻子還是覺得自己太聰明?送入我府中三個女子都沒得大礙,想必留在翊坤宮的那個,也沒得問題,額娘與其放著這些外頭來的人,不如放著身邊的人為好,不要忘記當初是誰讓額娘離開了紫禁城,受盡了苦楚。”


    弘曆冷冷問道,頌芝的臉立刻浮現在腦海裏,好像正是她滿臉愧疚與不忍地表情正朝我喊著“主子……”,她的死也如同當初麗嬪的死一般,不過是秋天的一片落葉,隨風飄零,飄落在哪裏自然是無人得知,這宮中也再無人提起她來。


    “眼下出了這等大事兒,皇阿瑪必定會著急上火要個法子,這已然不是反大清,而是要反他,這口氣他自然是壓不下去的,怕是又是一場浩戰了,隻可惜如今朝中並沒得得力的人手,額娘,你要想個法子,讓皇阿瑪交給我來處理……”弘曆很是正經地朝我說道。


    “你……”我疑問道,這事兒並非好辦的,牽扯太廣了,如今是民眾在懷疑胤禛的皇位來曆不明,弘曆是胤禛的兒子,他如果接手的話,未必就能好辦了,別到時候辦不好反倒惹出一番事兒來剛好給了淑貴妃除去我們母子的借口,豈不是得不嚐試。


    “這事兒並不好辦?本宮認為那不過是燙手的山芋,本宮知道你想要建功立業,想要露些本事給你皇阿瑪瞧瞧,但是這事兒還是不要參合的好?正所謂人言可畏,鎮壓得住固然是好,若是不能,隻怕會引火燒身啊?”我說出自己內心的顧慮。


    弘曆卻並不以為然淡淡道:“額娘有些事兒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便不會如此多慮了,您可知道十三叔做任何事兒都是風行雷速的,為何此番在追捕朝廷侵犯這事兒上,卻是拖拖拉拉呢?”


    弘曆的嘴角挑起了一絲絲邪惡的笑顏看著我說道,那眼神好像是要將我看穿了,不由心中一慌,感覺他知道我在民間的那段日子與胤祥在一起,卻故作鎮定道:“本宮一介女流,哪裏會知道這些個?不是說,是因為一個女子而荒廢了朝務嗎?”


    “十三叔在短短幾年內做出了多少大事兒,為皇阿瑪分了不少憂,即便是沉迷女色,斷然不會誤了國事,初始兒臣也想不明白,直到十三叔迴京之後親口告訴我,我才知道關鍵所在?”


    弘曆興致滿滿地朝我說道,我真是沒想到胤祥迴京之後還單獨找過弘曆,我麵露疑惑,又聽弘曆繼續道:“自從皇阿瑪登基以來,十四叔便被秘密幽禁,誰也不知道具體幽禁的地點在哪裏,但是前不久,十四叔逃走了,十三叔奉命逮捕的朝廷侵犯就是十四叔,故此他才對此事才會如此消極,很是明顯的敷衍。他迴京後並沒有直徑入宮,而是來到了我的府中,告訴說,他此番迴京是要辭官的,他覺得身子太累了,想著休息一下,但是如果他退下來,那追捕十四叔的重任必定是要落在我的身上的,他讓我到時候一定要饒過十四叔的性命,不要將他抓迴京來,不然他必定會性命不保。”


    手沒來由地抽動了一下,十四爺?腦海之中不由想起在鹽城客棧遇見那黃覺禎來?難怪當時覺得他的聲音如此耳熟呢?原來當真是故人啊?雖是多年未見,卻依舊還記得當年十四爺的英勇來。


    我與十四阿哥見麵的機會並不多,何況一晃數年不見,還真是不記得他的容貌如何,隻是覺得當年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他英氣逼人,豪邁風趣,灑脫自在,而且十分的重義氣,想起他抱著那受傷的人喊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不由心下佩服……隻是光陰似箭,也好似一把無形的刀,將人的麵容都雕刻得麵目全非了,他再不是當初嬌生慣養唿奴喚婢的皇子了,數年的階下囚,讓他的那一聲豪氣也磨得幹幹淨淨了,連喝碗粥都要看人家店小二的臉色了。


    “額娘,您在想些什麽……”弘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便收迴了心思,定色道:“這兩件事兒能有何關係?”


    “皇阿瑪的數十條罪狀之中皆為宮闈機密,試問旁人如何得知?可見必定是宮中之人傳播的,注重殺父、殺兄弑弟等罪名的,額娘您仔細想一想除卻十四叔之外,還能是何人呢?”


    被弘曆一分析我便隱約明白了,原來是十四爺在暗中搗鬼啊?怪不得都是趁著胤禛來的,見弘曆臉色乏著淡淡的冷漠與胸有成竹,勢在必得的表情,忙問道:“你不是答應你十三叔饒過你的十四叔嗎?莫非你要失言不成,他可是你的親叔叔啊?”我疑問道,雖然我與十四爺的交情並不深,但是見過他被人追殺的模樣,落魄的慘狀,實在不忍心他重新被抓迴來受苦受罪。


    “親叔叔?兒臣可從未見過他,皇阿瑪都不要他這個親弟弟,我何必上趕著認他這個親叔叔呢?”弘曆冷冷地說道,我凝住著他的目光,沒得絲毫的情感,雖然他的臉色一直都很冷,但是從前我還能找到他的一絲絲真情與善良,如今這些成分都沒有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奪走了他唯一的真情、他眼神之中唯一的一點生氣,如今看去好似沒得靈魂的軀殼一般,有些空洞,他遠遠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冷冽無情得多。


    “不過,我並不會失言的,十四叔痛恨的是皇阿瑪,並非是我,我若是能夠說服他歸順於我,那對於我無疑是如虎添翼了,故此,額娘一定要想法子讓皇阿瑪把這件兒交給我去辦,不要讓淑貴妃那邊占了先機。”


    弘曆再次提醒我道,我卻依舊不是很讚成這個法子,我正在淑貴妃與皇後之間搖擺,到底是該如何做才能擺脫此時這種左右為難不進不退的處境呢?按勢力自然是淑貴妃更加強大,我獨自一人自然無法撼動她的地位,若要除去她,隻能依靠皇後的力量,聯手將她絆倒,但是皇後給了我太多了苦吃了,她向來是避重就輕,接著東風壓西風的,然而狡兔死,走狗烹,到時候,我必定又不是她的對手,辛辛苦苦,不過是為她作嫁衣裳,我心有不甘。


    “弘曆,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你拉攏你十四叔,目的可不是建功立業啊?莫非你要聯合你十四叔反了你皇阿瑪不成?”我看著弘曆問道,他並未作答,但是我想我已經猜中了。


    我雖然恨胤禛,但是從未想過圖謀篡位,我隻是想著將皇位搶過來而已,我的意思是指著他百年之後,讓弘曆繼承帝位,並非讓他做一個“下堂”的皇帝,他這一生都是為了這個皇位而活著的,若是有一天他還活著,卻沒有了皇位,我難以相信他會該如何的痛苦?我是要毀了他最重要的東西,但是……我感覺我所想的並非是弘曆想的那般。


    我感覺弘曆有著一絲絲的恐怖,讓我難以接受,我想胤禛即便是死,也要死在皇位上吧,弘曆是絕對不會篡了他皇阿瑪的帝位,因為如此的話,他就是大逆不道了,但是他可以讓十四爺迴京來奪這個皇位,然後借著十四爺的手除去胤禛,最後便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打著報父仇的幌子殺了十四爺,這樣就他就是撥亂反正的明君了。


    “額娘,你多想了,皇阿瑪如今失去了十三叔這個左膀右臂,若是我能說服十四叔重新迴歸皇家為皇阿瑪辦事的話,必定是大功一件,而且日後,十四叔會全麵的支持我,我們也算是找到了一個靠山,不是嗎?”弘曆解釋道,我卻並不相信。


    “嗯……你言之有理,但是本宮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淑貴妃,本宮必須除去她,不然難以安心……”手一緊,對她的恨意自然是難以抒發的,憑什麽到了今時今日,她還能如此風光呢?


    “淑貴妃自然是要除去的,但是……這個女人不簡單啊?不過她沒得子嗣不足為患……額娘,方且吃些虧不打緊,總有一日,她欠額娘的,兒臣百倍千倍地給您討迴來……”弘曆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卻不並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


    隻是略略地答應了他所求之事兒,無論如何,他要做的事兒對我而言是沒得害處的,那我為何不幫呢?何況,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則榮,一辱則辱,沒得不幫忙的道理。


    隻是想起胤祥,內心便難以抑製的悲傷,我又要開始過這樣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生活了,又要這般算計來算計去了,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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