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佟氏與老太太迴稟了李瀅的想法,老太太歎了道:“我就說咱們家的瀅丫頭是個好的,不貪圖那些個虛名和富貴。不怨我平日裏偏疼她。既然她已有了主意,咱們先前說的就罷了吧!我隻拖人調她去永和宮,那裏的萬嬤嬤是個念舊情的,必然照拂於她。德妃主子是個輕易不動怒的主子,當年也。。。想來也不會難伺候。將來隻要她平安出來,憑著咱們家,定然給她找個好歸宿”


    李文燁也感歎李瀅不愧是自己的女兒啊。


    在紫禁城裏的四皇子胤禛自然不知道,外麵有個與他同齡的姑娘寧可將來做別人的繼室也不肯在他身邊做妾。這時他隻關心這次康熙是否會點他隨軍出征。不用特意打聽,今年年後,康熙就已經發明旨令理藩院尚書阿喇尼備邊,又征調科爾沁,喀喇沁等部至阿喇尼軍前效力。又命戶部往西北各處征調糧草。如今三藩之亂已經平定十年,各處休養生息,國庫充盈。平定北疆條件已然成熟。


    噶爾丹早在康熙19年時就應□□喇嘛之請,進駐西藏幫助“白山派“與“黑山派”爭鬥,從而趁機進入南疆。繼而經阿克蘇,烏什等地進攻喀什噶爾,掌握南疆後,又轉向漠北喀爾喀蒙古。幾年後,噶爾丹部起兵奪取土謝圖汗等部。短短10年中,噶爾丹轉戰西北,幾乎戰無不勝。蒙古諸部人心惶惶,紛紛向康熙求援。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二十七年,康熙北巡奉天時,秘密聯絡漠南諸蒙,共商討伐噶爾丹之事。又密令福全,靳輔等心腹大臣草擬西征圖略,以供參議。直至今年,北地戰爭一觸即發。


    胤禛如今才十幾歲,正是胸懷大誌,盼著能建功立業的年紀。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乾清宮請見。梁九功出來道:“四阿哥,皇上宣您進去呢。”胤禛點頭謝過,整理了一下領子,進到乾清宮見康熙。康熙正在看折子,看到四阿哥進來磕頭,也不叫起,語氣溫和的問道:“老四,你來什麽事?”四阿哥沒想到康熙問的這麽直接,隻得道:“兒子是來主動請纓的。這是兒子的折子”說罷恭恭敬敬把折子舉過頭頂。


    康熙點了點折子,卻並不翻開,隻笑道:“請什麽纓?”四阿哥道:“兒子知道朝廷要對北地用兵,兒子雖不才,也想為國效力,為汗阿瑪分憂。”


    康熙點頭道:“朕知道了。你先去吧,這事兒朕斟酌一二。”胤禛還想再說,但是看康熙已然開始看其他的折子,不敢再說,隻好先退了出去。康熙一點口風不漏,胤禛有些不甘心,卻也無法,隻好先迴阿哥所。


    梁九功進來換茶,隻見康熙邊看折子邊搖頭笑道:“這老四,倒難為他一腔熱血。”突然問梁九功,“南懷仁去世,都去哪些府裏報喪了?”梁九功答道:“據理藩院說,前幾日南懷仁病逝後,隻報與理藩院,裕親王府與伯爵李家三處。”康熙點頭,“嗯,是了,李文燁的大姑娘自幼在南懷仁處學習西語。”頓了頓又道:“走,去永和宮。”


    梁九功心道,不愧是德妃娘娘,四阿哥才來,萬歲就想去了。


    永和宮正殿裏,德妃正坐在次間的炕上一邊做針線一邊看著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在地毯上玩。宮女翠珠進來稟道,“娘娘,皇上往咱們這邊來了。”德妃手裏一頓,還是繼續下針,道:“知道了。”


    不一會兒,就聽見康熙在外麵笑道:“知道朕來了,也不出來迎接。”德妃聽到,連忙起身,出來走到康熙麵前見禮。康熙斜了她一眼笑道:“晚了。”進屋看見奶娘抱著胤祥和胤禵跪在屋裏,擺擺手道,“都起來吧,讓小阿哥們繼續玩。”看也不看德妃,反而看著胤祥和胤禵玩。胤禵也不怕他,嫩嫩的小手一直拉著康熙的袖子。康熙問道:“小十三,剛去上書房讀書,累不累。胤祥道:“不累。汗阿瑪,我什麽時候下午也去讀書?”康熙摸著他的頭笑道:“過兩年咱們十三阿哥就去一整天,好不好?”胤禵在旁邊也道:“去讀書!”康熙大笑,迴頭對德妃道:“小十四能說不少話了!”


    德妃早就讓宮女把茶和果子準備好,聽到康熙的話,抿嘴一笑道:“十四最近說的特別多,突然會說好多話,昨兒還跟著十三一塊兒念三字經呢。“康熙道:“他是給十三搗亂吧。”德妃想起十三在溫習功課,十四在旁邊搗亂的情景,也跟著笑起來。


    康熙與德妃說了一陣孩子經,覺得這二日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不少,擺擺手讓奶娘帶兩個阿哥出去,才對德妃道:“朕看胤禛也不小了,你也該留意服侍的人了。”德妃點頭道:“是,前些日子奴婢就留意了一個宮女,今年17了,年紀稍大些,方能照顧人,已經交給萬嬤嬤教導規矩,想著下個月就放到胤禛的屋裏。”康熙端起茶杯,想想道:“正白旗包衣的李家,你知道嗎?”德妃心裏一緊,道:“皇上說的是以前王嬤嬤嫁的那個李家?”康熙點頭道:“他們家的大姑娘是嫡女,明年參加小選,朕本來想給個恩典,隻是突然想到胤禛的年紀也剛好,你相看相看,要是個好的,明年就留給胤禛。”


    二人又說了會話,康熙就要迴乾清宮,今天康熙翻了宜妃的牌子,剛來永和宮時看見德妃也不出來迎接就知道這是醋了,耍脾氣呢。果然一聽康熙要走,本來笑盈盈的德妃臉上一僵,就不吱聲了。康熙大笑,摟過德妃在她耳邊道:“明兒,朕過來。”德妃心裏一甜,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乖乖的點點頭,又道:“大白天的,別人看見。”康熙大笑,帶著隨從走了。


    德妃坐下若無其事的繼續做著針線,心裏卻想著剛才康熙提到的事。


    德妃還是宮女時被分到了儲秀宮,其時儲秀宮為秀女入住時居所,並無嬪妃居住,最是沒有紛爭之地。沒想到還是無意間得罪了當時貴妃鈕鈷祿氏,又因為長的好,一時成為貴妃的眼中釘,好在得到了王嬤嬤的庇護,才能幸免於難。得到康熙的垂青後,隻是一個小貴人,好幾次都險遭毒手,都是王嬤嬤出手相助才能平安產下四阿哥胤禛。


    如王嬤嬤這樣在宮裏服役的這些內務府世家在宮裏根深蒂固,有他們相助,自是能保她一時平安。這個人情,德妃一直想還,可惜一直沒有這個機會。也許天意如此,李家姑娘成為自己兒子的侍妾,在她眼裏,自然比內定的兒媳婦烏喇那拉氏更和心意。


    想到胤禛又暗自歎了口氣,這個兒子什麽時候能真正明白,隻有自己對他不親近才能保住他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呢。別人也許隻看到康熙更疼愛小兒子,隻有德妃最體察聖意的人能看出來,這十幾個兒子中,除了太子,大阿哥,在康熙心中,再一個就是胤禛。隻因為,胤禛從小離開生母,在孝懿皇後身邊長大。孝懿又於去年薨逝,出於憐憫也好,出於對德妃和孝懿的喜愛也好,注定了胤禛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如果胤禛得到了德妃全心全意的母愛,這份憐憫就會慢慢消失,胤禛身上的孝懿影子也會慢慢消失。德妃絕不會為了昭顯自己的慈母心腸而毀了兒子的前程。隻要自己對胤禛不冷不熱,胤禛永遠就是與佟家關係最密切的皇子。


    當然德妃是絕不會承認康熙喜愛孝懿甚於自己。


    想起孝懿,德妃心裏隻有嘲諷和恨意。她永遠都記得當康熙下旨把繈褓裏的胤禛抱給孝懿時自己心裏的疼痛和濃濃的恨意。胤禛小時候,她很多次在遠處看著他,那時她多想把他抱在懷裏,告訴他,額娘好想你。有一次她無意間看到5歲的胤禛糯糯得叫孝懿額娘時,她的心就像堵住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即使是現在每次胤禛來請安,她真想拉住胤禛好好跟他說說話。可是在宮裏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德妃深深記得,這個宮裏的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康熙。為了生存,為了生活得更好,必須把自己隱藏在偽裝之下。慢慢的,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德妃告訴自己,現在好了,孝懿已經死了,沒有人再跟我爭兒子了。以後會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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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瀅自然不知道宮裏的大神們已經把她的“前程”定了下來。未來的不可確定性使得李瀅放下了猜測和不安,轉到了實際的日常生活中。李瀅一直稟著前世的生活經驗:活在當下。何苦用自己控製不了的事情折磨自己呢。


    抄完最後一頁經書。放下筆,早有婢女端來一盆水請李瀅淨手。李瀅穿了軟鞋打算在自己院子裏散散步,放鬆一下久坐而有些僵的背部和肩膀。屋裏紅袖正在收拾書桌上的經書,交給了紫珊,去後麵的小佛堂供起來。還未等出去尋李瀅,就見李瀅突然折迴道:“我怎麽看著咱們院子裏的花圃中有些雜草?”


    紅袖一愣笑道:“伺候花草的袁大娘這幾日請假迴家,好像是她小兒子病了。我原交代了小丫頭們代為看管,必是她們粗心,沒去拔草。”


    李瀅點點頭道:“侍弄花草必須要耐心,仔細。那些小丫頭子們,年紀尚幼,哪有那個耐性!”


    紅袖道:“不如我讓杏蕊和白霜去弄。”


    李瀅搖頭道:“我反正現在閑著,你去把我的鬥笠拿來,我去弄吧。”紅袖知道自家的姑娘極古怪,特別喜歡侍弄花草,就差拿個出頭種菜了。也未多說什麽,進屋取了兩個鬥笠,陪著李瀅去擺弄園子。


    青梅拿著封信一走進芳花院,就看見李瀅和紅袖戴著鬥笠,正在花圃中拿著花鋤在整理花苗,徑直走過去道:“姑娘,二門上送了一封信進來。是從東堂來的。”


    李瀅心下詫異,南懷仁一去世,自己再也不去東堂了,怎麽還會有信給自己。


    迴到屋裏,看了信封的落款明白了,是南懷仁的助手,來自法國的傳教士巴心寫的。信是用法語寫的,大意是自己馬上要迴歐洲教廷上報南懷仁去世的消息。教廷也許還會派他或者柏應理迴中國。到時是否需要帶什麽東西迴來。


    李瀅突然心裏有些失落,多麽好的一次遊曆歐洲的機會呀。可惜,這哪裏是機會,明明是紙上的大餅,望而不得!


    李瀅來到書房,想了想,用羽毛筆,給巴心迴信。李瀅並不喜歡用羽毛筆,握起來極不舒服,奈何寫字母文字不同於漢字的象形文字,必須用硬筆才好書寫。以前李瀅總覺得羽毛筆有些細,就用布一層層包了起來,果然又好看又舒服。


    李瀅的迴信,先是緬懷了一下南懷仁,並強調我們失去了一位共同的真誠的朋友。他已經去了天堂,迴到了主的懷抱。願他的靈魂得到安息。後又希望巴心先生能一路順風,平安迴到故鄉。也希望他和柏應理能一起迴到中國,到時我們又可以想見,這是讓人多麽期待的事情。最後,希望他們迴來時能帶迴來一些東西,並附上單子和所需費用。後又說明,如果費用不夠,迴來時會補給他。


    李瀅並不信教,因此落款隻是寫,您忠實的朋友,李


    至於單子,李瀅想了想。首先列出的是在中國買不到的東西,比如書籍。南懷仁來中國的目的是傳教,路途遙遠,並沒有帶很多書籍,當然這些書都被李瀅通過各種名目弄了過來。多一些西方自然科學的書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用的著。


    因此,單子上最先列的就是李瀅所知道的西方書籍。主要是自然科學,法學,哲學的書籍。比如柏拉圖的《法律篇》,亞裏士多德《政治學》,英國《自由大憲章》,英國《權利法案》等關於憲政律法的書籍,比如哥白尼《天體論行論》,伽利略的《星界信使》和伽利略物理方麵的成就,比利時醫生發表的《人體結構》,《心血運動論》等書籍


    剛寫完,李瀅看著這些書單,歎了口氣,把哥白尼和伽利略的書籍都去掉了。“我可是讓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傳教士幫我帶書,看見這書單,不得氣吐血,理我才怪。”李瀅心想。


    又撰寫了一遍書單,避開那些令傳教士敏感的書籍。


    然後李瀅就想到了槍械。多了自然他們帶不了,帶幾把遂發槍還是可以的。遂發槍是16世紀法國一名工匠發明的。到17世紀中葉,歐洲軍隊普遍裝備遂發槍,一直裝備了200年。如今在歐洲市場上一定有遂發槍賣,買兩把應該問題不大。再有就是前裝線膛槍。李瀅隻知道這種槍應該是誕生在16世紀,但是並不知道後裝線膛槍是否被發明出來,因此沒有寫上去,隻在後麵標注要最新式的。


    康熙時期中國的火槍在亞洲已經是很先進了。但是相對於明朝末年留給清朝的火槍技術遺產,清朝顯然是個不合格的繼承者。李瀅一直搞不清楚,在滿清入關時,吃盡了紅衣大炮的苦頭,想盡辦法弄到明朝的紅衣大炮,後又命南懷仁鑄造火炮,並後來加南懷仁工部右侍郎銜,作為表彰。但是雖然各種大炮數量不少,但是除了康熙時期南懷仁對火炮技術有了一些貢獻外,有清一代,火器的技術一直停滯不前。


    僅有的成果就是被南懷仁陷害的戴梓在康熙十三年獻上的連珠火銃,這可是連發28顆彈珠的火槍,當真算是領先世界的槍械了。可惜李瀅真的沒見過這個連珠火銃。據說這個火銃一直被皇家收藏,最後連圖片都沒有流傳下來。


    從雍正開始,中國的火槍火炮再也沒有了發展。李瀅覺得雖然清王朝是一個相對保守的王朝,但是主要原因是從雍正開始,對外戰爭中,冷兵器就足以取勝。戰爭是技術革新的動力和溫床。有了戰爭才會有武器的技術革新。歐洲的武器革新也要感謝各國之間的連年戰爭。


    也隻有被李瀅前世的史學家柏楊評價那個唯二的“大頭症”患者乾隆皇帝在對越南的戰爭失利後,不總結經驗教訓,還不知羞恥的把這個列入他的“十全武功”中,而錯過了鴉片戰爭前唯一一次可能引進和革新火槍技術的機會。下一次讓中國皇室警醒的時候,已經是鴉片戰爭了,而中國警醒的太遲了。


    李瀅心裏對這些一直耿耿於懷。剛剛寫完“前裝線膛槍”,李瀅就自嘲的想:“就算我拿到了,除了放到家裏收藏,又能做什麽?”幾度要劃掉,最後掙紮一番,還是放進了單子裏。


    除了書籍和槍支,李瀅不過添了一些小物件,比如望遠鏡,航海圖等等。李瀅其實想要一台天文望遠鏡,但是想來,如今的歐洲對待自然科學的態度還是非常保守,一架天文望遠鏡隻怕隻能在大學教授的研究室裏才能看到了。


    把信和單子裝好,又讓紅袖去稟了佟氏,拿了對牌去賬房支了八百兩銀子,派人一同交給巴心。


    第二天就收到了巴心的迴信,稱本來沒想過讓李瀅支付費用,但是看見李瀅羅列的物品確實昂貴,隻好收下。並且八百兩銀子實在太多,足夠支付清單中物品的費用。請李瀅放心,無論教廷派誰迴大清,這些東西都會給您帶迴來。落款是:您的忠實的朋友阿波斯洛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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