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曼曼,小溪流淌,清澈的水花濺起,五色石塊躺在水中,看起來十分瑰麗。


    姬芷炎撥開水草,捧起水喝了幾大口,總算止了渴,溪水的味道還有點甜。水中並沒有魚兒,幸而還有這些青草可以食用。


    今天趕了一天路,中途雖休息了好幾次,但仍顛得她渾身都疼,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她在休息期間曾仔細觀察過,這群人也是向東南方向前進,隻是比救命恩人所走的路線更偏向南方一些。


    她雖在每個休息之地留下了記號,但畢竟相距甚遠,救命恩人大約尋不到她。


    在小溪不遠處,不知是誰造出幾間土屋,角落裏還堆放著獸皮,還遺有陶罐之類的廚具,以及石刀之類的兵器。


    始一進屋,她便直接攤開獸皮坐於其上,若非顧忌還有人在此,怕是已倒下去休憩了。


    她半眯著眼睛,卻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襲來,瞌睡立馬去了大半,忐忑不安地望過去。


    不怪她如此小心翼翼,若非是因她實在受不住,不願再騎上老虎,他們也不會停留下來在此度過一晚。


    天色還不是很昏暗,屋中還有些光明。姬芷炎眨巴眨巴眼,癟了癟嘴,顯得可憐兮兮,希望能引起對方的同情之心。


    他走上前來,指了指自身,輕輕吐出兩個字,見她不明其意,便重複了一遍。


    這是他的名字?姬芷炎仰著臉望著他,微張了張口,無聲地念了一遍。


    卻不想,他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姬芷炎有些納悶,她的口型應對得上,他怎會搖頭呢?


    如此反複了幾遍,姬芷炎心中一動,想到一種可能,靜望他半響,見他神情柔和,這才呐呐說道:“軒轅。”


    他點點頭,並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她,不言而喻。


    “姬芷炎。”姬芷炎小聲說道,心中卻直感奇怪,她自認沒露出破綻,他如何知道她是裝的呢?


    她眼神閃爍不定,被揭穿後臉上也有些尷尬,其實她也不想騙他。


    “姬、芷、炎。”他念得很慢,畢竟口音不同。


    姬芷炎抿著唇,半低著頭,往旁邊移了一下,示意他坐上來。


    她捏了捏手,有些許緊張,心怦怦亂跳,就連臉上都有些發熱。與之前初次看到軒轅的緊張不大相同,這讓她有些無措。


    軒轅似乎感覺到她的緊張,微微笑了聲,並未坐下,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軒轅?”姬芷炎起身喊道,見他迴身,她一臉尷尬。


    她已有三日多不曾梳洗,身上髒得都要發黴,早先沒有水,亦沒有換洗衣物,以致她一直忍著。


    軒轅微微揚眉,天色昏暗,他背著光,令姬芷炎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隻好抱起幾塊獸皮,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跟著她走出土屋。


    銀月皎皎,一片月華傾瀉。溪水中倒映著皓月,浪花點點,小草青青,隱約傳來清香之氣。


    土屋四周都留有人守夜,他們筆直站立,恍若一杆標槍。


    此處有水源,說不定有野獸出沒,故此四個方位都留有兩名守夜人,一共八人,外加一隻臥趴的老虎。


    姬芷炎抱著獸皮立於小溪旁,看了看軒轅,再望向那些警戒這邊的守夜人,欲言又止。


    軒轅會意,朝那邊打了個手勢,那幾人刷地一下背過身,他亦轉過了身。


    姬芷炎皺了皺眉,卻也不好要求太高。野外多有危險,需要人放哨,不能因她一人而置大家於險境。


    雖說這有隻老虎,但也架不住餓極的野獸。


    她一番遲疑,最終背過身,慢慢褪去衣服。


    三日來的顛簸,令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尤其是手腕處,被藤條勒傷後一直未痊愈,傷口都發了炎。


    這是她第一次在野外沐浴,且還離眾男子很近,令她極為不適,隻想著快點洗完。


    溪水微涼,淋在身上直哆嗦,她粗粗洗了下,擦盡身上的泥土,便欲穿上獸皮裙。


    她在腋下圍了條裙子,再用藤條綁緊,又在腹部那圍了條裙子,從胸口直遮到膝蓋處,正好擋住了身體。


    因初次穿這種裙,她雙手放在身體兩側,緊夾著獸皮裙,生怕它掉了下來。


    “軒轅?”她小小喚了聲,因洗冷水以致身上有些冷,麵上卻有些熱。


    見他迴身,她彎了彎眼,臉上溢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迴身坐在岸邊洗髒衣物。


    軒轅蹲下,掬起一捧水,輕吐出一個字。而後,他又撚起水草,再度說了一個字。


    這是在教她這個世界的語言嗎?姬芷炎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莫非他猜出了她不是這世界的人?


    軒轅側頭望來,唇邊含著淡淡的笑容,神情一如初的柔和,一雙如墨玉般的眼眸映著月華,恍若有萬般光澤流瀉而出。


    姬芷炎仿佛看到了整片星空倒映在他的眼眸深處,絢爛而清冷。


    不多時,她微微垂眸,冷靜下來。不說古代,就是現代,也因地區之別而形成不同的語言,也就是各省的家鄉話。


    遠古時期交通不便,更易出現此情況。


    即便軒轅睿智非凡,也隻能猜出她來自很遠的地方,不屬於這片地區,而不會猜出她不屬於這片時空。


    “水,草。”姬芷炎念道,很認真地學著這世界的語言。


    眼睛、鼻子、臉蛋、嘴唇、頭發、手、足、衣服、泥土……


    她隻學了幾個簡單的詞,因找不到實物對比,兩人語言不通,再學下去有些困難。況且她一下學得太多,也很難全部記下。


    姬芷炎洗淨衣裳,使勁擰幹,朝四處看了看,隻好將它們鋪在青草地上。


    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忙拉著軒轅來到一片無草處,借著月光,她跪坐在地上畫出三幅圖。


    人提著袋子,梧桐樹葉,一隻龜。


    這是救命恩人留下的,她一直沒有參悟透,隻隱約覺得這個謎與她有關。


    軒轅分別指了指袋子、梧桐以及龜,說出了三個字。她凝眉細細思索,心中濃霧漸散,謎底愈發清晰,可就是差了那一絲靈感。


    袋子、梧桐、龜,代表了三個字。


    軒轅偏了偏頭,唇邊微微揚起一抹笑意。他指了指自己,複又指了指梧桐樹葉上,隨即又抓起一把泥土,放入她手中。


    他是梧桐?若按此來看,她豈不是泥土?姬芷炎抓了抓頭,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


    軒轅微微歎氣,似感無奈,先指了指梧桐樹葉,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土屋,最後指了指自己,輕聲道:“梧,屋,吾。”


    姬芷炎眼睛一亮,霎時明白過來,這三幅圖畫是表音!


    在文字不成熟時,常用表音與表意這兩種方式來記載。就是文字成熟後還保留了這些習慣,如文言文中,常有通假字,這即是表音文字。


    袋子、梧桐、龜,即是袋梧龜,也就是待吾歸!


    想明白後,姬芷炎揉了揉額頭。那救命恩人實在太坑,留下了七幅畫,前四幅表意,後三幅卻是表音,這讓她怎麽猜?


    她一直以為後三幅也是表意,哪知方向都弄錯了,怎麽可能猜得出來。


    那人留下記號讓她等他迴來,可她已不在原地等待,也不知那人會不會擔心。


    雖說萍水相逢,但好歹共患難過,況且他對她還有大恩。隻盼將來還能再見,她也好還他一份恩情。


    姬芷炎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畫下五幅刻圖,用做給救命恩人的留言,若他能看到也就不必再擔憂她。


    前四幅畫的則是救命恩人先前所留的表意圖畫,以此來表明她的身份。後一幅則是她坐在獸背上,旁邊跟著數道人形影子。


    軒轅靜望一會,忽的拿過她手中的石頭,在地上刻畫起來。不多時,地上出現一隻昂首挺胸的雄雞,圖形巨大,將她畫的第五幅畫全部包囊在內。


    望著地上那隻雞,姬芷炎嘴巴蠕動,神情呆滯,幾乎是僵硬地扭頭看向軒轅。


    按照她之前的猜測,這是炎黃時代,若這為真,那她麵前的軒轅又是誰?


    以姬為代表,整個炎黃時代又有幾人?


    姬芷炎撿起另一塊石頭,皺著眉頭思索,想了好久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黃帝姓姬,號軒轅氏,可她畫不出“軒”字的表音亦或表意的圖畫。


    她想了半天,終想出一個勉強可行的方法。


    她尋另一處空地,畫了三幅圖,一隻雞,一株靈芝草,一朵火焰。畫完後,她指了指自己,道:“雞芝焰,姬芷炎。”


    雞芝焰,是她名字的諧音。


    軒轅若能明白她畫這畫的意思,可能也會畫下他名字的表音圖畫。


    如此一來,她便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祖先。


    軒轅忽然蹙眉,側頭看了姬芷炎許久,眸中映著兩輪彎月,神情中似有些許複雜。


    最終,他鬆開皺起的眉,微微歎息一聲,其內似乎夾雜著失望之味。


    姬芷炎不明所以,試探著喊道:“軒轅?”想了想,她又用普通話說道:“陛下。”


    軒轅搖了搖頭,直接起身,同時將姬芷炎也拉了起來。


    因跪坐太久,姬芷炎半蹲著揉了揉膝蓋。此時,她察覺綁獸皮裙的藤條有些鬆動,慌忙緊夾著獸皮裙,臉上一陣陣發熱。


    她輕聲咳了下,飛快跑進土屋,折騰了會,才將它綁緊。隻是,胸口那裏綁得太緊,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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