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裏,燈火輝煌,觥籌交錯。劉秀高興,與各位臣子們推杯弄盞,好不熱鬧。馮彰時不時看看殿外,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馮大人!小人敬您一杯!”話音剛落,馮彰看見站在自己麵前的居然是燕述。平日裏再瞧不上燕述,好歹現在他是朝廷命官,又在太子身邊服侍。於是,馮彰禮貌的端起酒樽起身,示意一下便一飲而盡。


    燕述笑笑,也將自己酒樽中的酒一飲而下。放下酒樽,燕述笑道:“馮大人最近可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啊!讓小人好生佩服!”


    馮彰斜睥一眼嚴述,冷冷的“哼”了一聲。


    燕述見到這般情景,卻也不生氣,口氣依舊和善的說道:“也難怪馮大人看不上小人,小人隻不過是太子殿下身邊一個小小的帶刀侍衛,負責內廷安全的小武官,承蒙大人不嫌棄,能喝了小人敬大人的酒就是已經給足小人麵子了!”燕述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尤其加重了“太子身邊”這四個字的語氣。


    這讓久居官場的馮彰怎麽能聽不出來?如今自己的女兒已經嫁給劉莊,別看隻是一個小小的帶刀侍衛,但時刻侍奉在太子身邊,肯定也會時常見到自己的女兒,或者換句話說,他在太子身邊也算說得上話的人。如此這般,即便是內心裏對燕述再嗤之以鼻,馮彰也不得不軟了下來。冷冷的看了一眼燕述後,馮彰再不作聲。燕述冷冷一笑,轉身向劉莊走去。


    這一幕都被坐在一旁的寇損看在眼裏。


    寇損一邊自顧自的應付著其他官員,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今日燕述的行為多少有些挑釁的樣子。憑借對燕述的了解,這小子肯定是得到了什麽值當的消息,否則不會輕易這般魯莽行事。


    寇損果真沒猜錯。沒過一會兒,燕述便來到了他的身邊,借口敬酒,卻在喝酒的瞬間,悄聲道:“有重大發現。”


    寇損不動聲色的笑笑,接著說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燕大人有禮了。”說罷一飲而盡。而後便起身周旋於各位朝臣之中。一來二去,寇損便有些醉意,搖著頭笑道:“看來老夫真的是老了,真的是老了啊!這才幾杯,老夫就已然有些醉了!不服老不行啊!老夫出去透透氣!出去透透氣!”寇損一邊笑著與周邊的臣子們說著,一邊慢慢的向門邊踱去。


    偏殿。


    此時雪已經基本停了,隻是還零零散散的漂著些小雪花。下過雪的空氣異常的清新,卻又有些許寒冷。黑漆漆的偏殿門口,寇損與燕述開始小聲交談。


    “有什麽就快說,此地不宜久留。”寇損壓低了聲音,對燕述謹慎的說道。


    “大人放心,所有人手都已被我調去前殿了,現在這裏絕對安全。”燕述信誓旦旦的說道。


    “大人,果真如我所料,咱們大漢朝的太子妃,哼!”燕述冷笑一聲,“並不屬意於太子殿下。”


    “哦?這……”寇損皺起了眉頭,隨即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除非你有十足的證據。”


    “證據我現在正在收集,隻不過,我確定的是太子妃對太子並無感情,或者說,在她入宮前就已經心屬他人。”燕述冷冷一笑,繼續道:“大人,要我看,馮彰這個老家夥說不定早就知道這件事,如此這般可就是欺君之罪!”


    燕述頓了頓,繼續道:“我倒想看看太子殿下知曉自己最愛的女人心裏居然還藏著其他男人之後的表情!”說罷,燕述揚了揚嘴角,似笑非笑。


    寇損屏住唿吸,沉思片刻,這才鄭重其事道:“述兒,此事非同小可。老夫還是那句話,沒有十足的證據,千萬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大人盡管放心,我一定會在這段時期內得到有力的證據,不到有十足把握時我不會輕易說出此事!隻是大人……”燕述看了一眼寇損,有些吞吞吐吐。


    “隻是什麽?”寇損蹙著眉頭,抬頭看著燕述。


    “隻是……與太子妃有私情的人是……蘭台令史班固。”


    “哦?”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是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著實讓寇損吃了一驚。寇損猶豫片刻,對燕述道:“注意觀察,拿到證據。這是你必須要做好的。老夫不要猜測,也不要推敲得出的結論,而是要事實。等到一切有了確鑿的證據,老夫自會盤算如何將這樁罪往馮彰身上推去。”


    “是!燕述領命!”在得到寇損的承諾下,燕述滿意一笑。


    迴來後的班固,有些失魂落魄。耿異注意到班固與之前有略微不同,端著酒樽,應付著其他朝臣,走到了班固身邊。


    “怎麽了?”耿異將酒樽在班固麵前晃了晃,卻見班固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舉起手裏的酒樽,依舊對耿異笑笑,便一杯一杯的喝著,不發一聲。耿異看到這裏,心裏猜出了六七分,他不敢肯定別的,但是能肯定的是,班固在剛才出去的那會兒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否則不會看上去有些落寞,或者說有些感傷。雖然班固還是那樣灑脫的一笑而過,但以耿異對他的了解,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隻是現在人多嘈雜,耿異也不好多問,便陪著班固也一盞一盞的飲酒。


    宴席在深夜時分才散。待到大家都向陛下表示了謝意後,朝臣們三三兩兩的走出大殿,有的因為醉酒已經開始走不穩,一定要有人在一旁扶著才能走出大殿。班固雖然喝了不少,但隻有少許醉意,並不妨礙行走。耿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路迴府,班固微微一笑,點頭應允。


    馮彰抬腳,走出大殿。立在殿前,望著遠處溫飭殿的方向,略微心酸的搖搖頭。如今與自己的女兒同處於一宮之中,卻無法相見。幽幽的歎口氣,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在他身後不遠處,便是耿異與班固。直到走出了南宮的玄武門,耿異這才再次追問道:“今日你在宮中到底是遇到了誰?”


    班固隻是自顧自的走著,並未答話。耿異自知,如果班固不想說的,自己也就不便再多問。於是便停住了嘴不再多言。直到兩人一直穿過洛陽城的大街小巷,到了岔路口該各自往各自府中去的時候,班固停下了腳步。


    “我今日在宮中遇見她了。”班固雲淡風輕的說道。


    “什麽?”耿異驚詫不已,雖然自己心中已有一些猜測,可是當班固真的說出來的時候,耿異還是禁不住一陣驚異。要知道,本來朝臣與後宮女眷就禁止私自相見,更何況班固與馮漓曾經還是一對戀人!這件事要是讓任何一個人知道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更不敢想如若要是太子殿下或是陛下知曉了,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你們到底說了什麽?”耿異有些擔憂的問道,“有沒有其他人看見?”耿異轉念一想,又加了一句。


    班固搖搖頭,輕聲道:“沒有說什麽,也沒有遇到其他人。”


    耿異聞言,鬆了一口氣。萬幸沒人看到,否則這可真的是滅九族的罪。耿異看了一眼班固,那般的鎮定自若才讓耿異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兄弟,別說我沒提醒你。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定不要相見,即便真的碰了麵,也要裝作不認識。否則我還是那句話,後果你自己再清楚不過,不僅會害了你自己,更會害了她。”說罷,耿異拍了拍耿異的肩,輕輕搖搖頭,離開。


    其實,這一個“情”字,又怎能說放下就放下,既然愛了,又怎麽能夠說釋懷就釋懷?就連自己對死去的妻子都無法做到釋懷,又怎麽能夠要求他人對著一個還好端端的活在世間、時刻都在愛著的人停止思念?更何況,耿異再理解不過,這份思念不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減緩,隻會是更加濃鬱,或者說在心底某個最柔軟的地方,隻要一觸碰到,便會傾瀉而出,誰人都無法阻擋。隻是如今,既然命運已經決定一切,那麽唯一能做的隻能是任憑時間流逝,該塵封的依舊需要塵封。


    溫飭殿。


    馮漓沒有用晚膳,屏退了所有人。再次翻開那兩卷書簡,馮漓卻再無心思閱讀。隻是細細的迴想著今日見到班固的一點一滴。雖然隻是那樣一段短淺的時光,可是在見到他的一刹那,馮漓的那顆心好像久久沒有沐浴陽光而重新見了陽光的花朵一樣,溫暖旖旎。除卻憶起曾經的那份酸楚,馮漓終究還是感到了一絲快樂,這是她入宮這麽久沒有感受到的快樂,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快樂。


    問縷推門而入,見馮漓又坐在書案前,對著那兩卷書簡發呆,走過來將披風輕輕搭在馮漓肩上。


    馮漓抬頭,剛好對上問縷擔憂的神色,便輕輕一笑,“沒事。我一切都好。”說罷,輕輕撫了撫問縷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那樣的溫度,真的很暖。


    問縷感到馮漓的手有些許冰涼,隻能握著為她驅寒,心裏卻心疼不已。現在自己最怕的就是看見小姐發呆或者是不發一言的安靜著,每每看到這樣的情景,問縷的心都會一陣陣生疼。


    “稟主子,太子殿下來了。”如雪匆匆進來稟報。馮漓一驚,問縷急忙扶起馮漓接駕。


    “奴婢見過殿下。”問縷俯身行禮。


    劉莊揮揮手,示意問縷起身。


    “臣妾見過殿下。”馮漓福了福身,禮行了一半卻被劉莊扶起。今日劉莊高興不已。劉秀對劉莊此次的安排十分滿意,更是因為還有西域使臣的來訪,讓劉秀覺得劉莊的為政才能又高了許多,不禁對自己與陰麗華的這名愛子讚不絕口,還賞賜了所有近身侍候劉莊的宮人,承光殿內可是一片歡騰。劉莊喝得有些微醉,剛在陰麗華那坐了會,聽到母後說起晚間馮漓說身體不適提前迴了溫飭殿,便告別了母後向溫飭殿趕來。


    看到馮漓安好,劉莊這才舒了一口氣。轉身吩咐鄭喜備水沐浴。坐在書案旁,劉莊不經意間瞥見了馮漓打開著的那卷書簡,便饒有興趣的拿了起來。問縷見此情形,心提到了嗓子眼。


    “原來愛妃喜歡的書籍是有關於史料的?”劉莊抬頭,看著坐在不遠處的馮漓問道。


    馮漓有些許緊張,握緊了疊在一起的手,點點頭。


    劉莊以為馮漓的緊張跟自己有關,為了緩和氣氛,劉莊隨手翻了翻那卷書簡,隻見書簡上已經被磨得油亮,可見這卷書籍已經被翻看過多次。


    “看來愛妃對史料一類的紀實書籍真是愛不釋手。”劉莊拿起書簡,向馮漓走來。


    “殿下,不早了,奴婢侍候殿下與娘娘就寢吧。”問縷急中生智,將已經起身的劉莊攔在了半路中。劉莊想了想,再加上今日飲酒有些多,這會酒勁上來有些頭暈,於是般轉身放下了書簡,向臥榻走去。問縷跟在劉莊身後,輕舒一口氣,馮漓看看放在幾案上的書簡,也鬆了一口氣。


    溫飭殿外,總有一雙眼睛注視著殿內發生的一切。雖然今晚的事情有驚無險,這雙眼睛卻將所有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宮中的日子,對馮漓來說,隻是如水一般清淡。除了那些皇家必不可少的規矩需要馮漓出席外,馮漓向來從來都隻是安靜。閑來無事,便對著那兩卷書簡開始練字,從最開始一筆一劃的模仿,到後來開始練就書簡上那手行雲流水般文字的神韻。問縷看到馮漓有事可做,無論做什麽,都至少可以讓自己暫時安心。


    這天,殿外的陽光特別好。問縷在殿內與如雪下棋,時不時還說著說說笑笑。坐在書案前的馮漓看著她們倆人笑鬧著,微微笑著搖搖頭,隨手拿起一卷最近內侍官們才送進溫飭殿的書卷翻看起來。


    打開書卷,原來是史記。馮漓饒有興趣的一頁頁讀過。當翻過半卷之時,突然出現了那一手讓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馮漓又確認一遍才完全相信這手好看的字體的確是出自班固之手!馮漓放下書簡,想來班固已為蘭台令史許久,那麽自己閱讀的這部史記應該是他編纂出的最新成果之一。馮漓想到這,再次打開書簡,看著她熟悉的那手行雲流水的字體,細細品鑒起來。


    “哎呀,你總是贏!不玩了!”問縷推了推麵前的棋盤,有些氣惱。往日裏自己跟如雪下棋,她哪裏是自己的對手呢!怎的今日就覺得她這棋藝見長,不一會就快把自己的棋子給吃光了,連下了幾盤都是如此,於是問縷推開了棋盤,起身了。看到遠處馮漓安靜的坐在幾案旁閱讀著書籍,問縷笑嘻嘻的湊了上去。


    “小姐,不如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吧!外麵的陽光多好呢!”


    馮漓抬起頭,瞥了一眼問縷,笑稱道:“你個小丫頭,一定是又想去宮裏逛,想拉著我去給你做擋箭牌,然後可以好好的在宮裏又遊玩一下?”


    問縷嬉笑著,“哎呀,小姐,我看你今天心情也挺好的,曬曬太陽不是更好嗎?!小姐,就去吧,就出去一小會兒……”


    “是啊,主子,外麵空氣這樣好,主子就出去看看吧。”站在一旁的如雪也勸道。


    被問縷纏的實在沒辦法,馮漓笑著輕輕點點頭,起身。


    那卷史記被馮漓隨意的放在了書案上。馮漓更好衣後,問縷便陪著她出了門。如雪站在殿外,一直目送她們走遠,迴到殿內,走到書案旁,拿起了那卷史記。


    陽光真的是格外的好。冬天的嚴寒在一點點的消失,空氣裏仿佛都彌漫著春天即將到來的氣息。


    前些日子,馮漓偶然聽到劉莊交代燕述與鄭喜,說年初開春,陛下要外去行獵,會在甘泉宮小住。劉莊將獵場安全事宜等皆交由燕述去安排,宮裏內廷方麵則由鄭喜負責。


    問縷知道後高興的不行,直說這在宮中憋了快大半年,終於有個機會能出去唿吸唿吸宮外自由的空氣了,樂的一整天都跟一隻小鳥一樣,在馮漓身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甚至連給馮漓、還有自己準備的衣物跟日用品都想清楚了,仿佛明天就要上路了一樣。


    “小姐,陛下行獵的氣勢很大呢!要帶好幾百人出去,那隊伍排的,浩浩蕩蕩的都可以一直排到洛陽城外!”這不,剛出了溫飭殿還沒多遠,問縷又開始在馮漓耳邊開始嘮叨,這說的好似就跟自己親眼見過的一樣。


    有了問縷在身邊,馮漓的日子的確好過了很多。無論何時,馮漓遇到何事第一個想到的人都會是問縷,因為她知道,問縷怎樣都不會欺騙她。在這深宮之中,問縷也是唯一一個自己能完全信任的人。


    “小姐!甘泉宮也好美呢!別看是在山裏,可是四麵環水,四季如春。修了好些年才有了如今的甘泉宮,所以這次小姐一定不能錯過了美景啊!”問縷一邊絮絮叨叨,也不知道馮漓到底聽進去沒有。


    就這麽一路走著逛著,聽著問縷一直說個不停,盡管馮漓還是那般安靜,但多多少少都聽著問縷說的,隻覺得這小妮子進宮後還真是學到了不少,這些消息都說的有模有樣,馮漓想到這,不禁揚起嘴角,淡淡一笑。問縷看到馮漓笑了,更是高興的不得了,隻覺得小姐今天的心情比往日裏都好,連帶著自己都興奮不已。


    消息果真傳的快。劉秀要去甘泉宮行獵的消息傳的似乎宮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了。傍晚時分,劉莊來了溫飭殿,遠遠看到馮漓在殿外與問縷兩個人說說笑笑,劉莊隻覺得這樣的一幕如此溫馨,因為好久沒有看到、聽到馮漓的笑聲,也從未見到馮漓這樣的開心過。


    鄭喜剛想通傳,劉莊擺了擺手,示意鄭喜不要驚擾了眼前這樣一幅美景。


    “難得見愛妃如此開心。”劉莊繞到偏殿,再悄悄的走到馮漓身後。


    劉莊的突然出現,嚇了問縷一跳。聽到聲音後,問縷急忙俯身行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劉莊笑笑,“起來吧。”問縷便起身,小心站到一旁。


    馮漓剛要行禮,卻被劉莊製止住:“好了,愛妃,不必多禮。”劉莊說完,坐在了石凳上。


    “你們主仆二人說什麽呢這麽開心?”劉莊看到馮漓開心,自己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馮漓坐到了一旁,拘謹一笑,依舊不愛多言。


    “迴稟殿下,奴婢與娘娘再說陛下去行獵的事。”問縷如實答道。


    “原來在說這個。”劉莊端起石案上的茶盞,輕抿一口,“今日朝堂之上父皇已下旨,要在開春時節去甘泉宮行獵小住幾日。”劉莊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父皇特別提到,要我帶著愛妃一同前去。”


    馮漓聞言,垂下雙眸,略微猶豫。她不是不想出宮,進宮許久,她也想念宮外那自由自在的日子。隻是如今那個能陪著自己看雲卷雲舒的人已不再,她對這些也就沒有了期待。


    看到馮漓對此好像並不熱衷,劉莊似有不悅,起身對問縷道:“好生侍候好太子妃,為她把出行需要帶的衣物用品備足。”說罷,便抬起腳走進了溫飭殿。留下了略微有些錯愕的問縷。馮漓帶著一絲驚懼看著劉莊遠去的背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宮梨花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單小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單小晨並收藏漢宮梨花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