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莫紫嫣大讚一聲,她故意將那‘好’字拉得極長。


    她轉身看著樊噲,一步一步走向他,到他身邊時,她倏然頓住腳步,對樊噲豎起大拇指,朗聲道:“樊將軍果然威武!連張軍師和陳大人都不敢決定的事,卻隻有樊將軍敢一力承擔!大王若是因此得救,樊將軍定是功不可沒!”


    莫紫嫣說完便將長袖一甩,背過身軀,又緩緩走向劉邦。


    可是她這樣一句話說完,卻有無形的壓力一時間壓在樊噲的心口,他卻突然不止如何是好了。


    莫紫嫣輕輕地坐到床榻上。那樣子,在眾人看來,是生怕動作大了,就觸碰到了命懸一線的漢王傷口。


    她凝望著劉邦半響,才微微俯身下去,柔聲道:“大王,您再撐一下,如今有樊將軍這般勇武的決斷,這箭很快就可以□□了。”


    說完,她便抬起頭來,目光鎖定在樊噲的身上。


    眾人的目光也都跟著齊刷刷地看向了樊噲。


    樊噲這時卻低下頭,踟躕半響,竟是不肯再說話。


    莫紫嫣突然站起身,抻了抻華服上寬大的袖子,緩緩走過眾人:“既然這事兒有人敢擔下了,那就這麽定吧!去傳軍醫令,按照‘樊將軍’的意思——拔!箭!”


    樊噲陡然一怔,似乎才反應過味來。憑什麽他們都不擔這責任,自己卻一力承擔?若真是那麽寸,箭□□那劉邦就死了,豈不是他九族都不夠陪葬的?


    哼!樊噲心裏冷哼,此番他終於明白,為何張良和陳平都默不作聲了。這兩隻老狐狸,果然是夠老辣,如此精於算計!他們都不敢下決定,自己又逞什麽能耐?


    樊噲想給自己解圍,挽迴方才的話,便咧嘴傻傻一笑,說道:“這怎麽能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呢?我樊噲一介粗人,也別光聽我的呀。”


    樊噲說著,便湊到張良身旁:“軍師,您平日裏最有主意,您倒是說說啊。”


    張良瞥了他一眼,卻歎了口氣把身子轉向一邊。


    陳平卻在一邊冷冷地道:“多此一舉!”


    樊噲聽他這樣說,卻陡然來了幾分底氣,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道:“你不多此一舉,你倒是做個決定啊?!”


    樊噲和陳平二人,便當眾爭吵起來。


    莫紫嫣見樊噲明顯退縮,這才把心放下來,一掀帳布,便出了營帳。


    “吵夠了沒有,大王危在旦夕,你們還在這兒內訌!”張良冷冷斥責一番,拂袖走出大帳。


    眾人見狀也都紛紛退了出去。


    一束耀眼的光媚打在莫紫嫣的身上,刺眼,奪目。


    她微微眯眸,看向遠方。不知道漢人的消息是否屬實?此刻她隻祈禱著,鍾離昧能平安逃過此劫。


    陳平迴到自己的帳中,為自己倒了一盞茶水,一氣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才緩緩平複情緒。


    他坐在案幾之後,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扶手,腦筋飛速地運轉。


    今日這番局麵,雖鬧得不歡而散,於局勢沒有任何地改變。然而這麽一鬧,卻有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那就是,留在劉邦體內的斷箭,一旦拔出,極有可能要麵臨所有人無法擔負的結果。


    一旦大漢失去國君,漢國必亂,天下必亂,諸侯必將倒戈楚國,項王必然率軍來攻。


    到那時,曾經背叛楚國的人,都將必死無疑。


    尤其是他,他陳平的離間計,讓項羽失去了最尊敬的亞父和最愛的女人,更是難逃一死……


    身為謀士,他自然思慮遠於常人。


    可是又該如何扭轉眼前的形勢呢?


    大雨一連幾日,下下停停,氣溫驟然下降,漢營中早早就點上了爐火取暖。靜默的帳中,偶爾發出黑炭爆裂的聲音,陳平走過去將雙手放在炭爐上烤手去暖。


    倏然間,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陳平淺淺勾唇,一計心生。


    思來想去,他決定去找張良商議。


    張良帳內,二人入座後,陳平開口直言道:“軍師,在下有一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我同為漢王謀士,陳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張良道。


    “那在下就鬥膽一言。”陳平緩緩啟唇:“如今漢王傷勢不容樂觀,本想著軍醫能用藥物將大王的氣血養足一些,再行拔箭會更有把握,可早上軍醫的話,軍師也聽到了。如今藥已經灌不下去了,大王氣血越來越虧,拔箭已是勢在必行,若再無人擔當,陳平願一力承擔。隻是……”


    陳平頓了頓,他深然看向張良,沉聲道:“隻是,怕這兇多吉少。若一旦發生不測,軍師可有想過我大漢的處境和未來?”


    “是啊……”張良略略點頭,也是一聲歎息:“不瞞陳大人說,這幾日,我也一直思慮卻苦無良策,就怕項王此時來攻。到那時我漢軍群龍無首,軍心難撫,局麵必然難以控製,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啊……”


    “軍師,在下倒有一計,請軍師裁奪是否可行?”陳平道。


    張良抬手示意他講下去,陳平身子前傾,湊過去低聲道:“目下形勢,楚軍麵臨糧草不濟,以期速戰速決。項王在廣武山對麵必然猶豫著是否出擊?故而,他讓鍾離昧夜探漢營,多半是來探漢王傷勢。若然項王知道漢王此刻命懸旦夕,勢必即刻強攻。果真如此,我漢軍危矣。”


    “這便是我最擔心的。”張良頻頻點頭道:“項王和楚軍乃外患,而漢王一旦稍有不測,漢軍內部必然大亂……”


    “軍師說的不錯,其二,便是這內憂。”陳平繼續道:“這幾日我仔細觀察著漢王手下這些親信大將,盧綰和樊噲是漢王的生死之交,尤其是長安侯盧綰跟漢王更是親密無間,素有‘出入漢王寢室不必通報’的特權。若然漢王真有不測……”


    “你是說?盧綰會……”張良錯愕的目光鎖定在陳平的臉上。


    陳平點了點頭:“不錯,若漢王真有不測,他怎會甘心對國夫人之子,一個繈褓中的太子俯首稱臣?至於戚姬之子如意,那就更不值一提。可若是盧綰做了這漢家之主,項王又豈會善罷甘休?內憂外患,我大漢豈不雪上加霜?”


    張良起身,抄著手在帳中不安得踱來踱去,半響後,他迴身看向陳平:“陳大人方才所講,是否已然想好了應對之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楚王妃之嫣傾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紫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紫宣並收藏西楚王妃之嫣傾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