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由於班固走之前交代家裏的下人,如果萬琴閣差人來報修複古琴事宜就可以直接去馮府通知馮漓。這天,萬琴閣有人來班固府中傳話,說是公子前段時間放在萬琴閣修理的古琴已經修好,請公子前去取迴。於是下人便去了馮府,如是告知。馮漓聽說自己的古琴這麽快便修好了,便高興的跟父親說要去萬琴閣取迴,馮彰看到愛女如此開心,不用說,自然是應允了女兒。


    馮漓帶著問縷出了馮府,一邊走一邊跟問縷說著上迴與班固一起去萬琴閣的經曆,將萬琴閣描述的如仙境一般,問縷一邊聽著,一邊想象著,好像自己已經都置身在萬琴閣之中一樣。


    此時洛陽城的另一條街道上,鄭喜正膽戰心驚的貼身守著自家主子,一步都不敢離開,主子往哪邊看一眼鄭喜的眼神都隨著主子來迴移動,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


    “哎,鄭喜,前邊兒有家小茶館,出來了這麽久還真有些渴了,走,過去看看!”說著,便大步往茶館走去。


    鄭喜正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一轉眼看著自家主子就這麽一溜煙兒的走了,頓時嚇得滿頭大汗,趕緊也跟著跑了過來。


    待到坐定,鄭喜緊張的擦了擦額上的汗,小聲說道:“太子殿……哦不,少爺,您能不能稍微消停會,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奴才……小的要是跟丟了少爺,那小的迴去還不……”


    “哎,我說我都多大的人了,難道在這洛陽城中還能丟了不成?”劉莊有些無奈的嗔怪了鄭喜一句。


    鄭喜麵露難色:“這,我說少爺,洛陽城中人多眼雜,安全第一啊!您偷偷溜出來這要是讓陛下……哦,要是讓老爺知道了那還不把小的給……”說罷,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不至於,不至於。”劉莊笑著端起茶盞,“放心吧,這件事都由我擔著,出了事盡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鄭喜一聽差點沒嚇得跪倒在地,心想:我的祖宗啊,就是您跟陛下說全是您的錯,那不一樣還是我的小命不保呢……鄭喜哆哆嗦嗦的拿起茶盞,心裏一直默念著:菩薩保佑,老天保佑,今天殿下能安然無恙迴宮!


    馮漓與問縷一路說說笑笑來到了萬琴閣。店門口招唿客人的店助手聽到是來者自稱是馮漓,便笑著將她們二人帶到後院,並笑稱閣主早已親自在等候了。


    問縷看到整個如同在仙境中的萬琴閣跟馮漓所描述的一模一樣時,露出吃驚的表情,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跟馮漓說:“小姐,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哪!好想在這裏住一輩子哦!”


    馮漓笑著轉身刮了一下問縷的鼻子:“你呀,就這點出息吧!”問縷笑著對馮漓做了個鬼臉。


    店助手一直領著她們來到湖心的島上,馮漓遠遠便看見閣主坐在那等著了。助手笑著對馮漓說:“馮小姐進去便是,閣主已經恭候小姐多時了。”


    聽到這番話,馮漓似乎有些許愧疚,讓大名鼎鼎的萬琴閣閣主等候多時,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閣主依舊一襲素雅淡衣,看到馮漓後,將包好的古琴遞給她,明淨的笑著說:“姑娘的運氣不錯,剛好我尋到了上好的絲弦,已將姑娘的琴弦全部換好。”


    馮漓打開琴袋,看到修葺一新的古琴,隻覺頓時心中如樂開了花一般。


    “馮漓謝玉閣主。”馮漓莞爾一笑,對萬琴閣閣主說道。


    冷閣主微微一笑,示意不必如此客氣。馮漓取迴了古琴,向閣主道別後便於問縷一前一後出了萬琴閣。


    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肯定是要再逛逛才迴府去的。洛陽城對馮漓的吸引力就是這樣大,每每出來都覺得有看不完的新鮮東西,周邊的商鋪裏永遠都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就連街邊的小攤上賣的都是各式各樣新穎的小玩意兒,還有那胭脂水粉什麽的,永遠都是女孩子們的最愛,馮漓跟問縷也不例外,看到那些小物件,就再也挪不動腿,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試了又試。


    不知不覺的,問縷看到遠處又是圍著一群人,再一看原來是著名的子衿樓到了,趕緊過來拉著還在一邊看著小物件的馮漓說道:“小姐,小姐,快看啊,子衿樓!子衿樓!”


    馮漓順著問縷大驚小怪的叫聲往遠處看去,果真是一群人圍在子矜樓門口。問縷低聲自言自語道:“奇怪了,今天非節非什麽的,怎麽聚了這麽多人啊!”說罷,迴頭看看馮漓,興奮的說道:“小姐,我們也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看見樓主的詩畫藏品呢!”便拉著馮漓往子衿樓去。


    好不容易擠到了跟前,才發現,原來是有人一直像是賣藝一樣的,還不時用不流利的漢語的叫嚷著些什麽,還有一些人或者捂著肚子,或者□□著,還有人被攙扶著除了人群的。


    馮漓與問縷聽了一會,大概明白了:叫囂著的人來自於西域,看打扮應該是匈奴人,叫囂著說他一路行走到中原大地還沒有人能打過他的。說什麽今日要在中原最大的洛陽城中看看能否有人能打敗他,否則所有中原人就是懦夫。可是大約剛才有很多人已經上來試過了手,都被這個匈奴人打敗了,所以一時間圍觀的眾人都不敢再輕易上手。


    問縷聽著氣的牙癢癢,一個勁的跟馮漓說:“這都是什麽呀!我大漢朝還出不了能打的過匈奴人的了!”要不是自己是女子還不會武功,否則早就要跳出去跟這個匈奴人一腳高下了!馮漓看著這樣的情形,也盼望著此時能有一個人出麵,好好殺殺這匈奴人的銳氣!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隻見一個玉麵書生般的男子挺身而出,從人群中一躍而出,轉眼間就到了匈奴人的跟前。男子溫文爾雅,乍一看根本就不像習武之人。


    男子儒雅的說道:“今日我願一試,怎麽樣?你可應戰?”


    匈奴人上下打量著這位男子,麵露鄙夷之色,隨即哈哈大笑道:“我說這大漢朝已經沒人了嗎?就你這樣的書生還想與我一較高低?哈哈哈!我隻怕你到時會因此而殘廢!”


    男子並不著急,隻是微微一笑,緩緩而道:“這位勇士,不管我是何人,隻要我肯與你比試即可,如果我輸了,我無條件認輸便是。”


    匈奴人停止了笑,不屑的說道:“好,這可是你自找的!說吧,比什麽?”


    男子拿出一把劍,道:“這樣,你我各拿一個武器,武器可隨意挑選自己擅長的。如若我輸了我便隨你怎樣,如若你輸了,就必須要跪下,為你剛才冒犯中原的言語道歉!”


    匈奴人沉思片刻,覺得這個買賣真是劃算,於是得意的大聲道:“好!成交!就如你所說!”說罷,還冷笑一聲,“等著送死吧!”


    匈奴人拿起手邊的一柄彎刀,道:“我已選好武器,開始吧!”


    此時,馮漓抱著琴,掙脫了問縷擠過人群,上前道:“小女子敬佩公子,雖不會武功,但小女子願以琴曲與公子的劍試為伴,為公子加油!”


    眾人看到此情形,皆是一片歡唿,有人開始起哄道:“把這匈奴人打趴下!”“揚我大漢君威!”


    “大漢畢勝!”


    “讓匈奴人滾出我大漢!”


    男子看著表情堅定的馮漓,微微一笑點點頭。馮漓便取出古琴,撫起琴曲,頓時,悠揚的琴聲,優美的意蘊便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匈奴人拿著彎刀便向男子衝來,男子也並不著急,隻是鄭定的站在原地,待匈奴人使出十分氣力拿起彎刀向他迎麵劈來之時,男子隻是輕盈的一跳,便躍至匈奴人身後,隨後就是一掌,將匈奴人打的一個踉蹌。


    眾人皆拍手叫好。匈奴人轉身看到如此場景,火從中來,更是拚了十分的力氣,用匈奴的刀法開始對付男子。刀刀含著十足的捩氣,兇殘至極,一心隻想把對方打敗。而男子的劍法靈巧與輕盈相結合,每每都是十分輕巧便躲過了匈奴人的圍追堵截。如此十幾招之後,匈奴人已是汗流浹背,累的氣喘籲籲。


    男子站在不遠處拿著劍,依然出氣自然,平靜鎮定。匈奴人定了定神,片刻後立刻舉起彎刀俯麵衝來。男子此時卻用極為快速、準確的劍法,低身向匈奴人而去。


    果不其然,當匈奴人的彎刀還未碰上男子時,男子已輕盈的在匈奴人的腿上劃過一劍,匈奴人頓時抱著腳大喊起來,卻隻見男子並未停止,隨手又是一劍,便輕易的將匈奴人的帽子削去,匈奴人頭頂的頭發頓時隨著被劍氣散落在地。


    匈奴人見此情形,停下動作,氣急敗壞的看著男子,道:“我匈奴勇士就是死也不會受屈辱!來吧!你一劍殺死我!”


    男子卻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匈奴人隨手拿起自己丟在一旁的彎刀,將彎刀舉起,向自己的腦袋劈來。說時遲那時快,男子的劍影應聲將匈奴人手上的刀打落在地。男子緩步而來,在匈奴人的麵前站定,幽幽道:“今日並非隻是要取你性命,隻是想讓你明白,我中原武才數不勝數,日後行走在我中原大地上,切不可如此張揚,汙蔑我中原無人才!”


    匈奴人聽聞這番話,似又羞愧的低下了頭,對著周圍的眾人說道:“對不起,今日我為我的冒犯言語道歉。”


    眾人見此情形,全部雀躍歡唿,一片歡騰。


    此時馮漓也停止了撫琴,看到這樣的結局,馮漓甚是開心,自己不會武藝,可至少也是為了替大漢爭口氣而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男子走到馮漓跟前,向馮漓施了一禮:“多謝姑娘相助。”


    馮漓溫婉一笑:“公子言重了。對這樣汙蔑我大漢的匈奴人,小女子隻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今日多虧公子為我漢人爭迴了一口氣!”說罷,微微一笑,便向人群中退去。


    問縷看到小姐這般都快急死了,以為小姐不顧一切的上前要去拚命了似的。看到小姐已然撫完琴,便擠過人群向馮漓走來,拉著馮漓的手說道:“小姐,你可要嚇死我了!”馮漓莞爾一笑,並無多言。


    這一幕幕皆落入了站在遠處的劉莊眼中。劉莊看到男子為奪得大漢顏麵而作出的努力,以及他一身絕好的武藝,心中不斷的讚歎,為他劉氏王朝有這樣的英雄兒女而萬分自豪。


    可他遠遠注視著的更是那位抱著古琴、眉目如畫、一襲清雅湖藍色衣服的姑娘,能夠臨危不亂,在匈奴人的淫威下不卑不亢,彈得一手優美的好琴,心底裏不禁有種念想:這究竟是誰家的姑娘?居然能夠這樣的落落大方,行事沉著冷靜?劉莊看著馮漓漸行漸遠的背影,那樣的窈窕柔美,如驚鴻掠影般讓自己眼前一亮,再也無法忘記。


    直到馮漓的背影快消失之時,劉莊忽然心生一計,轉過身對鄭喜交代道:“鄭喜,立即把剛才那位與胡人比武的公子的身份給我查清。然後在子矜樓這等著我。”說罷,在鄭喜反應過來前便一陣風的隨著馮漓離去的方向而去。


    “哎!殿……少爺!我,小的現在怎麽查啊?!”鄭喜反應過來後,抬頭一看哪裏還有劉莊的身影!劉莊突然的失蹤讓鄭喜快要發瘋,可是又不能不聽從太子殿下的吩咐去查探這位公子的身份,可是,要是殿下受到一點傷又該如何是好?該怎樣去向陛下還有皇後娘娘交代?或者是殿下丟了,這讓自己還怎麽能活呢?


    想到這,鄭喜一個勁的後悔今日在得知殿下要出宮後就該不顧殿下的威脅前去告訴陛下!可是現在這樣想又能怎麽樣呢?這,鄭喜擦擦自己額上的汗:現在先是要去辦殿下交代下來的事,過後實在不行就要通知洛陽城的官府了。


    劉莊一路跟著馮漓與問縷二人,而馮漓與問縷絲毫沒有感覺,一路上隻有說說笑笑,兩個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充盈著劉莊的耳朵。


    問縷興奮的誇讚馮漓的勇氣,還有看到眾人為之歡唿之時問縷對自家小姐的驕傲,倒是馮漓一直都很平靜,隻是默默微笑著。現在問縷眼中的小姐,簡直就是個英雄!


    “等我迴去以後一定要告訴老爺!我們小姐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民族大英雄!”


    馮漓聽到這樣的話,不禁笑出了聲:“你呀,把我說的這樣英勇善戰啦!我哪裏有呢!”


    問縷想想也覺得這樣的比喻也不太合適,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詞語來形容此刻她對小姐的敬仰之情,就傻傻看著馮漓笑著。


    一直走到了馮府門口,府中的下人見到是小姐迴府了,便上前接過馮漓手中的古琴,將馮漓迎接進府。


    站在不遠處的劉莊,一直看到那位姑娘進去。自己才慢慢走近抬頭一看,隻見懸掛著的“馮府”二字讓劉莊頓時明了:這不是當朝鴻臚馮彰馮大人的官邸嗎?怎的這位姑娘進了馮府呢?劉莊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劉莊一邊想著從未聽說過馮大人府上有女眷,一邊晃晃悠悠的往洛陽城中心走去。


    鄭喜因為沒有在宮中,並且行走不便,處處還想著不知所蹤的劉莊,更是沒心思去辦事了,在初步探聽到那位公子的身份後,便迴到子衿樓門口焦急的等著。


    鄭喜時不時看看四周各個街道,心想:殿下,您可千萬不要有什麽不測!否則就是搭上我鄭喜一家子的命都不夠賠的!


    鄭喜在原地急的直打轉,終於在自己快要等的發瘋了之時,見到遠處慢慢悠悠走來的劉莊,鄭喜心中一亮,立刻迎上去:“我的殿……少爺哎!您終於安全迴來了!您可把小的快嚇死了!”


    劉莊擺擺手,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迴宮吧!”鄭喜聞言,自是不甚欣喜,不住的點頭。趕緊迴宮吧,隻要安全迴了宮,其他什麽都好說!


    迴宮的路上,劉莊忽然問起鄭喜:“鄭喜,你知道馮大人府上有何女眷嗎?”


    鄭喜沉思片刻,答道:“馮大人並未有任何女眷,馮夫人年少辭世,馮大人與夫人感情甚篤,一直未婚未娶,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啊!殿下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劉莊笑笑,沒說話,鄭喜也就當時劉莊隨口問的,也沒再多言。


    此時的紅葉雅居中。


    寇損、比武的公子與那位匈奴人三人在一雅間之中。寇損麵有喜色,拿出幾錠金燦燦的金子,遞給匈奴人,笑著說道:“今日表現不錯,這幾錠金子全當是你所得報酬額外的補償。”


    匈奴人哈哈的大笑著,滿眼放光的盯著這幾錠金子,粗大的雙手接過後笑的合不攏嘴。


    一邊那位不久之前還信誓旦旦為漢人爭口氣的男子則微笑的看著寇損,道:“所有計劃都實施的十分妥當,這都要感謝大人的悉心安排。”


    寇損一笑,隨之沉下眼神說道:“今日唯一在老夫意料之外的便是那位姑娘,我還以為要壞事,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必要時刻出手的,不過還好,一切順利。”


    說罷,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繼續說道:“我想以你今天的表現,太子殿下定是悉數都看在了眼裏。太子早都想做出些成績好讓陛下對他的才能更加認可,所以更是惜才愛才,一個好的武才並不好求,一個肯效忠的武才更是難上加難,隻怕你的好日子不久以後就要來了。”


    男子一臉得意的對寇損笑笑。


    三人正聊得暢快,雅間的門動了一動,男子隨即將劍握在手中,警惕的問道:“誰?”卻隻見雅間的門被輕輕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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