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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舟早已經料定方尋仙必定會迴頭,以她的心思又怎麽會想不到自己為何會站在這裏。他看著她過來,又和記憶中的那個容貌重疊。可那個時候的她的如同著了魔一樣執念著陸衡玉,不肯放手以至後來入了歧途再無可轉圜。可如今,陸衡玉和楚雲中的事情提前在她的麵前拆露了,讓她再也沒有了逃避的借口。


    往後,並不會再有那種……情況出現了。


    “是你做的?”尋仙站在他四五步開外的樣子,擰著眉頭問道。“楚雲中的事情統統都是你做的?”


    穆舟不否認,靜靜看著她,挨近一步,“她和陸衡玉原本就已經郎情妾意了,而那湯藥原本也都是她自己弄來煎了自己喝的。我不過是稍使了些手段,將她的這一切都暴露於人前罷了。”


    尋仙見他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的坦然,不由心底發笑。不論是陸衡玉還是楚雲中,恐怕都和這人沒有半分關係,那他為何要插手管?


    “做好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尋仙冷著臉不願多耽擱一分,淡漠的撂下這話轉身走了。既然已經知道事情是他所為,便也無謂再廢口舌。


    穆舟見她帶了幾分的薄怒,曉得她是未經過那些他上一世見過的事情。一切都在開始之前就已經提前結束了,所以對楚雲中,她還未有那樣刻骨的仇怨。


    他仍然記得那個時候她拿刀,在眾人麵前殺楚雲中時候的修羅模樣。索性,現在一切都沒有開始的時候,楚雲中已經被方老太太趕出了家門。


    穆舟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見她雖是被遮島關了三年,可眼下到底還有些鮮亮神情,不像那時候隻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


    他再不會讓她重蹈那樣的覆轍,穆舟垂著眼暗道。


    方尋仙迴到枕雲院的時候,已有老太太那的婆子從楚雲中屋裏收拾了一個包裹。那包裹幹癟,恐怕就隻放了兩件衣裳在裏頭。楚雲中在外頭到底還有沒有族親,尋仙不知道,可到底她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除了陸衡玉一事,楚雲中並未與她有血海深仇。厭勝之物也隻仍然在查,並不一定是她所為。想了想,讓袖袖送了些銀子塞到那婆子收拾出的包裹中,到底是怕這事絕了她的生路。


    不過一個上午的事情,東邊屋子住了十年的人就要被趕出方家。袖袖平日裏對楚雲中再如何沒有好感,這會心中仍然動了惻隱,柔順的應了方尋仙的話將銀子送了過去。


    到了晚間,阮嬤嬤打著燈籠過來,說是老太太放心不下讓過來瞧瞧四小姐。


    尋仙隻喝了點粥,吃的不多,此時碗筷菜碟都還沒收拾下去。阮嬤嬤進來一瞧版忍不住皺了眉,憂心著說道:“事情已經了結了,四小姐也別總想著那人。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四小姐的,不然也不至於發這麽大的怒。”


    尋仙神情柔弱,“嬤嬤,我都是懂的,尋仙不敢叫老太太擔心。”


    阮嬤嬤隻道這四小姐雖然性情軟糯,可到底不蠢笨,“老太太說了,三房的事情等老太爺的迴來要再好好理理。”她言語之中頗有暗示,帶了幾分喜色說道。


    尋仙茫然不知。


    阮嬤嬤又耐著性子細心解釋道:“前段日子姨太太來鬧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下頭人都傳開了。小姐那時候年歲小怕不清楚,那時候三老爺自請出家門是有緣故在裏頭的,老太太心中愧疚了好些年,可指著將這一份都補償給四小姐的。”


    “……嬤嬤,姨太太說的是真的?”尋仙隻知道當初他們三房的確是在族譜上除名的,可知道的人並不多,隻有府裏的幾個大老爺和老太爺老太太知道。其中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也再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麽迴事?”


    卻說阮嬤嬤仍舊堆著那一張笑臉,搖了搖頭,“這裏頭的事情嬤嬤可不知道了。”


    ——


    駐春院裏頭,尤氏正對著個婆子問話。那婆子正是駱媽媽。“你前個和我的說的法子就是這個?”


    駱媽媽是曉得這位姨太太脾氣大的,哆哆嗦嗦的搖頭否認,“姨太太這事情可不是老奴去做的,老奴今個早上聽見了這事情也是嚇了好大一跳。要說老奴雖然也是打的這樣的主意——想用些藥渣子不過是挑撥那兩個人丫頭,讓她們互相生惡而已。可,可這事情卻不是老奴的做的,老奴也萬萬沒想到鬧到老太太那裏去,最後竟然會變成那樣……”


    尤氏冷笑一聲,嘴唇塗著鮮亮的紅,顯得豔色逼人。“老太婆倒是個心狠的,在自己身邊養了這麽多年,說要趕出府就要趕出府。不過是吃點湯藥的事情,得了病不吃湯藥難道吃那些個香灰真能吃好人?”說著又是譏嘲的笑了兩聲。


    駱媽媽聽著她說的這些話,臉色都變了起來,心中忽上忽下壓低了聲音道:“姨太太聲音小些,這些話可不好叫人聽了去。”


    尤氏曉得方家曆來的家規就是這樣的,她雖然心中不信,可麵上少不得要順勢做出個恭順的模樣來。府裏還是有偷偷買了湯藥來煎了才吃的,不過都是私底下背地裏弄的事情。“好了好了,不提這些了。既然弄出去了個也好,省的三房人這樣多看得我心煩。”尤氏抬著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忽想到的了一事,噙出一抹笑意來,“你猜……那事情是誰的做的?”


    駱媽媽今個想了一整日也想不明白,隻好搖著頭。


    “且不論那事情是誰做的,你猜那楚雲中會不會恨老婆子的,會不會恨楚雲中?”尤氏眼眸微微眯著,從中的露出一抹算計的精光。她那一生的際遇多半也多是因著她又有一顆活絡的腦子,若不是這樣又怎麽能從一個四房的丫頭一躍成了府裏的姨太太,又霸著老太爺的寵愛十數年不衰呢?


    駱媽媽猜度著她的話中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問道:“姨太太的意思……”


    尤氏陰毒一笑:“你派幾個人去跟楚雲中出府,好好折磨她一番,她受了大苦楚,咱們日後再去接濟一番……”


    駱媽媽會意。


    ——


    再說吃過晚飯,榆中院內,二太太留了方言葦說話,二人轉向了裏屋說話,早有丫鬟伺候上了新沏的茶水。二太太許氏今日早上去陸家的時候受了好大的奚落,現如今這心裏頭的氣還沒有順過來。她慢吞吞的呷了口茶,又抬眼瞧著自己女兒一眼。見方言葦坐姿神態不一不是端方秀美,怎麽看都是風姿綽約的大家閨秀,心中也不由得舒坦了幾分。


    “這女子啊,就是要守規矩講禮數,要不然憑她是什麽出身,鬧出笑話來總是要被人看不上的。”許氏若有所指的說道。


    方言葦曉得她這話是指楚雲中的事情,可是她心中也有著事情,故而心虛之下又隨口問一句道:“娘是在說今日上陸家去的事情嗎?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娘也不必時時刻刻放在心裏頭憋悶了。”


    許氏仍記得的今日早上那陸家婆子的那一頓刻薄的話,像是用刀子在刮著她的臉皮一樣,到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心裏頭膈應得慌。“你都沒看見,他們家不過是有幾口薄田混生活的人家,仗著兒子考上了舉人就這樣張狂,來日若是得了狀元,可不知要如何張揚。”


    方言葦輕輕一笑道:“天下讀書人千千萬萬,狀元又豈是這樣容易就能考得上的?”


    這話正是合了二太太的心意,她麵上露出輕慢之笑,“正是這話。不過都是楚雲中的自己招惹下的事情,非要舍下我的臉麵去做這事情。好在,這個禍害是被送出府了。省的以後再做弄出那樣的事情來的。”


    許氏是今日請自己看著婆子將楚雲中從方家後門推出去,迴想起那場麵,也不由得嘖嘖了兩聲唏噓了起來。“你可是沒瞧見她被扯著丟出去的情景……”


    方言葦神情不動,卻是悄然打斷了許氏的說道:“娘,她再可憐那也是怨不得旁人的,老太太的主張,娘你難道這是埋汰老太太的做事太狠了嘛?”


    許氏卻不是這樣的意思,方才流露出的幾分惺惺作態一掃而光。她目光在方言葦身上轉了兩道,“你這會子倒是拎得輕重了?那怎麽不早日打算自己將來?”


    方言葦怔然了一下,完全沒有想道許氏會將這話題又扯迴到自己身上來。要說她年歲也的確是有些大,再過兩年就再難談議婚嫁了。隻是近來被許氏前前後後盯著此事,實在是心中厭煩。方言葦強忍著不痛快,微垂著頭低聲道:“這事情不是娘和爹早有打算了嗎?隻等滿了二十歲。”


    許氏卻也不是個癡傻的,她盯著方言葦看,麵上的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而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方言葦正在納罕許氏為何忽然靜了聲音歎氣時候,忽聽她問道:“你實話與娘,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


    方言葦心中咯噔一聲,身子也慢慢僵了起來,勉強維持著先前的鎮定裝了幾分詫異道:“娘怎麽這麽問?”


    “那什麽道士不道士的,什麽二十方能嫁人的批言,是不是都是你弄出來的?”許氏皺緊了眉頭,終於是將自己先前同二老爺生疑的地方的問了出來。要說方言葦是他們獨女,自然是早早就有了為她打算的心思。可是等過了十五歲,方言葦就開始左拖右延,過了兩年又鬧了個什麽雲遊的道士來,什麽都不說單說方言葦的命格曲折要等到二十之後才能議婚。


    “我可聽說以前有些個小姐要嫁窮秀才,家中不許,就弄出這些弄虛作假的事情糊弄家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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