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話說的,我的傻妹妹,這後宮之中,有誰不知道你是咱們陛下的心頭肉?就連姐姐都羨慕不來。”戚夫人握著雲芸的手,柔聲道:“咱們陛下一向公正,怎麽會不為你做主呢?”


    “姐姐,陛下是芸兒的夫,是芸兒的天,芸兒失去皇兒,就隻有陛下能依靠,陛下卻還嫌棄芸兒。”雲芸抽泣地看向劉邦:“況且,宮中都在傳,說太子的眉宇之間象極了當年的項王。皇後在觀中三年,倘若真正目的是為了項王守靈,那太子被疑是項王的親生骨肉,豈是空穴來風?陛下難道是要您辛苦一生,打下的大漢江山易主項氏,給了項羽的兒子嗎?”


    “芸兒!”劉邦麵色一沉,聲音低沉地斥道:“你越說越不像話了!不要不懂事!”


    戚夫人見劉邦麵色陰鬱,忙道:“哎呦,妹妹,宮中傳言哪能盡信?宮中還時常有人說,太子明明與如意和四皇子(劉恆)同年出生,甚至不足七月就早產,卻比其他皇子個頭都高呢。難道就因為太子身形高大,他就不是陛下的兒子了?”


    “七月早產?”雲芸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地道:“姐姐,你我都是有過身孕之人,你就不覺得太子明明或許就是足月產下,隻不過為掩人耳目才說是早產的,不然何以比其他兩位皇子高出一大截子?”


    “這……你是說,當年太子本就是十月臨盆生下的?而故意製造早產假象?”戚夫人遲疑的聲音拉了很長,然後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驚怔地道:“那就是說,皇後娘娘嫁給陛下時,就已經懷有身孕?這怎麽可能?”


    “這如何不可能?臣妾聽說那項王深愛皇後,當年在垓下,他明明可以渡江東去,可他為什麽不去江東?若是太子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有哪一個男人會如此?”雲芸看向緊緊蹙眉閉目的劉邦,揚聲道:“倘若皇後與別的男人生的兒子,陛下會願意為皇後自刎嗎?”


    “住口!”


    “陛下,陛下息怒,芸妹妹失掉皇兒,才會難過的語無倫次,口沒遮攔。”戚夫人忙道。


    “朕若不是看在她失掉皇兒,朕會允許她這麽胡言亂語嗎?!”劉邦指著雲芸,厲聲道:“來人,送媚夫人迴凰棲殿!”


    看著大漢帝王氣急敗壞地拂袖而怒,雲芸不服氣地迴嘴:“陛下說芸兒胡言亂語?說芸兒不懂事?難道芸兒的任性,比皇後的背叛還重嗎?”


    言罷,雲芸哭著跑出了東永巷。然而她的話,卻在大漢帝王的心頭,激起層層波瀾,再也揮之不去。


    烏雲低壓壓的,大漢帝王走在偌大的長樂宮中,蹣跚的步履,微駝的背,白黑相間的灰發。他的背影,看上去落拓而孤寂,完全不像是一個擁有帝王之尊的男人該有的氣勢,甚至每落一步,都仿佛踏著荊棘坎坷。


    張英率領一眾內侍,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有了匈奴逼親那一次的教訓,張英不敢在帝王心情不好的時候離他太近,以免自己遭殃。


    背叛,背叛……


    這句話語,在劉邦的耳邊久久縈繞不散,他手中的拳頭攥地緊了又緊。


    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何況背叛他的,是他最愛的女人!


    盈兒,真的是,她跟項羽的孽種嗎?


    那日在靈安觀的密室之中,他被突如其來的項羽靈牌攪得方寸大亂,他不明白為什麽女人要背叛和欺騙他,更無法判斷她所說的那句話的真假。


    她說:“我寧願盈兒是項王的,可惜,他不是……”


    他曾被這句話蒙蔽,可是今日雲芸的話,卻又提醒他,事關皇家骨血,事關宗廟社稷,他必須徹查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當年,項羽在烏江,為什麽要選擇自刎?他明明有機會走,他若是迴江東,沒有人可以攔得住,可他卻說為了她的兒子,為了不與她的兒子征戰天下,所以他放棄了一切?!


    如果劉盈真的是劉氏骨血,項羽會做到為仇人的孩子放棄一切嗎?


    換位思考,倘若易位而處,如果是莫紫嫣和項羽的兒子,他劉邦斷然不會放過!甚至會趕盡殺絕!所以他做不到的事情,項羽又如何能做到?!


    因此,真正的原因,唯一的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劉盈,根本就是他項羽的兒子!所以,他假裝好心,與那個女人扯下彌天大謊,就是為了有一天,讓他們的兒子坐上皇位!


    卑鄙!卑鄙!


    可怕,太可怕了!


    大漢帝王,終於被自己的一番推斷,驚出一身的冷汗……


    若果真如此,將來他百年之後,劉盈即位,那麽漢家天下,不就成了項家的?!


    他一生的心血,卻是為了仇人做嫁衣!


    不!他絕不能讓這一切發生!絕不能!


    “張英!”


    “奴才在!”


    “去把皇後帶來,朕要親自審問!”


    “諾。”


    “迴來,”劉邦遲疑片刻,方道:“宣陳平,到宣室殿等朕。”


    “諾。”


    張英派小太監將皇上的口諭,第一時間告訴了戚夫人,戚懿知道劉邦要徹查劉盈之事,便以“關心陛下身體”為由,在莫紫嫣與陳平趕到之前,就已經到了宣室殿。


    而陳平也在得知此事之後,派他的心腹去密室向莫紫嫣問計。


    時間緊迫,倉促之下已別無它法,女人隻對陳平派來的人輕輕說了六個字。


    ……


    一襲月白衣的女人,從密室之中走出,她額間依然裹著包紮傷口的白色絹帛。而這身衣服卻是丞相蕭何送去的,蕭何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劉邦在偷偷探望紫嫣之後,把無法傾訴的心事全對他說了。在廢後與不廢之間,劉邦一直痛苦地糾結著,昨日大醉之下他找蕭何傾訴,隻是醒來之後,他全然忘記了。而蕭何卻關照密室的官員:“皇後即使被關押,也還是皇後,要精心照料。”


    也因此,女人今日一早才有了一身幹淨的衣裝,才吃了一頓像樣的飯。隻不過才短短幾個時辰,她就等來了帝王親自審判的消息。


    莫紫嫣到達宣室殿的時候,正聽到陳平的聲音。


    “陛下,陛下萬不能因宮中流言,而懷疑皇後娘娘和太子的身份啊。”


    “陳大人,皇室血統豈能有分毫差池?陛下要查清楚,也是對的。”戚夫人媚眼瞥了陳平一眼,示意他要順著自己的方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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