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琉璃哼唱小曲,輕舒長袖,在院子當中轉了幾圈,這一轉,酒勁上來,頭發暈,腳步踉蹌,身子站立不住,朝前跌倒,這一跌,正撞進一個人懷裏,她身體柔軟得像柳條似的,朝下滑。


    趙曜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蘇琉璃身子綿軟溫熱,倚在他懷裏,頭軟軟得垂在他胸前,趙曜低頭,蘇琉璃頭在他懷裏蹭了兩下,仰起小臉,醉眼迷離望著他,表情奇異,她伸出一個手指,摩挲他眉頭,手指又滑至他唇角,把他唇角往上提,歪著頭,好像不可思議,“你是誰?你長得怎麽這麽像皇上,你不會笑嗎?整日板著臉,難道有誰欠你錢嗎?”


    又搖搖頭,掙紮推開他,手指戳著他胸口,“你是太監?不是男人,不過也不許碰我。”


    嘟嘟囔囔,“長成這樣,晚上就不要出來嚇人了。”


    那廂吳安和小六子早已把西偏殿門鎖打開,進屋,點亮燈,金釵口齒含糊拉蘇琉璃,“小主,快迴去吧!”嘻嘻笑道;“小主,他怎麽能是皇上,一個太監。”


    主仆互相攙扶往西偏殿走去,蘇琉璃走路腳步發飄,拍拍胸口,喃喃道:“不是那個人就好,這是那個宮裏的太監亂竄?把我的魂都嚇飛了,今晚要做噩夢。”這倆人說話都有醉意。


    趙曜站在的地方背光,光線暗,趙曜脫去龍袍,穿著家常衣衫,蘇琉璃喝多了,沒認出來。


    曹振開始想上前喝住蘇常在,禦前失儀,趙曜擺手攔住,曹振聽倆人口裏醉話,幹著急,喝酒誤事,蘇小主玩大了,連皇上都敢編排,偷眼看皇上,皇上負手站著,沒動怒,目光往西偏殿望。


    少頃,西偏殿熄了燭火,這主仆喝多了,想是倒頭睡下了。


    曹振看皇上直朝西側殿看,鬥膽進言道;“皇上,奴才去把蘇常在叫起來,服侍皇上。”


    趙曜平淡的聲音,“蘇常在服侍朕,還是朕服侍蘇常在?”


    曹振尷尬,心想,是呀!蘇常在酒醉成人都不認識,萬一夜裏吐了,別說服侍皇上,搞不好皇上服侍她。


    趙曜在院子當中,站了一會,看西偏殿沒動靜,走迴正殿,不進宋嬪日常歇息的東間,去西間,由太監服侍躺下。


    宋嬪還沒歇下,一直聽門外動靜,皇上發話不讓她跟著,她不敢擅自出去,自討沒趣,等了許久,聽見隔扇門吱呀聲,皇上的腳步聲傳來,宋嬪趕緊下地,往門口走,迎皇上,走到東間門口,卻看見皇上往西間去了,她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皇上獨自就寢,她心下不是滋味,猜想皇上好像有什麽心事?不敢動問。


    趙曜躺下,睡不著,迴味那柔柔的手指,撫摸他的眉頭,蘇琉璃像小貓一樣趴在他懷裏,胸前那兩團軟軟的,鼻翼殘留那股清淡發香。


    趙曜抬手摸自己眉頭,又滑下唇角,挑起,難道自己平日像她說的表情冷硬,像討債的嗎?


    趙曜躺著帳子裏,看紫檀鳳穿牡丹大架子床雕花承塵,猜想,蘇琉璃明早起來,今晚的事大概不記得了。


    趙曜五更天上朝,天不亮就要起身,皇帝睡在隔壁,宋嬪難免胡思亂想,睡著了也不踏實,宋嬪在皇帝起身前,梳洗打扮整齊,待一聽東間有動靜,親率宮女太監進去侍候。


    趙曜瞅了她一眼,“你怎麽起來了?朕有宮人侍候,不用辛苦你。”


    宋嬪上前,親手為皇上整理龍袍,似嬌羞地道:“臣妾還不是想多看皇上一眼,臣妾肚子裏的孩兒也想見他父皇。”宋嬪知道自己的優勢,拿肚子裏的孩子邀寵。


    宋嬪懷孕發福,圓潤許多,但仍不失為絕色,五官無一處不精致,趙曜無動於衷,表情平淡,囑咐幾句,安心養胎的話,上朝去了。


    趙曜離開正殿,下了台階,經過西偏殿,側頭看了一眼,西偏殿裏悄無聲息,大概主仆昨晚喝多了,現在還沒起身,趙曜竟有些羨慕蘇琉璃,活得逍遙自在,自己起五更睡半夜,朝堂上與一幹迂腐先朝元老鬥智鬥勇,製衡各方勢力,後宮又要安撫平衡嬪妃們。


    趙曜出了敏秀宮宮門,宋嬪率眾,跪在敏秀宮門外,“恭送皇上。”


    直到看著皇帝的攆車走遠,沒了影子,宋嬪方在宮女太監的攙扶下,往迴走,太監王喜不失時機的奉承,“自打娘娘懷了龍嗣,皇上對娘娘寵愛有加,處處體恤娘娘。”


    宋嬪得意,昨晚皇宮中秋家宴,按慣例皇上應該去皇後宮中留宿,皇上當著闔宮妃嬪還有皇族外戚的麵,擁著自己離開,那些平素跟自己不對盤的嬪妃該多妒忌。


    如今太子之位尚無合適人選,毓貴妃生的大皇子,癡癡傻傻,二皇子生母卑賤,不足以服眾,三皇子生母獲罪,與太子之位無緣,自己若能生出皇子,依現在椒房獨寵,勢必是儲君不二人選。


    朝堂上,趙曜頭一次走神,精力難以集中,理郡王絮絮叨叨什麽祖製,內閣大學士顧仕奇,引經據典,倆人爭執不下,朝臣們自動分成兩派,唇槍舌劍,吵得不可開交,每個提案,都要爭個臉紅脖子粗,理親王囉嗦著沒完沒了,趙曜揉揉眉心,眼前閃過蘇琉璃酒醉的媚態,風流入骨,趙曜口幹,“今兒先到這,明兒再議。”


    皇帝退朝,趙曜大步走下象征至高無上權力的金龍寶座,朝臣們卻沒走,還在爭辯,各執一詞,趙曜搖頭,難怪曆朝曆代都有昏君,有個皇帝二十幾年不上朝,朝堂上耳根難得清靜。


    趙曜蹬攆車,曹振乖巧,不等皇帝吩咐,“皇上起駕敏秀宮。”曹振善於揣測皇帝心思,迎合聖意,早看出皇帝今兒不在狀態,心不在焉,八成是蘇常在給鬧的。


    宋嬪早起送走皇帝,迴寢殿補眠,睡到日上三竿,懶懶起身,宮女侍候梳洗,敏秀宮掌事宮女鄧姑姑迴道;“奴婢叫人去禦膳房傳膳,早起看娘娘睡了,奴婢告訴禦膳房沒送早膳過來,天道冷了,送早了飯菜都涼了。”


    宋嬪輕輕撫摸著小腹,“還真餓了,胃口越發好了。”


    王喜湊趣道;“娘娘肚子裏還有一張嘴,娘娘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例,明兒迴了皇上,叫禦膳房送兩份膳食。”


    宮裏眾人都笑了,宋嬪捏著帕子掩嘴,笑著道:“你這張嘴,最會哄本宮開心。”


    宋嬪剛撂下箸,外間太監一疊連聲喊,“皇上下朝,朝敏秀宮來了。”


    宋嬪頓時慌了手腳,還是鄧姑姑沉著,快速備好主子要穿的衣裳,剛穿戴好,趙曜已進了院子,太監高喊,“皇上駕到,宋嬪娘娘接駕。”


    宋嬪慌裏慌張,由宮女扶著來到院子裏,跪倒,“臣妾接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趙曜彎腰扶起她,“愛妃免禮,朕不是說了,俗禮都免了嗎?”


    趙曜似無意朝西偏殿瞅一眼,門扇還沒開,心想,蘇琉璃太會享福,問:“朕幾次過來,怎麽沒看見蘇常在?”


    曹振看勢頭不好,急忙接話道;“皇上先去正殿歇著,待老奴傳皇上口諭,傳蘇常在覲見。”


    趙曜一擺手,“不必了。”說罷,往西偏殿走去,唿啦啦一群人跟在身後。


    劉祿趕緊跑前麵,先皇帝幾步,上前一推門扇,一咧嘴,西偏殿都這時候了,門閂還沒撤下,著急喊了聲,“小六子。”


    趙曜來到門前,冷冷說了句,“朕的嬪妃還真享福,蘇常在好歹算大家閨秀,睡到日上三竿還未起來,未出閣時,父母跟前不用日日問安。”


    沒人敢搭腔,宋嬪嚇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剛起來,蘇琉璃合該倒黴,皇上大概朝堂上什麽事不順意,麵色不善。


    片刻,裏麵一個聲音道:“來了,來了,誰大清早的叫門,驚動我家小主,你吃罪不起。”


    門閂拉開,小六子推開門扇,嚷道:“誰……”‘呀’字還沒叫出口,腿一軟,趴在地上,顫聲:“皇……皇上,奴才該死,不知道皇上駕到。”


    趙曜沒理他,從他身旁過去,朝裏間寢殿走去,裏麵傳出金釵的聲,“該死的小六子,拿皇上嚇唬人。”


    皇帝一徑朝裏間走,身後宮女太監不敢跟著,留在門口,隻有宋嬪和曹振跟在皇帝身後進去。


    眾人就見蘇琉璃身穿月白府綢中衣,烏黑秀發散開,闔眼坐著水紅蜀錦緞被上,正迷糊,看樣子沒睡醒。


    金釵像見了鬼,一聲驚唿:“皇上。”


    蘇琉璃方才還迷迷瞪瞪,此刻,就見她一骨碌,滾下地,繡鞋沒穿,趴伏在地,“臣妾拜見皇上。”


    動作靈敏,身手太利落,趙曜還沒看清她已跪在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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