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父親的應允,馮漓高興的對父親許諾,去洛陽城中看看中秋佳節的景色便會立刻趕迴。


    福安聽到這個消息,內心有著隱隱不安。洛陽城中一直都是人滿為患,更何況今日是中秋節,街上的人肯定是擁擠不堪,這讓從未出過門的小姐如何應對?可是看著老爺與小姐一起開心幸福的樣子,卻終究未做聲,隻是暗暗吩咐下去,找了幾個得力的人隨身跟著馮漓,而馮漓隻叫了問縷跟著自己,問縷一聽能跟小姐出府去逛洛陽城,高興的忘乎所以。


    福安則一遍遍囑咐問縷,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姐,絕對不能有一絲懈怠,問縷答應了又答應,直到馮彰示意,福安才停止囑咐。


    馮漓讓問縷去廚房取了食盒,便一齊出了府。問縷看看手上拿著的食盒,疑惑的問:“小姐,我們為什麽要拿這食盒啊?”馮漓笑笑,並沒答語。問縷見此也不便再多問,便安靜的跟在馮漓的身後了。


    中秋節之夜的洛陽城,與端陽節是一樣的,人群熙熙攘攘,密集的連個縫都找不到。各種雜耍、小吃布滿了所有的街道。問縷這個看看,那個瞅瞅,時不時還喊著馮漓看那些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高興的不得了。要說逛洛陽城,問縷可不是第一次了,每迴采買物品什麽的,都是問縷與家裏的下人們一起安排打點,但是與馮漓一起出府還是第一次,問縷一邊看著周圍的各種小店、小吃,一邊滔滔不絕的給馮漓解釋著,哪家的小吃最有名,哪家的首飾是城中一絕,官員們的女眷最愛光顧哪家的布料、服飾店……一時間,馮漓看的眼花繚亂,聽的也是津津有味。


    “哎,小姐,快看快看!前麵就是子衿樓!”問縷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閣樓嚷嚷了起來。


    馮漓順著問縷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個亭台樓宇,剛好坐落在城中積翠湖邊,湖邊已有不少人在放著花花綠綠的花燈,再加上還有不少人圍在子矜樓的門口,所以遠遠看去,門口已經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圍的水泄不通。


    問縷拉著馮漓從人群中擠過去,馮漓一邊艱難的邁著步,一邊疑惑的問道:“這子衿樓到底是什麽樓啊?”


    問縷拉著馮漓好不容易找到一塊稍微得些空的地方,便停下,一邊喘著氣說:“子矜樓是洛陽城中出了名的雅樓,幾乎所有洛陽城中的文人墨客都匯集於此,聽說樓主經常會出些詩句,或者字謎什麽的,引得不少雅客都來了呢!而且這子矜樓中還有不少有名的詩詞、畫作、筆墨等,聽說都是樓主收藏的,每逢有較大的節慶日都會悉數展出,而且全是可以免費欣賞的,所以好多文人為了一睹名人風韻,都爭相來啦!”


    問縷一口氣說完這些,深深的唿了口氣,看了看遠處那紋絲不動的人流,繼續對馮漓說:“今天是中秋佳節,估計樓主又要展出他收藏的寶貝了!小姐,人太多,咱們今天肯定是看不上了。”


    迴頭看看馮漓,馮漓正點著腳尖,一點點的向前挪著,可是總覺得挪了半天還在原地……人太多根本無法移動一點。問縷拉著馮漓,笑著說:“小姐,今日咱們肯定是擠不進去了,要不等來日有機會,問縷再陪小姐來這子矜樓好好看看?”馮漓見勢,知道今天這要是能擠進去才怪了,隻好不舍的迴頭看看子矜樓,隨著問縷向外走去。


    兩人順著街道一直邊走邊看,問縷像個歡快的小鳥,一會兒這家看看,一會那家轉轉。馮漓看看手上的食盒,再看看周圍,知道她們已經走到洛陽城的西北方向了。這時候,問縷一直喊著腳走都走疼了。馮漓便順勢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小茶館,喊著問縷一齊去那歇息會。


    問縷正覺得已經累的快散架了,看到了小茶館便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跑過去,人還還沒坐穩就拿起桌上的茶杯,連著喝了幾杯茶。


    馮漓看著問縷逗笑著說:“你呀!迴府了偏不讓你喝水,看你一路還說個不停!”


    問縷紅著臉辯解道:“那我不是一直跟小姐在說洛陽城的美食嘛,還有美景,還有……”“問縷,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馮漓沒聽問縷說完,便急急迴了這句話。


    “小姐,這……這可不行,老爺跟福伯都千交代萬囑咐的,一定要好好跟著小姐!”


    馮漓笑了笑,“我就去對麵看看就來,你呀,不要擔心我了,我一會就來。我保證,就一小會,一小會我肯定就迴來!”


    “哎,小姐……”還沒等問縷說完,馮漓便急匆匆走出了小茶館,向對麵的方向走去。問縷剛想追上去,豈料店裏的小二追了過來要茶錢,問縷掏出荷包,付了錢,再看街上,哪還有小姐的影子?問縷著急的快哭了出來,可是小姐走前告訴自己一定要在這等她,那現在隻能先在這等著了。如果到時小姐再不迴來,就要立刻通知福安了。


    馮漓小心翼翼的繞過對麵那條街,便看見另一條街盡頭的紅葉雅居。馮漓高興的加快了步子,徑直向紅葉雅居走去。


    “有人嗎?”馮漓敲了敲門。


    “這麽晚了,誰啊?”隻聽見裏麵一位老婦的應答聲。馮漓猜想這必定是趙姨娘了。“趙姨娘,是我。”馮漓清脆的迴答著。


    “吱呀”一聲,老嫗將門打開一個門縫,看到馮漓,似乎很是吃驚,問道:“這位姑娘是……這麽晚,請問有什麽事嗎?”


    馮漓笑著迴答道,“麻煩趙姨娘了,煩請將這食盒交給蘇姐姐,就說今日中秋佳節,馮漓想來探望她,隻是時間緊迫,不能進去探望蘇姐姐了,改日馮漓一定親自拜訪蘇姐姐。”說罷,將食盒塞到了老嫗的手中,便匆忙離去。


    老嫗看看手上的食盒,再想想馮漓說過的話,怎麽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姑娘看上去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仔細想想卻又沒什麽印象。隻能將食盒收好,迴過身關好門,便向蘇之遙的房間走去。


    “姑娘可歇息了?”老嫗敲了敲門,隻聽得婉柔的聲音傳出:“趙姨娘進來吧。”


    老嫗推開門,之見蘇之遙正靠在床榻邊看書。老嫗走近,將食盒放在了幾案上,並將馮漓的話原原本本說給蘇之遙。蘇之遙隻是靜靜的看著書,聽著老嫗的敘述,卻並未言語一句。


    “姑娘,老身覺得奇怪呢,這位馮姑娘老身好像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她好像從未到訪過紅葉雅居……不對,上次好像見過她,可是紅葉雅居除了咱們姑娘就再也沒有別的女子了……”老嫗自言自語道。


    蘇之遙淡淡一笑起身,隨手將手中的書簡輕輕置於書案上,隻靜靜的吩咐了一句:“知道了,趙姨娘去歇息吧。”老嫗聞言,不敢再多打擾,便迴身行禮:“姑娘歇著吧,老身退下了。”說罷轉身退出。


    蘇之遙看著幾案上的食盒,莞爾一笑,緩步走至幾案前,輕輕將食盒打開,看到幾盤甚是精致的月餅,正是出自自己之手的江南點心,那式樣簡直與自己做的一模一樣。蘇之遙看著月餅笑了笑,真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從第一眼見到她,她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不過難得的是她居然一直都還記得自己,更是在這中秋佳節團聚的日子還記得自己……蘇之遙安靜的坐在幾案旁,看著眼前的食盒略微凝思: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個猜測會不會也是真的。


    茶館裏的問縷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左顧右盼看不到小姐的身影,正想著要如何去通知福安,豈料看見不遠處馮漓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問縷趕緊起身跑過去,“小姐,你可迴來了!”馮漓一下坐在坐榻上,氣喘籲籲,問縷趕緊端起一杯茶遞過來:“小姐先喝口茶吧!”說罷,一邊用手輕輕拍著馮漓的背。


    馮府。


    家仆們都歡天喜地的在賞月,吃著月餅、水果,還在前廳放起了煙花,惹得幾十個小廝們樂的團團轉,時不時傳來的喝彩聲與歡唿聲響徹了整個院子,一片熱鬧歡騰的景象。


    後廳的清心苑中卻寂靜無比。聽著福安傳來的消息:果真如他所料,燕述與寇損二人到訪紅葉雅居,並密談了將近一天。


    馮彰低頭沉思,仔細看著蘇之遙帶來的絹布,上麵記載了燕述與寇損之間的重要談話內容,雖然記載不全麵,馮彰卻能夠憑著自己的直覺加上這絹布上的內容猜的八九不離十。福安站在一旁,時不時看看馮彰,蹙著眉頭。隻是,除了此事,此時的他心裏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情。本打算派幾個人手悄悄跟著小姐,是怕問縷那丫頭貪玩,不能好好照顧小姐,以保小姐人身安全的,卻未知帶迴的另外一則消息卻是:小姐一路往洛陽城的西北角去,並且拜訪了紅葉雅居。


    馮彰沉默許久,將絹布立即置於燭火之上,輕薄如沙的絲絹立即開始燃燒。直等絲絹燃燒殆盡,馮彰開口問道:“福安,消息確實可靠?”


    福安點點頭,道:“確實可靠,蘇姑娘親自說起,並按照大人的吩咐,取得了這重要的證據”。


    “看來他們之間的秘密遠非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馮彰深唿口氣,起身來迴踱著步子。


    福安站在一旁,低聲道:“老爺,不如傳令吳永青下手?”


    聞言,馮彰擺擺手,“不,現在看來燕述與北匈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否則也不會帶迴蒲奴單於的信物。”


    馮彰說罷,內心裏隱隱閃過一絲不安,早知道這個燕述如今使整個局麵一下陷入迷亂,悔不當初,應該還在他沒成這氣候前就將他悄無聲息的殺了。但是事到如今,馮彰明白,太過於著急反而對整件事情沒有好處,先給自己幾天時間好好思慮一番,再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走。


    福安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小姐突然就去了紅葉雅居,並且也從未說起過這事。忽的,福安心裏閃過一念:馮漓私自出過府!難道是小姐出府時結識了蘇之遙?可小姐是如何結識的蘇之遙?並且她們二人的關係到底如何?福安卻不得而知。福安抬起頭看著一直若有所思的馮彰,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最好還是要找馮漓確認一下,然後思慮周全後再告訴老爺。


    馮漓帶著問縷一路上說說笑笑返迴了馮府,家仆們看到馮漓迴府,一個勁兒的道謝,稱讚小姐的月餅做的好吃極了,馮漓看到這樣的場景很是高興,與家仆們一起賞了會月,看了一會煙花,覺得有些累,便迴梨花苑打算歇息。迴至梨花苑,問縷備好了熱水,為馮漓鋪好了床打點好一切後,馮漓便吩咐問縷下去歇著了。正當馮漓打算沐浴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來了。”馮漓應了一聲,便走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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