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為眼睛。”』


    『“我佛慈悲,靈山國,小西天,阿鼻道昔年有妖魔九萬三千八百六十一目,入世作惡群魔亂舞,被眾佛皆鎮壓於人間,列目以法器收服。”』


    『“大鵬女,女妖也,保夫救子,盜取法器,受其兄孔雀明王施雷刑加身,肉身灰飛煙滅,經法僧定海超度。”』


    『“另留兩法門,助人間過去來世今生解因,去果,清輪迴汙濁,一法門為斬殺,一法門為超度。”』


    『“此寶,名為——《本草·妖目》』


    200x年


    龍江市


    20:00


    “據城市新聞報道,12日,傍晚,工作於龍江化工廠的一位朱先生,在鍋爐房突遭不明原因構成的事故,掉落熔斷爐中央,消防支隊已前往兩小時,因失足掉落的受害人屍體目前還在打撈中,相關部門已介入調查……”


    說來很巧,新聞中提到的化工廠就在此地不到七八百米的地方。從傍晚開始,消防車,警車已來了幾波。


    “廠子效益不好。”“死了人辦不下去了。”


    工人嘴裏盡念叨著,而就在死者的屍體打撈基本無望,消防水車持續不散。


    最後一條關於熔斷廠事故遇難失蹤者的新聞也在入夜後播送完後。


    平行寬敞一路延伸至盡頭的道上,漆黑的深處卻是落下一道長長的歪曲斜影,井蓋被撞開,接著一隻西裝襯衫邊緣破爛的手臂抓在了寫著東安廠房三區的出口中。


    這個不明死者的脖子上掛著一張燒焦了的塑封工作證,右上角有一張被燒毀的臉,在它的身側牆上倒映著一影子。


    從大小來看,這膨脹開的影子足有一個街邊的路燈那麽大,頭頂冒著白煙和焦糊味道,那渾身被滾燙澆汁灼燒過的手主人的皮膚泛著通紅,鼓脹水腫的水泡浸透著汁液。


    在‘這隻手’的身後,一條條柱頭蟲般細軟的白色長條遊蕩那在燒開的鍋爐房上方,而這具潮濕熟透的‘行屍’正是從裏麵的深處爬出來的。


    沒有人知道一具屍體是怎麽活的。


    但屍體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失足掉進鍋爐而死。


    等這流動的人頭,外加一地麵目全非的‘膏狀物’一路爬,爬過井蓋,爬到大路上,因為天色晚,卻也無人發現。


    直至,前方有個燈亮了下,一輛後頭塞滿了黑色塑料袋的垃圾車從這附近顛簸駛過,車頭上,掛著一個塑料的綠麵女菩薩車擺件,樣子十分劣質。


    “拜什麽菩薩,也沒見有什麽用過,連發財都保佑不到,老子活到這個歲數都張彩票都沒中過。”


    說完,香煙飄過綠麵女菩薩的塑料擺件上,雙目微眯的女菩薩身子裏透出光,司機什麽也沒看到,剛好這是條十字路口,手握方向盤的司機經過的很快,沒注意到路邊,直接就這麽碾了過去。


    “咣當——”


    垃圾車好像軋過了井蓋旁邊的什麽東西,駕照上掛著大名陳水生的司機嚇一跳,連忙探出頭來沒看到車尾巴後頭什麽,隻得下車查看,他取了手電筒,彎腰走到車底下,手一摸,卻是一手的黏糊。


    黏黏的。


    還是腥的?


    誒,這是什麽東西?


    這麽想著,姓陳的司機跪在地上隻彎下腰,卻見車底盤……有個人趴著?


    等等。


    不,好像不是人。


    “轟隆——”


    頭頂烏雲一下降下來。


    雨水中,經過車內白煙直冒的燃燒融化後,已經擁有兩個頭顱的‘人肉司機’再次啟動了垃圾車,並開啟導航地圖,向著龍江市山頂出發了過去。


    20:30


    “顧總!哈哈顧總,再開快點!”


    龍江市郊區山頂,一首亂糟糟的電子音樂響起,視角漸漸縮小為街道上飛馳而過的一輛跑車。


    那輛在夜色中都無比奪人眼球的深紫色跑車是敞篷的,整體流線型,黑色半透明車窗大開,車輪疾馳過半邊山道隻留下飛一般的剪影。


    山頂是一棟別墅,在這裏一切的主人,正是前座開車的那個帶著細框眼鏡,大開領黑色襯衣的長發男子所擁有的。


    光看他這打扮,就知這是個紈絝,那一副留著長卷發,放浪形骸癱軟在泳池椅子上喝酒放縱的樣子,如何也不像個正經人。


    他的身邊分布著數十個濃妝女子,一眼望過去個頂個的美女,另有些玩嗨了的狐朋狗友。


    這樣的場麵,本是世上任何一個常人都向往的。


    私人別墅,泳池派對。奈何那一路隨眾人走進這裏的長發男子卻興趣缺缺,甚至一臉走神地舉著杯紅酒,任憑黑氣翻湧著向郊區這一邊聚攏。


    那遠遠望去黑壓壓,勾的人心頭直跳的烏雲從半小時前就已經存在了。


    常人看到的隻是假象,另一邊世界的人看到的卻是另一麵。


    “顧總,你怎麽不玩呀,今晚不好玩嗎?”


    一個眼神大膽,模樣卻清純的女孩湊上來搭話的聲音在舉著酒杯的男子耳邊響起。


    “嗯?我麽。”


    聞言,那穿著短裙過來搭訕的女孩被一把拉過來在長發男人的身邊坐下。


    兩個人之間這一刻距離很近,隨著一股香水味,被嚇了一跳的女孩能瞥見男人手臂上的花臂紋身。


    那紋身像是一朵朵盛開在人皮囊上的青紅交織的花朵,美的讓人仿佛能聞到鮮花的香味和裏頭那一雙雙窺視人的碧綠色眼睛。


    素聞私生活浪蕩無比的男子的手臂就這麽擱在女孩的肩膀上,這雖不是一個關乎於男女情愛的擁抱,卻也引得那坐在室外椅上繃緊肩膀的女孩一陣麵紅心跳起來。


    “我隻是喜歡看人在享受酒色,財富,欲望。”


    任憑一縷長卷發癢癢地撩撥著女孩的肩膀,眼睛漆黑的男子邪氣地貼著女孩的耳垂,望著頭頂那繼續逼近自己的烏雲繼續緩緩道,


    “就和已經慘死了,卻還是眷戀人間逃出地獄的惡鬼一樣,常人心所求的,我都給他們,然後看他們在裏頭沉淪不是更有趣。”


    “看,透過酒杯裏的紅酒,去看那群醉生夢死的人,是不是覺得他們都長得不像活人?”


    這話,聽著簡直壞透了。


    放在男人騙小姑娘的角度上更顯得無比邪惡,女孩怔怔地盯著血紅色酒杯,就像是被魔怔了一樣看著‘人’的臉,但沒等她迴過神來,穿著那件領口大張黑色襯衫的長發男子已鬆開女孩的一邊肩膀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是開玩笑的啊,你不會真信了吧?真是小女孩。”


    這話聽著讓人羞紅了耳朵,但下一秒,那故意嚇唬人的長發男人就翹起嘴角,又伸出一隻手就自女孩身後,變魔術一般憑空出現一朵花,舉到了對方的麵前。


    那花潔白,純淨,名為優缽羅。


    “這,這是——”被撩到心跳個不停的女孩臉更紅了。


    “送給你,希望美麗的小姐能夠喜歡。”有魅力的男子連說話都沙啞而動聽。


    “謝謝你!顧總,花,花很漂亮。”


    等聊完這幾句,又紳士地送完花,撤迴手的長發男子已是將手中酒杯隨意丟進泳池裏,一下起身作勢要赤腳離開這山頂別墅了。


    “誒,顧總!去哪兒啊,酒不喝了!”


    後頭有人追問了一句。


    “有點小事,走開一會兒。”


    揮了下手丟過一張兜裏的金卡和大把鮮紅的現金,那被叫做顧總的長發男子推了下細框眼鏡,就揚長而去,卻引得全場被‘金主’包場的其餘人等都拿起香檳酒一起盡情狂歡了起來。


    “今晚的消費,全部由我買單。”


    “——!謝!謝謝顧總!”


    21:00


    從市區開進山頂的垃圾車伴著轟隆隆的烏雲終是停下了。


    前頭,一道紫色雷電擋住了它的去路,卻也令那車內的‘燒死鬼’意識到了一絲近在咫尺的可怕危險。


    那身影猶如步步緊逼的魔音,非真正的魔頭不可發出,也隻有真正的大魔頭才能這麽快就抓到他想要的‘獵物’。


    【“我,不想,死。”】


    【“我不去,陰司。”】


    【“我,要伸,冤,我,要,報仇。”】


    當夜,龍江市的半空積攢了雷雨的前兆,霧蒙蒙的烏雲成團地彌漫開來,接著,一道深紫色裹挾著銀白的雷電自頭頂穿透斬殺了下來。


    最當中,臨危逃竄中的紅色魔光被一下擊中。


    雲層當中的魔影一閃即逝。


    卻也未再追上。


    但那不明妖邪身上的紅色魔光卻因那朝著頭頂砸來的紫色雷電而一下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就這樣被打散在龍江市市中央,另一半直接飛向了市郊區,在城市導航地圖上名為龍泉山的地方。


    龍泉山。


    此地甚遠。


    傳說,又有一座即便在現代也香火極盛的千年佛寺古刹坐鎮,那一半逃走的紅色魔光飛向那已處,卻也令人暫時無法追查。


    一場常人根本都並不知曉的危機就這樣被壓下。


    但城市中,一切不同尋常的異常妖氣再次雖零點時分已過消散,同時,一道自方外,或者說地獄一般的世界傳來的怪異魔音卻久久地在這現代都市中留了下來——


    【“一切諸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


    【“伽藍主者,合寺威靈,欽承佛敕共輸誠。”】


    1【“南謨薄伽伐帝,鞞殺社,窶嚕薜琉璃。”】


    【“曼殊室利,若見男子女人,有病苦者,應當一心,為彼病人,常清淨澡漱,或食,或藥,或無蟲水,咒一百八遍,與彼服食,所有病苦,悉皆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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