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盡量選了簡單又利索的衣服,就是頭上的發飾也都是些珠花並沒有流蘇之類繁瑣的東西,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早上走的時候從太醫院叫了兩個太醫來問診,卻不叫胤禩知道,連太醫也守口如瓶一聲不吭,胤禩不解的道:“你這是做什麽?”


    歲末神秘的一笑:“反正等我迴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胤禩一直陪著歲末到了宮門口,扶著歲末下去,再三叮囑:“我會很快就來接你,你萬事小心,不管什麽拖著就行。”


    歲末不在意的道:“放心吧,我不會委屈我自己的。”


    毓秀宮的側門依舊繁花似錦,晃的人眼花繚亂,這一次領路的小太監一聲不吭,多一句話也不說,隻帶著歲末往太子妃的寢宮走去。


    錦繡已經先一步到了太子妃的宮中,自小姐妹中就太子妃最聰慧,錦繡在她麵前總覺得有些無所遁形的尷尬,竟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太子妃叫人給錦繡上了新進貢的龍井,笑看了看錦繡:“是你家王爺叫你來的?”


    錦繡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太子妃輕笑了笑:“你知道他為什麽叫你來嗎?”


    錦繡忙道:“這都是受八爺的逼迫!”


    太子妃卻輕搖了搖頭,眼神帶著點憐敏:“我一直覺得我們姊妹兩個最像,因為所托非人。”


    錦繡有些不解:“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們王爺平日裏待我還可以的......”


    太子妃握住了錦繡的手:“在你之前孟佳氏看好的繼室其實是現在的八福晉,為此她曾一力促成你們王爺和八福晉的事。”


    錦繡覺得心頭轟隆隆的有什麽東西碾過,讓她心神不穩,半響才幹幹道:“就是有過也不能說明什麽的。”


    太子妃的手細滑又溫暖,錦繡卻覺得自己被什麽詛咒纏住了一般。


    “國柱去鳳翔府是你們家王爺親手操辦的,他親力親為,國柱有事都是他第一個出麵,國柱的女婿可是八爺不是你們王爺,至於別的你自己比我心裏清楚。”


    錦繡看著太子妃的紅唇一張一合,腦子裏不停的翻湧著保泰命令她進宮保護歲末時的神情,那時候的保泰好像她稍有一點不讚同就會生吞了她一般,難怪她覺得保泰的舉動不正常,難怪保泰不近女色,她以為保泰是在愛惜她,卻原來不過是他心裏有人。


    她想笑,然而喉嚨卻異常幹澀根本發不出聲音。


    太子妃隻是淡淡的笑一笑,聽見外麵通報八福晉到了,笑著拉著錦繡站了起來:“快請八福晉進來。”


    歲末剛進門就和往外走的太子妃和錦繡迎麵碰上,大家相互見禮,太子妃親切的拉住了歲末的手:“好些日子沒見你,我又在宮裏無聊所以叫了你們過來同我說說話,天寒地凍,哪裏又去不了。”


    一麵說著一麵拉著歲末進了屋子,在暖閣的榻上坐下,錦繡就坐在了下首的位子上,歲末笑著道:“我又何嚐不是待在家裏閑的發慌,所以您一開口,我就立馬來了!”說著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錦繡,但錦繡隻是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歲末又收迴了目光。


    很快就說起了小石頭,太子妃眯眼笑著,看起來很慈祥的樣子:“你們家的小石頭真是應了他這名字,沉甸甸的跟個小石頭,又分外結實,太子都說了叫我們要跟你學學,也養個這樣健壯的孩子才是本事!”


    歲末就自謙了兩句:“都是外人胡亂傳的而已,他哪裏真的不生病了,隻是我自己怕苦,隻要不是大病,我都不叫太醫來開方子的,不過自家吃點藥膳養幾日就好了。”


    歲末見錦繡還是垂著頭不說話的樣子,以為她哪裏不舒服,就開了口:“錦繡今天是怎麽呢?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太子妃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看向了抬起了頭,卻依舊垂著眼,叫人看不清情緒的錦繡:“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錦繡的聲音淡淡的:“沒事,挺好的。”


    歲末卻越加肯定發生了什麽,她還怕錦繡受了委屈:“你要是哪裏不舒服要不休息休息,或者就是現在要迴去,想來太子妃也一定會體恤你的。”


    錦繡抿了抿嘴:“不必了。”


    歲末敏銳的覺察到了錦繡對她不同於太子妃的態度,甚至是有一些壓製的敵意的,歲末就笑了笑,打算暫時不再跟錦繡多說,靜觀其變。


    歲末發現太子妃帶了一套新的頭麵,就下了功夫的猛誇,太子妃被歲末誇的話也多了起來就多說了兩句。歲末說話柔聲細語的,非常有感染力,讓人覺得很親切真實,非常容易信服。


    太子妃笑的麵龐殷紅,眼角都出了細紋,好半響才收住,深看了歲末兩眼:“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這一張嘴叫人又愛又恨。”


    說到底歲末就是拖時間,太子妃叫她她來了,時間差不多了胤禩來接她就該迴去,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這樣怎麽也說不過去。


    歲末就當太子妃在誇她,掩著嘴笑:“哪裏有您說的這樣好?往常在家裏我額娘還總嫌我笨嘴笨舌的,說我不會說話,以後就是嫁了出去也吃虧,她必定沒想到我以後的妯娌親戚都是最和善不過的,哪裏會嫌我不會說話!”


    太子妃耐心的聽著歲末胡扯完,終於不打算在拐彎抹角,直奔主題:“你也知道現在西藏出了事,皇上叫你家八爺處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眉目?”


    歲末也立刻嚴肅起來,正襟危坐:“這個到是聽說了。”


    太子妃不自主的往歲末跟前靠了靠,聽著歲末怎麽說,而錦繡則非常沉默,一言不發。


    歲末卻偏偏先抿了一口茶水才壓低了聲音,神秘的道:“我們爺說事情非常棘手,隻怕一時半會也辦不妥,西藏那麵的人又不斷的要東西,這兩天他正在跟吏部打交道,要是能給西藏些東西,保不齊還能好處理一點。”頓了頓又道:“我看他愁眉苦臉的,私底下就想隻怕比他說的還難辦,但他又不肯同我多說,說女人家的不要操這麽多心。”


    信不信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怎麽說卻全看她的心情。


    太子妃就淡淡的笑了笑:“你知道太子往常最體恤兄弟們了,若是你們八爺有什麽難處,大可以跟太子說,太子必定會全力相助。”


    這可真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完全看個人意願,太子要是個體恤兄弟的,那簡直太陽就從西麵出來了。


    歲末卻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這話我一定傳給我們爺知道。”


    太子妃卻坐直了身子,笑著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想來太子現在正在跟八爺說話。”


    這已經算是明顯的告訴歲末,歲末是被扣押在這裏來要挾胤禩做一些事情的。


    然而歲末像沒有明白太子妃在說什麽一樣,隻是淡淡的笑,那一雙眼無波無瀾卻格外幽深沉寂,看的人心裏發慌:“我想有件事情還是要跟太子妃說一說的。”


    太子妃忽然心頭一跳,覺得不大好。


    胤禩的目光平直又清淡,好像什麽都不能叫他有感情的起伏,太子忽然就想要打破這種讓人厭惡的淡然自若,他惡劣的一笑:“弟妹到是越來越水靈可人了,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胤禩幽深的目光掃過太子,那眼裏的東西浩瀚博大壓的太子心頭一窒,然而很快胤禩就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太子何必說這種蠢話,像太子這樣的聰明人必定是知道該怎麽做應當做的事情,否則要是惹來了無盡的禍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太子冷笑起來:“你在威脅孤?!”


    胤禩笑著站了起來,一身的儒雅看起來如玉一般溫潤,然而內裏卻暗藏著另外一番銳利的天地:“這樣吧,在等上一盞茶的時間。”


    太子皺起了眉頭:“等什麽?有什麽好等的,你要明白你福晉現在在我手裏,要是你答應同我合作,西藏的事情到時候功勞由我攬著,那就什麽事都好說,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胤禩卻根本就不看太子,他隻是在想過去的事情,太子被廢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被皇帝逼迫,他自己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和威脅,所以才會不斷的鋌而走險,最終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太子發覺胤禩竟然無視了他說的話,就非常氣憤,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外頭的太監就進來道:“皇上派了人過來。”


    太子猛的轉頭看向了胤禩,對上他那一雙泛著幽藍的眼,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太子妃皺眉盯著歲末,歲末一字一句的道:“我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叫了兩個太醫給我把脈,都說我有孕了,胎像非常好。”


    歲末淡淡的笑著太子妃卻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那又怎樣,你應該知道意外流掉的孩子挺多的。”


    歲末抿了抿鬢發:“那不若在等等。”


    正說著話,外麵的宮女通報胤禩過來接歲末了。


    太子妃站起來道:“那太子呢?”怎麽會輕易就叫胤禩接走了歲末?!


    宮女垂著頭道:“一同來的還有乾清宮的蓮心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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