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一番唇舌,總算把聞人翼留下了,算是收作我的麾下。


    但條件是我必須保證在不傷害莘月的前提下,盡快地切斷她跟我二哥的聯係。


    我輕飄飄地瞟那聞人翼一眼,其實早就發現他對莘月懷抱著不尋常的情感。狗血的是,他愛的人不愛他,他愛的人又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二哥真是造孽,既然沒有那個意思,何苦偷了別人的心。我又不禁感慨,這又能怪得了誰,心在別人那處,人要芳心暗許,豈能控製得了、壓抑得住。


    不論莘月,還是我。


    我同情地拍拍聞人翼的肩膀,這位同樣也是思而不得的可憐之人。


    隔天清晨,莘月是在我床上醒來的,隻不過她一醒就弄得好大的動靜,把我也吵醒了。


    “皇、皇後娘娘,您怎麽會在這裏?”


    她連氣若遊絲都忘了裝,縮在床的最裏邊,足見一覺醒來發現事實真相有多慫。


    “這裏是本宮的寢殿。”我將半張的眼皮合了迴去,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想繼續睡。昨晚挨困跟聞人翼商量了半宿,今早沒睡飽,又被莘月給弄醒了,實在不想理她。


    可莘月不給我睡,我一動不動的,她就從床角落爬了出來推聳我,我隻得再翻了個身繼續睡。


    我知她在驚駭什麽,饒是我昏迷之前在自家宮裏,清醒以後卻躺在別人床上也要受到驚嚇。更何況醒來以後發現身側還躺著人,這人還不是什麽關係好得可以同榻而眠的人物,確實不能怪莘月大驚小怪。


    我也不是故意跟她睡一張床的,昨夜為了引來聞人翼,我命人將熟睡的莘月搬到我寢宮來。


    床隻有一張,她睡了,總不至於叫主人家的我跑去睡客房吧?而且三更半夜的我不睡覺把人家公主搬來搬去的,這不是惹人疑心麽!


    結果我讓聞人翼幫我把她抱去別的臥房睡,這聞人翼又是鬧臉紅又是驚恐萬狀,好似我這是在逼良為娼一般。


    連個小手都不敢摸,要我說你怎麽不鬧單相思?


    後來我眼看天邊泛白,兩隻眼皮直打架,困得實在受不了,隻好把莘月往床裏頭推一推,將就一些跟她睡一睡了。


    莘月鍥而不舍地推我,攪得我實在沒法睡,我隻得不甘不願地爬起身。


    我說你至於麽,都是女人,還怕我吃了你?


    莘月雙瞳剪水:“娘娘,妾身何故身處您的宮中?”


    我輕咳一聲,差點忘了這茬:“昨日你突然暈倒,可把本宮給嚇壞了。你養了這麽久的病,這一個個太醫也不見能治得好,必定有所怠慢。本宮實在氣憤,這才決定將你帶迴鳳儀宮,親自監督那群庸醫。”


    莘月臉色微變,趕忙說:“妾身近日感覺已經好很多了,宮中太醫皆盡心盡力,並無怠慢。可能是妾身在床上躺久了,不注意把握分寸,這才會累倒了,且不礙事的。”


    等的正是她這步台階,我故作不依不饒地同她理論一番,最終還以息事寧人告終。莘月不敢久留,得我允許立刻腳底抹油迴她的寢宮養病去了。


    我既已收了聞人翼,暫時不準備打莘月的主意,轉而思索著怎麽跟佑嘉皇帝提個醒。


    辛香國依附於大祁,年年進貢,看似挺忠誠,實則誰也不知道裏頭人家的小九九。佑嘉皇帝若知道有動靜那是最好不過,若不知道,那我可就不能完全當沒這一迴事什麽也不做。


    前生是彤婕妤偷得這個秘密,她身邊有個禦影,就算她想瞞也瞞不住,佑嘉皇帝肯定會知道。事後他將莘月公主收納後宮,隻怕不純粹是表麵看中莘月美色這麽簡單,其中還包含了其他政治陰謀。


    可如果我要跟佑嘉皇帝提辛香國的事,這裏麵牽扯的範圍可就大了。


    究竟要怎麽說,是個問題。


    為了這個問題,我連日埋頭苦思,差點沒操碎了心,這時相府又遞來貼子,我娘跟二哥要入宮來看我。


    秋獮之時,我爹因老年風濕沒跟去,大哥還在南疆吃沙子,全家就二哥和我去了。結果二哥半途墮馬傷了肋骨,我更慘,好好的人去戳了個洞迴來,聽說我娘收到風聲,連夜跑太平寺燒香拜佛,今日是來給我送平安符的。


    提起我娘,又是個令我忍不住扶額的人物。


    小時候我在府裏上竄下跳、外人不知道我外號猴子的時候,每天被我爹娘追著打可慘了。


    我爹那是正兒八經地提著棍子挨個房間挨個找,一看就是腦子不活絡的,我見你來還不趕快跑麽?我娘不同,多機靈的人啊,竟夥同大哥二哥來抓我!要知道平日大哥二哥都是護著我的,足見我娘手段多不簡單。


    忘了說,我娘號稱水娘子。


    什麽是水娘子呢?


    “一品夫人到——”


    我一聽這尖嗓聲,猛地打了個哆嗦,蔫蔫地端正姿勢。少頃,小鋸子領著我娘踏進門來。


    我娘算不得保養有道,生了好幾個娃,有些中年發福,整個人看著圓圓軟軟的,特別和氣,隻不過從眉目間的風韻依稀可見年少必是溫婉美人。


    她一見我,雙唇輕顫,一雙喜氣的杏眸倏而一眨,登時啪嗒啪嗒掉起淚珠:“閨女……”


    我宮裏的人一個個嚇得慌神,圍著她團團轉地安撫。


    所謂水娘子,是我爹起的。要我說,就是個大哭包,比我家小桃紅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娘可謂完美地詮釋出‘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我自有記憶以來,看她哭的次數簡直比吃飯還多。


    小時候我覺得特麽憋屈,因為每次我剛張嘴要哭,結果她哇地一聲哭得比我還慘,等周圍漸漸聚起來人,我仿佛就成了惹我娘哭的千古罪人。


    所以平時我很少哭,不為別的,隻因這實在太憋屈了!我都被逼得對眼淚有心理陰影了好嗎!


    不隻我有心理陰影,我全家都有。


    小時候我大哥二哥就是被她哭得投敵叛國,反過來幫她抓我的。這也就算了,他們私下至少還能偷偷放水,等我娘追上我,那可就不是放不放水的問題了。


    關鍵是什麽?關鍵是她頂著一副溫婉可人的模樣追著我打的。迴想起小的時候,我娘一邊抹淚一邊追著我抽鞭子,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娘撇開眾人走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腦袋哭,豆大的淚珠撒我滿臉,險些把我的妝給洗沒了。


    “閨女啊,讓娘瞧瞧你的傷,簡直心疼死為娘了。”


    她邊說邊扯我衣服,我忙按住她的手,“娘!進屋裏頭去、裏邊裏邊!”這裏太監宮女一籮筐,你倒是想讓我裸奔是吧!


    她哭了一陣,算是恍悟了,這才撒手。


    我屏退眾人,讓小桃紅留在屋外守門,不情不願地脫衣服。


    我娘一邊看我傷口一邊無聲落淚,看得我實在心生不忍,好言好語地安慰她:“娘,我把皇宮的太醫都傳喚了遍,他們都說這傷不礙事的。你看我都養得結痂了,等我拿些膏藥抹一抹,不出幾個月疤都看不見了。”


    我娘被我安慰了半天,總算稍微止了淚:“閨女啊,往年叫你去你也不去,今年好端端又跑去秋獮做甚?太平寺了悟大師說了,你今年命裏有血光之災,日後可要小心,別到處亂跑了。”


    我嘴一抽,我也知道我有血光之災,奈何躲不了可怎麽破!


    娘把求來的平安符放到我手心,千叮萬囑叫我收好,這才拉著我的手期期艾艾地陪我說了會兒話。


    她是個寬心眼,從來不管我爹在做什麽,也不管我哥在做什麽,小時候寄希望於我身,盼著養出一個標準模式的千金大小姐。結果一不小心養歪了,她便天天追著我跑,等我入宮為後,她覺得我長大了,也就不怎麽管我了。


    今日她說話眼神時不時往我身上飄,我一看就知道她掖著藏著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不多時,她靠近我,一臉鬼崇地悄聲問:“閨女,娘聽說前些日子皇上到你這過夜來著,可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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