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閣內,一米黃昏夕陽透過窗戶邊緣射入,如同一條鋪好的道路,我靠著窗沿下的牆壁坐下,雙手僅僅地抱著雙腿,我本是陪著胤禛來圓明園渡暑的,沒想到此時此刻我卻感覺格外的寒涼,簡直心都寒透了。


    頌芝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呢?為什麽要這樣的對我呢?我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為何要這樣的對我呢?我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門外傳來咯噔咯噔的腳步聲,一個女聲說道:“怎麽送進去的飯菜,還是一口未動嗎?”


    “是,熹妃娘娘還是一口未動……”守門的侍衛迴答道。


    “哼,熹妃娘娘?她如今還是熹妃娘娘嗎?”女聲輕蔑說道,我爬起身子來透過門縫隻見一抹藍色的身影立在窗戶前,“已經三天了,我看她還能堅持多久?”不是我不吃,而是我擔心飯菜之中會被下毒,如今我雖然被軟禁在暖春閣內,但是至少胤禛還沒有下令殺我,無論如何隻要我還在這個屋子內,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我身邊伺候的人已經全部被送去調查去了,聽聞胤禛親自過問了這件事兒,那我還稍稍放心一些,若是別人隻怕在翊坤宮內當差的人一個也跑不掉,我慶幸的是我對於頌芝還留下了一手,她並不是知道我所有的事兒,不是為了防著他,而是不想讓她再為我費神費心罷了。


    此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結局也等待救助,等待著弘曆在宮中得到風聲,能夠盡快地相處辦法來救我,他會救我的,一定會救我的,因為我是她的額娘啊?


    渾渾噩噩又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響,亮白的光芒散射過來,我抬手擋在眼前,一抹鮮明的金黃劃過視線,胤禛就立在我的麵前,冷冷道:“為何不吃東西?”


    我以為打開這扇門的會是後宮之內的某個女人,我從未想過會是他讓我看見門外飄入的第一束光芒,我跪地道:“皇上吉祥……”接口問道:“您體內的百裏扶桑花毒解了嗎?”我的內體怎麽可能有百裏扶桑毒呢?即便是如此奇毒,我相信我的翊坤宮也沒人能夠放進來,何況若是能夠放進來的話,何必使出這樣的招數呢?直接讓我這樣慢慢地死掉不是更好嗎?


    “蘭兒是有解藥嗎?”胤禛問道,我抬頭朝他的臉看去,隻見映襯在那絢麗的晚霞之中的臉色顯得出奇的沉重,如同銅牆鐵壁之上刷上了磨砂的油漆。


    “皇上希望臣妾有,還是沒有?”灩嬪利用五石散毒害他,他便讓灩嬪生不如死,此番是用□□直接毒害他的龍體,他會如何對我?會跟我一樣會心軟嗎?會饒過我嗎?


    “恨朕嗎?”胤禛並未讓我起身,負手立在窗外凝望著窗外的風景,暖春閣建立在水上,偌大閣樓通往四麵八方的陸地,迂迴彎曲的道路是用上等的翠竹建造而成,映襯著水光一片碧綠,再添落暮金輝,霞紅夕陽,整個暖春閣簡直是五光十色,難以用語言表達的美麗,他是欣賞著美景還是沉思著問題?


    “皇上為何如此問?”


    “因為朕殺了你最敬愛的哥哥,殺了你年家數百條人命?所以恨朕是嗎?”我們很久沒有如此敞開心扉的聊天了,從前害怕惹怒他,之後擔心被人察覺異樣,我的身體也好,靈魂也好,漸漸地開始對他有著排斥感,讓我離去吧,我讓離去吧,我在內心呐喊,我害怕再這樣下去,我在愛恨之間迷茫了自己,搭上了我唯一僅存著的一點真心,若是那微乎其微的一點“心”也離去了,那我就真的不是年世蘭了,我將會成為另外一個人,一個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了。


    “鈕鈷祿·世蘭從來沒有哥哥,隻有一個年邁的阿瑪,一個剛剛滿周歲的弟弟,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些什麽?”


    “是……華妃早就死了,朕將她打入了天牢,殺害了!”胤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了看窗外的風景道:“雲桑格最喜歡這些自然景色了,她說上天賞賜給人類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惜她在朕身邊的時候,朕沒能帶來她來看一看,她還說,熹妃是可以陪伴朕一輩子的人,朕差一點相信了……”


    雲桑格還留下過這樣的話?我將會是陪伴他一輩子的人嗎?不,我不想,此時此刻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恨他?那就讓我離開他吧,其實,從頭到尾都在給自己找借口,我根本沒有辦法去傷害他,我下不了手,二十餘年的感情,即便是逢場作戲也耗盡了我的半生,我做不到……朕的做不到。


    “臣妾犯下彌天大錯,自知不能再陪王伴駕,還請皇上賞賜一杯毒酒,留臣妾一個全屍吧!隻是不要連累無辜之人,臣妾此生罪孽深重,能夠活到現在都是皇恩浩蕩,若是再連累旁人,便是做鬼也不能安生了。”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活著還能做什麽了?從前我失望了,現在我絕望了,我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我而去,我感覺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你犯了什麽罪?要讓朕去殺了你?”


    “因為臣妾的緣故,險些害了皇上的龍體,難道還罪不當誅嗎?”百合的慘死能夠讓他相信我是清白的嗎?我與他共寢,那是與殺兄仇人共寢,他與我共寢那屬於什麽呢?與一個擔心會對自己不利的女人共寢,他心安嗎?


    “也許,朕不該將你留到現在,朕是皇上,可是朕也是個男人,然而,朕是你的夫君,可是朕更是整個大清的國君,三宮六院,妃嬪萬千,朕真心愛過的,有幾個?可是反過來,真心愛朕的又有幾個,許許多多的女人愛的不過是‘大清皇上’,僅此而已。”


    幾個?哈,宮中何人不知,皇上對於三宮六院所有的女人,都不過是擺設,是他聊解思念的工具罷了,他的心早就在幾十年前被一個女人填滿了,任何東西都放不進去。


    “朕的身子三番五次地遭受毒物的迫害,太醫說要調養好,隻怕要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去慈雲寺吧,去問為朕祈福吧,去求菩薩保佑朕能夠長命百歲吧,算是你對朕的迴報,也算是朕對你最後的一點眷念。”


    慈雲寺?當初瓜爾佳·文鳶便提議過送我到寺廟裏去修行,沒想到轉輾反側還是淪落到了這一步,最後的一點眷念,原來他對我還有眷念啊?那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傷心呢?


    “弘曆……”我擔憂地問道,他會遷怒於弘曆啊?那弘曆曆經千辛萬苦才得到的一切會不會因為我的緣故而全都付之東流呢?我不忍,真的不忍,不忍這個孩子是這樣的一個結局,他是個好孩子,至少比他的阿瑪的好,他的小西,為了配上他的小西,他犧牲了自由,選擇迴到這個拋棄他的人身邊,可是正是因為迴到紫禁城,他卻永遠地失去了小西,可是他再也迴不去呢?


    “他是朕的兒子……”胤禛很是吃力地咬了這幾個字,兒子?他終於承認了,我真心為弘曆感到高興,可是從今往後,我便不是他的額娘了。


    “臣妾跪別皇上了……”我再次磕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我該不該謝謝他饒過了我一命,我累了,我困了,我疲倦了,好吧,我認輸了,我對命運低頭了,老天爺,我不掙紮了,隨意您將我放在哪個漩渦裏,我就義無反顧地跟著旋轉吧,秋天的落葉也好,斷線的風箏也罷,也讓我隨波逐流一下吧,我已經是一灘沒有主心骨的爛泥了,我再也不想故作堅強撐起那副臭皮囊了,誰願意鬥,誰去鬥吧,我不鬥了。


    感覺自己的手心一直緊緊的拽著,感覺抓住了很多東西,今兒鬆開手心瞧一瞧,原來裏頭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抓住,隻是鬆開的那一刹那,也有著那麽一絲一毫的舒心。


    “嗯!”他輕輕地應了一聲,便離去了,我抬頭凝望著他的背影,想著那一迴我抱著他道:“胤禛,你可不能再將我送入鬼門關了啊!”所以這一迴他格外的開恩嗎?


    “蘭兒……”突然,他迴頭了,深情地喚了一聲,淡淡道:“不要恨朕,朕……”


    “是,臣妾遵命……”不等他話說完我便迴答道,恨?灩嬪說得沒有錯,沒有愛哪裏來的恨,因為愛你入骨,故此恨你入骨,因為無法肆懷對你的愛,故此也無法忘記你給我帶來的傷害,這一刻好了,什麽都好了……愛也好,恨也好,我們兩清了。


    他朝我點點頭,道:“不管你信或者不信,那時,朕與你一般,心如刀腕……”隨後便轉身離去了,聽到此話,我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隻覺得好像有一塊很沉重的石頭,一下子落在我的心頭上,有些不堪負重?


    那時?哪一時?是說我滑胎的時候嗎?不知何故,眼淚嘩啦啦地就往下流?他、他是否已經知道我已經“歡宜香”的事情了?


    心如刀腕?是說我失去孩子的時候,他也跟我一樣心痛嗎?


    “蘭兒給朕準備的,朕怎麽會不喝呢?別說是安神茶,即便是□□,朕也甘之如飴的……”他是知道我在安神茶裏下了“不育”的藥嗎?那他為什麽還要喝?他是皇上,不是十分注重子嗣嗎?


    我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瞧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漸漸地,背影在我的眼中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到那扇門關上的時刻,便再也看不見了。


    這是我伺候了二十餘年的夫君,他終究是離開了我的生命,我想再也不會迴來了,我們之間的恩與怨,愛與愁,可能都隨著那扇門的關閉而斬斷了所有了,二十年?二十年?


    我倔強的擦幹眼淚,淡淡地笑了,想著,也好!再也不用演戲了,再也不用在心裏開展拉鋸戰了,這樣的結局,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再見了!皇上!再見了!胤禛!


    稍後,蘇培盛便帶來了廢除我封號,貶為庶人的聖旨,我跪地接旨時,攤開著手上捧著明黃色的聖旨,卻不知道該如何謝恩,從前都是自稱“臣妾”,此時我該稱唿自己為什麽呢?


    年世蘭?鈕鈷祿·世蘭?我誰也不是……我隻是一副臭皮囊而已,我不再是皇上的女人,我也不是誰的額娘,更不是誰的妹妹,誰的女兒,誰的主子,我就如同那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了?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皇上格外開恩,準許您攜帶一名侍女隨身伺候,您看……”蘇培盛依舊待我畢恭畢敬,可是我卻受不起他的奉承了?這果真是隆恩啊?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想著讓人來伺候我?


    “翊坤宮內,不是有一個喚作靈芸的啞女嗎?就她吧!”其餘人等若是還能活下去的話,自然會另謀生路的,而這個啞女,我不放心,皇後與淑妃也許都不想放過她,秀嬪也可以說是我害死的,瓜爾佳一家也算是葬送在我的手中,就讓我帶著這個孩子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紫禁城吧!


    “是……奴才會幫您安排的!”府中十三年,宮中七年,因為聖旨而入府,因為聖旨而封妃,今兒也終於被一張聖旨送出了皇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幸運。


    次日,簡略地收拾了行裝,正準備離去,淑妃帶著瑾汐與浣碧來到了暖春閣,鬥了這些年,終於分出勝負了,也許所有的人都可以鬆了一口氣吧!


    “淑妃娘娘吉祥,各……”我俯身行禮,早不是當日的盛裝打扮,不過是一件清水色的長裙,將頭發隨意用一根絲巾束著,沒有胭脂水粉的裝扮,我的臉自然更顯得憔悴不堪吧,歲月的痕跡更加的明顯吧!


    “不知淑妃娘娘來此有何貴幹?”我問道,突然我的腦海中湧入了許許多多的人,端莊賢惠國色天香的皇後、貌美如仙聰穎過人的淑妃、眼光獨到蓄勢待發的德端貴妃、寂靜沉穩性情如菊的惠嬪、溫婉細膩能歌善舞的灩嬪、善良聰慧有容乃大的裕嬪、美豔冷冽絕代佳人的和妃、驕縱囂張的祺嬪、嗔嬌伶俐的秀嬪、心思縝密的襄嬪、文靜敏銳的瑩貴人、善於進退的欣貴人、天真燦漫的淳嬪、憨憨傻傻的齊妃、膽小如鼠的富察貴人、如新進宮妖嬈嫵媚略顯風騷的祥貴人,清新醒目稚嫩柔和的如常在,甚至妙音娘子、麗嬪等等……


    感覺腦海裏充滿了人物,她們的身影如同走馬觀花似的在我的腦海裏旋轉,並且越來越快,好似要將我的腦袋攪和成一團漿糊,有些是我的同盟,有些是我的手下敗將,有些也是算計過我的人,算計來算計去,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本宮與你相爭數年,你要走,豈能不來送一送?”淑妃道,我自然知道這不是理由,事到如今,我也不過時砧板的肉而已,任由宰割了,想要怎樣便盡管怎樣吧!


    “謝淑妃娘娘厚愛,想必我走後,淑妃娘娘會很寂寞的,後宮之中少了我,誰還能夠體現淑妃您女中諸葛的智慧來呢?”


    “深宮裏,那天不寂寞?本宮早就習慣了,怎麽你還惦記了往日的繁花似錦麽?”淑妃眼神朝我收拾的幾個包袱看去,我自覺的打開,裏頭也不過是幾件衣裳而已,既然是被貶出宮去,哪裏還敢帶什麽東西,雖然胤禛沒有下旨沒收我的財物。


    “我不過是帶了幾件衣裳而已?淑妃娘娘要不要一一檢查呢?”


    “哈……‘我’,怎麽?你沒當過奴才,也沒有見過奴才嗎?一個庶人在皇帝的淑妃麵前自稱‘我’,這像話嗎?”即便再戰敗我也沒有低過頭,可是這一刻,我再也堅持不住了,我已經被踩到腳底了,尊嚴落在地上,被攆入泥土,再也撿不起來了。


    “奴婢,不過是帶了幾件衣裳而已,淑妃娘娘要一一檢查嗎?”我卑謙地問道。


    “自然不用,慈雲寺內,有僧袍齋飯,餓不著你,冷不著你,所以這裏一針一線你都不必帶走,不僅僅不能帶走東西,反倒要留下些東西……”淑妃朝我一指笑道,留下東西?如今的我,還能有什麽東西留下呢?


    “不知道淑妃娘娘要奴婢留下什麽東西?”


    “既然是去寺廟修行,那要留下的自然是你烏黑柔順的華發了,來人那,拿剪子來給這個賤婢剃發,也好讓她幹幹淨淨地出去,別把那滿身的汙穢帶入佛堂,玷汙了菩薩的眼睛……”不等我反應過來,浣碧便帶著兩名侍女上前來,將我緊緊地按在地上,不知是誰將我的頭發重重的一拉,頓時感覺整個頭顱都要掉下來了。


    “淑妃……”我狠狠地叫了一聲,淑妃“嗯”的一聲道:“本宮等這一天等得太久,本宮做夢都盼著這一天……”說著她便漸漸地朝我走近,有人將剪子遞到她的手中,我試圖去掙紮卻已經毫無辦法,這個老女人太過狠毒了,為何到了這一步,她都不肯放過我?


    “哈哈哈,怕隻怕,狡兔死,走狗烹,蒼鷹盡,良弓藏,許今兒奴婢的遭遇,就是淑妃明兒的結果也說不定呢?”她以為她次次都能靠著肚子保住性命嗎?若不是她的肚子爭氣,早就在我被打入冷宮之時,就被皇後給鏟除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本宮之所以會輸得那麽的慘,是因為本宮許多事兒不知道,可是現在本宮統統都知道了,那是本宮的催命符,未必不是本宮的保命丹,你不覺得本宮與皇後娘娘一樣,找到了永勝不敗的秘訣嗎?”是啊,與純元皇後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他怎麽舍得殺害呢?如和妃都能夠讓他如此不舍,何況是陪伴他七年之久的淑妃呢?


    “是麽?那奴婢在此慶賀淑妃娘娘步步高升,在紫禁城內一帆風順,直到您年老色衰的那一刻,看一看能不能躲過被拋棄的宿命……”後宮之中是有誰可以永勝不敗的呢?即便是皇後不也敗在我的手中過嗎?


    “年老色衰?哈哈,你信嗎?本宮永遠也不會色衰的,至少在皇上的眼中,他整整大了本宮三十歲,皇後也是,故此,本宮即便是老,皇後也未必看得見……”是了,帝後已經老了,而她依舊風華正茂。


    “江山代有才人出,奴婢相信,萬物相生相克,總有一日,能給淑妃致命一擊的人會出現的。”我淡淡道,浣碧隻怕是覺得我侮辱了她的主子,狠狠在我的腰間踹了一腳道:“小姐,還跟她廢話什麽?我看見她這張嘴臉,晚上睡不著覺……”


    淑妃氣衝衝地拿起剪子朝我走來,我無來由的縮了縮身子,頭發?女子最為寶貴的頭發……今天它就要離我而去了嗎?


    “你若是害怕了,可以求求本宮,本宮可以大發慈悲的饒了你……”淑妃輕蔑地說道,嘴角掛著那無比狡黠的笑容,求?要我怎麽求?要我跪地求饒嗎?


    “本宮知道你不會求本宮,本宮知道你也有著一身傲骨,那就看你傲到什麽時候……”話音剛剛落下,隻感覺眼前一根根的發絲飄蕩,整個腦袋被人扯來扯去,女子愛發如命,即便此時我要去慈雲寺了,可我依舊是帶發修行,平常掉一根我都會心疼不已,可是此時……想起當初在慎刑司百合被剪頭發的場景,沒想到我終究也是免不了這樣的厄運。


    罷了,罷了,三千煩惱絲,也許剪掉會更加的情景也不定呢?寺廟的主持與大清的淑妃誰下的剪子不一樣呢?心都已經死透了,又何必在意這幅臭皮囊呢?


    “好誌氣,連叫都不叫一聲啊?”淑妃見我如此淡定釋然,似乎沒有達到她想要的那種目的,便也就停止了剪發了,將剪子狠狠的扔到了一邊,朝我咆哮道:“年世蘭,因為有你,我的整個人生都毀掉了……”


    誰毀了誰的人生還不定呢?我本來好好地在紫禁城內一手遮天,獨秀後宮,是因為有了她,故此才會遭來數之不盡地厄運,時常幻想如果沒有她,那該多好啊?


    “浣碧,你不是看不得她這張臉嗎?給本宮毀了它……”毀容?其實我的容顏已經被歲月毀了,不知不覺我已經三十有餘了,後宮之中的女子許在二十餘歲時便已經開始衰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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