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夜裏鬧騰的狠,歲末就醒來的格外晚,胤禩已經處理了一大早的公事從前頭迴來,歲末才堪堪起床,看見胤禩就拿眼瞪他,然而卻是麵若桃花滿目風情的模樣,看的胤禩的心都蕩了一下,他定了定神複又笑了起來:“餓不餓,我叫人傳飯。”


    歲末將個喜鵲登梅的簪子簪在烏發間,才轉頭看他:“那就叫擺飯吧。”其實本來也是被餓醒的,卻還是想裝一裝,怕被胤禩捉住了短處笑話。


    廚房裏的飯菜做的非常可口,清淡又營養,歲末比平常還多喝了一碗牛乳,胤禩看著竟然也覺得飯菜比平常的好吃,賞了做飯的廚子,細珠花蕊和張嬤嬤幾個很高興主子們的恩愛,於是一大早的八爺府竟然也喜氣洋洋起來。


    才剛剛吃過飯大阿哥就帶著繼福晉張氏來拜訪了,歲末瞧了一眼胤禩:“上一次也沒怎麽跟大嫂說話,不知道是個怎麽樣的人,也隻知道前麵的那一位過世的嫂子和大哥很恩愛。”


    胤禩牽著歲末的手緩緩的往前麵走去,算是迎接大阿哥和大福晉:“大哥滿心滿眼也隻有前頭的那一位,張氏去年才夭折了一個兒子,連府裏的妻妾也不怎麽把她放在眼裏,日子過的比較艱難。”


    胤禩並沒直接說張氏是怎樣的人,他不想把自己對別人的評價和看法先入為主的強加給歲末,隻點出一些實際情況叫歲末自己判斷。


    姬妾不將張氏放在眼裏,說明張氏本身並不是個有手段的人,可能會有諸如怯懦膽小不夠聰慧的問題存在,但卻確確實實也是個可憐之人,因為大阿哥的這一層關係在,所以可以不必太跟她較真,歲末瞬間就領會了胤禩話中的意思,點頭道:“我明白了,知道該怎麽做。”


    見胤禩笑看著她,就不滿意起來:“爺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胤禩一本正經的道:“覺得福晉聰慧無比。”


    即便知道胤禩的話裏麵有哄她高興的意思在,她還是很高興,笑的像個驕傲的孩子,嘴裏卻還謙虛:“爺過獎了!”


    胤禩的心好像泡在溫水裏一般軟的滴水,他的姑娘真是可愛的讓他陶醉!


    大阿哥因為年長的關係更多了一份歲月給予的威嚴和滄桑朗笑著同胤禩和歲末打招唿,而張氏垂著頭跟在他的身後,等到眾人都把目光給了她才笑著抬起了頭:“本來我們爺說不用我來的,隻是我心裏實在愛惜八弟妹這個人,所以特特跟了過來,想跟八弟妹說說話!”


    她的麵盤圓潤白皙眼睛不大,叫人看不清那裏麵的情緒,然而說的這幾句話還是很叫人心裏舒坦的,歲末也就親親熱熱的挽起了張氏的胳膊:“我何嚐又不愛重嫂子的為人,您能過來我心裏歡喜的很,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快進去!”


    胤禩也道:“大哥大嫂裏麵請。”


    大阿哥同胤禩走在前麵,歲末陪著張氏跟在後麵,一路上不過指指點點說些府裏的景致如何如何,等進了正院,大家分主客坐下,才說起了胤禩去西山大營的事情。


    大阿哥很好的表現了長兄的風範:“西山大營有之前和我一起抗擊準格爾的舊部,都是過命的交情,我同他們提前打了招唿,到時候你過去了有什麽難事不知道的事盡管去問他們,都是自己人,千萬不要見外!”


    胤禩也客氣的道:“那就多謝大哥了!”


    大阿哥就又看向了歲末:“你是新婦,才進門沒多久,明天胤禩就要走,你要是有什麽難處叫人到我府上來找我或者你嫂子。”


    大阿哥說著看了張氏一眼,張氏立刻道:“正是,有什麽難事你隻管開口。”


    歲末就站起鄭重的行了一禮:“我們爺往常總說大哥大嫂是最仗義,待他最真的人,今日見了便知道果真如此,歲末先行謝過大哥大嫂的關照。”


    大阿哥哈哈笑了起來:“不必見外,都是自家人,坐下說話!”


    又閑話了幾句,歲末聽的感興趣的地方還會問一問,胤禩聽的很認真,張氏眼裏的黯然一閃而過,很快看向了別處,她自己卻在沒說過一句話。


    胤禩和大阿哥去了前頭的書房說正事,就隻留下了張氏和歲末說閑話,妯娌兩個就進了內室,坐在了臨窗的大炕上,擺上了幹果點心。


    沒有大阿哥在跟前,張氏看起來放鬆了很多,笑著打量了歲末的屋子一圈,見多寶閣上擺了不少物件,件件都是精品,還有幾件前朝的古董,便是糊窗子的都是雨過天青的阮煙羅,霧蒙蒙的非常好看。鈕鈷祿家裏可沒有這樣的家底,必定都是八阿哥給的,一個不及自己家世的正室福晉,卻也比自己有體麵的多了。


    張氏忽然就覺得憤憤不平起來,在看歲末也覺得很不討喜,她垂著眼擺弄著手裏的茶碗:“八弟妹真是好福氣,八弟待你多好,便是娘家差一些也沒有關係。”


    大阿哥一走就原形畢露了嗎?有這麽不會說話的人,歲末都被哽了一下,打算還是不跟張氏計較,將一盤子幹果推給她:“嫂子嚐這個。”


    所幸張氏還沒有糊塗到底,在不說那些不中聽的話,將歲末推過來的果子抓了一把在手裏,慢慢的剝著吃:“我往常也喜歡這種,又脆又有點甜味,說是從南麵來的東西,叫我說還是南麵的人好,什麽好東西都是從他們那裏來的,他們吃到的最新鮮。”


    歲末就淡淡的笑了笑並不應答。


    並不是她有多麽愛斤斤計較,而是有時候對於那些不怎麽聰明的人,明確的表示自己的不滿是很重要的,省的這些人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幹蠢事。


    張氏果然又有些惶恐起來,搓動著雙手,轉而說起自己的可憐事:“......我十月懷胎擔驚受怕,受了多少苦終於生下了我的齊兒,可是......他才多大點就沒了,那時候我真以為我死了.....”


    她說著這些話自己也動了真情,哭了起來,歲末開始還有些憐惜她,見她哭的一發不可收拾的勢頭,又頭疼起來,凡事總該懂得適可而止,若是過了就要開始惹人厭了,在別人家裏做客哭成這樣到底是想叫誰難堪?


    跟著的丫頭到還算有點眼力,急忙勸了張氏幾句,張氏這才止住了哭聲,而歲末原本的那一點談興也一掃而空。


    胤禩的書房裏,大阿哥侃侃而談,對於如何打壓太子他的目標到是很明確,胤禩喝著茶水麵上看起來淡淡的,大阿哥就停了下來問胤禩:“八弟有沒有什麽高見?”


    胤禩放下茶碗:“弟弟有句話,希望大哥能聽聽,不管做什麽,最先考慮的應當是皇阿瑪,若是惹怒了皇阿瑪犯了皇阿瑪的忌諱,大哥頭上永遠會有個太子。”


    大阿哥看著胤禩幽深無波無瀾的眼眸,忽然覺得深的有些可怕,然而這種感覺也隻是稍縱即逝,他咳了一聲,坐的筆直:“若總是這樣前怕狼後怕虎,還能幹成什麽大事?我交代的事情希望你能仔細想了想,富貴與否也是一念之間。”


    胤禩看似隨意的姿態,卻也從骨子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氣氛就有些劍拔弩張。


    大阿哥很不喜歡這種在胤禩跟前的時候難以掌控局麵的無力感,他的心裏一直都將胤禩當做那個年幼時被欺負的無助的孩子,而他是那個挺身而出的大哥,被仰視被敬仰,但現在這種感覺似乎在漸漸消失。


    王旭適時的捧出了一副字畫:“卑職在琉璃廠那邊淘換的東西,看樣子卻有可能是黃公望的真諦,還請兩位爺幫卑職看看。”


    胤禩笑著開了口:“先生到總是能撿到好東西,若真是黃公望的東西,那也算是好手氣。”又站起來去書桌前鑒賞。有了台階大阿哥也不想氣氛太僵,也就適時的做出了讓步:“我也瞧瞧。”


    九阿哥和十阿哥帶著禮物姍姍來遲的時候,張氏已經喋喋不休說的口幹舌燥了,她好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又同歲末一起出去見九阿哥和十阿哥,九阿哥對張氏淡淡的見了個禮,對上歲末就總有一種氣短的感覺,所以就格外的討好:“八嫂看上去氣色不錯,這身衣裳也穿的格外合身。”然而能說會道的他被歲末看了幾眼就詞窮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


    十阿哥將九阿哥擠到了一旁:“自從有了八嫂這屋子都看著好看,八嫂快叫人給我上茶,都快渴死了!”


    歲末終究被逗的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們一個比一個貧嘴。”


    張氏大抵早習慣了這種被無視的情況,靜靜的站在一旁目光掠過大阿哥和胤禩身上,大阿哥正在同胤禩說話,胤禩的目光卻追逐著歲末,喜不喜歡一個人,光看眼神也就能夠明白,她又失落不平起來,幹脆在不開口。


    眾人坐下就說起了輕鬆一些的話題,說著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婚期,九阿哥果真心情更好了一些,沒人去提輕扇,因為說起來都不大好,歲末問了張秀的情況,九阿哥的表情看起來到有些歉疚和不安:“她挺好的,人也不錯,就是我.....”


    歲末對九阿哥的私人感情並不感興趣,隻是道:“畢竟是懷著孩子多有不易,你也要操點心,還有你自己,男子漢大丈夫總該做些正事,是不是?”


    九阿哥立刻挺胸抬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八嫂說的對,我知道的!”


    胤禩和大阿哥眼裏到閃著幾絲驚訝,沒想到九阿哥在歲末麵前竟然這樣言聽計從的模樣,但也很快明白,大抵是因為輕扇在歲末跟前做的那些事情,九阿哥就沒法在歲末麵前硬氣起來,不過這樣也好。


    歲末特地去後廚吩咐了一次,務必叫把飯菜做好,十阿哥偷偷溜了出來,追上了歲末:“嫂子!”


    歲末淡淡的看了他一樣,把他的那點小心思看的透透的:“我知道,等你八哥走了,我一個人在府裏待得無聊會請簪珠郡主過來陪陪我,至於你自己的情形,你就看著辦吧。”


    十阿哥的大眼睜的更大,洋溢著光彩:“多謝嫂子!果真嫂子是個大好人!”


    一麵說著一麵又已經跑遠,不知道在著急什麽,歲末笑著搖頭,覺得十阿哥實在孩子氣,不免又想起張越來,好心情又沒了大半,這事情上她其實幫不上多少忙,隻能幹幹的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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