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更冷,更詭異,更令人匪夷所思,時節已然是臘月卻至今沒有下雪,紫禁城的紅牆黃瓦沒得白雪的覆蓋在寒風瑟瑟的吹拂之下顯得那麽的孤單與寂靜,甚至有些昏暗與髒汙。


    想想也是,被塵埃整整汙染了一年的紫禁城沒得白雪來清洗,能不肮髒嗎?皇上待後宮眾人還一如既往的,沒人失寵也無人太過得寵,真真正正的雨露均占,十五月圓之夜依舊是在皇後的景仁宮,到了十六日去了永壽宮,十七日才來翊坤宮,我本想著高高興興去迎接,想起聲諾的死與那日他如同一隻發狂的猛獸一般掐著我的脖子,險些讓我喪命則再也提不起興致來,不來的時候渴望著他來,好不容易來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我已經不知道他在我的心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了。


    是我一心一意深愛著的夫君,還是給予我榮華富貴顯赫身份的君主,或者是殘害我年家數百天人命的兇手?我已經模糊不清了,更不知道我希望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麽?是恩寵、富貴、地位、或者是權利?


    我慵懶地歪著暖榻上,拿著棉被蓋著雙腿,在小矮桌上鋪著宣紙準備文房四寶抄寫著“往生咒”,這些被冷落的日子我就是靠著抄寫這些而打發著時光的,前前後後已然有一千餘份了,抄好之後便順手扔進炭爐之中焚燒,連名正言順的祭奠怕是也不行的,隻能暗中為他盡點心意,希望他能夠坐地成佛,早生極樂。


    “娘娘,皇上都快到門口,您還是去迎接吧,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百合勸道,我隻是擱筆苦笑一笑,讓我以什麽樣的麵目去見他呢?


    “朕相信福嬪待朕絕無二心,此事到此為止!”按說我不該這樣的怪罪他,可是我也無法釋懷他掐著我脖子的那一刻,我真想去問問在他的心中我到底是處在一個什麽樣的地位?為何他隨時都可以將送入天牢、慎刑司,可以隨心的拿著刀尖指著我,用手掐著我,將我的性命置之不顧?


    如果我就是一個隨意可以去殺害的女人,那我還能在他的身上得到什麽呢?或許我能去欺騙自己說我還可以利用他的權利去為哥哥報仇,可是偏生我還是那麽清晰的知道,皇後與甄嬛若是兇手,那他便是最後的幕後操作者,最想要讓哥哥死的人便是他了,同樣,我也可以欺騙自己說,我可以利用他的權利為自己報仇,讓我從她們的身上討迴那些我承受過的苦楚與羞辱、折磨,可是一旦他的心裏沒有我了,我還跟她們鬥什麽呢?


    “天如此冷?冷得你連暖榻也舍不下了?”正遲疑著該不該去迎接,他的聲音已經從外傳來,百合忙著掀開簾子迎他進來,蘇培盛取下他身上的黑熊皮絨毛大氅,他直徑地朝暖榻走了過來,搓了搓手,許是凍著了。


    我微笑道:“可不是冷了麽?冷得心都涼了,涼得血液都不流動了,腿腳也動不了了。”順手將剛剛抄好的往生咒扔進了炭爐裏,惹起了一陣耀眼的明火,他揮了揮手命身邊伺候的人都退下,房中隻留下我與他。


    “朕知道你是最小心眼的,故此遲遲不來看你,就是想著讓你想個通透了,沒想到至今都沒想明白?”


    “皇上想要臣妾想什麽?臣妾什麽也沒有想,一心一意地想著皇上何時才能來探望臣妾?”


    “蘭兒若是想念朕,為何不去養心殿探望朕?”


    “臣妾唯恐皇上盛怒未消,擔心再惹得皇上不痛快,不敢前往?”說著說著便流下了淚水,我真不願意這個樣子,真希望跟從前一樣糊糊塗塗的,不看得如此通透,我真害怕他心中沒有我,哪怕是一個小小的位置也沒有留給我,那我該如何是好呢?


    “蘭兒,朕那日太心急了,不知存心要兇你。”他輕輕地將我攬在懷中撫摸著我的秀發,不由更是淚如雨下,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心中還是有我的?


    “臣妾隻是不知道做錯了什麽,讓皇上如此震怒,真是罪該萬死。”是因為那首詩嗎?為何他見到那首詩後會這麽大的反應呢?


    “你沒錯,錯的是朕的眼睛,朕瞎了,她就在‘我’的眼前,‘我’卻沒有認出來,還口口聲聲地責怪她不受承諾?”他為何自稱“我”而不是“朕”,誰在她的眼前?


    “朕錯了,朕不該這麽執著?朕總以為答應她的承諾都做到了,可是朕仔細想想什麽也沒做到?朕沒有聽她的話好好的保重自己,朕沒有聽她的話開心快樂的生活著,是朕失言了,故此她迴來也不願意與朕相見?”


    “皇上,您在說什麽?”誰?他口中的“她”到底是誰?為何我一句話也沒有聽懂?


    “蘭兒,朕會珍惜眼前人的,朕會好好待你的。”他不願意告知我,我自然不敢再過問了,心中即便有疑問,也隻能留在心中。


    “你可知道那丫頭來自何方?”


    “不是怡親王府裏的丫頭麽?”為何他也如此關懷清顏來?清顏到底又是何人呢?


    “也許吧,或者她來至護城河的盡頭,遇見了朕的妻子,帶來了柔則的詩句,來問候朕的安康?可惜朕不曾讓她帶份書信給柔則,就讓她如此離去了。”


    “純元皇後?”我不知道為何他會將清顏與純元皇後來聯合在一起?但是也能明白清顏的身世絕對可疑,純元皇後的母親是愛新覺羅氏,莫非清顏是她額娘的族女?她們家的人是當初□□皇帝□□哈赤的長子諸瑛之後,如此也算是愛新覺羅家的人了。


    提到純元皇後的事情他便絕口不提了,隻留下了一堆的疑問給我,心中卻被他的幾句甜言蜜語完全忘記了顧慮。


    “那將後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皇上再不可如此待蘭兒,蘭兒的魂都給您嚇飛了。”我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中說道。


    他道:“朕記得蘭兒從前很是膽大,如今越發的膽小了。”


    “膽子再大,哪裏能夠禁得住皇上三番五次的驚嚇,皇上此番可提前告知蘭兒,放心、莫怕呢?”


    “此四字,蘭兒可隨時銘記在心,隨時都可用的,朕絕不會令你再承受半的委屈,可好?”他極少待我如此溫柔的,我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禍得福?


    “天為何還不下雪?紅梅沒得白雪的覆蓋,總顯得有單調的。”他自言自語道,人在翊坤宮,心卻不知在何處?


    “倚梅園的梅花開得那麽的鮮豔?怎麽會單調呢?皇上可是感覺乏悶了?不如傳歌舞來樂一樂。”


    “正想要靜一靜,七阿哥跟茱萸公主在這個寒冷的冬季都愛哭,哭得朕的頭都大了,溫儀公主呢,自從到鳳鳴軒學習禮儀以來,乖巧是乖巧,未免太過沉寂了些,朕問一句,她便答一句,從不多說一句話,如今唯一能讓朕欣慰的孩子就隻有和兮了,無奈她身患寒症,這天寒地凍的也無法出門,朕即將半百之年,竟然無人承歡膝下,想想便覺得老天待朕多麽不公啊?柔則難產血崩,母子雙亡,皇後的孩子弘暉也未長大成人,齊妃的兩個孩子也是,真妃也是因為難產而亡,福宜更是命薄的。”


    “皇上乃是天子,理應萬歲,後宮眾多嬪妃,此後還會添許多孩子的,怎會無人承歡膝下呢?隻怪臣妾無能,不能為皇上生下一兒半女的。”若是當年我的孩子能夠順利的活下來那該多好啊?


    “蘭兒不必自責,若是要你若真妃那般用性命來誕下麟兒,朕情願不要孩子,而要你。所幸的是,如今弘時懂事了許多,無論詩詞還是朝政都有飛躍的進步,就連十三弟都都說他潛力無限啊?玉不琢,不成器,經曆此劫,他終於能夠在用心學習,不如當初那般渾渾噩噩的。”


    聽齊妃說近來弘時是非常用功學習的,在幾位親王的□□之下也終於步入了正軌,在朝政上也有了自己的見解與注意,而且都與皇上不謀而合,令皇上是大吃一驚的,待他是越來越喜愛了,甚至有封王的打算,如此也不枉費我一番苦心了。


    可是心中也不免有些顧忌起來,若是齊妃跟弘時過河拆橋,那該如何是好?倘若弘時的羽翼豐滿了,棄我不顧,該如何是好?


    我道:“經一事,長一智,臣妾認為人若是不經曆些困難總是難以成長的,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中人,皇上若是有心□□三阿哥,還是需要嚴厲些,免得他驕燥了。”


    “言之有理,弘時的性子終究還是不成熟的,甚至有些弱了,他這個年紀正是該血氣方剛的,卻偏偏少了些血腥,一日不去他額娘的寢宮便失魂落魄似得,隻怪朕在府邸之時,隻要他一個兒子在跟前,難免寬鬆了些,沒能好好管教,知道的曉得他是孝順,不知道的還當他童心未改,離不開娘呢?”


    胤禛思索一番道:“朕打算先派他到京外任職,也好曆練曆練,待兩年後再命他到軍營學習,如此精心□□才能堪當大任啊?若朕不能看著七阿哥長大成人,這個江山也要有人替朕傳承下去的。”


    “皇上如今怎麽愛說胡話了?什麽不能的?”按說年紀他雖然已步入半百之列,但是身康體健,怎麽總是提到此事呢?他若是不在了,那我該如何是好?


    “哈哈,蘭兒莫非真當朕能長命百歲麽?朕從不做此感想,人生在世,有始有終,萬歲又能如此?不過是個美好願望罷了。”


    “秦始皇一心一意要長生不老,結果如何?明朝的嘉慶皇帝修煉長生不老丹藥,結果又是如何?朕隻願能如皇阿瑪那般活至古稀便就心滿意足了。”曆代皇帝都奢求長生不老,沒想到我的夫君卻從未有此作為不免覺得這也是他的英明之處。


    他見我矮桌上有文房四寶自然而然地要來教我寫字,我卻是因為剛剛抄寫了許久而有些勞累不想再寫了,他略略寫了幾個字便也覺得無趣,命人收了,朝我道:“蘭兒陪朕下盤棋如何?”


    “三招之內,勝負便分,能有何趣?”


    “朕讓這你還不成?大不了朕也教你下棋,好讓你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何?”


    “皇上是嫌棄蘭兒不學無術了,後宮之中最不缺精通琴棋書畫之人,皇上有此雅興不如去別處?”


    “整個後宮,也隻有你能如此跟朕叫板?你就不怕朕罰你……”說著便朝我的腰上撓了幾下,癢得我“咯咯”的笑了起來。


    “誰剛剛讓臣妾放心、莫怕的?哪裏就怕你的罰了呢?倒是臣妾要好好地罰罰皇上,好報仇雪恨,如何?”我也不跟他客氣,與他對撓起來,自然不是對手,雙手還沒開始犯罪呢,便被僅僅地抓住動彈不得。


    “小丫頭,你還能製服朕不成?你真是匹馴服不了的小駒馬。”說到了馬,我更是心癢起來,好久沒騎馬了,很是懷念。


    “皇上答應蘭兒的事兒還沒做呢?不如帶蘭兒去狩獵可好?”整日裏圈在宮中的確是悶得很啊?


    胤禛聽後很是無奈地在我鼻梁上一刮道:“長大不的小駒馬,你可知道,天寒了,朕不讓和兮出宮了,他一見到朕便是嚷著喊悶,也是一天到晚地要去郊外騎馬,這可該如何是好啊?”


    “和惠公主是因為身染寒症不能在這天寒地凍裏受風受寒,臣妾可沒有,皇上答應了吧!”我心裏早就鬱悶沉澱深厚,再不散發,真擔心會被悶壞的。


    “嗯,不成,不成,你若是悶得慌,多去暢音閣聽聽戲吧!”哀求了許久也沒被應允,說了好些話,他好似也疲倦了,試圖抱我上床,我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可知道,樂盈的柳絲腰簡直令朕欲罷不能。”他將我壓在身下說道,“可是朕滿腦子想念的卻是你?朕記得你從前很會討朕歡心的?”


    男女之間本身就是很敏感的,一方若是力不從心,另一方肯定是是能感覺得到的,我從前待是純粹的男女之情,如今免不了添加了些別的東西,自然不能與從前相提並論的。


    “臣妾隻怕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討不到皇上的歡心反倒惹得皇上不悅,故此不敢輕易討喜,皇上若喜歡,臣妾可就不把你當皇上,要原形畢露了。”我費勁力氣狠狠地一翻身將他壓到在下,雙手撐著他的胸脯,能夠感覺得到他心跳的節奏越來越快。


    “小妖精,你還有多少本事,統統使出來吧,朕懷念得很。”取悅他似乎是後宮女子的職責與使命,服侍夫君是每個女子的必修之道,如此通過擄獲其身而征服其心呢?


    風雨之中,我時而在上時而在下,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幾番幾次地忘乎所以,女子的**也被他一點點的喚起,卻在身體的結合之中演變成了一場男女之戰,**與靈魂也不知是否處於同一個空間,是否還依舊相合在一起?


    我也不知是在他做鬥爭還是在與自己內心的那個小魔咒做生死搏鬥,某一刻我感覺躺在他的身下忘乎所以,天地萬物都化為虛有,某一刻又將年家上百條人命的仇恨記得清清楚楚,我與甄嬛、皇後的恩恩怨怨也記得十分清晰。


    滿頭大汗的喘息著,終於被他最後的衝擊弄得筋疲力盡,也許這也是一種釋放吧,在唿叫之間也好似喊出了心中的怨氣,他是何人,我倒是渾然不知了。


    “蘭兒,喜不喜歡朕啊?”他攬過我軟綿的身子,親吻著我的脖子,我無力地癱瘓在他的懷中不知在想什麽?


    搖曳之中的月白色帷幔,恍恍惚惚,搖搖晃晃,熏爐裏吐出朦朧的煙霧,襯著縷縷越過窗紗而入的月光好似天宮一般,香味彌漫而來,我將他的身子抱得更緊在他耳邊輕輕地道:“胤禛,你答應我的,可不能忘了,可不能再辜負我的一片真心啊!”


    我當我的身體可以淪陷他,不料最終依舊是他將我擄獲,如此的他讓我如此恨得起來啊?這一刻我隻想著感受他身體帶給我的安全與溫存,渴望著他的擁抱與恩寵,什麽都忘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地敗陣在他的溫柔鄉內。


    “人如故,心依舊!真懷念初入府的你,那時,你也無憂無慮。”他撥弄著我額前的秀發深情一吻。


    “我也懷念,我的英雄,你可不能再將我推入鬼門關啊?你可知道,我雖然無憾,卻依舊害怕啊?你言我不怕,並未是不怕,隻是害怕過了頭,一時半夥難以迴神的緣故,你可知道我心裏怕得都不行了。”


    我是怕,怕死,怕死不瞑目,怕痛 ,怕苦,怕羞辱,可是我更怕他難以讓我依靠,難以讓我信任。


    “朕,明白……,不會,再也不會,你,我都要好好的,朕要你陪朕一輩子。”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彼此放下那些外殼的確也輕鬆了不少,這一刻,真希望,明兒的太陽永遠都不要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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