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城營那個地方,危險至極,藍晴自然是要跟著元仲辛保他平安的。因此,在元仲辛和趙簡進入牢城營後,藍晴提著醫藥箱,駕著一輛裝滿藥材的馬車,跟著進入牢城營。


    藍家贈醫施藥在三國之間都有,全看藍家人行事路線。藍晴進入牢城營為犯人診治,也算符合藍家行事風格。白紗遮麵,藍晴挨個為看守的士兵診脈,之後再救治表現良好的犯人。至於那些死不悔改的,藍晴還沒那麽多閑心。可以說,藍晴是最光明正大來查案的。


    觀察過牢城營四周,實在找不到王寬等人下落。藍晴將目光瞄準被封起來的礦洞。


    “你們去查地麵上的事情,礦洞交給我。”藍晴交代過元仲辛兩句,便轉身握緊往生下到礦洞。


    洞內毒蛇鼠蟻眾多,藍晴身上有驅蟲藥,便也順利下到底下找到王寬小景和薛映三人。


    上手診脈發現薛映是中毒,藍晴直接喂下一顆解毒藥下去。順口安慰擔心他的小景一句,“沒事的,解毒藥吃下去,他過了今晚便沒事了。”


    小景單純又善良,聽到藍晴的話頓時鬆下一口氣。


    薛映沒事,藍晴便想問問王寬的打算,“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們暫時不出去,他們沒有要殺我們的意思。如果薛映好轉,我們的處境不會有危險,那便正好待在這打探他們的動作。”王寬少年君子,溫潤如玉。


    藍晴看著他,即使一身囚服,依舊擋不住他那一身君子氣息。搖頭苦笑,也不知道陸觀年怎會想到把他們派到牢城營,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不是囚犯。


    王寬決定在牢城營礦洞中打探對方動作,藍晴將消息帶出後也安靜等待接下來元仲辛的布置。


    秘閣任務於她而言,做不做都可,隻要不是涉及到國家紛爭,東海藍家便不懼。


    牢城營內犯人密謀越獄,元仲辛聯係不帶外麵的人,愁得不行,藍晴無奈歎口氣,拿出一支香給他。“點燃吧,隻要半柱香的時間,方圓半裏之內聞到這味道的人都會昏睡過去。”


    “藍家醫仙光風霽月,居然會做這種東西?”少年王寬嘴角一抹笑意明顯。世人皆說藍家醫仙救死扶傷乃是仙女下凡,不想這小仙女居然如此接地氣,身上煙火氣倒是不少。


    知道王寬沒別的意思,藍晴一臉正經解釋,“我這可不是拿來殺人越貨的,而是為傷兵縫製傷口時特製的安眠香。”


    元仲辛了然,幾人迅速分布點燃安眠香,趙簡出牢房到外營尋找到救兵。


    不想這一次行動,還是有失誤,丁二跑了,那是夏在大宋的暗探頭子,他一跑直接讓整個行動判定失敗。元仲辛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居然放走船工素大姐一行。


    事後,任務失敗,陸掌院並沒有氣急敗壞,反倒是尋找幾人進門商談誰是這次行動出力最多的人,誰出力最少。


    結果藍晴知道,因為薛映為了不想離開秘閣,居然當堂與韋衙內對峙,認為對方才是應該離開的人。


    薛映的身份藍晴知道,他是軍戶子弟,如果沒辦法留在秘閣,他父母親就要重新迴到河北路入軍,這一個結果,是他不想看到的。


    元仲辛似乎早有所料,賣了素大姐一行,他們居然為了利益甘願做大遼的暗兵,秘閣根據他的消息,將大遼在開封的一個據點連鍋端起。因為這份將功補過,韋衙內不用離開秘閣。


    夜晚,宵禁之前,藍晴和王寬,兩人都是一身月白衣裳,站在薛家的小店門口。裏麵,韋衙內和薛映雖有一點不合,但內心柔軟的韋衙內還是開口原諒薛映的當堂指責。


    “帶我來這幹嘛?”王寬背著雙手,始終想不通今晚藍晴邀請他來這個小店的原因。


    “想請你當個見證。”唇角一抹笑意,藍晴自顧自走進店中,施施然坐在韋衙內和薛映那桌,臉上帶著淺淺笑意,“老板,請給我來一個餅一碗肉湯,多謝。”


    “好勒,姑娘請稍等。”薛家父親看到人,臉上笑得連褶子都起來了,看向同桌的王寬示意一樣,立馬轉身為兩人端出湯和餅來。


    餅子酥脆,湯味濃重,自有北方的一分豪邁在裏麵。藍晴吃過幾口,優雅放下手中的餅,拿手絹輕擦幹淨嘴和手,見幾人麵帶疑惑看向自己,不由“噗嗤”一下笑出聲。“幹嘛這樣看我?還挺好吃的,就是湯口味比較重,喝多了有點膩。餅子倒是好吃,極為合我的口味。”


    “藍家醫仙行走天下,什麽好吃的沒見過,會看上我家的餅嗎?”薛映性格確實有點別扭,加上內向,一般來說,他說的話和他要表達的意思,差得很遠。


    知道他這話沒惡意,藍晴自顧自笑笑,“別緊張,我今日來這除了想嚐嚐這些餅,其餘無非是想邀請你入藍家當護衛而已。藍家為每一名醫者配備一位武者保護其安全,這些武者不盡然全部出自藍家,薛映,若是有一日你要離開秘閣,不妨試著來東海藍家。想來我向大宋朝開口要一家軍戶,這個麵子他們會給。”


    看元仲辛這個架勢,勢必會留在秘閣,那藍晴便想為他解決掉一些後患。藍晴能保護他一年平安以全一場朋友緣分,但不可能一輩子都保護他。那樣的情形,想必元仲辛自己也不願看見。


    既如此,藍晴便想為他把秘閣的夥伴安排妥當,薛映為人還算不錯,唯一的弱點便是擔心懦弱的父母因為自己又要迴去當軍戶。那她便為他解決掉這個麻煩,向大宋要一家軍戶而已,隻要她開口,大宋朝定是願意的。


    王寬聽到藍晴的話才知道她今晚把自己叫出來是為了什麽,薛映性格別扭,藍晴害怕他不信,才叫自己出來幫忙。


    薛映雖然反應遲鈍一點,但權衡利弊,他還是會的。藍晴明顯為他解決後顧之憂,他不可能不明白。“多謝藍姑娘,日後若是有這一天,我一定向東海藍家尋求幫助。”


    含笑點頭,藍晴緩緩起身,“既然今日目的已經達到,那我就告辭了!衙內,你和薛映慢慢聊。”


    韋衙內那個人呀,雖然有些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習慣,但大多數時候心地不壞,雖然有時候人慫了點,但他背後的權勢便是七齋最好的後盾。


    這樣的人,留在元仲辛身邊才能為他的安全提供更高一層保證。


    王寬與藍晴一起來的,自然是要一起離開,兩人並肩行走在河岸邊,閑來便說上幾句閑話。“世人皆說藍姑娘救死扶傷,但做事殺伐果斷,今日一見,確實不虛此言。”


    河中有兩隻蓮花燈飄著,藍晴駐足停留下來觀看兩隻隨水漂流的小小蓮花燈,它們其實漂不了多遠,但看著兩盞燈結伴而行,藍晴便為它們覺得慶幸,至少一起生,一起死。


    “是不是很好奇明明元仲辛是個混蛋,潑皮無賴,說話不算話,完全對我沒用處,我為什麽還會為元仲辛做這麽多事情?”微微偏頭,藍晴看向王寬,臉上笑意明顯。她相信以王寬的聰慧,定能看出她要幫的究竟是誰。


    確實,王寬一眼便看出藍晴的想法,世上武者何其多,願意效忠藍家的在三國之間排著長隊等著藍家招人,但作為藍家家主,藍晴卻要用薛映這樣一個少年,除了讓他無後顧之憂好好在秘閣做事這一點,王寬想不到其它對藍晴的好處。而在秘閣安心做事,為的是誰,不言而喻。


    “元仲辛這個人呀,潑皮無賴,沒信用,混得很,幾乎可以說毫無優點,但唯一一件還算做得可以的事情,便是在我被中原藍家汙蔑之時,張開雙臂護在我身前,那副場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目光看向平靜的河麵,藍晴臉上盡是笑意,像是想到那時候的有點滑稽,又有點可愛的元仲辛,她臉上笑意更加多上幾分。


    那時候,還沒有東海藍家。世間流傳的故事,有些時間線與事實是對不上的。大宋鼠疫,藍晴帶著忠於她的藍家族人贈醫施藥,開設粥棚,散盡百萬家財。沒想到,背後藍家旁支的人會在這時候給她拖後腿,造謠她不是藍家上一任家主親生,意圖將她從族譜中除名。


    是比她大一歲的元仲辛,帶著他哥的親兵,將藍家旁支盡數毆打一頓為她爭取到破解鼠疫的時間。也是他的行為,讓藍晴和她已逝的父母親當除了名聲不好聽,並沒有受到其它半點實質性傷害。


    鼠疫結束,藍晴帶著自己的人迴到藍家,藍家新一任族長揚言要將她除族,是元仲辛,張開雙臂擋在她麵前,虎視眈眈看向那族長,“你敢除名試試!我哥帶兵在前線打仗,他手下可有十萬兵士,若是他迴來知道未來的弟媳婦被家族除名,你試試看他會不會帶著這十萬兵士來與你理論一番。”


    □□裸的威脅,卻是強有力的後盾,藍晴那一刻便決定,即使今生不會愛上眼前這個人,她也會盡可能護住這個人一輩子。因為那最艱難的時期,是他成為自己的後盾。


    元仲辛的威脅,藍晴強勢也不需要他們除名了,直接帶著族人分宗,遷往東海,元仲辛便一直帶著親兵守候著,直到事件結束。


    這一次事件之後,東海藍家成立,但當初中原藍家旁支毀她名聲牽連父母,藍晴空了便騰出手折騰中原藍家,直把要除名她的中原藍家折騰得改名換姓才放過他們。


    因為這一件事情,雖然元仲辛潑皮無賴一點,有時候甚至會坑她一點銀子,但大是大非上,元仲辛從未傷害過她。每年會為她精心準備新年禮物,她鬧騰著要退婚,他也陪著她鬧,一點不生氣。


    藍晴多少知道一點,元仲辛那個人,其實沒有朋友,他可能真的是害怕寂寞,所以不願意退婚,害怕一退婚兩人便再無交集。可藍晴對此卻是有點生氣的,她的為人,這麽近十年相處,元仲辛還不清楚,簡直讓她想暴打他一頓。


    “會不會覺得我把中原藍家折騰得太狠了?”這種年代,不到萬不得已,人們是寧願死也不願意改名換姓的。藍晴做的這一件事情,即使她有醫仙稱號,在這個時候,人們茶餘飯後還是會把它當做藍晴的汙點閑聊。


    “世人看法何必在意,中原藍家不仁在先,藍姑娘若是不為父母報仇,放棄救治鼠疫中的百姓,那才是不孝不仁。王某讀聖賢書,隻求明理,做人做事對得起良心。藍姑娘又何必因為世人的一些口舌之言心中不快?”


    君子如皎月,王寬負手而立,與藍晴一起駐足觀賞河中景色,兩人默默無言,倒是形成一幅極為和諧的畫麵。


    “本以為讀書人大多迂腐,沒想到王公子倒是通透。日後叫我藍晴便可,若是某一日我離開秘閣,你有事可來東海藍家尋我。”一塊藍色蓮花玉佩遞到王寬麵前,那是她作為藍家家主的信物,此間隻有兩個人有,一是元仲辛,二便是眼前人。


    “日後喚我王寬吧。”鄭重接過那塊玉佩,王寬小心翼翼將之放入懷中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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